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叶薰呼唤沈归暮少爷,知客僧立刻醒悟过来,连忙改口道:“侧夫人吩咐的是。”

叶薰满头黑线了。他竟然又把自己当作沈归暮的小妾了。虽然她不太会打理头发,只是将头发挽了最简单的那种发髻,分辨不出是已婚还是未婚,但她就那么像已婚妇人吗?

沈归暮转过头去,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

“有什么好笑的!”道:“小女子不过是个丫环,没那个福分当什么夫人侧夫人。”

僧人被呛得连接咳嗽了两声,暗暗叹道,竟有这般主从不明的丫环。却也不敢多说,连声道歉,赶紧将话题转到寺内名胜上,指着不远处一座石碑说道:“当年太祖皇帝就是在这里捡到了后来的威帝…”三人兴致大起,纷纷走近石碑瞻仰观摩起来。

第四卷 渔阳鼙鼓动地来 第十三章 周史

十三章

大周的第二代皇帝周威帝并未太宗皇帝亲生儿子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数十年前天下还是姓梁,可惜连接数代皇帝都是昏庸残暴的君主,苛捐杂税繁重,百姓苦不堪言,更兼外敌入侵,内乱不止,已经是典型的末世气象了。

大周的开国帝后在当时还只是一对平凡的新婚夫妇,入山里朝拜求签,结果在这个寺庙里捡到了不知被谁丢弃的一个婴儿。两人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将这个婴儿收为养子,细心抚养教导。

想不到这个婴儿天资聪颖,长大之后文武兼备、智勇双全。后来各地群雄并起,大梁江山风雨飘摇。太宗皇帝趁乱起兵自立,征战天下。这个养子更是战功无数,数次危急关头力挽狂澜,为平定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

到了太宗皇帝晚年的时候,子嗣单薄零落,唯一的昭珉太子年龄幼小,就干脆将皇位传给了养子威帝。

而威帝感念太宗皇帝和萧皇后的养育之恩,即位之后立刻将昭珉太子立为皇太弟,昭告天下,说等昭珉太子成年,就将皇位禅让给他。

可惜昭珉太子身体单薄,运气也不佳,就在要成年的时候,却在北地出巡的途中遭逢了意外,被烧死在馆舍里,连刚刚出生的儿子也没有幸免。

这些当然是大周历史的官方记载,而历史的真相究竟如何,只怕早已经湮没在重重的迷雾之后了。

三人走近了石碑看去,石碑之下不过是一片碧绿的草丛,绿油油的叶脉上悬着几滴清新的露珠,点点水光反射着晨曦的辉煌。

历史往往在最微小的地方决定它日后的轮廓走向,当日谁能够料想到,后来征战天下,成为一代明君的周威帝就是在这里走出属于他人生的第一步的呢?

雁秋禁不住感慨道,“也不知道威帝真正的亲生父母是谁,若威帝当皇帝的时候他们依然在世,知道了被自己扔掉的是真命天子,岂不是要活活后悔死。早知道,无论怎样艰难也要好好抚养长大才行。”

叶薰摇摇头:“若威帝没有被扔在这里,还是跟着他的亲生父母的话,长大了也不过是个山野农夫之辈,怎么可能当皇帝呢?”

“威帝乃是帝星转世,受天命代梁,怎么可能不当皇帝?”雁秋振振有词地反驳道,“连太宗皇帝都是因为在这里捡到了威帝,才会一路战无不胜,最后取得天下的,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在临终前将皇位传给威帝呢?”

“如果不是因为昭珉太子年龄太小的话,皇位也落不到威帝头上了。”叶不以为然地说道。

太宗皇帝驾崩的时候,昭珉太子才不过三四岁,只怕继承了皇位也守不住。将皇位传给威帝,是最恰当的决定。

“太宗皇帝是知天命所归,才将皇位传授给威帝的,与昭珉太子有何关系?再说,昭珉太子是命中福薄之人,不然怎么会在继位之前又发生了意外呢。”雁秋依照着大周的官方说法反驳道。

叶薰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开口。她对这些什么“帝王天命”、“皇权天授”不屑一顾,但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这些都是深入人心的理念,而且现在正是大周的天下,正统宗室已是威帝的血脉,她贸然反驳这种观点,有所不妥。

更何况昭珉太子之死,也是大周历史上一段人人避之不及的无头公案。民间虽然也有“威帝派人暗杀昭珉太子”,以及“当初太宗皇帝就是想传位给昭珉太子,威帝是谋逆篡位之类”的谣言流传,但也仅限于隐秘的流传而已。无论如何,相对于那位传说中的昭珉太子,威帝确实是一位文武兼备的千古明君,以叶薰的观点来看,就算他真是舍不得

痛下杀手也是人之常情,虽然昭珉太子一家冤枉了点刚刚出生的孩子都一并挂掉。卷入这种皇权斗争,最是容不得情意。

那边雁秋自觉占了上风,难得有轮到她展示“才学”的机会,正要再说几句,沈归暮却打断了她的话,转头向知客僧笑道:“大师先回去吧,不必招待我等了。我们自由走走看看即可。”

知客僧便合掌告退。

待人走的远了,沈归暮看着两人无奈的摇摇头。

雁秋这才意识到刚刚的话题是犯了忌讳,竟然妄议天家,还当着外人的面,赶紧噤若寒蝉地闭了嘴。

沈归暮转头看着石碑叹道:“威帝一代雄才圣君,有些手段也是迫不得已,天命也罢,阴谋也罢,天下百姓受益才是最实在的。”

叶薰点头笑道:“就是这样的道理,天家无父子,非我等小人物能够体会的。”

沈归暮复有不放心地叮嘱道:“这些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回到家里千万不要再提起了。”

叶薰愣了愣,忽然之间想到,与夫君一起被烧死在驿站馆舍的那位昭太子妃,不就是姓沈吗?

心里一突,猛地反应过来,“昭珉太子礼聘文信侯女为妃”,那位太子妃正是沈家上一代家主的亲妹妹。这么算起来,应该是沈涯的亲姑姑,沈归暮的祖姑姑才对。难怪他提醒自己。

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沈归暮已经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了。叶薰轻咳了一声,低下头去。贸然议论这种话题确实有些唐突了,事情都过去三十多年,叶薰并无探索历史真相的兴趣,便重新低头去观赏石碑。只是心里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来。

这时候,一声低呼打断了叶薰的思索,“这石碑上是什么字啊?怎么还涂抹着白泥呢?”是雁秋又发现了石碑上的不妥当,出声问道。

叶薰顺着她指点的方向看去,原来是石碑下半部分,似乎是被人用调和好的白泥涂抹上去,掩去了原来的字迹。

两人正看的奇怪,身后缓缓响起沈归暮的声音:“这里原本写着的是石碑刻的署名。就是捐银子修建这座寺庙的人的名字。”

“为什么…”叶薰刚要询问,猛地想起来,记得在哪本文献上看到过,崇明寺是百年前萧家刚刚北上的时候捐银子建造的。

原来如此,看这白泥的痕迹,涂上去总也有两三年了。只怕是萧家刚刚抄家灭族的时候就被涂上了吧。

萧家权势如日中天,连一尊石碑也跟着光彩,而一旦败落,连一座寺庙都要迫不及待地与之划清界限了。世事人情,冷暖自知,虽然对萧家并无太深重的感情,但叶薰也感到一阵悲凉。

“东家方起西家败,世事本就如此。”沈归暮无所谓地叹息道,“上一个是萧家,日后说不定就是我们沈家呢。”

“少爷!”雁秋忍不住惊叫起来,“这种话怎么能说呢,我们沈家是萧家能比较的吗?”

“如何不能比较?”沈归暮神色平常地反驳道,“不都是女儿宠冠后宫,男儿权倾朝野。而且…如果单轮权势,沈家此时只怕还及不上当年的萧家呢。”

叶薰也有些惊异,这些都是事实不错,只是想不到他会说的这么直白露骨。

雁秋更是被唬地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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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渔阳鼙鼓动地来 第十四章 求签

十四章

大周的皇族元氏一族本来只是大梁分封到北地的一个世袭三等侯爷,几代过后,门第萧条冷落,早就沦落地与一般贫民无异了。

而萧家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权贵名门,只因为前梁京城内乱不止,不得不远遁北方避难,若非如此,堪为当时名媛的萧家小姐也不会匆匆下嫁给了一个空头土侯爷。而太宗皇帝如果不是因为有幸娶到萧家长女为妻,根本不可能有钱粮招兵买马,走出征战天下的第一步。

后来太宗皇帝起兵反梁,得萧家助力极多,正因如此,就算是开国称帝之后,太宗对萧皇后也极为畏惧尊崇,甚至后宫妃嫔如果不经萧皇后同意,也不敢随意宠幸。连昭太子,还是在萧皇后逝后,太宗才宠幸汶贵妃所出的。

“少爷,萧皇后专横跋扈,刁蛮任性,而当今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岂是萧皇后可比较?”雁秋着急地说道,“萧家后来落败,只怕也是因为历代皇后专宠善妒,全无妇德的缘故。”

沈归暮点了点头:“萧皇后确实太过于善妒了,她自己几次诞孕的皇子都没有成年,偏偏又不准太宗宠幸别的妃嫔,若非如此,又岂会导致太宗皇帝膝下空虚。驾崩之时,昭珉太子年方四岁。这才让皇位落入威帝之手。”说着叹道:“只怕萧皇后在天有灵,也会后悔自己当年的专宠擅断,害得自己夫君绝后。”

“有什么好后悔的?难不成还要她贤惠地给自己的夫君引介别的女子不成?”叶薰冷冷地哼了一声。

沈归暮愣了愣,想不到叶薰的反应这么激烈,随即笑道:“我不过是说一句而已,不必当真,太宗皇帝在萧皇后过世之后,还不是立即下旨选秀,征召天下美女入宫。可见早有此心,只是被萧皇后威势所阻而已。”

“所以说,男人啊…简直…”叶薰撇了撇嘴,懒地评述了。

“萧家失败,正是他们不知惜福,自取其辱。”雁秋安慰道,“将军大人他立下无数军功,民心拥戴。当今皇上又是圣明天子,与大人君臣相得,怎么会有意外呢。”

圣明…叶薰无语了,当今在位的这位皇帝陛下,距离圣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吧。就算是在遥远的凉川,皇帝陛下又要新选美女,又要改造猎场,又要扩建园林的消息也不绝于耳。甚至听说最近皇上又突发奇想,要为新选入宫中的美人们再建一座宫殿,仿照传说之中月宫的模式,均用美玉水晶装饰,名字都起好了,就叫做广寒宫。

总之,每次听到关于那位皇帝陛下的消息,都会让叶薰更加赞美自己当初翘家的英明决定。

不想在这些历史话题上面纠缠下去,破坏难得的出游心情,叶薰建议道:“听说崇明寺的签文出奇的灵验,我们不如去求一卦。”

“好啊,好啊。”听到感兴趣的话题,雁秋顿时来了精神,沈归暮也无异议,三人转身向寺庙前堂走去。

庙里正堂香烟缭绕,烛火点点,虽然是冷落的时节,也有不少人在堂前跪拜礼佛、求签批命,其中尤其以各家小姐夫人为多,济济一堂。

叶薰和雁秋排在后面,等了些许时候才各自求到一卦。

叶薰捡起摇出的签子,是一根看起来颇为古旧的签子了,连上面的字迹都有些不清楚,只能依稀分辨地出是“风起九霄凰展翼,往复轮回大梦归。”十四个字。猜不透是什么意思,叶又偏头去看雁秋的签文,她手里的签子却是崭新

,上面以工整的梅花小篆写着“一杆明月钓秋风,萧处去。”两句诗文。

“难得来一趟,少爷不求一签吗?”叶薰转头问沈归暮。

沈归暮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接过签筒,笑道:“那就也求一签吧。”说着摇了摇签筒,落下一根签子来。

叶薰捡起来一看,也是两句诗文“坐看半枝春景,遥念三分尺素。”.没有一只是上上的。

三人起身向解卦的侧殿走去。进了门却发现负责解卦的僧人不过两三位,但每一位面前都有数位香客排队等候着。

站在旁边静候了片刻,叶薰便有些不耐烦起来,她本来对这些求签之类的迷信活动就并不信服,不过是当消遣玩闹而已,眼看还要等待许久,干脆建议道:“我们先出去算玩一会儿,等有时间再来好了。”

“都好不容易求到了,等一等便是了。”雁秋反对道。

叶薰百无聊赖地左右看了一圈,忽然发现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还有一个解卦座位前面没有人等候。

“去那里看看。”叶大喜过望地拉着雁秋向那边跑去,待到了近前一看,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个座位前面没有人来解卦了。

负责解卦的僧人正半躺半趴在那条长凳上,睡得连口水都流出来了。僧袍被他随意地当毯子盖在身上,仔细看去,那身僧袍明明是崭新的,可竟然脏污地连颜色都分辨不出来了。至于僧人本身,年龄似乎很大,眉目皆是白花花的,猛地看上去倒还挺像个得道高僧的,当然前提是你要忽略眉毛上那积了不知多久的污垢,和那只红彤彤的酒糟红鼻子。

“这个…”雁秋顿时迟疑了,这也是庙里的和尚?这个人一看就靠不住嘛,连忙拉住叶薰道:“要不我们还是去别的座上等等吧。”

“…好吧。”眼看人家睡得这么香,似乎也不好意思打扰,叶薰依言转过身去。

两人刚走了几步,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急呼,“等等,等等,别走,两位姑娘先别走,别走。”

两人转过身来:“大师有何吩咐?”

“两位姑娘可是来解签的?”老和尚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问道。

叶薰点头道:“正是。”

“那就拿来吧。”老和尚毫不客气地向两人伸出手来。

叶薰依言将签子递到老僧人手上,老僧人却没有接过,反而脸上一寒,“谁问你要这个了?”

“啊?”叶薰拿着签子愣住了。

后面沈归暮走上前,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适时递到他手里。

僧人这才笑眯眯地接过来。

叶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捧着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然后笑眯眯打量着上面牙印儿的老头子,脑筋一时转不过弯儿来,这是出家人该有的行为吗?

老和尚把银子放在袖子上擦了擦,心满意足地揣进怀里,爽快的抬头说道:“现在可以了,把签子拿过来吧。”

雁秋在旁边看的气愤,本来想转头走掉算了,但想了想,银子已经递上去了,总不能白花啊。无奈地将手里的签子率先递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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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渔阳鼙鼓动地来 第十五章 解卦

十五章

僧人拿着签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问道:“求什么的?”

雁秋脸忽然升腾起一层红晕,低低地回答道:“想问一下姻缘?”

声音小的如蚊子一样,解卦僧人伸长了耳朵这才听清楚她的话。他对着签文看了数遍,才慢慢说道:“问姻缘啊…姻缘嘛…这个…呃…”话说了没一半却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一股酒臭味冲着娇羞无限的雁秋姑娘直扑过去,

可怜的雁秋身子一晃,脸色顿时红上加红,也不知道是气的,是羞地,还是被那股子气味薰的。

僧人又连接打了数个喷嚏,方才慢慢摇头晃脑地说道:“姑娘的姻缘,是好是坏,还是要看姑娘自己的选择了。姑娘心中所想,只怕难以为姑娘所得,须知所谓镜中花,水中月,明月自照有缘人,秋风过境不留痕啊,那个…怎么说来着,水中捉月费功夫,费尽功夫却又无。如果不是有缘人,都是强求不来的。”说着老和尚擦了擦鼻子,“只要姑娘所求不要太多,懂得知足者长乐。尚且能够保得性命无忧,一世平安,可若是姑娘所求太多,太高,只怕…”老和尚摇了摇头。

眼前老头子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一大通,拽文拼词,咬文嚼字,雁秋听得似懂非懂,更兼被他嘴里的酒气熏得头晕眼花,虽然知道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但一向迷信的她反而并不介意。也许因为本来就当他是个骗人的神棍,所以听见眼前人说什么都不会往心里去了。

“嗯,反正姑娘是要小心的。”老和尚总结似地说着。

赶紧从老和尚手里抢过签子,雁秋如蒙大赦地匆匆离开了座位。

老和尚又向另外两人伸出手去。

转头看沈归暮,明显是一副女士优先的表情。叶薰便将手里的签子递上去。

老僧接过签子,只看了一眼,就抬起头,盯着叶薰仔细打量起来。

被他看了几眼,叶薰竟然有些忍不住心里发毛。他的眼神明明污浊不清,但被盯着的时候似乎又感觉那眼神是天下无双的明亮,竟像是两盏暗夜里头的强光,直直照进人心里去的,通透明晰,无丝毫躲避之处。一时间叶竟然愣住了。

“你倒是解还是不解啊?”雁秋在旁边见老和尚迟迟没有动静,有些不耐烦起来。

“哎,解,怎么不解呢。银子都收了。”老和尚仿佛也才刚刚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拿着签子瞥了两眼,连解什么的都没有问,就信口开河起来:“风起九霄,所谓风起者,凤起也,九霄,可为九重宫阙,亦是天下九州,嗯,哈哈,”老僧大笑三声,然后一本正经地看着叶薰说道:“姑娘这是要当皇后了。”

这句话一出,叶薰恍如闻了一个惊雷,心神俱震。

他是随口乱说,还是…叶薰再定神仔细看去,老和尚依然满脸没睡醒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插科打诨、随口乱说的。

后面的雁秋也完全不以为然,如果是别的僧人解签解出这样的话来,她必定大惊失色,但眼前这一位,她已经认定了这是个胡言乱语、蒙人骗钱的神棍,就算他说叶薰是王母娘娘下凡,她也不会有什么吃惊的了。

老僧继续感慨道:“姑娘将来说不定会是影响天下大势的人啊。就像是当年的…嗯,那个…那个前来这里求过一签的萧皇后。风起九霄凰展翼,凰者,皇也,是说将要有凰者依风循凤,顺势而起,展翼翱翔,可成就乘风霸业,亦可成争凤之局。”说着老和尚压低了声音,笑眯眯地说道:“说不定,这大周的天下要变天了哦。”

一句话惊得后面沈归暮都禁不住变了脸色。雁秋胆颤心惊地看向左右,幸好这附近没有人注意,刚刚老和尚的声音又低。不然岂不是要被这个无法无天的糊涂和尚连累了。

老和尚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过什么,看了看手里的签子,又继续说道,“这个至于下半句嘛…”

叶薰心里猛地升起一股恐惧,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已经行动了。不等他继续开口,一把把签子抢过来,“快别说了,我…”

话说到一半,却被手

的“咔嚓”一声打断。叶低头一看,是签子,竟I抢之下折断了。

这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啊?!叶薰无语地看着从中间断成两截的那根签子,都古旧成这幅样子了,还在继续使用,早就应该换新的了。

“姑娘就算不想听也不能和我们寺里的东西过不去啊?”老和尚一脸愁苦,“这么贵重的东西弄坏了,我又要被住持方丈叨念了。”

不过是一根签子而已,有什么贵重的?叶薰黑线了,这贪财的老和尚明摆着是要勒索他们了。

正要开口分辩,想不到老和尚却摆了摆手说道,“算了,这签子反正以后也用不到了。”

叶薰愣了愣,本来以为他必然会趁机勒索钱财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不追究了。

老和尚又向她身后的沈归暮伸出手去。

沈归暮犹豫了一下,方才递上去。

接过签子看了一眼,老和尚眉头一皱,叹息道:“这位少爷天生血脉尊贵无比啊。可惜啊,看这命数,只怕有短命早夭之相。除非…”

“呸呸呸,说什么呢?!”听了这句话,沈归暮尚且没有什么介意,雁秋却站不住了,一步冲上前去,连声呵斥起来。

“哎,姑娘你可不要不信啊。老和尚我说的可是实话,几年之后,这位公子就有一劫,能不能过得去还得看…”

“呸,我们少爷尊贵着呢,用不着你的批语了。”雁秋气愤地说道,说罢转身建议道:“少爷,我们还是走吧。莫要听这个老和尚胡言乱语了。”

“那就走吧。”沈归暮看起来也是意兴阑珊,神色淡然地转身出了院门。

叶薰落后一步,跟了上去,走到门槛处,却还听见身后老和尚喃喃自语:“现在的年轻人啊,何必走的心急,唉。幸亏我有先见之明,先把银子要来了。”

本来心中还有重重阴霾压着,但听到最后一句话,叶薰反而忍俊不禁。

“不过是江湖术士之言,公子不必相信。”出了庙门,雁秋安慰道。

“嗯。”沈归暮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山间阳光普照,天际的弥散开合的云雾如五彩霞帔,灿如锦绣,映着四面丹枫浓艳欲滴,叶薰的心情禁不住重新开朗起来。

就算他真有几分神通,算准了自己的这段倒霉的皇后命吧。其实想一想,似乎穿越过来的女主角,十个里面有七个是要当皇后的,而另外的三个则是当皇后的对手,和皇后对掐的。幸好他没有算到自己魔高一丈,已经亲手将这段噩运逃过去了。

反正自己的皇后运已经完结了,何必再为这些小事烦恼了呢?快步跟着向山下走去。

三人刚刚走出门槛,庙内侧门打开,一个眉目庄严的僧人走入殿堂,殿内诸多僧侣纷纷躬身问候道:“方丈。”

崇明寺支持方丈点头示意,然后径自来到叶薰刚刚离开的座位上,对着又躺倒在长椅上的老和尚轻呼道:“师叔祖,您老人家怎么在这里睡觉了?西域那边的梵文典籍送到了,正想请您老过去看看。”

“嗯。”老和尚慢腾腾地爬起来,披上那身皱巴巴的袍子。又想起什么似地,在身上摸了摸,摸出那根断成两截的签子来,递给僧人,“差一点忘了,去把这个放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