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有仙家高人,寻得天成异兽带到洞府中自幼驯养,一点点开启慧根,机缘到时异兽感悟成灵甚至化身人形,可从仙师学习种种修行法门,比如太乙真人的座骑那只九头狮子就是这个来历。由于环境与条件的限制,异兽在人世间非常少见,大多出没于人迹罕至的深山大泽中。

昆仑仙境中仙灵之气充盈,奇花异草遍野,异兽较多,甚至还出现了异兽聚居繁衍的地方,其中有不少修炼成妖。当然,这种多是相对人世间而言,异兽本身就是非常少见的物种,它们在昆仑仙境中出现、聚居、繁衍也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但是今天,居然在彭泽县城外听说有异兽金蟾的踪迹,确实很意外。那群人有拿着锄头铁锹的乡民、有拿着锁链铁尺的捕快、甚至还有抗着糖葫芦串的小贩,真是各式各样什么人都有。他们并没有走远,出城之后都围在南门外的大泽旁。彭泽城的南门楼上,还一些人围着几位穿官服的也在远远观望。

彭泽县,当然因为彭泽湖而得名,城外不远西侧就是一望无际的彭泽湖,这个大湖的水系很发达,有一个狭长的湾荡一直延伸到离县城南门外不远的地方,这个湖湾的水面不宽,但却非常深。

那些人三面围住了水湾,而当中的那名道士,则走到很远的水湾与大湖交界处,一手挥木剑,另一手捏法诀,口中念念有词竟然举步踏上了水面如履平地。他走到水湾入口的中央位置转过身来,等于把这一片水域迎面拦住了,看样子是要施展什么法术。

这名道士的装束也很有意思,身穿青灰色的道袍,却披散着头发没有挽道士髻。

这发型和左游仙有点像啊,唐代成年男子披头散发的可真不多,梅振衣好奇的看了一眼左游仙问道:“前辈,你听见了吗?他们要捕金蟾哎,我们不过去看看吗?反正这里人多眼杂,也没人会注意到我们,我还第一次见你遇人躲躲闪闪。”

左游仙一指远方那名道士:“我这个人不愿藏头露尾,但也不想客套麻烦,那名道士是我的弟子,名叫刘海,我懒得过去让他认出来,又是磕头行礼,又是恳求仙法的。”

“你徒弟啊?功夫不错呀,站在水上跟平地似的。徒弟拜师父当然要磕头行礼,师父收徒弟当然要传法,看你的样子好像嫌麻烦啊?”梅振衣不解的问道。

左游仙一皱眉:“你知道什么,当日我传法也是希望他能有所大成,可惜他终究不是那块料,学了几手功夫就四处招摇,不去正经修行,我不喜欢,也就不想教了。”

梅振衣笑了:“徒弟不成器,还是你这个师父点化不够啊。”

左游仙鼻孔出气:“弟子自己不争气,还要师父替他成仙吗?天下那么多人,各有各的福缘,要自己学会珍重。”

梅振衣:“也有道理啊,自古得闻仙法者众,能出神入化者又有几人?听前辈的口气,你有很多弟子喽?”

左游仙:“我的传人遍布天下,只可惜有成就者不多。小子,你没听说过我真正的名号,我号称天下左道至尊。”

这人真够狂的,自号至尊,竟然又自称“左道”至尊,这可是个贬义词啊。不过联想起他姓左,当过道士,还是个左撇子,真有点搞笑。梅振衣忍住了没敢笑,又问道:“那么左至尊,你的弟子中名头最响的是谁?”

左游仙想了想:“我的门下传人,名声最大的叫明崇俨,他的悟性很好,我曾对他寄予厚望,可惜心性终究太下乘,成就不了大神通境界。后来他入朝为官,做官倒是很有一套,一直做到正谏大夫,至于最后在洛阳城外死的不明不白,他有这个下场我也不意外。…估计你一个小孩子家没听说过这些。”

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明崇俨就是梅振衣设计杀的,抛尸洛阳城外也是他策划的!看来左游仙还不知道这些,否则的话会怎么对付梅振衣呢,会不会给明崇俨报仇?想到这里梅振衣暗中打了个哆嗦,住口不敢再多说什么。

梅振衣不敢多嘴了,远处那名道士一直没闲着。他在水面上站定,从怀中掏出一个圆盘状的东西,比巴掌稍大一些,托在手心念念有词,半天没有别的动静。梅振衣半天没说话终于忍不住又问道:“左至尊,你那徒弟手里拿的是什么,罗盘吗?他到底是捉异兽还是看风水?”

左游仙一撇嘴:“那不是罗盘,是我早年看他最顺眼的时候,赐给他的一件法器,名叫指妖针。”

“指妖针?用来指妖怪的吗?”

左游仙:“用御器之法引导神识,可以发现周围天地灵气的异常,有妖怪当然也可以指出来,比平常时无意中被动感应方便多了。他拿到这个东西之后,就四处跑去降妖捉鬼不务正业。”

天下还有这么奇妙的法器,看来除了修行心法之外,这炼器之道也是大有文章啊。梅振衣在这里琢磨,那边刘海可有了动作,似乎是指妖针有了感应,他突然大喝一声,把远处围观的乡民都吓了一跳,只见他手中的木剑脱手射出,没入水下不见。

围观的众人看不清水底深处的情况,只听见水下突然传来如牛吼之声闷如雷鸣,水面上开始出现翻卷的漩涡,一个接着一个的漩涡越来越大,本来清澈的水面也变得越来越浑浊。刘海站在水面上身形起伏不定,一手托指妖针,另一手指着前方不断的挥动,应该是在水下御器与那金蟾缠斗。

听说金蟾的身形只有指甲盖大小,水下传出那么大的吼声真的令人不敢置信,连远处的梅振衣都觉得耳膜被震的嗡嗡响,站在水边的人就更别提了。众人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些惊恐,都远远的退出了一大截距离,那些拿着锁链的捕快不是来帮忙捉妖的,而是来维持秩序的,现在也拉开锁链拦住众人往后退。

刘海与异兽斗法,搞得动静很大,为什么招呼这么多人来围观,就不怕波及无辜吗?梅振衣看了一眼城楼上,当中穿官服的人应该是彭泽县令,周围还围了不少满身绫罗的体面人,心里突然明白原因了。

这刘海纯粹是为了显摆,在县太爷与众乡亲面前大展神威,那才是倍有面子!假如一个人跑来斗法没有人看,那多没意思呀?刚想到这里,那边场面又有了变化,就听水中一声爆响,一道金光追着一道乌光射出,带起冲天的浪花。金光射中乌光,啪的一声,原来是刘海那柄木剑被一折两断。

“没用的东西,竟然先弃了法器!”左游仙在身边冷冷的骂了一句。

“不是没用,是聪明,既然挡不住金蟾的法力,还不如先弃器,否则法器被毁,人也会跟着受伤的。”梅振衣还有闲心替刘海解释一句。

左游仙仍然很不高兴的说:“没出息就是没出息,他的法力分明不足,就仗着投机取巧,一次两次可以说他聪明,从来总是如此,那就是不成器!”

这时刘海已经把金蟾逼出水面,众人看见的就是一线耀眼的金光,此时虽然木剑被毁,刘海似乎早有准备,又大喝一声挥手打出一团东西,在空中张开像一片血雾,原来是一面极细的红色丝网,恰好罩住金光。

第060回、城门一把冲天火,谁将池鱼浑水摸

刘海这些年降妖捉鬼也没白忙乎,炼成了一件法器血煞天罗,刚才那柄木剑本就是个诱饵,而他对血煞天罗似乎很有信心。被丝网罩住之后,那一线金光左冲右突发出阵阵吼声,却总也冲不出丝网的包围。

刘海面露得意之色,故意大声念了个含糊不清的咒语,那空中的丝网越缩越小。金光四下乱窜的空间被压缩,就像被红雾罩住的一团金芒,挣扎越来越无力,吼叫声也渐渐弱了下去。这时城楼上传来鼓掌喝彩之声,远远的县令大人带头喊道:“刘道长神通广大,下官真是开眼了!”

县令见刘海收服金蟾,为什么这么高兴,难道他也会炼外丹饵药吗?当然不是,而是要往洛阳送祥瑞。彭泽县有金蟾出世,那可是大大的吉兆啊,——朝堂彰显圣明因此天生祥瑞。当朝皇后武氏最喜欢这一套,皇后一高兴,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县太爷带头喝彩,城楼上其它人也纷纷鼓掌称赞,接着围观的乡民轰的一声都开始大声喝起彩来,一时之间热闹非凡。刘海脸上得意之色更浓,很潇洒的一挥衣袖,伸手往回凌空一勾,就要收回血煞天罗。

就在这时出了意外的变化,那本以无力挣扎的金蟾突然又发出一阵沉闷的牛吼,这吼声不算大却滚滚不断,血煞天罗中金光爆射耀眼非常。刘海听见喝彩正在得意,难免有些分心,而那金蟾也很狡狯,刚才只是暂时示弱迷惑对手,此时终于有了机会突然发力挣脱。

只见一线金光冲破丝网激射而去,去的方向非常不巧,正对着城楼中央县令站的位置。

“聪明!”左游仙开口夸了一句,显然不是夸他的弟子刘海而是夸那只逃脱的金蟾。

金蟾冲破红网,那刘海身形一晃险些没失足落水,他花了无数心血炼制的血煞天罗被损毁一角,也不知再用多少精力才能修复。但此时他已经没有余暇去心疼,因为金蟾射向城楼,假如伤到县太爷那可一切都砸了!

血网一收刘海哑声大喝,挥手打出几乎一样的金光,这道金光去势更急,将将在城楼前射中金蟾。一声痛苦的嘶鸣震耳欲聋,空中两道金光相击同时落地,正好落在城门前的空地上。光芒一散,那两个小点都非常小,视线被众人挡住,梅振衣也看不见了。

“那是落宝金钱,没想到刘海手中有这种东西,不是我给他的,应该是他这些年自己搜刮来的。”身边的左游仙很有意思,不等梅振衣开口问,主动介绍了。

眼看事情已经收场了,可左游仙的话音未落,就听城楼上传来一声爆炸,箭楼上的牌匾突然砸了下来,正落在县令大人的脚边,紧接着火光冲天,熊熊大火瞬间就烧了起来。梅振衣吓了一跳,这分明是有人暗中放火,就赶在刘海收金蟾得手之际。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刘海手中有指妖针,却没发现有妖物在暗中埋伏,只顾着自己卖弄,活该!”左游仙冷冷的说了一句,看他的神色丝毫未变,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仿佛早就料到会有意外的变化出现。

有妖怪埋伏?听口气左游仙早就发现了,梅振衣可什么都没发现!城楼上突然爆炸起火,众人的喝彩声转瞬变成了尖叫,紧接着有人喊道:“着火啦,快去救王大人!”呼拉一下城上城下乱作一团。

刘海也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突然脚下波浪涌起,一个浪头就把他卷了进去。只听一声怪叫,刘海祭出一片红光冲开大浪跳到了岸边,身上已经湿透了,走路也一瘸一拐应该是受了伤。他只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城门,头也不回的向荒野中逃去,瘸了一条腿跑的还挺快,眨眼就没影了。

刚才的爆炸虽然声势猛烈但威力不是很大,县太爷的官服烧焦了一块,人已经在衙役的搀扶下逃到了安全地带。城里响起了密集的梆子声,那是救火的信号,不少人提着水桶冲上城墙,而箭楼仍在劈里啪啦的燃烧中。

“老天,这都出什么事了!”梅振衣目瞪口呆看着城门方向,今天路遇刘海捉金蟾,真是一波三折充满意外,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左游仙像是看完一场好戏,点点头微微一笑:“想知道出什么事了吗?跟我走,带你见识见识,我也很好奇。”

离彭泽县城外三十里,湖边有山,丘陵中有一条狭长的小道,远远的有两名女子婷婷袅袅而来,看身姿似乎走的不快,速度却不慢,一边走还在一边说话。

“姐姐,那人世间的道士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下迷仙散,还偷走了我们的落宝金钱。今天可是出了一口恶气,你看他那狼狈样,真是笑死人了!”

“妹妹,你为什么放他走,那种人,干脆杀了得了!”

“杀他干什么啊,不过就是个小偷。”

“从昆仑仙境来到人世间,这世上的男人都是色迷迷的,女人都是恶狠狠的,没什么好货色,人间果然与仙境不同。就碰着那么一个彬彬有礼的人,看似不讨厌,结果却是要偷我们的宝贝,实在太可恶!妹妹,对这世上凡人,没必要太客气。”

“我觉得不是这样啊,这人世间挺好玩的!你看看现在,不仅落宝金钱找回来了,还得了一只金蟾和另一件法宝,假如不是那个小偷,我们哪来这两件宝贝?嘻嘻…”她一边说还一边掩口而笑。

远远的看过去,这一对姐妹异常秀美,瓜子脸,细长的弯眉大大的眼睛,鼻尖有些微翘,肤色白里透红。她们身穿束身长裙,裙裾呈杂彩,是很多彩绸长条竖着缝接而成,走起路来就像一朵盛开的五颜六色的花,每片花瓣颜色都不一样。

而她们走路的姿势也很特别,如风拂垂柳扭来扭去,愈发显得身段柔美。这姿势稍微有些放荡,也很有些勾人,但又不得不承认——扭的真好看。姐姐身姿稍显丰腴、乳波臀浪凹凸有致,妹妹身形窈窕、修腿蛮腰婉转动人,走在一起真是一对靓丽的姐妹花。

她们正在边说话边往前走呢,迎面突然有人开口问道:“谁说这世上男人都是色迷迷的呀?本少侠就不是!你们刚才出言无礼,现在向我道歉。”

姐妹俩闻言吃了一惊,抬头向前看去,就见两座小山间的谷道中央,有人搬了一块大石头放在那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带着一脸坏坏的笑坐在石头上看着她俩。

这人当然就是梅振衣,他开口自称少侠却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在现代电影电视中,“少侠”出场往往都是所谓行侠仗义的青春偶像,是个令人羡慕的正面形像。但是在唐代,少侠这两个字可不是褒义词,有人自称少侠不仅是在说自己风流狂放,而且有目无法纪肆意妄为的意思。

一个半大孩子如此说话,着实有点搞笑,但见这荒野之中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拦住去路,姐妹俩也不禁暗暗心惊。姐姐微微一怔,随即笑颜如花,扭着腰肢走上前道:“这位小哥,你是在说我们吗?男人好色有什么稀奇的?你小小年纪,也会在我们姐妹前自称少侠,奴家着实喜欢呢。”

她边说边往前走,离着还有一丈开外,梅振衣突然脸色一变,挥手打出一团白雾状的东西,在面前一卷凝聚成一根半透明的长鞭。这支长鞭本是银白色,此时半透明的鞭身中却隐隐透出粉红色的光芒。

“软魂散?就算你不想道歉,也不至于一见面就把我迷倒吧?这是什么意思,想劫财的话,我兜里没钱,想劫色的话,不觉得我年纪有点小吗?”

梅振衣仍然笑眯眯的说话,不动声色的露了一手,先是用法力震散拜神鞭发出,凝聚鞭身之时,也将那女子悄悄施放出的迷药软魂散收聚在鞭身之内。拜神鞭的妙用还可以有这种效果,此时他施展这根长鞭,已经是相当纯熟了,而且这种虚实变幻的功夫相当能唬人。

那位姐姐看见他出手不凡,不仅识破了自己施放的软魂散,还信手施法就收去了,一时也看不清他的底细,退后一步变色道:“这位道友,你我素不相识,何故拦住我们姐妹的去路?”

梅振衣晃了晃脑袋:“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你骂世间男子,而我也是其中之一,好端端的被你指责实在无辜,你要向我道歉!”

那位姐姐看了他半天,有点哭笑不得:“是我出言不谨,说错话了,少侠你不好色,你年纪还小怎么会好色呢?奴家在此道歉,可以放我们过去了吧?”她一副娇滴滴的样子,看上去似乎人畜无害。

梅振衣大大方方的一挥手:“好吧,你既然道歉,我就不怪你了,人哪有不犯错误的呢?但是我还是不能放你过去。”

后面的那位妹妹粉脸一沉:“小道友,你这是何意,难道真以为我们姐妹怕你吗?”

梅振衣晃了晃手中的鞭子:“说错话的事情就算了,但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一见面就给我下迷药,难道我就不该追究吗?”

姐姐向四周看了看,似乎在观察着什么,仍然露出笑容道:“荒郊野外的,突然看见少侠拦路,我们姐妹心里怕受欺负呀。既然少侠是个好人,我也就放心了。”

这时妹妹忍不住了,一个垫步蹦到前面,指着梅振衣道:“你快让开,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你再拦在这里笑迷迷的,小心我姐姐吸干你的精血。”这话说的可够吓人的,但看她明眸皓齿的样子却一点也不可怕。

梅振衣笑着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好怕呀,这样吧,你们把从那位道士手里得来的法器留下,再乖乖的让我把把脉,我就放你们走。”

那位妹妹不解的问道:“把脉?为什么让你把脉?”

梅振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看看你们有什么病啊,我是个医生。”

那位姐姐闻言却神色大变,拉着妹妹退后几步,一招手祭出一根五颜六色的像鸡毛掸子般的长幡,收起笑容脸色凝重的问道:“你怎知我们刚才得了一件法器?”

“因为刚才我们也在彭泽城外,你们一个人放火趁乱收走金蟾,另一个人暗算那道士刘海,还拿走了他失落水中的指妖针,本山人看的清清楚楚。”这话不是梅振衣说的,而是从那一对姐妹后面传来,随着话音能感觉到那人已贴近了两人身后。

“不好!”姐姐一个急转身,手中彩幡挥出,五色烟云翻滚。这人刚才竟然没有被发现,突然间无声无息的就来到身后,她惊骇之下立刻出手。

五色烟云卷向一个身穿紫色锦袍的散发男子,正是左游仙,只见他一挥衣袖,在袖中弹指射出一道劲风,不仅驱散了烟云,而且将对手震退了好几步。紧接着又听见“啪”的一声锐响,那位姐姐应声倒地,原来是梅振衣趁机出手,一鞭正抽中她的脑后。

妹妹刚想动手,突然觉得周身一紧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此时梅振衣的鞭梢一转突然散开,一阵淡淡的粉雾罩住了她的口鼻。这本就是她们姐妹擅使的迷雾,平常情况下能够自我抵御,可是此时迷雾被浓缩直接送到口鼻,妹妹被左游仙的法力束缚无法躲闪,来不及运功化解,深深吸入了一口,也全身发酥软绵绵的坐倒在地。

妹妹动不了,但是眼睛能看见也能说话,声音有点打颤的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们?”

梅振衣却没有顾得上理会她,收鞭站起身来对左游仙道:“左至尊,我们配合的还不错嘛?”

左游仙冷哼一声道:“仗着我在一旁出手,你也学会了狐假虎威?刚才你抢先出手放倒这两个人,是不是怕我一不小心把她们给杀了?”

梅振衣陪着笑道:“我是怕她们太弱,经受不了左至尊那么高强的法力,我看也没必要杀了她们吧?这俩人虽然戏弄了您的徒弟刘海,但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是刘海先偷了她们的落宝金钱,也怪不得别人。”

左游仙皱眉道:“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经受不了我的高强法力?算了,既然你要留下她们,这两个女妖就随你处置吧,我倒想看看你会怎么办?不会借机偷香窃玉吧?”说完话一转身走了,身影在山林中消失不见,路上只有梅振衣与一坐一卧的两名女子。

“你,你,你,想干什么?我可警告你,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那妹妹见梅振衣冲她走了过来,吓得有些瑟瑟发抖。

梅振衣却没说话,径直坐到她的身前,拉过一只凝脂般的小手,挽起她的袖子就开始把脉,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似乎一边把脉一边在思考。妹妹愣住了,定定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梅振衣睁眼站了起来长出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随即看见妹妹发傻的样子,微微一笑道:“别害怕,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就是给你们把把脉,然后留下指妖针,就会放你们走。”

那妹妹似乎涉世不深,看见梅振衣这个样子,身子不再发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说话算数吗?真的就是把把脉,我得了什么病?”

梅振衣:“你没什么病,修为到你这个程度,已过了易筋洗髓的境界,离大成真人只差一步,怎么会有病呢?我有个老朋友是草木之精,我经常给他把脉,看看草木之精与人有什么不同?以前还没有给禽兽之妖把过脉,所以今天研究研究。…好了,我研究完了,指妖针在哪里?就是那道士落入水中的小圆盘。”

“在我怀里,但我的手发软抬不起来,没法拿出来。”

“无妨,我自取。”梅振衣伸手到妹妹的衣襟中取出了一个圆盘状的东西。手伸到人家衣服里去了,当然在胸前擦过,感觉很不错,她的胸房柔软温暖还充满弹性。手背隔着一层薄薄的肚兜从乳尖上扫过,那女妖身体过电般的一颤,还软软的哼了一声…。

指妖针与想像的不太一样,并不是一个带指针的罗盘状,而就像一块扁圆形的玛瑙石,表面很光滑,还有螺旋状的纹路。握在手中以御器之法连为身心一体,神识借法器延伸而出,可以感觉到周围神气波动很微妙的变化。

梅振衣发现左游仙并没走远,就在旁边小山上的林中看着这边。这指妖针真是好用,不仅能指妖,连左游仙那等高人都能发现。当然了,左游仙此时并没有刻意收敛神气,否则就算梅振衣有指妖针,这么远的距离也难以察觉。

收起指妖针,梅振衣又走到了姐姐旁边,坐下身来拉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腿上,闭目把脉大约也是一盏茶的时间。完事之后退到两丈开外,一鞭挥出抽在她的脑后,只见她惊呼一声突然跳了起来,转身看着梅振衣,却没敢再上前动手。

“你妹妹中了软魂散,你自知解救之法,救了她,你们就可以走了,我说话算数。”梅振衣退到道旁让开了去路。

姐姐被他弄的莫名其妙,一看妹妹软倒在路旁,不及多想赶紧上前问道:“妹妹,他们刚才都做了些什么?”一边伸手在她的口鼻前拂过,一道淡淡的光芒发出。

妹妹打了个喷嚏站了起来,虽然身子还有些发软,但已经可以走路了。她一起身就拉着姐姐的衣袖道:“这位少侠说的是真的耶,就是给我们把脉,还取走了那个道士的法器,没有抢我们的落宝金钱和金蟾。”

姐姐神色一变,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这妹妹说话真是毫无心机,这不是在提醒别人自己身上还有宝贝吗?果然,梅振衣闻言又道:“你们不提我倒忘了,异兽金蟾我以前还从未见过,今日既然有缘,能不能拿出来给我观赏一番?”

姐姐一转身拦在妹妹身前,沉声道:“道友,你们神通广大,我们姐妹今天认栽了,想要什么不妨都说出来,但请留我们一条生路。”

梅振衣摇头道:“你又误会了,我认真说的话你总是不认真听!如果我想要你们什么东西,包括你们这两个人,刚才就已经自己动手了,何必现在向你请求?你们两人又是放火又是偷袭,费那么大劲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就留着吧。我就是看一眼金蟾,没别的意思。”

姐姐无奈,从怀中取出一金光闪闪的东西,捧在手心递到梅振衣眼前。梅振衣没有伸手去接,就是站在一旁皱着眉头仔细观看。这金蟾大约有一分钱硬币那么大小,传说中它是三条腿的,打眼一看还真是三条腿,两前一后。但仔细观瞧又发现后面那一条不是腿,而是没有完全退化的尾巴。

第061回、玄鹄车马自城东,府台设宴望江楼

蝌蚪成长为蟾蜍,一开始只有尾巴没有腿,先长出两条前腿,再长出两条后腿,尾巴渐渐没有了。大约就是长到拇指盖这么大小的时候,有两条前腿和一条粗短的尾巴,金蟾与普通的蟾蜍不一样,体形到这么大、这种形状就不变了,因此看上去似乎是三条腿。

这只金蟾半闭着蛤蟆眼,神态十分萎顿,还在微微的喘气,随着气喘身上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与在城外斗法时所见,这光芒暗淡了不少。它还是活的,但已经被折腾的够呛。

“你们取走金蟾,是要炼制蟾光散吗?易筋洗髓之后,须洗炼元神,蟾光散也正好可以辅助,难怪你们见到金蟾会设法收去。”梅振衣突然问了一句话。

若论修为,他现在还不如这两个妖精,但谈到外丹饵药的见识,可是比世上大多数修行人都强多了,比那左游仙都要高出一大截。梅振衣是孙思邈的衣钵传人,而孙思邈可是连观自在菩萨也曾夸过的世间第一神医。梅振衣刚才给她们把过脉,知道这一对姐妹的修为差不多到了什么境界,当然能猜到她们劫走金蟾的原因。

那一对姐妹不明白梅振衣有这种来历,听他不仅精通世间罕见的灵药用处,且一开口就说出了她们的修行境界与下一步面临的关口,还以为他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要指点些什么,神色不觉间变得小心恭谨了许多。

姐姐手捧金蟾浅浅鞠了一个躬,请教道:“您果然是前辈高人,我们今日走眼,开罪了前辈,刚才受些教训也是应该的,请前辈海涵。说实话,我对蟾光散的炼制也不是很清楚,既然今日前辈现身点化,就恳请指点一二,我们姐妹二人感激不尽!”

一眨眼功夫,梅振衣成了现身“点化”她们的“前辈”,这误会可够大的。娇滴滴的妙龄女子称一个半大小子为前辈,看上去有点别扭,但修行高人的年纪、辈分本就不能以外貌论。

梅振衣刚想说话,就看见那金蟾突然睁开了眼睛,碧绿色的眸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还发出一声低低的,如小狗叫般的哀鸣。梅振衣神识一动,突然感应到金蟾发出的信息,它是在求自己救命!

原来这一只金蟾不仅仅是成了气候的异兽,而且已经自感成灵,但修行尚浅还不能变化形状,也不会说话,只能以天生的神通法力传达简单的神念。而梅振衣在修炼灵山心法掌握“唤鬼神”术后,也能在神识中感应到这种信息,不禁对这小东西动了恻隐之心。

幸亏它今天遇到的是梅振衣,换个人还真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梅振衣看着小金蟾答道:“用金蟾炼制蟾光散最常规的方法,就是焙干之后整只入炉,那样虽然简便却只能得一次之用,可惜了这只异兽。我教你们一个法子吧,不仅可以将它留在身边豢养,还可以炼成更多的蟾光散。”

蟾光散究竟是什么呢?普通人听说药性可能误会它是一种强效迷幻剂,只要闻上一小下,眼前就会出现各式各样的光影幻境,都是平时心灵深处的欲望呈现。一不小心被幻境所惑,人就会不由自主的进入到幻境中去亲身经历,如痴如狂,弄不好会疯掉。

修行人使用蟾光散,是用法力催动,现眼前圆光,凝神而入。这是一种出入妄境之法,以此修磨心性。如果师父有大神通引导,或弟子别有机缘,另有办法出入妄境,但若利用外丹饵药的帮助,最简便的途径就是用蟾光散。

假如心性穿凿的境界未到,这也是比较危险的,外丹饵药辅助修行向来有这个特点,需要有人在一旁护法。蟾光散还有很多别的用处,比如可以入药,甚至可以用来攻击敌人,总之也是难得的修行异宝。

梅振衣教了她们豢养金蟾的方法,这些都是孙思邈留给他的那些典籍中记载的,每过一段时间,可以用特殊的方法催金蟾吐涎,此涎就能够炼制蟾光散,虽然每次得到的数量很少,但是长年累月加起来比一次性炼药所获当然更多,而且可以留住金蟾的性命。

梅振衣并无保留,将自己所知的豢养金蟾、催蟾吐涎、以涎炼药的方法都告诉了这对姐妹,妖精妹妹闻言笑道:“谢谢前辈,太好了,我们也可以养一只异兽了,还不耽误炼制蟾光散,姐姐,把金蟾给我吧,以后我来喂它。”

姐姐把金蟾交给妹妹,端正身形拱手行礼:“多谢前辈指点!既然前辈知道吐涎炼药之法,那么更简便的蟾光散直接炼制之法又如何呢?”

梅振衣一摆手:“教你这些,难道还不够吗?其余的,不必再问!你们可以走了。”既然被误会成高人前辈,他就端起了前辈的架子。这时妹妹手中的金蟾发出一声低鸣,声音中充满了感激之意。

姐妹两人正要告辞,远处传来左游仙的声音:“慢着,我还有几句话要问,你们是谁,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妖精妹妹抢前答道:“我叫韦九真,我姐姐叫韦九蓝,我们来自昆仑仙境青丘山。”

左游仙:“哦,原来是两只成了妖的九尾狐,有意思,异兽刚刚成妖,又养了一只将成妖的异兽。…以你们的修为,走不出昆仑仙境,谁送你们出来的?到人间又为何事?”

据《山海经·南山经》所记传说:“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世间没有人见过这座山,没想到它在昆仑仙境中,此山乃是异兽九尾狐聚居之地,左游仙一听来处,就猜出了她们的身份。

韦九真毫无心机的答道:“我们是觉得山中无趣溜出来的,恰好在瑶池岸边碰见了佛门妙音伽蓝,是她帮我们出了昆仑仙境,说是到人世间游历一番也有好处,只是祸福难料,要我们好自为之。”

左游仙又问道:“那么落宝金钱呢?谁给你的?”

“我离开青丘山之后,在山涧中拣的。”这小狐狸精答的很干脆。

左游仙的语气微微有点意外:“山涧中竟然能拣到这种东西?有机会我还真想再去一趟昆仑仙境。好了,我的话问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韦九蓝与妹妹又齐身施礼道:“多谢二位前辈,请问高人名号,来日有缘也好拜谢。”

梅振衣看了左游仙所在的方向一眼,转头苦笑道:“那位高人,刚才我称他为左至尊,你们也听见了,至于我的名号,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们。…记住一件事,既然来到人世间就要守人世间的规矩,凡事不可肆意妄为,否则对人对己都没好处,比如那吸人精血之事,不论是说还是做,都是万万不可的!”

韦九真吐了吐粉红色的小舌头:“前辈,我刚才是吓唬你呢,其实我和姐姐还没吃过人。”

梅振衣:“没有就好,以后也不要,快走吧!”

一对九尾狐妖走了,左游仙的身形从山林中飘然而出,似笑非笑的看着梅振衣道:“你很会做好人啊,就这么放她们走了?”

梅振衣:“不然怎么办?换个情况还有机会多打点交道,但我现在落在你手里也是身不由己,还不如做个好人算了。…这是你给刘海的指妖针,我要回来了,还给你。”

“谢谢你了!”左游仙微微一笑,接过指妖针在手中抚摩,这是他第一次对梅振衣说谢谢。

梅振衣眼珠子一转,笑着又说道:“前辈,我帮你把法器拿回来,能不能商量点事?”

左游仙:“什么事你就说,但要我放了你是不可能的。”

梅振衣:“不是不是,能不能把这指妖针借我玩几天?”

“可以啊,拿去吧!”左游仙很干脆的把指妖针扔还给他,又问道:“你拿指妖针干什么,找妖精吗?世间最难遇的九尾狐妖已经让你放走了,异兽金蟾也让她们带走了,还想找什么?”

梅振衣脖子一仰微微得意道:“看风水呀!”

左游仙斜了他一眼:“这又不是罗盘,看什么风水?”

梅振衣:“此物能够感应四周山川灵气变化,配合堪舆之术,当然可以看风水了。”

左游仙:“那你就拿着慢慢看吧。小子,你刚才那一招鞭法很奇妙啊,有什么关窍讲究吗?”

梅振衣:“一鞭子把人抽晕,有什么好奇妙的?”

左游仙:“这当然没什么,可你后来又抽了一鞭,能让那妖精毫发无伤的醒来,就有点门道了。”

梅振衣眨了眨眼睛:“其实说穿了也简单,我第一鞭打在脑后经络汇聚之处,阻滞她的神气运行以致昏厥,第二鞭再把经络神气阻滞之处疏通,不就行了吗?别忘了我的师父是神医孙思邈,最擅长的就是这些,如果你也想学我可以教你啊,但是…”

左游仙打断他的话:“但是要我放了你?想都别想,你那一手绝活就自己留着吧!…哎,小子,路在这边,你往哪走?”

梅振衣端着指妖针就往林子里钻:“看风水,找个好地方,练鞭法。”

第二天上午,左游仙和梅振衣两人又一次来到彭泽县城,仍然从南门而入。城门上的大火早已被扑灭,箭楼的屋顶塌了半边,一地的断瓦残骸,有不少人正在收拾灰烬中的余物。守门的士兵也显得没精打采的,站在那里唉声叹气。

进城当然先吃饭,找个路人打听当地最好的酒楼在哪里?当地人都说是望湖楼。这座酒楼座落在城西一块小高地上,地基就与远处的城墙平齐,酒楼有上下两层,打开窗户,无论楼上楼下都可以看见城西外烟波浩渺的彭泽湖,景致非常不错。这里是彭泽县最大的、最有名的也是饭菜最贵的酒楼。

两人找到地方径直走入大堂,伙计见他们衣着光鲜仪态不凡,赶紧唱了个诺将他们引上二楼,找了一张靠西窗的桌子坐下。左游仙对伙计道:“听说你们这是彭泽最好的酒楼,有什么拿手菜尽管端上来。”

伙计陪着笑道:“瞧您说的,不是我夸口,我们家的厨师要在彭泽县称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这彭泽湖中的水产,不论鱼虾,我们这里做的都是最拿手的!”

梅振衣看了看周围,现在时间还早,客人并不是很多,他问了一句:“店家,我见此时客人不多,但刚才上楼时,见楼中伙计出出进进忙个不停,忙什么呢?”

伙计叹了一口气,有点幸灾乐祸的小声道:“二位刚到彭泽吧?你们不知道昨天这里出了一件大事,我们王县令受了一位道士的蛊惑到南城外去捉异兽,结果异兽没抓着,一把火反倒把城楼给烧了,那道士也不见了。这事传到州府,司马大人今天要来调查问责,今晚王县令要在我们酒楼给司马大人接风。县令大人早就派人吩咐了,上上下下都在做准备呢。”

左游仙笑了:“你们这位县令可真够倒霉的!”

伙计:“谁说不是呢,等司马大人一到,县衙里的官老爷都别想有好日子过,这可是个敲竹杠的好机会呀。”

梅振衣也笑了:“大人敲大人的竹杠,我们点我们的酒菜,你刚才说这家酒楼的彭泽水产做的最好,请问有蟹和鲫鱼吗?”

伙计用略带夸张的语气道:“这位小哥,您可真是问对了,如果再往北上过了淮河,可就吃不到金鳌蟹了,我们这里当然有最好的。”

梅振衣:“有就好,我最喜欢吃两道菜,野鲫籽和蒸蟹粉,你们都端上来吧。”

伙计愣住了,不好意思的问道:“客官说的这两道菜,小的没有听说过。”

梅振衣:“没听过没关系,你把厨师叫来,我教他怎么做。”

伙计还在发愣,左游仙挥手扔给他一块碎银子:“还不快去叫厨师,怕我们付不起酒钱吗?”伙计接过银子连连点头而去。

过了不久酒楼的厨师来了,梅振衣一五一十吩咐他如何加工那两道菜,厨师听的有些皱眉,弱弱的问道:“这位小公子,这得备多少材料啊?”那一边的左游仙却很感兴趣,挥手道:“不要嫌麻烦,就按他说的做,我们有的是时间,等着就是了。只要菜做的好,重重打赏!”

厨师领命下楼,先告诉掌柜的一声,有客人点了这样两道菜,太费人工与材料,做还是不做?掌柜的闻言眼神一亮:“好菜式呀,做,当然要做!多叫几个伙计打下手,不要怕浪费材料,这就叫人再到鱼市上去买,另外准备双份出来,留着晚上的宴席用。县令大人有吩咐,今晚一定要招待好。”

临时点这样的菜,等起来就费功夫了,这两盘菜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才端上来,左游仙吃的是津津有味,拿着筷子指指点点道:“小子,你挺会享受的嘛,不愧生在王侯之家。”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短,从酒楼里出来日头已经偏西了,两人没有在城中过夜,而是出城向北而去。左游仙道:“夕阳下湖光山色甚是不错,我们就且行且赏,在山间看湖光,听那渔歌晚唱。”说话时已微有醉意。

他们出北门之时,县城的东门外来了一行人马,当中是一顶轿子。彭泽王县令早就带着县丞、主薄、仓督等一众官员在城门外迎接,人马来到近前落轿,有一中年男子挑帘走了出来,正是新上任的浩州司马程玄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