林景峰说:“炕小太挤,而且不牢固,两个人睡容易塌。”

烧好炕后,展扬在床上翻来翻去,床板硬邦邦的,稍一动弹就背上很痛,被子上有奇怪的味道,而且很硬又很重,快要把他压扁,然而他什么也不敢说。

翻了很久,展行说:“太…太热了,师父。”

林景峰淡淡道:“忍着,窗边冷,你受不了。”

展行又睡了一会,拖着被子下床,蠕动到林景峰的矮榻旁,挤了进去。

林景峰:“这里更不牢,回去…”

展行扭来扭去:“就要在这里…”

展行挤,林景峰推,哐一声矮榻垮了。

展行压抑许久,终于忍不住地爆发出来,放声大笑:“啊哈哈哈哈——”

林景峰彻底无语,这下好了,都不用换了。

后半夜,窗外飘起雪花,纷纷扬扬折射着夜晚的光,炕洞内跳跃着柴火的红光,展行那一面还是暖和的。

他们在被子里依偎着。

“嘘…”林景峰小声说:“别乱来,不做了,这里隔音效果不好,待会吵醒外婆。”

展行:“你说了外婆耳背的。”

林景峰被展行摸个没完,终于忍无可忍:“你找死…”

“嘘,等等。”

“哪来的润滑油?”

“下午买的嘿嘿嘿…”

“…”

展行:“哎呀,哎呀——”

林景峰:“师父干得你爽吗?”

展行:“哎呀…啊…”

林景峰:“嗯?”

展行:“师父,你快点完…我要死了…”

林景峰:“嗯…师父干得你爽吗?”

又过许久,林景峰吁了口气,展行差点挂了,躺在榻边喘气,被林景峰顺手搂了回来,手臂抱着。

展行:“我要去尿尿。”

林景峰:“太冷了,容易感冒,憋着。”

展行:“不…不行。”

林景峰:“柴房旁边有厕所,拿着灯管出去,小心掉下去,掉下去记得叫师父救你。”

展行:“…”

又过了许久,展行摸来摸去回房,林景峰注视着窗外雪花:“过来。”

林景峰仿佛还有点意犹未尽,但展行无论如何要来一次了。

展行打了个喷嚏钻进被窝,手一动,林景峰马上警觉道:“你做什么!”

展行道:“一次,就一次,师父乖,嘿嘿嘿…”

林景峰:“…”

展行:“师父,我保证不痛…”

“我…我终于知道你买润滑油的目的了。”

“嘿嘿,这样不痛。”

林景峰微有点恼火道:“快…快点。”

展行停了动作:“痛吗?”

林景峰:“有…有一点,感觉很不舒服…你快点…”

展行缓缓几下:“这样呢?”

林景峰:“你…啊,轻点。”

展行:“嗯嗯,好的。”

展行胡乱顶了几下,开始冲撞,林景峰咬牙不吭声,片刻后展行学着林景峰不住猛顶,林景峰竟有点双眼失神,胯下又翘了起来。

“师父,干得你爽吗?”

先前那句只加了少许停顿,却意义非凡,林景峰被弄得实在啼笑皆非,反手摸了摸展行的头,展行已忍不住射了。

展行抽出来,在床边摸来摸去,从包里摸出纸巾胡乱擦了擦,说:“终于好了。耶,师父你又硬了,有这么爽吗?”

林景峰道:“来,转过来,背对我。”

展行莫名其妙转身,三秒后。

“不要啊——小师父,刚刚已经一小时了,会死人的!”

半夜四点。

展行终于开始求饶了,林景峰又搞定一炮才抽出来,让展行翻身抱着他,安抚道:“好了,不来了。”

展行从脖颈到胸膛,小腹微微发热,被林景峰连着吻住猛顶,缺氧,情欲带起的潮红许久未褪,枕在林景峰臂膀上不住喘息。

“睡吧。”林景峰小声说,又在展行唇上吻了吻。

展行疲惫点头入睡。

四点过,展行的手机阵阵震动,林景峰摸过来,看了一眼。

【儿子,生日快乐,你今年满十八岁,是大人了,玩够记得回家——扬】恋爱的第二天中午,展行打着呵欠起床。

安静的村庄已变了副模样,贫瘠的黄土地曝露于日照下,昨夜下的小雪在慢慢融化,到处都是泥泞一片。

展行小心翼翼地走出来,提脚时靴子底全是泥巴。

林景峰在院里打扫,大声和屋内说着什么,破破烂烂的房屋仿佛快倒塌,展行退到院子里,惊奇地打量稻草与干柴,破瓦搭就的房顶,心想这样的房子能住人吗?

他注意到整面墙是斜着的,自西向东,呈现出一个快被风刮倒的角度。

林景峰说:“小贱,这是我外婆。”

展行上前,礼貌地说:“您好!”

林景峰的外婆眼睛眯着,林景峰又大声说了次,几乎用喊的,外婆才听清楚了,说了句土话,展行什么也听不懂,一头茫然。

林景峰一指院里水缸:“去刷牙,等吃午饭。”

水缸边摆着个瓦碗,旁边有从酒店带回来的一次性牙刷,牙膏。

展行刷完牙,在一张小木凳子上坐着玩手机游戏,这里信号很差,只有一格,陆少容的短信来了:【在做什么?儿子,生日快乐。】展行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十八了,回:【在朋友家里玩,上次给你看过照片的人。】陆少容:【带礼物去了么?要有礼貌。】

林景峰扫完地,喂了狗,收拾好鸡窝,摸了两个鸡蛋给外婆,老妇人颤巍巍地入内生火,做午饭。

展行问:“你不打算把她接到城市里住么?”

林景峰把扫帚倚在墙边,蹲在房门口:“她不想去,前年回来的时候就问过了。”

“村子尽头有一截汉代的长城,有兴趣可以带你去看看。”林景峰说:“平时回来到处都是风沙,托你的福,来了就下雪。”

展行笑道:“那你呢?你要去别的地方住么?”

林景峰静了很久,而后说:“不知道,这里的风俗,小孩周岁以后,要把身上裹着的棉布,埋在自己家的院子里。”

“就是你坐的位置。”林景峰示意展行,展行朝木凳下看了眼,地面是平坦的。

“我们叫做埋胞衣。胞衣在这里,人的根就在这里,灵魂也在这里,死了以后,鬼魂还是会回来的。”林景峰说:“吃饭了。”

外婆做了两碗面,卧上鸡蛋,屋内光线阴暗且压抑,展行说:“谢谢。”便坐在桌旁,与林景峰一起吃午饭。

外婆絮絮叨叨,说的话展行没一句懂,林景峰偶尔答一声,吃面却吃得飞快。

外婆又大声说了句什么,林景峰埋头吃面,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展行:“?”

林景峰答了声,听起来像是“知道了”一类的话。

展行:“她让你做什么?”

林景峰:“吃你的饭,别啰嗦。”

展行:“你和她说了我们的事么?”他抬头偷窥老太婆脸色,她好像不太高兴。

午饭后,林景峰带上钱,说:“我要出去办点事。”

展行处于一个完全陌生且语言不通的地方,又冷又脏,林景峰的外婆看上去貌似还一点也不喜欢他,展行可怜巴巴道:“师父,你早点回来啊。”

林景峰看了展行一会,决定还是带上他。

到处都是泥水,林景峰说:“我背你吧,省得回去要洗衣服裤子,这里一直干旱,少水。”

展行也不客气,扒在林景峰背上,让他背着走。

林景峰默默前行,展行问:“要去哪里?”

林景峰:“去了你就知道。”

展行:“除了外婆,还有别的家里人吗?要去走亲戚吗?”

林景峰顿了顿,答:“有,有大姨,不过在城里,过段时间带你去。”

展行:“你没告诉你外婆咱们俩的事吗。”

林景峰冷冷道:“没有。”

林景峰在一间好点的房子门口停下,展行跳下地来,林景峰示意他在外面等,自己进去敲门,房里传来惊讶的大喊大叫。

林景峰笑着给了那人几拳,又从腰包里掏出钱,交给那农民。

农民看上去憨厚朴实,一见大叠钱忙吓得推让,林景峰又仔细说了几句什么,那人才哆嗦着收下。

林景峰交代完,对方再三挽留,并朝展行大声喊了几句。

展行只得嘿嘿嘿应答,林景峰喝了水,摆手告辞。

“那人是我发小,也是村长。”林景峰说:“我让他去乡里买砖,建新房子,顺便感谢我不在的时候,他帮着照顾我外婆。”

展行理解地点头,林景峰又背着展行到一间小学门口,门外被小孩的脚印踩得乱七八糟。

林景峰敲门进去找校长,谈了点事,校长是个老人,收下林景峰捐的钱,带着林景峰与展行到村口等。

林景峰朝展行说:“我让他们在山坡上打井,种树,不过据说甘肃省政府开始拨款,让这里迁村了。本来早该迁走,但村子不归大坝乡管,也不归金昌市管,所以很为难。”

展行说:“要到什么时候搬走?”

校长说:“前几年传来的消息,到现在政策还没落实,村里人也不愿意走,祖辈的坟都在这里,难。”

这种地方怎么住?展行心想,林景峰说:“反正先种树再说。打了井,大家也有口喝的。”

有拖拉机从村里出来,前往大坝乡,校长截住开车的人,握着司机的手说了几句话,那人便示意展行和林景峰上车。

一出村口,风沙便刮了起来,贫瘠的黄土高原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风侵蚀地表,一望无际,仿佛千疮百孔的上古巨人在沉睡。

天空灰蒙蒙一片,展行倚着林景峰的肩膀,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们到了大坝乡,林景峰又坐车转民勤县,在招待所开了间房。

终于不用睡那个热得要死的“坑”了,展行如释重负,林景峰还是什么都没说,刷掉裤脚的泥,把二人的军靴擦干净便入睡。

黑暗里,展行悉悉索索,林景峰小声说:“不做,今天很累。”

展行只得乖乖抱着林景峰入睡。

恋爱的第三天。

林景峰带着村长的证明去县政府走了趟,展行稀里糊涂地跟来跟去,只见县政府接待处的人一脸谄笑,握着林景峰的手送他出来,林景峰则脸色不太好看,点了点头,说:“希望尽快。”

接待人员一路把他们送到大门才转身回去。

展行说:“他们态度挺好的么?”

林景峰答:“有钱好办事,都是这样的,午饭去我大姨家吃,给她打过电话了。”

展行终于想起来了,说:“我先去买点礼物吧?”

林景峰淡淡道:“不用,普通朋友,买什么礼物?”

展行愕然站着,半晌不做声,林景峰想了想,改口道:“你在他们眼中,只是我的普通朋友,她们不会介意的。”

展行这才点了点头,林景峰摸了摸展行狗头:“怎么这么安静了?”

展行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敦煌?”

林景峰说:“再过几天吧,我得把这里的事都处理完,还得买点书,带回村里的学校去。”

林景峰搭着展行的肩膀,边走边说,许多年前,他的大姨是个势利的女人,很小的时候,外婆带着他来县里作客,大姨冷嘲热讽,给林景峰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你跟妈姓?”展行问。

林景峰点了点头,展行说:“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把…把外婆接到城里居住。”

林景峰微有点烦躁:“她不愿意走我有什么办法?何况…”

展行:“?”

林景峰:“何况我妈埋在长城下,那里虽然干旱,有风沙,却是有我回忆的地方。”

林景峰忽又反问道:“让你在村子里生活,你愿意么?”

展行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林景峰又漫不经心地问:“大坝乡呢?”

展行持续摇头,林景峰问:“武威?”

展行有点迟疑,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林景峰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展行追着问:“你愿意去纽约玩么?展扬虽然喜欢吼我,但对我的朋友还是很客气的…还有陆少容,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林景峰淡淡道:“我从来没出过国,也不会说英语。”

展行说:“我可以给你翻译的嘛,要么你叫我师父?跟着我学?”

林景峰不置可否:“再说吧。”

他带着展行上楼,进大姨的家。

大姨家住了好几个小孩,一个个警惕地看着林景峰。

林景峰叫了人,又以朋友的身份介绍展行,展行礼貌地打招呼,挨着林景峰坐下。

林景峰去哪,展行就跟着去哪,从沙发上粘到厕所门口,又粘到饭桌上。

大姨和林景峰交谈也是用当地土话,和村子里的语言如出一辙,展行呆呆地坐着,自动过滤那些外星球发音,等着上菜时正无聊,展行掏出手机,忽然发现,林景峰大姨全家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的手机上。

展行尴尬地笑了笑,收起手机。

他们继续交谈,大姨丈问了不少话,林景峰随口应了几句。

最后大姨丈说了句话,林景峰说:“不。”

这句话展行听懂了,大姨开始用很严厉的话指责林景峰,林景峰摇了摇头,给展行夹菜。

展行手肘碰了碰林景峰,大姨连珠炮一样说个没完,林景峰一脸漠然地听着。

展行说:“别吵架。”

林景峰说:“你觉得可以么?”

展行茫然道:“什么?我没听懂,别吵架,可以啊。”

林景峰点了点头,朝大姨说:“哦。”

大姨和大姨丈这才松懈下来,大姨又交代了几句话,方继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