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睿叹息道:“人的内心远比这个世界更复杂!”

孟仲听懵了,消化良久才心服口服地说道:“宋睿,难怪没了宋家的庇护,你也能爬到如今这个地位,你的成功不是没有理由的!”他没说的是,正是因为好友对人心的算计达到了如斯恐怖的程度,才会有那么多人对他恨之入骨,其中甚至包括他的家人。

梵伽罗补充道:“宋博士不仅仅帮我削弱了萧言翎的意念,还利用话术挑动所有人的**,让他们争抢玉佩,进而陷入了自我残杀。我们能平安离开,宋博士居功至伟!”

宋睿连连摆手自谦,嘴角却勾起一抹弧度。被梵伽罗夸奖总会令他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一个疑惑解开了,孟仲又想起另外一个,连忙追问:“梵老师,那佣兵为什么会爆炸?”

梵伽罗碰了碰宋睿握着方向盘的手,嗓音含笑:“这个问题你还是得问宋博士。”

“什么?这事儿又是你干的?你不会也是灵媒吧?”孟仲震惊了。

宋睿不答反问:“人类为什么会站上食物链的顶端?”

“因为我们有智慧。”孟仲呆呆地说道。

“没错,因为我们有智慧,懂得利用工具。我们做不到的事,工具可以帮我们做到。想必你知道这头颅是怎么来的吧?”宋睿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转手递给梵伽罗。

“这不就是那个让人智商猛增的脑袋吗?我们在导播室里看完了梵老师通灵的全过程,所以我们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当时张阳就说要把它弄过来玩玩,气得我差点跟他动手。我的主张是这种邪物就应该交给梵老师保管,给别人我不放心。”

“事实上它的作用不是让人智商猛增,而是让人的信念无限加强。你认为自己能成为天才,那你就一定会成为天才。信念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它能让一个人发挥出百分百的潜能,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所以呢?它和爆炸有什么关系?”

宋睿转而提出另一个问题:“唤醒玉佩的力量是什么,你知道吧?”

“知道,是人类的**!”孟仲点点头。

“所以我猜想,当一个人的**达到某个极限并且传导给玉佩时,它会被激发出与这个**相对应的能力,譬如萧言翎的世界为我转动,又譬如佣兵的举世无敌。所以在握住梵伽罗的手时,我把我的**也传递了过去,又唯恐这**不够强烈,所以借助这个头颅增强了我的信念。结果证明那玉佩果然听见了我的心声,并且被我激发了一个全新的能力。”宋睿徐徐说道。

“你激发了它什么能力?”孟仲完全被好友的话吸引了,而梵伽罗则用指尖梳理着那颗头颅的乱发,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那般强烈的欲念,他当时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只是他没想到宋博士竟然真的能成功。

“破坏,无差别的破坏。”宋睿一字一句开口:“破坏外部,也破坏内部。换一个简单的说法就是——拿到玉佩的人不但会疯狂破坏外部的环境,身体内部也会自行破坏。你了解我,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从小到大都在压抑心中的破坏欲,既破坏自己,也破坏整个世界。如果说别人的**是洪流,那么我的**就是无底深渊,有了头颅的加持,这深渊会变成黑洞,吞噬掉一切。”

“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研究医学,譬如解剖小动物之类的,后来你爸妈带你去看心理医生,你好像就变得正常了。我没想到你竟然一直都没变。”孟仲满脸都是怔然。

“是的,我一直没改变过,我只是学会了伪装。”宋睿睨了好友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当时,我把压抑了十几年的破坏欲一股脑儿地灌输进了那枚玉佩。怎么,你怕了吗?”

孟仲好半晌没说话,梵伽罗却握住男人沾满污迹的手,嗓音平和:“宋博士,知道我为什么说我不是在孤军奋战吗?因为这个世界有你。我知道你会始终与我站在一起,相信我的一切安排,你让我觉得不孤独。”

宋睿愣了愣,脸上的冷笑竟慢慢转为温暖和煦,哑声道:“因为认识了你,我从此也没觉得孤独,我很高兴我们的感觉是同步的。”

两人对视一眼,末了各自别开头,同时扬起唇角,同样漆黑深邃的眼里闪烁着无比快乐的光芒。

孟仲被这温情脉脉的气氛一冲,顿时醒悟过来,连忙补救道:“我怎么会害怕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这话的可信度比以前高了很多倍,毕竟他与所有的队员都决裂了,而且还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然而宋睿并不稀罕他的友情,只是一眼又一眼地偷看青年俊美异常的侧脸。

梵伽罗也时不时与他对视,然后勾着唇角浅笑。似想到什么,他慎重提醒:“宋博士,如果你相信我,那么就请你相信到底,不要对我产生任何怀疑,并且在任何情况下全盘接受我的安排。因为在将来,我可能会做很多让你无法理解的事。我很珍惜我们的友情,我不希望它被猜疑破坏掉。”

从青年的眼底发现了凝重和担忧,宋睿想也不想地点头:“当然,我会一直相信你更胜过相信自己。”

梵伽罗感受到了他传递过来的强烈信念,素来平淡静谧的脸庞竟展开一抹堪称璀璨的笑容。

宋睿呆了呆,然后猛然转移了视线。

孟仲则咂摸着嘴唇,煞风景地感叹一句:“我终于想明白了!宋睿你真狠啊!你把你的破坏欲传递给玉佩,把它变成了一颗定时炸.弹,谁拿到它谁就会从内部爆破是不是?所以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用担心它被别人利用了对吗?宋睿,你脑子是怎么长的?你大伯怎么舍得把你这个聪明绝顶的家伙赶走?没了你,宋家亏大了!”

宋睿根本不想搭理这个思维迟钝的人,梵伽罗却摇头道:“对普通人而言是这样,但若是让实力超凡的人拿到它,那点破坏欲仅仅只是一层水雾,抹掉就行了。”

“实力超凡的人是指你这样的人吗?”孟仲刚高兴两秒钟就被这个噩耗打击到了。

“是近乎于神明的人。”梵伽罗看向远方,瞳孔渐渐失去了焦距。

“你不是说世界上没有神灵吗?”

“你没听明白吗?是近乎于神明,不是真正的神明。你放心,如果遇见他,我即便是豁出性命也不会让他把玉佩拿走。”梵伽罗慎重许诺。

孟仲尚且没听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宋睿却差点踩错油门,撞上路肩。他听出来了,近乎于神明的人的确存在,而且与青年是认识的。青年深深地忌惮着对方,甚至是恐惧对方,所以才会说出“我豁出性命”这样的话。

豁出性命等于拼死一搏,为什么拼死一搏?因为实力相差太悬殊了!所以说在这个世界上,梵伽罗也是有敌人的,而且还非常强大!对方随时随地都会出现并取走他的性命!

意识到这一点,宋睿的心陡然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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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来到市区后, 梵伽罗和宋睿等人并未急着回家, 而是去服装店买了几套干净的衣服换上,然后去警察局认领萧言翎父母的尸体。这夫妻两个留下了一大笔遗产, 他们的一众亲戚正为了那些钱抢破头,竟没有一个人想过打听萧言翎的去向, 也没有谁把夫妻俩的尸体带回去安葬。

法医听说萧言翎也死了,不由连连摇头感叹,末了还是让梵伽罗签了字, 把尸体领走。虽说这样做有些不合程序, 但他们停尸房里的无名尸实在是太多了, 根本没有足够的地方存放,又不能随便扔掉, 只好四处借殡仪馆或医院的地方安置。这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和公共资源的侵占, 社会上能有好心人帮忙把尸体领走,妥善处理, 他们其实是很乐意的, 更何况梵老师的人品在警界那可是有口皆碑。

梵伽罗借法医的手机给曹晓辉打电话,让他赶紧把葬礼安排起来。

曹晓辉的语气是崩溃的:“梵老师, 您又从哪儿弄来四具尸体?您怎么隔一会儿就给别人办一场葬礼啊?这样很不吉利的!”然而抱怨归抱怨, 他还是乖乖照办了,人家一家子都死绝了, 办一场葬礼花不了几个钱,就当积德了。由于事出突然,匆忙中他竟然忘了告诉梵老师一个重大消息, 等回过神来时那边已经联系不上了。

办好所有事,梵伽罗和宋睿一直等到殡仪馆的车把四具尸体拖走才带着满身疲惫回家,而孟仲早就离开了,他还得去确认常琦等人的死活。

一行人离开绿河研究所的时候太阳刚刚西沉,回到月亮湾小区时天色却已经全黑了,一盏又一盏昏黄的路灯在斑驳招摇的树影中点亮,放射着温暖的光,把周围的黑暗驱散。以往阴森可怖的碎石小径,今日却透着几分清幽可爱,就连怪石嶙峋的假山也仿似多了几分野趣。

“这里的环境好像有所改善,是我的错觉吗?”宋睿慢慢把车驶入匝道,眼睛时不时左右望一望,语气略显疑惑。他习惯于掌控周围的所有情况和细节,自然很快就发现了小区的异常,不是景物的改变,而是气息的不同,仿佛一潭死水挖开了一条沟渠,引入了活水,使一切都变得生机勃勃。

“不是错觉,这里和以前不一样了。”梵伽罗摇摇头,并未过多解释。

宋睿也没多问,透过后视镜观察到许艺洋已经睡着了,不由把车速放得更慢。眼看一号楼已近在咫尺,他正准备把车往路边靠,却没料一条人影忽然从一旁的绿化带里窜出来,双臂展平大声疾呼:“梵老师是您吗?我是董秦啊!”

她整个身体贴在了车头上,若非宋睿反应迅速,马上踩了刹车,她怕是会被撞出个好歹来。她扶着滚烫的车前盖跑了半圈,踉踉跄跄地到了车窗边,一双眼睛布满红血丝,才大半天不见竟已憔悴得不成人形:“梵老师,我求您救救刘钊吧!”她急切地拍打车窗,“他被警察抓了,高芊芊请了一个大律师要告他强制猥亵侮辱妇女,还捏造了证据说他盗窃她的财物,如果罪名落实,刘钊会坐牢的!那他一辈子就真的毁了!我求您救救他吧!”

梵伽罗不太懂现代法律,不由看向宋博士。

宋睿颔首道:“强.制.猥.侮辱妇女罪和性.骚.扰的性质不一样,程度更深一些,如果证据确凿,刘钊会被判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盗窃罪得看数额大小,数额越大,判得越重。高芊芊指控他偷了多少东西?”

董秦颤声道:“她说刘钊偷了她的钻石戒指,价值一百多万,而且警察还真的在刘钊,不不不,是在那个冒牌货临时租住的屋子里发现了戒指,已经是证据确凿了。这绝对是诬陷,刘钊在外面游荡了三天三夜,根本不知道那个冒牌货住哪儿,又怎么藏戒指!戒指肯定是高芊芊让冒牌货放过去的!”

宋睿沉吟道:“盗窃数额高达一百万,刑期至少在十年以上,再加上强制猥亵妇女罪的五年,总刑期十五年,如果罪名落实,两罪并罚,刘钊至少要坐五年以上十五年以下的牢。等他出来都已经四五十岁了,人生已经走完了一大半。”

梵伽罗点点头,就事论事地道:“那他这辈子是真的没什么指望了。”

“别啊梵老师,您一定有办法的!我求求您了,您给刘钊指条明路吧!他这一辈子从来没做过一件坏事,反而十分热衷慈善,是一个真正的好人。他拿到的第一笔片酬就捐出去一半用来资助山区儿童,后来走红了,每年都会捐款好几百万给各种各样的慈善机构,我可以把他的捐款清单找出来发给您,我一直保存着,说以后要拿来炒作,都被他拒绝了。他就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从来不沽名钓誉。后来他半隐退了,有了更多的时间,几乎每年都会抽.出几个月去山区支教,我手机里还有他和山区儿童拍摄的照片,您看看,您看一眼吧。”

董秦急得直哭,双手却颤巍巍地打开手机,划出一张张照片,照片里的男人搂着一个个皮肤黝黑的山区儿童笑得灿烂。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感到非常快乐,这种爱心的传递和希望的种植让他找到了人生的意义所在。

而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梵伽罗比董秦更清楚,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首先注意到的不是刘钊重叠在一起的两张脸,而是他洁净灵魂在黑暗中散发出的莹莹微光。他几乎一瞬间就为刘钊做了注解——这是一个好人。

“你上车来谈吧。”梵伽罗叹了一口气。

董秦呼吸窒了窒,完了重重喘了一声,喜极而泣地哽咽:“谢谢梵老师,谢谢!”她手忙脚乱地爬上车,这才发现后排座还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小朋友,此时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自己。

她连忙抹掉满脸涕泪,扯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低声向小朋友问好,又紧跟着道歉,直说打扰了。能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还保持优雅、温柔和体贴,她的涵养竟比刘钊更好。在她身上,梵伽罗看见了刘钊的影子,这两个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对方的一切,却又无知无觉地擦肩而过,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无可奈何。

“你握住这枚玉佩,用尽全力祈求刘钊能够换回去。”梵伽罗没有过多解释,只是不断提醒:“一定要用尽全力,不然你的愿望不会实现。”

“怎样才叫用尽全力?拿我的生命交换可以吗?”董秦慎重询问。

梵伽罗颔首道:“可以,这样最好。”

“我明白了。”董秦竟然一句话都没多问就握住玉佩开始祈愿,一缕缕灰白色的光从她的指尖流泻,仿佛能够刺穿周围的黑暗,引渡更多希望。然而很快那光芒就开始闪烁,仿佛触及到了某个临界点,却始终无法冲破障碍。又过了几分钟,不断闪烁的灰光竟慢慢黯淡下来,直至彻底熄灭。

董秦把刘钊爱入了骨髓,但她的愿望依旧没能实现。

宋睿指了指梵伽罗的口袋,意思是让他把头颅拿出来增强董秦的信念。

梵伽罗默默用手机打字,以免干扰董秦的许愿:【这颗头颅本质上与闾丘氏的眼珠一样,具备追踪能力,它会把邪恶的意念送入接触过自己的人的脑海,挑动他们入魔发疯。普通人的意志力没法与你相比,他们不能碰这种邪物。】

宋睿明白了,也发了一条短信解释:【她不会成功的,从她上车后的一言一行我可以判断出她的大致性格。她是一个极为理性且克制的人,否则她不会与刘钊形影不离地生活了十五年,最后却形同陌路。十五年的时间她都无法打动他的心,原因就在于她的克制。论起意志力,她比刘钊还坚定一些,对于**的压制也更厉害。她是在一个教条式的上流家庭里长大的,放纵.**对她来说是原罪,她成功的可能性比刘钊还小。】

梵伽罗摆摆手,打出几个字:【无论如何,让她试试吧。】

【好,那就让她试试。】宋睿很快就顺应了青年的意思,哪怕他知道这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看见指尖泄出流光,董秦信心大振,用尽全力祈祷了五六分钟才松开玉佩,满怀希冀地问:“梵老师,好了吗?”

“没有,失败了。”梵伽罗遗憾地摇头。

“那我再试一次吧。”董秦也与刘钊一样,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机会,哪怕它看上去十分的可笑和渺茫。

“你尽管试。”梵伽罗极有耐心地等待,而刚醒来没多久的许艺洋又睡了过去。

董秦试了一次又一次,直至玉佩渐渐发不出半点光才心灰意冷地说道:“梵老师,我是不是又失败了?您教教我吧,刘钊到底怎样才能回到他自己的身体?您直接给我指条明路,别再让我许愿了,我做不到,我对他的感情或许没有我自己想象得那样深。”说到这里,她通红的眼眶已蓄满了绝望的泪水。深刻的自我怀疑和自我谴责让她陷入了痛苦的深渊。

高芊芊真的做得太绝了,早已留下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以至于警察都在劝董秦放弃。他们凭借多年的侦破经验已预先知道——这个案子必成铁案,请来再厉害的律师都翻不了!

若非走投无路,董秦不会连许愿这种诡异的方法都肯尝试。她是真的急了,却又不敢大声哭,怕吵醒小朋友,只能捂着嘴压抑自己。这是她人生中唯二的绝望时刻,第一次是刘钊婚礼当天,第二次是现在。她一生的不幸仿佛都与他有关,却又在努力为他的幸福抗争着。

“梵老师,能动用的人脉我全都动用了,但是这件事已经被高芊芊大炒特炒闹上了热搜,没有人敢帮刘钊。他的近亿粉丝全都在盯着这桩案子,疯狂给警局施压、留言,要求重判刘钊。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正亲手把自己的偶像往死里逼。如今唯一能帮刘钊脱困的办法就是让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除了使用这种灵玉,您还有别的法子吗,譬如招魂之类?”董秦满怀希望地询问。

梵伽罗愣了愣,苍白的脸庞竟浮上一层罕见的红晕,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难道我从未告诉过你们,刘钊只是改变了外形,身体还是他自己的吗?”

“什么?”董秦蒙了,思维紊乱地说道:“您从没跟我说过啊!刘钊,刘钊也没说过这话,所以您应该没告诉他吧?您告诉他了吗?他还是他自己吗?只是换了一张脸,就像整了容?”

“是的,他还是他,只是脸不一样,否则我不会让他一次又一次地许愿,而是直接帮他把生魂换回来。”梵伽罗摸摸鼻尖,完了又看向窗外,最后不断捻着手指,竟是羞愧难言。他这会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好像给刘钊惹来了大.麻烦。

宋睿差点被青年坐立难安的模样逗笑,只能一边咳嗽一边假作正经地安慰:“你当时受了重伤,意识有些模糊,犯一些错误是难免的。没关系,既然身体还是刘钊本人的,那这件事就非常容易解决了。”

“怎么解决?”梵伽罗和董秦同时追问。

“验dna。据我所知,刘钊的妈妈还在世吧?让她出庭作证并且验明dna就行了。只要证明了被关押的人是刘钊,所谓的强制猥亵、盗窃财物就完全不成立,他和高芊芊是夫妻,夫妻之间亲热一点很正常,而且他没必要偷自己的财物。”

“对对对,验dna是最快的方法!我马上打电话让他妈妈回来!”董秦立刻拿出手机联络刘钊的母亲,对方这些年一直待在瑞士疗养,回来一趟要坐很久的飞机,得抓紧时间。

然而那边却没人接听,董秦这才想到京市的晚九点是瑞士的早三点,刘母肯定还在睡觉,要想联系到她起码还得再等四五个小时。

董秦刚撑起的精气神又蔫了下去,双眼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仿佛这样做时间就能流逝地更快一点。忽然,一条微博推送浮出屏幕,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令她容色一变,连忙开口:“对了梵老师,我正在帮刘钊公关洗白,您需不需要我们也帮您公关一下?您的经纪人好像一直没有动静。”

“关公什么?”梵伽罗的手机早在一场场对决中化为了齑粉,又哪里知道最新的网络动态。

董秦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指着最热门的几条话题说道:“您看,高芊芊把矛头对准您,说《奇人的世界》节目组帮助您造假,还说您的每一次通灵都是有剧本有台词的,由于刘钊不愿意配合您演戏,节目组才会与他解约。而您为了报复刘钊的不识相,还编造了一个狸猫换太子的荒诞故事,仗着后台硬打压刘钊,造他的谣。刘钊的粉丝被高芊芊鼓动起来,现在正疯狂攻击您的社交账号和公司网站。您看,她还偷拍了一段视频,您和刘钊一人拿着一本剧本在说话,后来还吵起来了。高芊芊太狡猾了,把有利于您的对话都模糊掉,只留下了不利于您的,如今网络上的人都说这是铁证如山,要封杀您,他们现在完全不愿意相信您是真的灵媒,都在骂您是骗子。”

“还有这个文思雨,她不知道从谁手里买到一段你们录节目时的视频,剪辑成了她想要的画面发送到网上,说您想潜规则她,遭到她的拒绝之后就在节目里挟私报复,诅咒她红不过一年。她的粉丝也被鼓动,如今正疯狂攻击您,大骂您是色.魔。您看这个视频,剪辑得非常巧妙。”

董秦点开文思雨发送的一个视频,只见画面里的梵伽罗握着文思雨的手,时间长达好几分钟,之后放开了一会儿,随即又握住,时间又是好几分钟,仿佛占便宜没个够。两人的对话都被模糊掉了,直至梵伽罗断言文思雨没有前途那一段才又做了特殊处理,使两人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视频还剪辑了梵伽罗的几个面部特写,他看向文思雨的眼神专注而又深邃,搭配上他紧握不放的手,气氛还真有一些暧.昧。而文思雨在听见他不祥的预言后飞快抽回自己的手,俨然是一副被侵犯的模样。

只是断章取义地剪辑了几个画面拼凑在一起,事实真相就被扭曲了,不在现场观看的人简直找不出丝毫破绽。如今梵伽罗已经被骂上了热搜,他的粉丝虽然据理力争,却敌不过同时在线的几十万人的围攻,说不定这会儿正趴在键盘上吐血。

董秦指着很多昵称雷同的账号说道:“这个文思雨应该是高芊芊找来的帮手,不然她一个小新人不敢跟星辉对着干。你看这些账号,全都是高芊芊雇佣的水军,她是准备把梵老师也一块儿拖下水,因为梵老师知道真相,她得先一步让梵老师的话失去可信度和公信力,这样才能永绝后患。这个女人心思很深,手段也狠毒,我早就看出来了,但是刘钊一直不信我。”

董秦连连摇头苦笑,梵伽罗则漫不经心地划拉着手机屏幕,然后拒绝了她为自己公关洗白的提议。他无需向任何人证明自己。

宋睿逐条阅读这些不堪入目的留言,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差点压不住猛然喷发的怒火。然而引起他如此激烈情绪的人不仅仅是高芊芊和文思雨,还有那个所谓的近乎于神明的人。不把对方找出来毁灭,他可能会一直困囿于这种怒气难消的状态。

董秦瞥见他阴沉的脸色,顿时心尖打颤,连忙拉开车门拘谨告辞:“梵老师,虽然晚了一会儿,但您带给我的消息还是帮了大忙!等这件事解决,我再好好谢谢您!”

宋睿却在此时沉声开口:“你等等,先不要忙着给刘钊翻案。我愿意当他的代理律师,帮他解决这桩麻烦。我不但要拯救他的人生,还会让高芊芊把自己的人生也赔进去,你相信我吗?”

董秦愣了愣,然后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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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董秦千恩万谢地走了, 宋睿则轻轻抱起许艺洋, 跟随梵伽罗一起回家,他并未乘坐电梯, 而是按照青年的习惯陪伴他一层一层地往上爬,哪怕臂弯里的重量的确造成了他呼吸上的困难。进入家门后, 他背对青年吐出几口粗气,让自己显得十分轻松自然,这才把小孩放入浴缸, 缓缓注水。

“小黄人呢?”他隔着一扇玻璃门四下观察卧室里的摆设。

梵伽罗打开许艺洋的书包, 把作业本取出来, 解释道:“它在老宅那边住,过几天我们也会搬过去。”

“搬家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我帮你。”宋睿理所当然地揽下了一个重活儿。

“好。”梵伽罗点点头, 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勾。

小浴缸里的水放满了,宋睿拿出一包消毒纸巾, 把大浴缸里里外外擦了几遍, 又反复冲洗干净,完了才往里注水。

梵伽罗一边检查许艺洋的家庭作业一边暗暗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不由好奇询问, “你怎么不把洋洋的浴缸也擦一遍?”

宋睿忙碌的手顿了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总不能说他只在意梵伽罗一人, 许艺洋只是顺带的吧?即使谨慎如他,在某些方面也很难做到一视同仁。

怎么可能一视同仁呢?全人类在他眼中只分为两种,一是梵伽罗, 二是别人。

“我忘了,下次会注意。”他把用过的消毒纸巾拢到一处,投入垃圾篓,语气仿佛很随意,实则声线却绷得很紧。

梵伽罗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笑了笑便低下头继续检查作业。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上的差异,他对感情的认知还很浅淡,甚至有可能是一片空白,灵媒的特殊性让他很少放任自己的思绪在头脑里乱窜,因为他知道那是非常危险的事。

像他们这种人,越是简单纯粹便越是强大。

宋睿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却又觉得很失望,只能埋头打扫浴室,借此调整心绪。他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盥洗台、玻璃门和地板砖,当一切焕然如新时,他那奔腾的感情才尽数敛入内心深处,恢复了平静。他默默把垃圾打包好,又从容地走出去,安静地坐在梵伽罗身边,帮他一起检查作业。

梵伽罗自然而然地靠过去,紧挨着他的手臂问道:“这个单词好像拼错了吧?我记得结尾是e不是r。”

宋睿看着他下意识显露出的依赖姿态,紧绷的脸庞不知不觉竟柔和下来,点头低应:“嗯,你记得没错,是e。”

一个多小时后,宋睿告辞离开,梵伽罗站在阳台上目送他的汽车走远,又在沁凉的晚风中站立了好一会儿,这才关上玻璃门,回到浴室。他从指尖挤出一滴浓黑如墨的阴气,坠入许艺洋的浴缸,完了坐进自己的浴缸,右手按压于心脏的部位,狠狠往里抠去。

即使粉身碎骨也能不露声色的他竟忍不住闷哼一声,由此可见这样的举动对他造成了多大的痛苦,但他却没有丝毫迟疑,指尖依旧缓慢地往胸腔里掏,直至一个璀璨的光团被他摄于掌心,用力拖拽出来。

光团在剧烈地闪烁、震荡,仿佛快要爆炸,而周围的一切也被它照耀得明明灭灭、摇晃不定。一片片阴影投射在墙壁上,却又会在光线的变换中忽然消失,像无形无迹的阴魂或鬼怪。由于光团的出现,这个房间仿佛被拉入了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完全隔绝于现实世界之外,带给人可怕的压抑感。

躺在浴缸里的许艺洋翻了个身,露出痛苦的表情。

梵伽罗立刻用掌心裹住光团,试图阻挡它的一部分力量,却被它逸散的残念影响,不由自主地露出忍耐的表情。他最害怕的绝非取出它时所要经历的剖心之痛,而是感受到它的记忆,然后被带回那个血色的曾经。

他用力握住它,过了很久很久才压制住那些璀璨而又饱含攻击性的光芒,使之恢复了原貌。

这也是一块鱼形玉佩,三寸见方,小巧精致,却比梵伽罗迄今为止收集到的玉佩都大,颜色也更深,暗灰中掺杂着一丝丝墨色,像是裂开了几条缝,又像是故意渲染上去的几缕写意的笔触,竟使那小鱼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就会甩着尾巴跃上半空。

梵伽罗下意识地握紧它,完了把今天带回来的那块两寸见方的玉佩与它贴合在一起,慢慢地揉,慢慢地捏,耗费了很大精力才将它们融为一体。

做完这一切,梵伽罗竟吐出一口长长的气,仿佛承受了莫大的压力,然后便盯着这枚玉佩陷入了愣怔。他漆黑双眼里有晶莹剔透的水光闪过,却只是一瞬就消失不见,快得仿佛一个错觉。他把玉佩贴合在胸膛,使劲按压下去,用自己的血肉将它包裹,又藏入心脏的最深处。谁若是想拿到它,谁就得先行击败他,然后剖开他的身体,取出他的心脏,在他的心室里翻搅。

所谓用生命来捍卫,大抵就是如此,梵伽罗的承诺从来不是虚言。

妥善收藏好玉佩,他这才捧着那颗头颅,缓缓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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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宋睿老早就开车赶至月亮湾小区,陪梵伽罗送孩子上学,完了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两部一模一样的手机,补办了两张电话卡。

“听宋温暖说你经纪人找你都快找疯了,到处打听你的消息。”

“我知道他找我是为了什么,我不用他帮忙公关洗白。”

“随你高兴就好。萧言翎一家人的葬礼办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火化时间已经安排好了,我让警局通知了他们的亲属,不知道来的会有几个。我准备把他们的骨灰带到那座山上,在瀑布边抛洒,送入风里,他们应该会喜欢的。”梵伽罗指着窗外的一座高山和山上悬挂的一面银镜。那是一座瀑布,终日崩腾不休,惊起凉凉风雾,又有鸟语花香长伴,是个安眠的好地方。

即便面对的是死魂,甚至是早已破散的死魂,梵伽罗也依然保持着一种对生命的关怀和敬畏。

宋睿笑着点头,心却往下沉坠。他简直难以想象会是什么样的人才舍得杀害如此美丽的生灵。那个与他为敌的人,那个见了他就有可能将他毁灭的人,心性该残忍到何种地步?

宋睿的思绪又乱了,于是不得不拿起手机假装看新闻,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失常。梵伽罗也登录微博看了看,眉梢不由高挑。

高芊芊的手段正在一步一步升级,继捏造了罪证,控告了刘钊之后,她又花钱把假刘钊的三位亲姐姐和一众父老乡亲请来,当着媒体的面大谈特谈他饿死亲爹娘,拿走份子钱,任由尸体摆在棚子里腐烂发臭的恶劣行径。

网民们震惊了,大骂刘钊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活该坐牢!法院一定要给他判刑,重重地判,不要让这种人渣再出来祸害社会!

只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刘钊的名声已臭不可闻,日.后莫说出道,怕是连出门都会被打。

高芊芊彻底斩断了他的所有出路,真是一点情分都不讲。

与此同时,她也没忘了“照顾”梵伽罗,请了大把的水军骂他是神棍、骗子、色.魔,让他的名誉和信誉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她放出来的所谓“实锤”让很多原本笃信梵老师的粉丝都产生了动摇。视频里他拿着剧本与刘钊一来一往谈话的场景实在是太像对台词演戏了!

宋睿也看见了这些新闻,语气冷漠地说道:“高芊芊是一个心机很重的人,走一步看十步,早在发现刘钊不是刘钊,花匠不是花匠的时候,她就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毁了你和现在的刘钊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她还会有大动作。”

“什么大动作?”梵伽罗好奇追问。

宋睿正想解释,董秦却打了一个电话进来,语气颇为急切:“宋博士,网络上的新闻您看见了吗?高芊芊太狠毒了,竟然把那个冒牌货的家人请来给刘钊泼脏水。我现在能和您见一面吗,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帮刘钊翻案吧?”

“刘钊开办的那家文化公司快上市了吧?”宋睿不答反问。

“是的,很快就要上市了,他很懂得经营,做什么都能获得巨大的成功。他真的很优秀,也很善良,赚到的钱大部分都拿去做了慈善,他不该沦落到这个地步。”董秦的嗓音又哽咽了,不得不捂住嘴调整情绪。

宋睿冷静道:“那就再等等,你先把他母亲接回来,找个地方妥善安置,我稍后自然会有安排。”

“还要等多久?他现在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还被关在牢里,他……”

宋睿打断了董秦的话:“你如果不相信我,大可以换一个律师。”

董秦立刻急喊:“不不不,我相信您,我不换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