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找的东西找来找去也没找到,未免有些心浮气燥。

“咦,书房怎会有亮光?”巡夜的家丁路过此处,隐约见书房中有灯光传出来,不由的奇怪。

这是大爷的书房,他今夜歇在内宅,这时候不应该有人啊。

巡夜的两个家丁慢慢走近书房。

第40章

家丁是身材健壮之人,并没什么高深的武功,走路的脚步声就很重。两个家丁离的还远,屋里的黑衣人就觉察到不对,吹熄了手中的火折子,顺势藏到一个高高的书架后面。两名家丁走到近前仔细看了看,只见书房里黑漆漆的一片,半丝声响也无,不由的笑了,“方才是眼花了吧?”“我看也是,这太平世界的,哪有贼敢明目张胆的来咱家偷东西?”在门前站了站,慢悠悠的走了。

屋里的黑衣人等这两名家丁走远了,重又轻手轻脚走出来,打亮火折,在喻大爷的书桌上、抽屉中到处翻看。微弱的火光下,但见他一双纤长的手指迅速又有条不紊,他翻过的书信、笔记等,依旧保持原状,不会有人看出来。

终于在左侧一个小小的抽屉中找到封笔迹略显稚嫩的书信,黑衣人大致看了看,眼中闪过丝喜悦光茫。成了,总算找到了,可以回去交差了。

他目光在自己方才拿到书信的地方停留了片刻,装好书信,转身到了门口。侧耳倾听四周的动静,见没有任何异象,推门走了出来,带好门,纵身上了屋顶。

他身体轻灵,几个起跃便到了一个平房的屋顶。这平房再往前是一个小竹林。穿过这个小竹林,经过一个偏僻的小院子,便是喻家的西门了。

静寂夜色中,另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影从对面的屋顶上一纵即逝。黑衣人眼中精光一闪,心中大奇,“这是什么人,深夜来到喻家,所为何事?”飞身下来,想要探查个究竟。

对面的黑衣人也觉察到不对,蓦地停下,站在了屋顶。

他身材高大,身穿黑色夜行衣,黑纱蒙面,只露出一双黝黑双目,如寒星般清寂而明亮。

两人默默对视了片刻,同时出了手!

对,是出手。两人背上都背有宝剑,但是顾忌到身在喻家,不想弄出声响来,都没有拨剑,赤手相搏。

两人出掌都很快,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已过了数十招。

“前面好像有声音。”“对,有声音。”巡夜的家丁往这边走过来了。

两人均是耳聪目明,很有默契的退向竹林。家丁奔过来的时候,只见空荡荡的道路上,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今天晚上怎么有点邪性。”“就是,邪性。”两个家丁嘟囔了几句,提着灯笼,往东边去了。

竹林边,两个黑衣人面对面站着,默默无语,好像在用眼神交战。

“不是自己的东西,休要惦记。”那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慢慢开了口,目光炯炯,声音威严。

黑衣人呆了呆。难不成你知道我是奉命前来偷信的,才会这么说?

“我不过是借来看一看。”良久,他淡淡道。

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哼了一声,用训斥的口吻说道:“莫起贪念!这世间因为贪念枉送了性命的还少么?不是你的便不是你的,费尽心机又有何用?你好自为之!”几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完,他纵身跃起,轻捷的上了屋顶,眨眼间已不见了踪影。

“你不贪?你偷偷摸摸来喻家做甚?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么?”黑衣人不由的嗤之以鼻。

黑衣人不敢久留,穿过竹林,穿过一个偏僻的小院子,从喻家西门的院墙跳出来,飘然远去。

他来到城北一个深宅大院。

“属下幸不辱命。”单膝跪在珠帘前,恭敬的把信呈上去。

珠帘后伸出一双纤纤素手把信接了过去,转呈给锦榻上一名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漫不经心的接过去,打开一瞧,信纸是讲究的五色笺,很漂亮,笺上的字迹虽还稚嫩,却已颇有几分功力,法度严谨中又透着灵动飞扬,对于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来说,真算得上一笔好字了。她先是热情的打招呼、谄媚的道谢,然后便绘声绘色的讲起笑话,非常勇于自嘲,“我小时候学过二胡,你知道么?自以为学的很好,可是全家人都不欣赏,我一拉二胡,他们一个个有多远躲多远,好像耳朵被污染了一样!实在没法子,我出门闲逛的时候看见路边有个要饭的在拉二胡乞讨,便跟那要饭的说了许多好话,他答应了,我兴滴滴的替他拉了半天…”

白衣少年仿佛看到那傻呼呼的小丫头笑嘻嘻盘腿坐在路边拉二胡,身边放着个盘子,等着路过的人往里边扔赏钱…

“行啊小铃铛,值得我专程差人去一趟你家。”白衣少年微微一笑。

他把信看过一遍,淡淡的吩咐:“送回去,放回原处。”

一名身穿玉色衫子的少女躬身答应,自他手中接过信,掀开珠帘走出来,冷声道:“立即送回去,放回原处,一定要做得天衣无缝,不许被人看出来,知道么?”

黑衣人恭敬的答应,“是,属下尊命!”

他犹豫了下,决定还是把在喻家遇到另一名黑衣人的事说出来----虽然他没打赢,没占上风,也没探到对方是什么人,可如实说了,总比隐瞒不报的要好。

他伸出双手接过信,低声把另外有人夜探喻家的事说了,“…属下惭愧,没探出来他是去做什么的,连他的武功路数也没摸清楚。此人身量高大,轻功却是绝佳,掌法精奇多变,看不出师承来历。”

少女脸色凝重,把那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一言一行全仔细问了一遍。

“去吧,不许节外生枝。”她简短的吩咐。

黑衣人毕恭毕敬的答应,站起身后退几步,快步出去了。

“三少,喻家被人盯上了。”玉衫少女返回珠帘之中,低声禀报:“有另外一名黑衣人…”

白衣少年扬手止住她,“不必,我全听到了。”

他倚在锦榻上,若有所思。

玉衫少女并不敢打扰他。

良久,玉衫少女柔声请示,“可是睡不着么?三少,婢子陪您下棋,可好?”

烛光下她肤色莹然,白的耀眼,明显和中原人的白皙不同。头发是淡淡的黄色,眼眸是浅浅的蓝色,美丽迷人。

她很漂亮,不过,一眼看上去便知不是中原人士。

汉话却说的很好,字正腔圆,清脆悦耳。

“不必。”白衣少年拒绝了。

玉衫少女眸光暗一暗,低下了头,“是,三少。”

白衣少年声音冷淡,“你挑两名忠心的丫头,功夫要过的去,想办法送给喻家。记住,要做的不留痕迹。”

玉衫少女心里酸了酸,跪下领命,“是,婢子记下了。”

“你出去吧。”白衣少年声音更冷淡了。

玉衫少女知道他的脾气,不敢多说什么,默默磕了个头,默默退了出来。

夜凉如水,玉衫少女到了屋外,遍体生寒。她抱起双臂仰望夜空,美丽的眼眸之中,尽是怅惘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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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您看我写的这些笑话好不好看?”玲珑坐在喻大爷的书房里埋头写了半天,得意洋洋的拿给父亲看,“呶,我很有心的,不光写的很好笑,还配了个这么形象的小图,王小三看了保管笑的前仰后合!”

喜滋滋的看着喻大爷,等着听他夸奖叫好。

喻大爷神色淡然的看了看,嘴角勉强勾起一个浅笑,“珑儿真是别有匠心,这笑话好笑极了。”

玲珑好奇的凑近他,“所以,爹爹,您看的都快哭了?”您这样可不像是可笑、高兴啊。

喻大爷想了想,微笑说道:“王三郎这回又救了我家珑儿,爹和娘定是要重礼酬谢的。不过,这些珑儿亲笔所写的小笑话,就不要往外送了…”

“不行呀。”玲珑没等他说完,瞪大眼睛打断了他,“爹爹,王小三家很有钱很有钱的,他很阔!他不会稀罕财物的,而且他和周王很要好,也不会稀罕舅舅、姨父在官场上的照看。他唯一缺的就是乐子,所以只有我的小笑话才是最好的谢礼!爹爹,这样有什么不好呢?多省钱呀。”

为什么要送一些他不稀罕、咱们又要花钱的东西呢?您的想法真是很奇怪。

喻大爷慢慢把玲珑所写的纸张叠了起来,摇头,“不可以。珑儿,女孩儿家的笔迹,不能外传。王三郎和咱家非亲非故,你的亲笔信,爹爹不能给她。”

“这样啊。”玲珑恍然大悟。

她原本是站在喻大爷身边的,这会儿却往父亲对面一坐,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爹爹,我上回写给王小三的信您根本没给他对不对?怪不得我问起那些笑话好不好笑,他根本不理我的话,顾左右而言他。”

玲珑回想了下,唉,王小三还是很厚道的一个人,没有直接了当告诉我,“你爹送给我的谢礼当中,根本没有所谓的小笑话。”

“那封信不能给他。”喻大爷淡淡道:“一则我闺女的笔迹不能落到外人手里,二则那封信的语气很不合适,过于亲呢。珑儿,爹爹正要跟你说这些。”打算长篇大论跟玲珑讲讲道理,告诉她什么叫男女大防。

玲珑心虚的笑了笑,滑下椅子,跑到父亲身边拉了个椅子坐下,讨好的看着他,“那个,爹爹,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爹爹您许我说说不?”喻大爷微笑摸摸她的小脑袋,“爹爹不是要训斥你,是要跟你促膝谈心,讲讲道理。女儿,你有话自然可以跟爹讲的,请说。”

做出幅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有个很民主很讲理的爹!玲珑真想拍案大笑。

她凑近喻大爷,一脸殷勤,“爹爹您有没有发觉,自从朝廷宣布这里为北京,顺天府一天比一天热闹、一天比一天繁华?我觉得吧,这里以后还会涌进更多的达官贵人,更多的皇亲国戚,若按以前顺天府的形势,咱家这种地方上的乡绅是轻易不会有人敢招惹的,大不了就是某个捕快上门来勒索什么的,那都是小事。今后可就说不准了,舅舅是三品官员,姨母嫁到了鹤庆侯府,也算豪门儿媳妇,可是他俩若在京城,便算不得显要人物了对不对?爹爹,咱家隐士的悠闲日子怕是过到头了,往后得多结交些有用的人,以备不时之需。”

喻大爷这很民主很讲理的爹瞅了瞅玲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女儿,你真是个“深谋远虑”的孩子啊。

第41章

玲珑见父亲没有当即反驳她,心里底气更足了,侃侃而谈,“爹爹您想想,周王进城那天我被带到王府,舅舅和姨母有没有能力当时便救我出来?没有啊。在真正的权贵面前,外祖父家也好,咱家也好,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但是王小三能轻轻松松的把我带出周王府,把我送回家。爹爹,王小三这个人交游广阔,黑白两道通吃,本事很大,交他这个朋友是很好的呀,保不齐哪天就派上大用场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嘛,爹爹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玲珑越说越高兴,喻大爷却是一脸茫然,“女儿,黑白两道通吃?”

什么叫黑白两道通吃。

玲珑眼珠转了转,“爹爹,黑道就是什么土匪、江湖人士什么的,白道就是官府、读书人、正经的商人,我是这么猜的,不知对不对?”

刻意把话说的很含混。

听了她的话,喻大爷大概不会认为这是玲珑自己想出来的词,而是她听王小三听了,自己在心中这么猜测的。

喻大爷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这个王三郎救了珑儿是好事,可是跟一个小女孩儿胡言乱语,是何道理?未免不够尊重。

玲珑把“黑白两道”这个话含混过去,继续卖力的说服喻大爷,“爹爹,如今这年头什么最大?皇权最大呀,皇帝家的人最厉害!像舅舅任顺天府尹,到了周王殿下面前也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王小三却可以很随意的跟周王讨人情;到了有事的时候姨父这位副指挥使连周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更不提别的了。爹爹,本城周王最大,咱们一定要结识王小三这个人,那样的话,就算不认识周王,也是不碍的了。”

喻大爷有些无奈,“女儿,单一个王三郎你已是如此,若是能结识周王,你会怎样?”

“全力以赴呀。”玲珑笑嘻嘻。

喻大爷神情更加无奈,“喻家自你曾祖父起便淡泊自甘,如今怎地要处心积虑交结起权贵来了?”话音才落,他想了想,又道:“还谈不上权贵,只是权贵的身边人而已。”

玲珑振振有辞的跟他讲理,“因为本城重要起来了呀。咱们这里金、元之时都曾是都城,很热闹的,后来太-祖皇帝定都金陵,咱们便受冷落了,繁华不再。现如今不是又有红火起来的态势了么?本城一红火,涌入大量权贵豪强,鱼龙混杂,安居不易。此一时,彼一时,爹爹,别守着老黄历了。”

口中讲着道理,小手也不闲着,伸手推了推喻大爷,加大说服力度。

“女儿,你真的很想结交王三郎?”喻大爷沉吟。

“嗯。”玲珑大力点头。

真的很想。这个时代不是法制社会好不好,并不是只要你遵纪守法、安份守己就一定会安全。单说被带到周王府那一回,你难道能和周王讲理不成?连正主的面儿都见不着,去了不过是被扔到无人之处,要不是王小三路过,不定哪天才能重见天日呢。

王小三虽然不太容易取悦,毕竟还算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对不对?冲他猛灌迷汤之后,他还是很肯帮忙的。像他这样的人一定要投其所好笼络住呀,更何况讨好他都不用花钱,想几个小笑话罢了,惠而不费。

喻大爷没有说话,陷入沉思之中。

“爹爹,我在半空飘来荡去的时候真是很害怕,是王小三救的我…”玲珑可怜巴巴的说道。

喻大爷温和吩咐:“女儿,去替爹磨墨。”

“是。”玲珑赶忙答应。

玲珑站在书桌旁磨墨,俏生生的,样子乖巧可爱。喻大爷微微笑了笑,提起笔,照着玲珑的书信一字一字抄写。他写的是颜体,内刚劲而外温润,笔力雄健,端庄遒劲。

“我的笔迹还是不许外流?”玲珑服气的不行。

敢情您是要照着我的抄好了,再给王小三送过去?爹爹,您可真不嫌麻烦。

“不许。”喻大爷语气淡淡的。

玲珑吐舌。

“爹爹真是很疼爱我呀。”玲珑讨好的说道。

虽然觉得不太有必要,不过玲珑必需得承认父亲是很疼爱她的。经过她坚持不懈的努力,父亲从完全不同意送出她那些笑话到愿意亲笔替她抄一遍,既做出了妥协,又没有违反他的原则,用心良苦。

“叔叔也是很疼爱你的。”喻二爷笑着走进来,神清气爽,满面春风。

“叔叔,有喜事?”玲珑停下来,也不磨墨了,笑咪咪看着他。

“小玲珑你猜。”喻二爷卖起关子。

玲珑歪头想了想,“殷邑或是洛邑出土了古墓不成?”

喻二爷笑的打跌,“小玲珑,和这个没干系。是和你有关的。”笑吟吟看着玲珑,面有得色。

喻大爷依旧专心抄写,对弟弟和女儿的对话,仿佛充耳不闻。

“和我有关的,什么事呀?”玲珑有些茫然。

喻二爷乐了乐,拉了把椅子坐下来,笑道:“咱家在郊外有个小庄子,庄头姓秦,今天他特地进了趟城,说庄上来了户从北边儿逃荒过来的人家,一个寡妇带着两个闺女两个小儿子,总共一家五口。那两个闺女是孪生,今年都是十四五岁,父亲生前是名武师,教过她俩功夫,身手都很不错。身手好归身手好,女工却是不行,家务活儿也不会做,在家里白吃饭帮不上忙。一个寡妇拉扯四个孩子怎么拉扯得动?故此,愿意将两个女孩儿卖为奴婢,为期六年。”

怕玲珑不明白,喻二爷特地解释,“做母亲的哪会愿意卖女儿?她两个儿子还小,不能担不能挑的,两个女孩儿又只会使枪弄棒,不会做活,这也是没了法子。虽说是卖了,也不肯耽误了女儿一辈子,故此约定六年之期,到了二十岁还要放出来嫁人的。”

“原来是这样啊。”玲珑这才明白,敢情叔叔这是惦记着要买会功夫的丫头进喻家。也是,如果有会功夫的丫头在身边,两次历险,都是可以避免的。

喻大爷停下笔,也不抄笑话了,“这家人的来历再查查。既是一个寡妇拉扯四个孩子,其状可悯,身价银多给她,不必吝啬。”喻二爷笑吟吟点头,“这是自然。”

喻二爷很好兴致的探过头看了看,摸了摸下巴,“大哥,为什么我看着小玲珑写的这些,便觉得很好笑;大哥抄过以后,可笑之处便少了许多?”喻大爷奇怪,“还不是一样么?大哥照着珑儿所写一个字一个字抄的,并不曾随意更改。”

爹爹您真尊重原著。玲珑乐了乐。

喻二爷仔细又瞅了瞅,断言,“不管您怎么说,大哥,反正小玲珑写的我看了就想笑,您抄的么,呵呵…”呵呵了两声,意味深长看着喻大爷,尽在不言中。

“这是何故。”喻大爷不免觉得奇怪。

虽然觉得奇怪,可他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和牺牲,再进一步妥协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所以虽然喻二爷这么说,他还是抄完了玲珑所写的小笑话,还一丝不苟的照着玲珑的原作配了插图,并不曾敷衍应付。写好画好,放到信封里封了,命人送到王家。

喻大爷不是个懒惰的人,他不光把玲珑新写的小笑话抄了、画了,连同玲珑上回所写的,他把“亲呢”的部分去掉,纯笑话的那部分,也依葫芦画瓢,原样抄录。

喻大爷的信前脚送到王家,后脚便被快马加鞭送到了周王府。

周王府一所幽静的宅院中,白衣少年拆开来信看了,啼笑皆非。小铃铛,你有个很谨慎的爹呀,你亲笔写的书信不肯给我,必要他亲笔抄了才行。唉,为什么同样的笑话,你写的我就忍不住想笑,你爹写的我却是…

白衣少年随手拿起一张锦笺看了,上面那个笑话是他看过的,“…便跟那要饭的说了许多好话,他答应了,我兴滴滴的替他拉了半天…”眼前却出现喻大爷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孔,不由的呆了呆。

他会拉二胡?他会替要饭的拉二胡?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呀。

不好笑。小铃铛,你爹抄的这些,真是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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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唐小鸣、唐小鸿姐妹两个被带到了喻家。

姐妹两个生的脸庞微黑,五官端正,看样子是个老实听话的。因是父亲才过世不久,穿的很素净,乌油油的头发在脑后编成一条长辫,头上没有一件饰品。

喻大爷在书房见的她们,喻二爷和玲珑都在。

姐妹两个看样子是出自乡野,不大懂礼数,跪下磕了头就站起来了。姐姐唐小鸣低着头,脚尖在地上辗来辗去,小声的说:“我娘说,她不是不要我们了,就卖六年,是真的么?我,我和我妹妹别的不会,就会舞枪弄棒…我爹活着的时候,有他养家,我和妹妹什么也不用干…”

妹妹唐小鸿怯怯的抬头看了一眼,“买我们来做什么的呀?我们不做坏事的!我爹活着的时候常教我们,要做好人,不能做坏人…”

喻二爷是个心肠很软的人,见了唐小鸣、唐小鸿姐妹两个这样,心生怜悯,小声对喻大爷说,“大哥,她们的父亲生前是名武师,在北边儿也算有些名气。不幸英年早逝,留下妻儿没了着落。”

第42章

喻大爷也觉恻然。

本来是好好的一户人家,当家人一旦早逝,原本娇生惯养的女孩儿也便保不住,要卖给人为奴婢。

“喻家的庄子里有学堂。”他温和说道:“唐大夏和唐昆吾可到学堂中附学,束修全免,每月另有钱粮可领。唐小鸣,唐小鸿,你姐妹二人不必忧心家里。”

唐家这位已经故去的家长大概是位爱刀成痴之人,为女儿起的名字分别是小鸣、小鸿,合起来就是古代名刀,鸣鸿。两个儿子的名字也是一样,大夏龙雀刀、昆吾刀,都是切玉如割泥的古之利器。

唐小鸣和唐小鸿露出感激又迟疑的神色。

“那,要我俩做什么呀?”唐小鸣小声问道。

喻二爷古道热肠,笑咪咪告诉她们,“喻家不缺使唤丫头,针线上的人手也足,你们小姐儿俩不用管别的,保护三位小姐便是。”

你俩这什么也不会干,特地费这么大事把你俩买了来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用得着你们的一身功夫啊。

唐小鸣挺起腰身,“我和我妹妹功夫好着呢!保护小姐,没的说!”

“对,没的说!”唐小鸿忙不迭的附合。

喻大爷和喻二爷兄弟两个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玲珑在旁冷眼看着,淘气的笑了笑。这唐家小姐儿俩看样子还真是憨厚朴实,好像真是从乡下出来、毫无城府的丫头,至于她俩是不是确实像表面上看到的一样,将来再说吧。

倒不是她俩的表现令人如何起疑。而是…喻家正想着给静嘉、静翕、玲珑寻觅会功夫的使女,很快便有唐家这么合适的人上门,实在太巧了,好的不像真的。玲珑觉得吧,那句老话说的不错,如果一件事看上去好的不像真的,那它有可能确实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