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容:“把二哥和陆遥也叫上吧。”

展扬马上站在玉石馆中间吼道:“我儿子辛辛苦苦赚点钱,凭什么叫他来吃白食——!”

展行:“爸!”

陆少容:“扬扬!注意影响!”

展行:“我们现在看到的是清朝用的一些玉器,老爸你再在这里吼我就要报警了…”

傍晚时分,林景峰在午门外等了很久。

几名女导游摘了牌子,叽叽喳喳地出来,准备下班,林景峰问:“展行呢?”

数人见过林景峰许多次,知道他每天一定会来接展行,有人便道:“他中午两点接了个全程,估计也快出来了,你进去找找吧?”

林景峰天天来,门卫都认识,展行也和门卫们都混熟了,午休或者傍晚经常一起抽烟聊天嗑瓜子,林景峰便朝一个看上去面熟的说:“我马上就出来。”

门卫也不收他票,便放进去了。

夕阳把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落在石砖地上,林景峰跃上台阶,看到展行说说笑笑,与数名老外告别,正带陆少容与展扬走出来。

陆少容站着打电话通知孙亮与陆遥来吃完饭,展扬一臂挽着西装,一手伸指不停戳展行的脑袋:“这里天气冷,你站一天也不多穿点,就套个毛衣…”

“小贱!”林景峰远远道。

展行看到人,对父亲说:“他来接我了。”

林景峰:“过来!”

展行走过去,展扬怒道:“你把我儿子当狗?”

陆少容拨通电话,示意道:“好了别吵,待会又闹得不愉快。喂,二哥吗?我是老三,今天刚到北京,一起吃个饭吧…”

展行走过去,摘了扩音器,林景峰帮他拿着,问:“你爸怎么来了?”

展行说:“不知道啊,估计是我二舅说的吧。晚上要请他们吃饭…”

林景峰哭笑不得道:“我有预感你要被宰了。”

展扬站在原地,看到儿子与林景峰手牵着手,心里百感交集,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展行忽然想起一件事,忙道:“你们在这里等等!”

他拉着林景峰,朝珍宝馆的方向大步奔跑,穿过夕阳下的宫廊,在一间陈列室外停下脚步。展行紧张地问:“你看得到摄像机么?”

林景峰探出头看了一眼,庭廊边隐蔽摄像机的红点已经亮起,四通八达的闭路拍摄网开始监视整个故宫博物院。

“有,但我们的方向没拍到。”林景峰也有点紧张:“那座佛像怎么到这里来了?”

展行嘘声说:“从拉萨运过来的,佛像上面摄像机还没装好,估计警卫都去吃饭了,太好了。你扶着我,咱们爬上窗边去。”

林景峰扶着展行,二人在窗沿站定,展行掏出随身携带的佛骨,比了个动作。

脚步声在庭廊外响起。

林景峰:“警卫回来了,走吧,下次再来。”

展行潇洒一掷,金色的佛骨在空中呼呼打着圈脱手,甫一扔出,展行便看也不看,转身落地,与林景峰一通狂跑。

陈列室的另一扇门推开,佛骨当啷一声准之又准地落在释迦牟尼的掌心中。

释尊金像在夕阳下双目蕴含着慈悲与怜悯,室内黄昏的光线渐渐淡去,唯有佛骨安静地闪着光。

三天后,释尊中指舍利惊现故宫博物院,消息轰动了全国。

——卷四·僰母·End——

【第五卷·鬼童子】

第64章

北京,御品神厨。

各人就座,展行问:“你们想吃点什么?”

陆少容无所谓道:“客随主便,等你二舅来了问问?”

展行挠了挠头,随便一个菜的价格都等于他滔滔不绝,在博物院讲上一整天的薪水。

展行:“来四碗白饭,一碟酱菜。”

陆少容:“…”

展扬:“…”

陆少容善意地提醒道:“是六碗,你二舅和陆遥不吃饭?”

展行:“呃,听说陆遥最近在减肥…”

林景峰:“应该是八碗吧,起码虎哥要吃两碗呢。”

展行:“虎哥有事出去了,要么咱们换一间吃?”

展扬坚持道:“别的地方我都不认识,次次来北京你二舅都请这家,恩哼?”

展行彻底蔫了,林景峰哭笑不得,接过菜单,点了几个菜,说:“还有两位客人,到了再上菜。”

服务员撤了菜单去准备,展行给父亲斟茶,展扬食指随便叩了叩桌,开始闲聊。

“什么时候让老大和小妹也来玩玩。”陆少容笑道:“我看小贱讲得挺不错的,以后一大家子人春游,都可以不用请导游了。”

展行敷衍地唔了声,林景峰忽然私下问道:“你家还有亲戚?”

展行说:“还有个小姨,和陆少容结拜的是四个人,我大舅、二舅、他、小姨,小姨结婚了,以前也喜欢我二舅。”

林景峰:“…”

展行猜到林景峰在想什么,小声笑道:“我二舅他就是个万人迷,其实他以前确实想娶我妹,不过这本烂账算不清楚,本来以为我妹会长得像陆少容…”

林景峰小声说:“你们两兄妹都长得很好看,但她不像你爸,也不像展扬,到底像谁?”

展行神秘兮兮地说:“她长得像我外婆,其实我挺喜欢外婆的。”

林景峰:“??”

展行:“但外婆一直处心积虑地想拆散展扬和陆少容,展扬生平最不待见她…二舅来了,先不说这个。”

万人迷孙亮到场。

陆遥温柔贤淑,仪态万千地朝位上一坐,孙亮说:“小女孩一个,化什么妆?又害二舅背黑锅,让等这么久,不好意思啊。”

陆遥:“…”

陆少容忙安慰道:“遥遥长大了嘛。”

众人忙打哈哈道就是就是,陆遥这才开心了点。

“点菜了么?”孙亮以为自己请客,服务员躬身报了菜名,孙亮又道:“怎么全是下饭菜?一人加个椰青翅,再来瓶两千年的红酒…”

展行的心理状态——晴天霹雳。

陆少容同情地看着展行,林景峰憋着笑,半晌没缓过来。

孙亮谈笑风生,很快展行便忘了他纠结的内容,林景峰饶有趣味地听着,这二世祖虽然满嘴巴啊拉擦擦,但提到的话题还是很有趣的。

随时能吸引他的听众,插科打诨还是自嘲卖萌,这一点展行深受影响。林景峰又忍不住看了看展行,开始找到了他有样学样的原型——不用问一定是儿时崇拜孙亮。

“还记得么?小贱?”孙亮说:“最怕你去潘家园。”

展行笑道:“记得。”

孙亮:“那时候才一丁点,眨眼就长这么大了,还死活要把一个断成两截的钗儿买回家当鸟哨吹…”

展行红着脸:“记得!别提了!”

陆少容打趣道:“那叫玉音钿。”

林景峰怔住了,陆少容又说:“买回去没几天,被扬扬骂了不敢吹,就给弄没了。”

林景峰问展行:“是…两截断掉的?”

展行茫然点头:“但还能吹,你也听说过?”

林景峰摇头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一顿饭吃得甚是欢快,结账的时候终于到了。

孙亮道:“发票开过来。”

陆少容:“今天小贱请客。”

孙亮:“…”

“哎怎么能让小贱请客?!”

“说了我请客的二舅你不要抢…”

“没人告诉我,你们都别啰嗦…小贱!你才上几天班能赚多少钱?拿出来!你…你敢和二舅动手?老三你不厚道啊,就光看着不帮忙?哎,你怎么帮小贱抢?”

“你放手…给我!”

一群人乱七八糟,展行终于抢到了单,一整衣领:“多少钱,我看看?”

孙亮:“你…画个小猪头就行了啊!你疯了么?”

展行愤怒地说:“不用!我自己来!”

孙亮:“何苦呢哎呀!你下次再请不行?你爸好不容易来次北京…”

展行涨红了脸,摸出卡,卡里钱不够。

林景峰套卡说:“用我的吧。”

展扬说:“小贱的事。”

林景峰礼貌地说:“我的钱都交给他管,一样的,就在他身上。”

众人没怎么吭声,展行换了张卡去付账,孙亮掏烟,递烟,林景峰给展扬点了烟,展扬眯起眼,看着他不说话。

片刻后林景峰说:“家里还没收拾好,改天请你们来玩。”

展扬点了点头,陆少容又问:“小贱说博物院只是兼职,学校联系得这么样了?需要帮忙么?”

林景峰沉吟片刻:“先不用,我明天去看看北京的招生。”

陆少容也点了头,展行付完帐过来,陆少容朝儿子说:“我们在你二舅家住一晚上,明天就回美国去了。”

数人在酒店门口告别,孙亮又摸了摸展行的头:“不上班了就来二舅家吃饭。”

展行笑道:“好。”

孙亮带着展扬一家子上了凯迪拉克,展行与林景峰牵着手去坐地铁,各回各的家——两个世界。

夜九点,华灯初上,街头路灯投下温暖的黄光。

林景峰:“吃饱了么?”

展行摸了摸肚子:“没全饱,坑爹呐!这么贵!我得做半个月才够吃一顿的!”

林景峰莞尔道:“有钱人的世界就是这样,人晚饭还不带全吃饱的,要养生。”

展行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问:“你吃饱了么?”

林景峰想了想,答:“也不太饱,对了,你记得以前买那钗子的时候,在哪家店里的么?”

展行想了想,完全不记得了。

林景峰摸了摸展行的头,把这一段往事完全尘封在了回忆里。

天空飘起细碎的小雪,路灯下,林景峰凑到展行的耳畔亲了亲,小声说:“我爱你,小贱。”

展行:“??”

展行:“你发情了吗小师父?但是我们晚上没有吃韭菜啊?还是因为春天的关系?但是现在其实也不暖和啊…哎小师父你去哪?等等!”

林景峰带着展行在路边找了间小餐馆,就着昏暗的日光灯点了两碟炒菜当宵夜,又各自一大碗饭扒下去,才算心满意足,可以回家了。

如此数天,展行每天早起,风雪无阻地去上班,林景峰取回来几个学校的报名表,要考北京的一些大学,都得先读一学期预科。

纽约那边,陆少容发回展行的学历证明以及传真,林景峰给展行报了名,四月份去入学考试,一直读到暑假结束,再参加大学的独立招生考试。

展行总觉得林景峰有什么在瞒着他,某天,他鬼鬼祟祟地提前回了家,开林景峰的手机翻了翻。

上面保留的,都是他给林景峰发的短信,事无巨细俱留着,展行一路下按,看到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他们除了用倒包的方式再没有别的办法,其他地方管制都比黑瞎子岛附近严得多。唐楚最后的消息是在抚远一带活动,庄鸣清的妹妹在仇玥手上。】展行:!!!

展行还要朝下翻,林景峰钥匙声响起。

“小贱,你在家里做什么?”林景峰推门,链子拴住了,只开了一条缝。

展行头也不抬:“我在打手枪!先别进来。”

林景峰:“…”

林景峰意识到不对劲,怒道:“开门!”

展行:“你又要去盗墓?说好不去的!倒包是什么意思?黑瞎子岛又在哪?158…这个号码是斌嫂对吧,她怎么又让你去做这种危险的事?”

林景峰:“我没有去,你让我进来,听我解释。”

展行:“为什么提到管制?你又要走了吗?”

林景峰怒道:“我不是去盗墓!你让我进去!”

林景峰的声音太大,隔壁开了门,展行只得前去打开门,林景峰把他推到一旁,夺过手机,开始删短信。

展行火了:“你瞒着我偷偷和斌嫂联系,为什么不对我说!”

林景峰没有回答,到外面去打电话,展行狠狠摔上门,深吸一口气,想砸东西出气,却又忍住了。

林景峰在打完电话,要推门进来,展行又把门锁住了。

展行背靠家门倚着发呆,林景峰敲了敲门:“小贱,开门,这是我们的家,你不能把我关在外面。”

展行听到那句话眼泪就下来了。

“不开。”展行说。

林景峰叹了口气,也背靠着门,在门外坐下,取出钥匙链里的小哨笛,片刻后,展行听到生涩的笛声奏了起来。

林景峰调子记不全,吹的居然是“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一段曲子奏得歪蹩走调,展行却听得笑了起来。

林景峰吹完了,淡淡道:“还不开?”

展行开了门。

林景峰:“我答应你,真的不去盗墓了。”

展行道:“那你为什么和斌嫂发短信?”

林景峰:“在谈一件别的事,唐悠的哥哥这次有麻烦了,上次从贵州回来,我就托她打听这事,毕竟唐悠也是我们的朋友,不对么?”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展行勉强能接受,担忧地问:“要给唐悠打个电话,告诉他哥的事么?但他没有给我留联系方式…”

林景峰说:“算了吧,各人造化,管不了那么多。”

展行又问:“倒包是什么意思?”

林景峰没有回答,躺在床上抻手指出神,许久后叹了口气:“别问了,很复杂的事情,小贱,让我自己静静。”

展行仍觉得有点不放心,但总不能在家里看着林景峰,大活人一个要跑他也没办法,只得随便他了。

“有张汇款单。”展行打开信箱。

林景峰嗯了一声,展行又说:“写你的名字,金额两万,是谁的?”

林景峰:“一点尾款,斌嫂邮来的,放着吧,我明天去取。”

翌日展行上班,林景峰去领了钱,回家后躬身坐在床边,认真地想了很久。

他把一封信放在吃饭的小矮桌上,打开衣柜,里面是洗得很干净,被展行用塑料袋包好的盗墓装。

林景峰取出他的外套与军裤,扯开塑料袋。

抖开外套,林景峰的手被粘住了。

外套内层翻面贴着一张粘鼠胶。

林景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