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表妹也行。”常讷还不死心。

周王目光渐渐冷厉,开国公头皮发麻,硬把常讷拽走了。

常讷犹自不服,“我总得成亲的,是周王妃的表姐表妹岂不是更好?”开国公小声斥责,“婚姻大事是父母做主,哪有你开口的份儿?再说了,真要向周王妃的表姐表妹求婚,也得先托人打听了,旁敲侧击的询问,没你这样直接了当开门见山的!”把常讷好好说了一顿。

“迂腐。”常讷轻蔑道。

开国公被他气的够呛。

蒋氏只生了常讷一个,心肝宝贝似的,见状忙过来打圆场,把常讷拉走了。

“娘,喻家还有姑娘么?和周王妃像不像?她表姐表妹也行,您替我相看相看。”常讷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蒋氏忙告诉他,“她没有亲姐姐亲妹妹,有两个堂姐,都定了亲。表姐表妹,我得再细细打听。”

蒋氏这么说,常讷才不闹了。

“讷儿,怎么想起她的姐妹来了?”蒋氏纳闷。

常讷皱眉,“她以前扮假小子,倒是个挺有趣的人,不像那些大家闺秀那么闷,那么刻板,长的也…”他忽地很是烦恼,怒道:“反正我总是要定亲的,定了周王妃的姐妹,亲上加亲,难道不好?”

“好,好,好。”蒋氏不舍得也忍心违拗他,一迭声的答应,“讷儿,娘今儿个便托人打听去,你放心,你放心。”

常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

玲珑和外祖父一家人的认戚很顺利很愉快,这天中午皇帝、皇后亲自出面招待常家一行人,气氛和乐欢快。

阿诜也如愿以偿由小表哥们陪着鞠蹴,玩了个痛快。

玲珑没想到的是,常讷那句话不是问问而已,过了两天,蒋氏真的托人到乔家提亲,为常讷求娶乔致俊。

乔思齐和郑氏有些犯愁,“常讷那样的女婿,真是不想答应。可是不答应吧,这又是玲珑夫家的亲戚,又是皇后的娘家。”夫妻二人计较许久,托人给玲珑送了封信。

玲珑接到信之后拆开看了,气鼓鼓的,“我舅舅持身很正,像常讷这种人他是看不上的呀,因为我的缘故,还不好直接拒绝!”

她拿着信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大眼睛转了转,有了主意。

宠溺

玲珑把信拿给周王看,调皮的问道:“我让我舅舅拒绝你舅舅,你会不会介意呀?”

周王见她可爱,忍不住伸手捏她滑嫩的小脸蛋,暧昧的轻笑,“你舅舅拒绝我舅舅,当然是可以的。不过,王妃殿下,你舅舅拒绝我舅舅,本王颜面上未免有些过不去,你是不是应该对我有所补偿?”眼神从玲珑的脸蛋掠向丰满的胸、纤细的腰肢,意味深长。

玲珑晕。

王小三,你真是不遗余力、见缝插针的想要…那个呀。

“从前不知道你这么色。”玲珑笑话他。

周王嗤之以鼻,“不成亲,不做夫妻,不是自己人,本王这色-色的样子能让你看见?”斜睇玲珑,一脸的倨傲,对于玲珑的无知非常不屑。

“王小三你…”玲珑哭笑不得。

周王得意,“小铃铛又说不过我了。”伸手揽过玲珑的纤腰,推心置腹的和她商量,“色狼才是本王的真面目,这真面目世上只有你一个人看到过,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王妃替本王保守这个秘密,好不好?”语气温存缠绵,眼周略带浅浅红晕,满脸春-色。

“为你终身守口如瓶!”玲珑笑嘻嘻,一双皓腕勾住了他的脖子。

新婚小娇妻自己送上门来了,周王哪里把持得住?低头吻上玲珑的唇,悠长而温存。

两人都很快活。

周王告诉玲珑,“我三位舅舅当中,只有二舅舅才会这般行事,大舅舅和三舅舅是不会这样的。该拒绝只管拒绝,不必看我的面子。”

正常来说,勋贵人家说亲事,一开始应该是托人探探口风,如果彼此有意,再正式提亲。像开国公和蒋氏这样,根本没探过乔家的口风,之前也没有任何预兆,就这么突然的托人提亲事,其实是有些冒昧的。楚国公和陆夫人根本不会做这样的事,别说楚国公和陆夫人了,就是常缙和夫人许氏也是温厚斯文惯了,不会这么不近人情的。

虽然周王这么说,玲珑却还有顾虑,她拉拉周王的衣角,小声的、心虚的问道:“哎,母后会不会不高兴啊?我不愿意让我表姐嫁给常讷,可是想想那是母后的侄子,如果真的拒绝了,又觉得很对不起母后…”

周王见她眨着眼睛,小眼神可怜巴巴的,不由的微笑,“傻瓜,你想到哪里去了?母后是很光明磊落的性子,不会在意这些小节的。”

“我还是很过意不去…”玲珑依旧心虚,无助的看着周王。

“好了,我会替你跟母后解释的。”周王柔声安慰。

“王小三你真好。”玲珑甜甜笑,在周王面颊印下一记亲吻。

周王趁火打劫,在玲珑耳畔低语喃喃,提了许多要求,玲珑皱着小脸想了想,都答应了。

周王神采奕奕。

他特地去向皇后解释了这件事情,“…乔家是守旧人家,乔家二老不在意什么爵位、门第,就想要个踏实可靠的女婿,能一心一意对待自家女孩儿。您那才进门的儿媳妇想让她舅舅拒绝这门亲事,又怕伤了您的面子,正犹豫不决呢。”皇后眉花眼笑,“小三子,你媳妇儿这么替母后着想呢?真是好孩子!乖儿子,回去跟她说一声,母后不在意这个,让她舅舅该怎么着便怎么着,还有,若是她表姐定下人家,母后便做个媒人吧。”

----媒人是要经常出面的,也是要做不少杂事的,皇后当然不会有这个空,更不会亲自去做这些事情,不过就是挂个名罢了。虽然只是挂个名,可是皇后给做媒这是多大的体面啊,之前朝中还没有哪户人家有这份殊荣。

周王倒吸一口凉气,“母后,我有没有听错?”不敢置信似的。

皇后笑的花枝乱颤,“小三子,你耳朵又没坏掉,当然没听错。”

周王谄谀之辞跟不要钱似的脱口而出,不停的赞美皇后,皇后笑吟吟听着,照单全收。

周王正使出浑身解数拍马屁,皇帝回来了。

“养了他二十年,今天方体会到做母后的无上荣耀啊。”皇后由衷的感慨。

皇帝也叹息,“朕又想起来三郎才回来那天的事了。明知道父皇母后在宫里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他,他却迫不及待的到喻家献殷勤去了,皇后,这便是养儿子的悲哀了。”

父母在家里等他,他先看望岳父去;母亲生平头一回听到他滔滔不绝的谀媚之辞,是在他成了亲之后;唉,不能细想,想起来令人黯然神伤。

“养儿子总比养闺女强多了。”周王不自然的咳了一声,“父皇,母后,我岳父岳母此时此刻大概正在家里愁容满面的思念女儿呢,这么一对比,还是养儿子好,对不对?”

“这倒是。”皇帝同意。

养儿子虽说有伤心的地方,可是儿子长大后娶媳妇进门,以后还会开枝散叶延绵宗嗣,当然比养女儿好多了。

“小三子又蒙混过关了。”皇后抿嘴笑。

皇帝一脸宠溺之色,“咱们小三子也不容易,费尽千辛万苦、等了这么多年,才娶到他的王妃,皇后,咱们做父母的便体谅体谅他吧。”

“成,体谅他。”皇后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周王再接再厉,又冲他的父皇陛下满口谀词,哄的皇帝十分高兴。

皇帝心花怒放,慷慨说道:“皇后,朕和你一起做个媒人吧。”

周王本来是站着的,听了皇帝这句话,没站稳,打了个趔趄,就近坐到了一张雕花座椅上。

皇后做媒已是非常难得,皇帝做媒,那就更稀罕了----除了皇子、公主婚娶之时皇帝会下赐婚旨意,其余人的婚事和皇帝有什么相干?婚事能引得皇帝出面,虽称不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总之也是可以引以为傲之事了。

“小三子你也有这么不镇定的时候!”皇帝见周王这样,大乐。

皇后则是笑咪咪的催他,“小三子,你这会儿定是急着回去跟你的王妃表功,对不对?母后知道你坐不住了,别在这儿耗着了,赶紧回去吧。”

“回吧,回吧。”皇帝很有默契的和皇后一起撵他。

周王告辞出殿的时候,脚步轻飘飘的。

皇帝、皇后看着他的背影,相视一笑,心中俱是感慨万千。

---

玲珑把郑氏和乔致俊请到了晨玉宫。

“舅母,表姐,今天什么事也没有,请舅母和表姐过来陪我说说话。”玲珑亲到殿门口接了郑氏和乔致俊,一手携了一个,笑盈盈的往里走。

郑氏见玲珑面色如玉,白里透粉,就知道她这新婚时节是很得意的,拍拍玲珑的手,歉意道:“按理说不该这时候给你写信的,不过,我和你舅舅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个头绪…”玲珑笑,“舅母不必多说,我都知道。您跟舅舅只管依照本心行事便是,不必顾虑什么的。”郑氏听了大喜,笑着点了点头。

常讷将来会是开国公,会拥有开国公府和丰厚的俸禄,在有些人眼中可能是很好的女婿人选。可是乔思齐和郑氏不一样,乔思齐是文官,而且一向是清官,他并不在意开国公府的富贵,而是想要女儿过清静日子,不说常讷的人品、性情,单单他府中已有妾侍这一点,乔思齐已经很不满意。

文官之中洁身自爱的人是很多的,乔思齐更愿意从文官当中、从读书人当中为女儿择婿。

乔致俊低着头装害羞,一直不说话。

到前殿落座待茶,玲珑陪郑氏、乔致俊说了会儿家常,借口更衣,请乔致俊一起去。

郑氏笑着点点头,“你们消消停停的,不必着急,我喝着这岩茶很好,慢慢品着,很有趣。”

玲珑也笑,“舅母请宽坐。”拉着乔致俊走了。

两人走到廊下,乔致俊望着不远处一簇开得正好的玫瑰发呆,“这花开的真好看,可是,花无百日红啊…”玲珑微笑,“花开花谢是常事,不过,如果花开的时候有人欣赏,花的心情大概会更亮丽吧?”乔致俊面色惆怅的笑了笑,喃喃道:“是啊。”低下了头。

“表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告诉我好不好?”玲珑不忍见她这样子,柔声询问,“表姐,我知道,因为替外祖父守孝,你被耽误了三年…”

“没有。”乔致俊迅速的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是因为替祖父他老人家守孝我才没有定亲,我是…”

她脸上现出烦恼之色,蹙紧了眉头,“我在家里是最小的,从小哥哥姐姐都让着我,我也算养得娇了。小表妹,不瞒你说,我每每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两眼一摸黑的嫁到夫家,便会觉得很害怕,很害怕…”

“如此。”玲珑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确实是一件令人害怕的事。姑娘从小娇生惯养的,可是长大后有人来提亲,父母看看门当户对、年貌相当,就答应了,把姑娘嫁了过去,可是在姑娘看来那是完全陌生的人家,要她在陌生人当中生活下来,真的是挺艰难的。

乔致俊有疼爱她的父亲、母亲、哥哥,嫂嫂,她宁愿守在家里,也不愿嫁到不认识的人家,其实这种心情真的可以理解。

“除非是我认识的人,熟悉的人,要不我便不嫁,宁可一辈子守在家里。”乔致俊轻轻的说道。

声音虽是轻轻的,语气却异常决绝。

“表姐,我明白了。”玲珑背过身去,掩口笑。

表姐你是直到现在也不肯开口承认自己喜欢二表哥呀,好吧,你是姑娘家,害羞,我就不逼你了。

“小表妹你笑什么?”乔致俊虽是神色中含着轻愁,却还是注意到了玲珑的反常之态,敏感的追问道。

“没事,没事。”玲珑笑着摇头。

乔致俊今天却格外不好骗,拉着玲珑追问,不肯放她走。

玲珑被逼不过,嘻嘻笑,“表姐,你认识的人、熟悉的人当中,和你一样还没定亲的只有二表哥了呀,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便去跟姨母说…”

“你敢!”乔致俊又羞又急,顿足叫道。

玲珑笑着要逃走,乔致俊不依不饶的在身后追逐,两人打打闹闹,廊下传来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郑氏独自慢条斯理品着岩茶,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后悔

鹤庆侯府的太夫人生命力很旺盛,因为宋长庆的死她大病了一场,后来用药调养,居然慢慢好了起来。

苏夫人在府中备感孤单,见太夫人日渐好转,感觉跟有了同盟军似的,每天在太夫人床前服侍,盼着她赶快痊愈。

现在的鹤庆侯府和从前不一样了,宋长青和宋长春兄弟两个已经长大成人,一天比一天领事,尤其宋长青,娶妻生子之后人沉稳干练了许多,又有岳父徐都督提携,如今已在京营任指挥佥事之职,俨然是勋贵子弟中的佼佼者。而苏夫人过继的宋长林呢,什么都好,就是和他生母燕云卿一样有些古板,一定要等喻静翕守孝期满之后再迎娶她,使得苏夫人尽快娶儿媳妇、抱孙子的愿望成为泡影,而且尚文不尚武,书卷气很浓,鹤庆侯和苏夫人每每想到鹤庆侯府以后交到他手里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都有些下气。

勋贵就是勋贵,靠的是军功和皇帝的宠爱、器重,不是靠掉书袋啊。

鹤庆侯有些后悔,背地里跟苏夫人叹过一回气,“夫人,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不如过继长春。”

宋长春从小练习骑射,身手很好,前几年进了羽林卫,现在已经是百户了,宋长林还在国子监读书。把这两个侄子比比,鹤庆侯还是更喜欢宋长春这样的,觉得侯府子弟理应如此。

提起过继的事苏夫人就头疼,勉强打起精神安慰鹤庆侯,“侯爷也是孝顺,听了太夫人的吩咐,才这么决定的。”

鹤庆侯苦笑不已。

他当年确实是因为太夫人有这个意思,想着自己反正是要过继,弟弟的三个儿子都是宋家血胲,过继哪个都一样,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了-------宋勇一向驯顺听话,乔思柔又很贤惠,鹤庆侯根本没把他俩放在眼里,更没想到乔思柔会突然爆发,带着宋长青和宋长春回了娘家。

这之后一连串的事,更是他始料不及的。

事情发展到今天,已经完全超出了鹤庆侯的掌控。回想往事,他不是不后悔的,可是事已至此,再怎后悔又有什么办法呢?世上又没有卖后悔药的。

鹤庆侯明知多想无益,跟苏夫人抱怨过这么一回以后,也就不再提起了。他不再提这件事,苏夫人却是把前情往事一遍遍回忆,郁结于心,难以排遣。

她和乔思柔早已翻了脸,势成水火,可是她这些年来一件好事、喜事也没有,乔思柔却为长子娶了崇山侯府的千金为妻,不久之后便抱上了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又为次子铺路,让他进了近卫任职,前程一片锦绣。不光这样,她的外甥女还被册为周王妃,成了皇家的儿媳妇-----什么好事都让她赶上了啊。

苏夫人想想这些,气的脸都黄了,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来,无名火在五脏六腑中燃烧,痛苦不堪。

最近乔思柔总算遇上了一件烦心事,苏夫人也就高兴起来了。

让乔思柔烦心的事,就是蒋氏托人向乔家提亲,要为她的独养儿子常讷求娶乔致俊。

其实常讷是开国公和蒋氏唯一的儿子,将来开国公府就是他的,乔致俊嫁了他会是以后的开国公夫人,在功利心重的人看来这也算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可是乔思齐为女儿择婿看重的并非这些,他更在意女婿的人品、德行、操守,常讷这样的人他哪里看得上?-----就算常讷这几年已经“改好了”,毕竟是有污点的人,过去做的事根本抹不去。

郑氏心思就更细密了,还考虑到许多乔思齐没有考虑到的问题:蒋夫人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过于看重,将来对儿媳妇的要求一定严苛,真要是结了这门亲,单单是应付婆婆,就够乔致俊头疼的了。

乔思柔和乔思齐是至亲兄妹,哥嫂的烦恼,自然也是她的烦恼。

蒋氏对这桩婚事非常有把握,已经志得意满的跟几家亲戚提起过。苏氏的娘家和蒋氏的娘家瑞兴侯府是转折亲,这件事也便传到了苏氏耳中。最初苏氏知道这件事气的不行,“嫁了常讷,往后可就是开国公夫人了,就乔家那妮子,她也配!”后来见乔思柔不仅没有趾高气扬神清气爽,反倒皱着眉头、神色不悦,知道乔思柔在为娘家侄女犯愁,她便幸灾乐祸起来。

“弟妹,恭喜恭喜。”她皮笑肉不笑的,向乔思柔道喜,“乔家要出位国公夫人了,大喜,大喜!”

乔思柔气得眼里快要喷出火来,厉声道:“大嫂请慎言!我侄女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家,尚未许人,这国公夫人的话是从哪里提起?大嫂贵来侯夫人,难道不知道女孩儿家的名声要紧,若是亲事并未尘埃落定,便不应随意提起么?”

苏夫人也知道自己失礼,男家只是提了亲,女家又没答应,这还没定下来的亲事便这么明明白白说出来了,若是以后亲事不成,女家的脸往哪里放?可是她憋了许久的气,今天终于能打击乔思柔了,说什么也不肯轻轻放过这大好机会,干笑了两声,说道:“弟妹何必如此?开国公府委实是户好人家,令侄女嫁过去,是极有福气的。”

乔思柔气极反笑,讥讽的说道:“我跟大嫂说这些显而易见的道理有什么用?大嫂这一生并未有亲生儿女,做母亲的心,你是体会不到的。大嫂,你若曾经生养过,有亲生女儿,便断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苏夫人最大的痛处便是无儿无女,乔思柔这么一说,她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背过去!

她伸手指着乔思柔,胸膛起伏,大口喘着粗气,“你,你,你不敬大嫂!”

乔思柔方才也被她气得够呛,这会儿见她这样,心里很是痛快,笑吟吟伸出手,把苏夫人指着自己的手掌压了下去,“哎哟,我哪敢不敬大嫂,大嫂可是侯夫人呢,何等的了不起!我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你不敬啊。大嫂,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没生养过,不明白做母亲的心思,这做母亲的人啊,自己吃了亏、受了罪都是可以忍的,若有人要欺负自己的孩儿,却是实在忍耐不得!”嫣然一笑,愉快的补充道:“做姑母的也是一样,侄儿侄女虽比不上亲生的孩子,却也差不了多少,若是有人要污蔑侄女,往侄女身上泼脏水,那真是杀人的心也有啊!”

乔思柔洋洋洒洒这一长串的话说出来,苏夫人直愣愣看了她半晌,载倒在地。

-----她被气得昏了过去。

“呸,活该!”乔思柔忿忿的啐了一口。

就算你没有生过孩子,也不该这么恶毒啊!从前你诋毁小玲珑,如今你又中伤阿俊,便是我乔思柔不得你的意,孩子们又没得罪过你,何必这般不留余地!-----姑娘家名声要紧,你难道不懂,不知道?你散播谣言的时候,你口不择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对于十几岁的姑娘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你…你这样的人,活该无儿无女!你缺德啊。

乔思柔先是命侍女把苏夫人抬回到她房里、请大夫来看视,然后便到太夫人面前哭诉去了。

太夫人病才略好了点,被乔思柔一场痛哭、诉说,弄的晕头转向,“你大嫂不是这样的人,或许是有些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她哪个儿媳妇也不敢得罪,想了半晌,怯怯的替苏夫人辩解。

乔思柔心中连连冷笑。

果然是别指望着太夫人能公道一回,她永远就是和稀泥,不管遇到什么事,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乔思柔命人在门口看着,等宋勇一到家,便把他请到了太夫人面前,乔思柔又冲宋勇哭诉了一番,“…先前她那么说玲珑,现在又这么说阿俊,这是要逼死我不成?二爷若是不为我做主,索性给我一纸休书,把我休回乔家吧,省得在你们宋家受这窝囊气!”宋勇大为气愤,嚷嚷道:“大嫂这是得了失心疯不成,男家只是提了亲,女家还没吐口呢,她就到处吵吵起来,唯恐天下不乱!以后亲事如果不成,阿俊还能出门见人么?”一再跟太夫人不依,要太夫人还他个公道。

太夫人一个头两个大,本来是坐在榻上的,后来实在应付不了,干脆躺下来呻-吟,装起病来。

宋勇见太夫人这样,不再跟太夫人闹了,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他去堵他大哥鹤庆侯了。

鹤庆侯习惯从西边的角门回家,这天他在门前下了马,就见弟弟宋勇满脸通红的冲出来,气势汹汹的瞪着他。

“怎么了这是?”鹤庆侯不由的皱眉。

“跟我来!”宋勇还算保留有一丝理智,没跟他在门口吵嚷,雄纠纠气昂昂的拉着他往家里走。

鹤庆侯被这莽撞的弟弟下大力气拉着,挣又挣不脱,只好无可奈何的跟着他。

宋勇把鹤庆侯就近拉到一个亭子当中,把仆役们全部撵得远远的,跟鹤庆侯吵了一架。

“大哥,你和大嫂这是嫌日子太消停了,非要闹点事出来,对不对?”宋勇怒气冲冲,“我三个儿子,你们说要过继哪个便过继哪个,我说过一句话么?还不是全依着大哥大嫂!本来是指望着兄弟两个在一处和睦度日的,可是如今看看,分明是我痴心妄想!大哥大嫂一再挑衅于我!”

宋勇从来也不是精明人,可他真要是发起脾气来,鹤庆侯才发觉他有多难对付。

“你大嫂不是这个意思…”鹤庆侯想替苏夫人解释。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连人情世故也不懂啊,庆姐儿就是被她给害的!”宋勇眼睛红了,扯着嗓子叫道。

他恨宋长庆不争气,可是宋长庆的死,他不是不心痛的。

想想宋长庆的死,他更恨苏夫人了:我闺女过继给你,你不好好教她,最终让她走上了绝路!

鹤庆侯本来就没理,提起宋长庆更是招架不住,冷汗都流下来了,“二弟别闹了,别闹了。”辞不达意的胡乱搪塞了几句,想溜。

宋勇犯了倔脾气,追上去拉着鹤庆侯不许他走。鹤庆侯被逼无奈,只好答应,“二弟,我回去说说你大嫂,一定说她。”宋勇气咻咻瞅了他半天,才把他放开了。

鹤庆侯无精打彩的回去,只见苏夫人脸黄黄的在床上半躺着,样子十分可怜,责备的话本来已经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在床边坐下,长长叹了口气。

苏夫人才醒过来不久,外面的情形还不知道,哽咽着说道:“…我被弟媳妇这么当面顶撞,以后在这个家里还如何立足?侯爷要替我做主啊。”鹤庆侯哼了一声,“做什么主?二弟才跟我叫嚷了半天,我好容易才脱了身!”想起宋勇犯起浑来的难缠样子,十分烦恼。

苏夫人气得发抖,“这个乔氏,居然恶人先告状!”

知道乔思柔赶在她前面闹起来了,自己想要扳回来很困难,恼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