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类,我没在他的空间里感觉到阴气。”

“这种能力非常奇诡,会不会与你收集的玉佩有关?”

“我感觉到了他强烈的杀欲,而这种杀欲应该就是促使他拥有特异能力的主因。”

“所以他十有八.九与那种玉佩有关?”

“是的。”

“那块玉佩为什么会分裂成这么多碎片?”

“因为泽州圣女的善举。”梵伽罗看向窗外,语气沉凝:“某些时候,你以为你在行善,殊不知你所做的事将对整个世界造成难以想象的灾难。”

见他回避了自己的问题,宋睿也就没往更深的地方追问,而是感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某些善举未必是功德,还有可能是造孽。譬如你救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而他存活之后会杀害千千万万个民众,这千千万万条人命就会算在你头上。”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她的罪孽远不止这一点。”梵伽罗摇摇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既然不想再说,宋睿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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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杀人案到底还是成了一桩悬案,半个月过去了,警方的调查一直未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姜可可死亡之前并没有被可疑人员跟踪过,这条线索也断掉了。好在上头也知道这种案子不是一般人能查清楚的,也就没有给专案组施加压力,而是把工作的重点放在了封锁舆论上。

然而又过一周,当孟仲快要放弃调查时,一个报警电话却让他意识到事态正朝最坏的方向发展。一具女尸莫名出现在一栋公寓楼的电梯里,情况与姜可可那次完全一样,都是睁着一双不甘的眼睛死死盯着紧急对讲机,俨然是怨气深重。

孟仲匆忙赶到现场,周法医等人正蹲在尸体边进行初步的检查。

小李捧着一块平板电脑说道:“孟局,这是监控视频拍到的画面,您先看着,我去找找她失踪当天的视频。”

庄G熟门熟路地说道:“我去查一查楼里的住户。”

周法医把肝温测量仪从死者体内抽.出来,计算一番后说道:“她死了大概有十二个小时以上。”

“姜可可死了一天多才被放出来,这次的死者才死了十二个小时就出现在外界,凶手似乎变得急切了。”孟仲分析道。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他背后传来:“不是变急切了,是变熟练了。每一次杀人,凶手都在汲取经验,所以浪费掉的时间越来越短。她的指甲也没了。”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宋睿走到电梯口,指着死者血肉模糊的双手说道。

孟仲下意识地询问:“梵老师怎么没跟你一起,你俩不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吗?”

宋睿挑高眉梢,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孟仲抬起手打了打自己嘴巴。不好意思,说秃噜嘴了。

宋睿等他打完才轻笑道:“梵老师在后面停车,马上就过来。”

孟仲瞬间觉得自己的嘴巴子白打了。妈的,宋睿还真是会耍人啊!不过这样的他越来越有人味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梵伽罗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语带忧虑:“那人果然发展成了连环杀手?”

孟仲摇头道:“这才第二个受害者,目前还说不清。万一死者和姜可可是互相认识的,并且同时与凶手结了仇呢?我们还没调查过她们读书时代的背景,或许杀人动机就隐藏在她们的过去。总之这两桩案子什么样的可能性都有,还得等调查结果出来了再说。”

庄G很快就带着背景调查结果赶来,摇头道:“死者名叫吕乐,网络写手,性格闭塞,交际圈狭窄,没有仇家,也没有谈过恋爱,两三个月不出门是常事,最多在楼下的小超市买点日用品。她是外地人,生活轨迹与姜可可没有任何交集。”

宋睿看向孟仲,摇头道:“你刚才的猜测已经被推翻了,吕乐和姜可可没有任何交集,那她们就不可能同时得罪过凶手。发现没有,她和姜可可的生活模式是一样的,这绝对不是巧合,而是凶手精心挑选的结果。毫无疑问,他正在朝连环杀手的方向迈进,有了第一个、第二个受害者,就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孟仲抹了把脸,深感问题严重。

“你们猜凶手有没有拿走她的指甲?”宋睿冲电梯内的女尸扬了扬下颌。

周法医说道:“尸体周围没有指甲片,我猜它们应该被凶手留在了折叠空间里。至于他有没有把战利品收走,我们谁都无法知道答案,除非梵老师把空间打开,不过打开之后就没有意义了,凶手有所感应之后便会放弃。”

孟仲眼睛一亮:“要不我派警员在这附近守株待兔?”

宋睿摇头道:“上一次他来晚一步,失去了战利品,心里必然耿耿于怀。这一次他这么快把尸体放出来,我猜他一定把战利品收走了。不过你们想守株待兔也可以,反正你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查一查死者死后到尸体被发现的这段时间的监控,凶手来取指甲的时候或许会被摄像头拍到。”

孟仲精神大振,却又飞快被梵伽罗浇了一瓢冷水:“他既然敢来,就一定会做好伪装。我可以用磁场掩盖自己的身形在外面随意走动,他也同样可以用异度空间包裹住自己,在各处游荡。我觉得从监控视频里找到他的踪迹,可能性不大,不过你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还是试试看吧。”

孟仲一口气没喘匀,差点被憋死。妈的,这两个人是不是互相传染了,怎么说话方式越来越像?把他的心情弄得忽上忽下起起伏伏很好玩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

虽然梵老师说查监控没用, 宋博士说守株待兔没用,但这两个笨办法孟仲还是派人去做了,却都毫无结果。他们每天埋伏在大楼四周等待凶手, 梵伽罗也会抽空来看一看,连续来了四天之后,他冲孟仲摆手:“都回去吧, 凶手不会来了。就在刚才,那个空间已经塌陷了。”

连空间都塌了, 所谓的战利品也就成了泡影, 凶手肯定不会再来。孟仲只能率队回转, 脸色黑的能挤出一瓶墨汁。

十八天后, 第三具尸体出现, 同样是性格内向的宅女,双手血迹斑斑, 身体蜷缩在地板上,略微仰着头, 死死盯着对讲机。毫无疑问,凶手肯定与她进行过交流。

这一次警方依旧没能找到任何线索,只能在监控视频里眼睁睁地看着被害者消失, 然后以尸体的形态再次出现。

虽然知道没有用, 但孟仲还是在公寓楼外埋伏下来,梵伽罗也会每天来看一眼。连续三天后, 他叹息道:“你们可以撤离了,凶手的空间已经塌陷。”

孟仲狠狠踢踹身旁的垃圾桶, 满脸都是不甘。

十五天后, 一如大家所料,第四具尸体出现了, 歪在电梯内壁的夹角,死不瞑目地看着对讲机。梵伽罗当天来看过,当天就让专案组的成员不用再守株待兔,因为那个异度空间早在尸体出现的那一刻就坍塌了。

孟仲的情绪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看见监控视频里活生生消失不见的人,他差点把平板电脑砸烂。其余警员也都憋着一股火,很想找个地方发泄,却又无可奈何。

在滔天怒火之外,他们的内心还充斥着一种极度冰寒的恐惧。

这个连环杀人犯可以躲藏在异度空间里自由来去,没人看得见他,也没人抓得住他,而他却可以随意监视、跟踪,甚至捕杀任何人。或许在警察分析案情的时候,他就躲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看着;或许在受害者未曾被禁锢时,他就时时刻刻潜伏在她们身边,偷.窥她们工作、吃饭、睡觉。

他不像一个人,倒更像一只鬼,以人类散发的恐惧为食,以他们显现出的绝望为乐,然后毫不犹豫地夺取他们的生命。如果能抓住他,送去法庭审判,把他枪毙一百次都不冤!

孟仲又气又急又惧,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毫无疑问,这是他有生之年遇见过的最难侦破的案件,也是最难抓捕的凶手,那个异度空间足以让对方躲过任何人的搜查。

然而在抓住他之前,该如何保护无辜民众已经成了刻不容缓的问题。上头的领导在经过数次商讨后最终决定向民众昭告连环杀手的存在,却隐瞒了案件最诡异之处,只说凶手的捕猎对象是单身女性,潜伏的地点是高档公寓楼,请租住在这些地方的人保持高度警惕,也请身边存在这类女性的人对她们多一点关心,经常打电话给她们问问情况。

这条公告出现在电视上,网络里,社交软件中,辐射面非常广,而且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六天后,警方头一次接到了一个报告亲人失踪的电话,报案人是失踪者的母亲,看过公告后觉得女儿的条件与杀手的目标高度吻合,立刻就给女儿打一个电话,那边却总是无法接通。

在焦急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后,她越来越感到不安,于是拨打了110。按理来说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失踪案警方不会受理,但上头对这类案子非常重视,立刻就派孟仲的特案组去查。

小李迅速调出了大楼的监控视频,然后报告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在六个小时之前,王畹的确是被凶手抓住了。”

“得赶紧想办法救人,三天一过王畹就危险了。”孟仲站在空荡荡的电梯前给梵伽罗和宋睿打电话。

半小时后,两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一句寒暄的话都没说就开始查看现场的情况。

“我救不了她。”梵伽罗摇头叹息:“我只能捕捉到那个空间,却打不开它的门,如果我强行用我的磁场去撞击,王畹会跟随空间一起破碎。”

孟仲明亮的双眼黯淡下去,满怀希望的众警员纷纷红了眼眶。他们明知道受害者在哪里,也知道致命的危险在向她逼近,却无力挽救。更甚者,他们还得时时刻刻守在这里,等待着她的尸体出现,这样的经历无疑是一把锋利的刀,会给他们的心留下终生难以愈合的伤创。

“这太残忍了!”胡雯雯和廖芳手挽着手瘫坐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冷血到这种程度!”孙正气用力击打墙壁,面容因仇恨而扭曲。

庄G和刘韬都是老干警,心态比他们稳,眼里却都充斥着愤怒。

唯独宋睿拿出一个笔记本默默翻看,时不时记两笔。

这一次与之前的五次一样,凶手没留下任何作案痕迹,监控视频也只拍下了王畹被捕捉的瞬间。警方救不了她,也抓不到凶手,只能站在电梯外干等。他们用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始终敞开的电梯,你累了换我,我累了你来,一班轮一班,谁都不愿离去。

被换下去的人也没回家,而是裹上一件军大衣,直接躺在楼道里歇一歇。

他们从下午等到晚上,又从晚上等到次日早上。不知不觉一天一夜就过去了,在没有食物和水的环境里,每一分钟的流逝就意味着生命的削弱。王畹此时在干些什么?她或许在疯狂挠门,又或许在大声求救,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呼声,也没有人能看见她的身影。但正是因为听不见也看不见,只能在脑海中想象,那样的感觉才更让人难以承受。

胡雯雯和廖芳连哭了几场,有时候仅仅只是看着敞开的电梯门,她们也能不知不觉落下眼泪。男警员情绪不太外露,却也一个个面容憔悴,眼眶通红。

其实在所有人之中,梵伽罗是最接近王畹的。别人听不见的呼救他能听见,别人看不见的挣扎他能看见,所以他几乎一整晚都没合眼,而是笔直地站在电梯口,目光晦暗地看着虚空。

宋睿也是一整晚没睡,手里的笔记本几乎被他翻出了毛边。眼看天色大亮,他忽然说道:“凶手为什么会产生用电梯困杀女性的**?这里面总得有一个诱因吧?每一起连环杀人案,在最初的时候都有一个点触发了凶手的杀欲,而这个案件的触发点是什么?如果我们找到了这个点,会不会找到凶手在现实中的身份?毕竟那个时候的他还远没有现在成熟,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宋睿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死死盯着虚空的梵伽罗都转头看过来。

“在姜可可的尸体发现之前,凶手肯定还犯下过类似的案子,否则他不会这么熟练。杀人手法也是练出来的,那他的练手之作是什么?所谓练手就代表着不成熟,不成熟就意味着会留下线索。”一天一夜没休息,宋睿的嗓音已变得十分沙哑。

孟仲拍了拍脑门,连忙喊道:“小李,你去查查在姜可可的尸体发现之前,京市还有没有类似的案子发生!”

宋睿提醒道:“关键词是电梯、女性、被困。”

小李连忙打开笔记本电脑,进入警方的数据库,键入关键词。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在姜可可的尸体发现之前,京市还真有两起类似的案件发生。最早一起案件的受害者是一名女性,去某个未完工的大楼里看房子,身边没有售楼部的人陪同,一个人就上去了。

大楼的电梯是刚安装的,没有经过质检和安检,写明了不让搭乘,她却怀着侥幸心理摁了楼层,却被卡在半道出不去了。

大楼里没有住户,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拨通了紧急对讲机,那边却无人应答。她的手机也没电了,只能在电梯里等死。所幸临出门的时候她向丈夫交代了行程,见她一夜未归,丈夫带着警察来救人,险而又险地把陷入昏迷边缘的她给抬出了电梯。

大楼未完工,物业未入驻,监控室里没有工作人员值班,紧急电话打不通是正常的。一切错误都源自于该业主的擅自闯入,但在这起事故发生后,开发商还是把当天执勤的保安都辞退了。

第二起案件发生在一座老年公寓,受害者是一名七十多岁的老妇人,只被困了三四个小时就因心脏.病发作去世了,死前也拨通了紧急对讲机,那边却没人应答,生生错过了最佳救援时间。

都是电梯被困,都是孤立无援的女性,都是对讲机里无应答,这两起案件看上去与姜可可等人的案件那么相似,却都被警方归为意外,不予立案。这其中有没有未查明的内情?有没有共通点?有没有反复出现的可疑人物?

孟仲只略一思忖就拍板道:“赶紧去查!”

众警员精神抖擞地答应下来,根本看不出他们几乎一整晚没睡。

然而不等他们分头行动,高层领导就带着四个身穿道袍的人走进了公寓楼,其中两个大家都很熟悉,正是之前的林念恩和林念慈,另外两个中年男人似乎是他们的长辈,昂首阔步的样子颇有气势。

孟仲立刻迎上去,汇报了案情。

领导鼓励道:“好,不能放过任何线索,你们去查吧。”

“他们这是?”孟仲满眼疑虑地看向四个道士。

“这几位是道协的高人,他们有办法救出王畹。”领导说话的时候,两个中年男人已快步走到电梯前,勒令道:“让人把电梯门合上,我们要画阵。”他们回过头,冷厉的目光定格在了梵伽罗脸上,瞳孔里有仇恨的火焰,也有隐忍和压抑。在师祖抵达之前,他们答应过师父不会轻举妄动。

梵伽罗风度翩翩地冲他们颔首。

他们咬了咬牙,只能转移了视线。

领导马上让技术员关上电梯门。两人拿出朱砂、鸡血、墨线、罗盘等物开始在门上描绘阵法,并解释道:“这是我们天水派自古流传下来的乾坤挪移阵法,可以打通阴阳,自然也可以打通一个异度空间,把人救出来。”

领导连连点头,竟然对他们十分信任。

梵伽罗挑眉道:“天水派自古流传下来的阵法,我怎么不知道?”

长生和长真回以冷笑。

梵伽罗略一思忖就明白了,摇摇头不再说话。他不知道天水派有这种阵法是因为师父从未教导过,为什么不教导?自然是因为他从来没把这个徒弟当成天水派真正意义上的传人,他藏了私。

没有人能强求所有人的喜欢,但是不喜欢可以直言,可以拒绝,甚至可以把人撵走,却又为什么一面接受,一面行打压之事,在各个方面进行区别对待?难道他就那么令人生厌吗?

梵伽罗看向虚空,眼里的光芒明明灭灭、闪烁不定。回忆往事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所以他从不会放任自己的思绪沉浸在过去。感受到宋博士轻轻拂过自己脊背的手,他立刻压下某些不愉快的记忆,重新看向长真和长生。

宋睿沉声问道:“你们多久能把人救出来?”

“一个小时左右。”长生傲然回答。

“不行,”宋睿断然说道:“你们能不能等三个小时再救人?我们刚刚找到一些线索,并且很有可能顺着这些线索抓到凶手。你们这边如果破开了他的空间,他感应到之后会立刻逃逸,我们再想抓到他就难了。”

“你能保证在三小时之内抓住凶手吗?万一抓不住怎么办?王畹已经被困三十多个小时了,如果她体质稍微弱一些,现在说不定已经陷入了濒死状态,你们能为她的生命负责吗?我们恨不得分分钟把人救出来,你们却要求我们再多等三小时,你们是怎么想的?拿人命当儿戏?”长生愤然指责宋睿,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梵伽罗。

梵伽罗上前一步,徐徐开口:“我能保证王畹在三小时之内不会有生命危险,因为我看得见她。而你们能保证在救了她之后不会害死更多人吗?你们的急躁是在把事态往最坏的方向推动。”

长生不以为意地冷笑,“救人就是救人,哪来那么多屁话!我们刚刚见过王畹的父母,我们已经向他们保证,会在一个小时之后把王畹送回家。你这种人是体会不到失去亲人的痛苦的。”

他看向林念慈,果然发现她的眼眶红了,心里不禁暗暗懊悔。

宋睿的语气比长生更冷:“你们知道在没抓住凶手之前便把王畹救出来的后果吗?”

“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在积德。”长生转回头继续画阵,速度明显加快了很多。

明知道这两个老古董不会听劝,宋睿依然要把话说完:“你们这是在激怒凶手。被激怒之后,他会马上困住另一个人。”

梵伽罗摇头道:“不是困住另一个人,是很多个人。他的空间坍塌的速度越来越快,由四天到三天再到一天,这并不是因为他的能力在变弱,恰恰相反,这表明他的能力在增强。他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地收放空间,而不是被动地支撑。心里的杀欲正促使他飞快成熟,每一条生命的摄取也在增强他的力量。我猜测,他或许已经具备了连续创造空间,甚至同时创造多个空间的力量。”

宋睿马上补充:“也就是说,你们这边刚把人救出来,他那边就会马上创造另一个空间,困住另一名受害者,甚至是同时困住多个受害者。”

长生和长真依然在画阵,根本就不搭理两人。

领导不以为然地摆手:“没事,无论凶手困住多少个人,这几位大师都能救出来。”

宋睿立刻反驳:“你们能保证每一个被困的人都能及时被发现并且上报吗?”

梵伽罗摇头否定:“救不了。虽然我不了解这种阵法,但我却知道所有阵法的共性。具有如此逆天功效的阵法,催动一次所耗费的灵力是极为庞大的,抽空了他们所有人的修为才有可能实现。也就是说,他们救出一个人之后,至少在三个月的时间里无法再救第二个。”

长生和长真骤然停下了画阵的动作。林念恩和林念慈下意识地回避了众人的视线,表情隐含担忧。

看来梵伽罗还真说到点子上了。

宋睿沉声道:“凶手在第一次得手后等待了半个月才作案,但是在第二次得手后,刨除空间坍塌的时间,他却只等了十天,之后是八天,五天,他的**在无限增长,耐心却在逐渐告罄,已经濒临彻底疯狂的边缘。他一旦被激怒,手段只会更激进。我们目前已经抓住一条有力的线索,给我们三个小时的时间去杜绝更多惨案的发生,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如果你们在没抓住凶手的前提下把王畹救出来,后果会非常严重。”梵伽罗闭眼说道:“我看见了死亡,一个接一个。我们脚下的路消失在一片黑雾中,四周萦绕着绝望的气息。”

梵伽罗素来神准的预言再加上宋博士有理有据的推测,没有人不会被劝服。那位领导听得满头都是冷汗,连忙摆手道:“那你们赶紧去查,我给你们三个小时!”

“谢谢首长!”孟仲立刻率队离开。

长真凑到长生耳边低语:“真的等他们三小时?”

长生嗤笑道:“等个屁,阵一画完就把人救出来。凶手是那么好抓的吗?如果非要等到抓住凶手才救人,万一王畹死了,这是谁的责任?我们已经向王畹的父母发了誓,扛下了这个责任。王畹死了,他们一家不会找警察局的麻烦,也不会找梵伽罗的麻烦,只会来找我们!所以我们一定要把人安安全全地带回去。”

“可是他们说的好像有点道理。”长真满脸犹豫。

长生的语气越发不屑:“你没听明白吗?他们说的话都是猜测,不一定准确,而我们能把人救出来,这才是实实在在的!”

两人说话的间隙,王畹的父母忽然冲进公寓楼,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林念恩和林念慈连忙跑过去搀扶,却被他们抱住双腿不断哀求,其言其行无比凄惨。

长真和长生对视一眼,终是下定了决心:阵一画完就救人,不能再拖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孟仲带队去查最早的两起电梯被困案, 在高速行进的汽车上,宋睿简单对犯罪嫌疑人做了侧写:“被害者均为女性,所以凶手是男性的可能性最大。以围困的方式杀人, 凶手在现实中的性格应该比较内向,平时不爱说话,身体不会很强壮, 更确切地说会有一点文弱。”

宋睿翻开那本已经起了毛边的笔记本,嗓音已沙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连环杀手, 对于自己的杀人手法在很早的时候就会心存幻想, 并且每一天都沉浸在这种幻想中, 直至受到强烈的刺激, 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 最终把幻想变成现实。所以凶手的年龄应该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正是幻想趋于成熟, **辐射最强烈,执行力也达到巅峰的年龄段。”

他咳了咳, 嗓子干得说不出话。梵伽罗立刻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并且用隐含鼓励的目光看着他。

宋睿就着青年的手喝了大半瓶水,不仅嗓音变得温润了, 就连疲惫的眉眼似乎也焕发出了一些光彩。他翻开下一页笔记, 继续道:“我刚才已经说过,凶手会在很早的时候就对某种杀人手法产生幻想, 这个很早能早到什么时候你们知道吗?”

“五六岁的时候某些孩子的异常就会显现出来。”孟仲意味深长地看了宋睿一眼。

宋睿平静地说道:“没错,五六岁的时候, 这些精神特异的人就会表现出某些征兆。他们会做出纵火、尿床、虐.待小动物等行为。我们这起案件的嫌疑犯把围困杀人当成了最大的乐趣, 那么在幼年时,他必定体会过这种乐趣, 否则不会念念不忘。一个幼龄儿童的施虐对象会是什么?”

胡雯雯连忙举手:“是小动物!”

宋睿颔首:“没错,是小动物,所以我猜测这起案件的嫌疑人自幼便有虐.待小动物的习惯,而他的主要目标应该是流浪猫或流浪狗,在搜捕他的过程中,你们可以对这一点进行重点排查。”

众人一边点头一边记笔记。

宋睿把关键词挑出来汇总了一下:“所以说,你们正在寻找的人是一名男性,二十七八岁,性格内向,不善交际,身体柔弱,有虐猫虐狗的习惯。这种性格的人一般不会承担技术性太强或者需要大量人际交往的工作,由他的杀人手法来看,躲在暗处观察应该是他的乐趣所在,找工作的时候他会尽量向自己的兴趣靠拢。”

“躲在暗处观察?”庄G眉毛一拧,脱口而出:“他会不会是一名保安?保安需要时刻观察来往的人群,也可以通过监控器监控整个小区或大楼什么的。”

“可能性很大。”宋睿合上笔记本,摆手道:“顺着这些线索去查吧。”

众人齐声应诺,分头行动。虽然案子早已过去,但当事人却都记忆犹新,且提供了很多线索。那栋建设中的公寓大楼的开发商把保安全都叫过来,让他们回忆案情。

其中一个人连忙撇清关系:“我们那天都没值班,真的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按理来说,监控室应该会有人守着,但那天却没有一个人去看一眼,全都躲在外面打牌。”

“不是,我听老何说不是他们不守,是监控室里的电脑坏了,屏幕一片黑,啥都看不见。”另一个人解释道:“老何就是之前被解雇的保安队队长,他运气不好,正巧被安排在那天值班。”

“能把被解雇的保安人员的资料给我们一份吗?”孟仲看向负责人。

“好嘞,我马上让人事处送过来。”

几分钟后,孟仲拿到了一沓员工资料和前来录口供的几名保安提供的照片。

宋睿接过这些资料,吩咐道:“把这些人的照片发一份给庄G,让他看看老年公寓那边有没有熟悉的面孔。”

孟仲依言而行,宋睿则认真查看照片,过了几分钟后指着一名皮肤白皙,长相阴柔,身体瘦弱的年轻男子问道:“这人你们熟悉吗?”

几名保安连连摇头:“不熟悉,我们只知道他叫马游,是老何的老乡,平时不爱说话,也不跟我们玩。”

一名保安似想起什么,厌恶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有一次我跟他一起值班,工地里跑进来一只流浪猫,模样挺可爱,我就想带回去养,他说他也想养,叫我让给他。我看他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应该是个细心的人,就同意了。结果第二天,我竟然在一截水泥管子里看见了小猫的尸体,四只爪子都被剁掉了,还满身缠着绳子,死得可惨!我当时就拎着小猫的尸体去找他理论,他坚决不承认,一直狡辩说这只猫不是之前那只。我让他把之前那只抱过来,他又吱吱呜呜不答应,把老子气得要死。”

这名保安咬牙道:“我知道死了的那只小猫就是我想养的那只。马游那个杂种手黑着呢!”

宋睿和孟仲对视一眼,心里渐渐有了猜测。用绳子缠猫,这是在禁锢猫的自由,剁掉爪子与拿走指甲有共通之处,这个马游很可疑。

梵伽罗把马游的照片合在掌心感应,徐徐道:“我看见了黑暗的内心和无尽的杀孽,应该是他。”

孟仲精神大振,立刻拿起员工资料查找马游的地址。他这边刚有了一些眉目,庄G那边就打电话过来汇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孟局,老年公寓这边有一个已离职的保安,他之前也在金沙湾楼盘当过保安,叫马游。你猜他是怎么被辞退的?”

孟仲猛然站起来高喊:“还能怎么着,都是电梯困住了业主呗!”

庄G的语气很激动:“没错,他每一次被解雇都是因为电梯困住了人,这一次两次的,应该不是巧合吧?我猜他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我有他的地址,我们现在就过去抓人。”

孟仲:“我这边也有他的地址,我们核对一下,看看他挪窝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