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晋一时接受不了外公这般好说话,狐疑地瞅了他半响,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江晋走了一会儿,沈洪山才拿起座机拨打电话,开口就说:“这次我听了你,要是那混小子在外面捅出什么幺蛾子,谁也别想帮他!”

沈仲询在电话那头沉声道:“他现在心思大,让他玩儿两年就是了,以后受了教训,自然也就老实了。”

沈洪山冷哼道:“受教训?不长脑子,只顾眼前利益,迟早能摔死他!”顿了顿,他似觉疲惫,“算了,不说这个,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沈仲询如实汇报:“现在正在招商,都挺好。”

城投对新成立的项目公司占股七成,后续还会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注入,届时将会把那里打造成南江市的一道重要标志。沈洪山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多此一问,无非也是关心沈仲询。

正事说完,沈洪山又道:“你大嫂之前给你介绍的姑娘,你觉得怎么样?眼光别太高,你大嫂也是好心!”

沈仲询静默片刻,才道:“最近工作刚上手,没时间。”

沈洪山也不强迫他,只让他心中有数。挂断电话后他招来文佩如,细细询问对方姑娘的情况,越听越满意,便让她仔细留心,找机会带到沈仲询的面前,文佩如自然应下。

那头沈仲询终于离开了餐桌,将脏碗拢进水池里。

水龙头发出的声响特别嘈杂,不知如何接的管道,总有“轰轰”声。沈仲询将碗洗净,莫名其妙的想起来了先前的饺子味儿,又想自己的岁数确实不小了,假如大嫂有好介绍,他也不妨认识一下,凭自己的条件,怎样都能赛过年薪七八万的公务员。

思及此处,他突然顿住,手指轻叩着水池边沿。

他赛得过年薪七八万的公务员!

第二天仍旧高温,沈仲询早早出门,各个项目的招商正在有序进行,他一进办公室便不得闲。中午之前他随行前往工地视察,炎炎烈日下,砖瓦泥土都似变形。工人们开始避高温,早晨四五点开始上工地干活儿,中午一到便下班回家,日头下整个场地都空旷起来。视察人员散去后,沈仲询仍在工地徘徊,寻到上次害他割破手心的那条儿钢筋,蹲下来研究了一番上头的血渍,直到顶心冒汗,头晕眼花,他才起身离开,心中念的却是捂在口袋里的那串手机号码。

彼时林初正在叫苦不迭,面上却平平静静,小口小口的吃着饭。

杨纯贝有意无意的说了半天,最后道:“下次你们要是再去吃饭,可要带上我啊!”她凑近林初,挤眉弄眼道,“哎,你说,难道他对你有意思?”

林初虽然没有什么恋爱经验,却并不傻,没有谁会因为五十块钱而平白无故请人吃一顿昂贵的料理,还钱时又是这般不干脆。她也猜江晋对她有意思,只是这“意思”来的莫名其妙,她并不当真。

林初笑道:“话可别乱说,估计是上次堆填区的那起案子我帮了他,他才想请我吃饭的。”又佯装嘀咕,“倒是会来事儿,什么关系都想着打点,不愧是记者。”

杨纯贝这才有了笑意,与林初亲亲热热的说起了其他。

下班后林初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

二房东施婷婷提供了一台公用的小冰箱,矮矮的半截放在狭窄的过道上,林初没见过那种款式,就像是从一台完整的冰箱上截了上层似的,冰箱顶上积满了灰尘,也不见她们动手擦一下。

林初将买来的食物塞进去,拧了抹布擦拭灰尘,刚擦第二遍,便接到江晋打来的电话,说正在附近找房子,想要林初帮忙参考。

林初不答反问:“对了,我听你有时候说话的口音,好像就是本地人?”

江晋一愣:“是啊,我是南江的。”

“市区?”

江晋莫名其妙:“对,市区的。”

林初笑道:“我是土生土长的褚钱人,大学四年一直呆在郊区的大学城,这一年才到了市区,但活动范围仅限单位到住处,我连市中心都很少去,所以,你问我?”

江晋顿时哑口无言,林初又笑:“我正忙着呢,推荐你去找中介吧,先不说了,再见啊!”

江晋还未开口,手机里便传来了忙音,他连叫两声,气急败坏,顿觉林初过河拆桥,没有吃人嘴软的自觉。

中介他是万万不会找的,手头资金有限,他才工作了几个月而已,支付不起昂贵的中介费,只好从网络上获取房源信息。可谁知房租竟然这般贵,套房动辄三四千,带独卫的单间也要一千五左右,这还是最便宜的价钱,选来选去,他最后敲定了关锦花园附近的关塘六区,装修简陋的一室一厅,房租勉强能够应付一阵。

沈仲询获悉后一声不吭,江晋又冲他喊了两声,沈仲询才不紧不慢问:“关锦花园附近?”

江晋回答:“啊,就那儿的房子最便宜了,市中心的房子是人住的吗?金子做的?”

沈仲询叮嘱道:“回头跟你外公和大舅都说一声。”

江晋应下,又将详细地址报了一遍,这才挂断电话。

这一周不似之前忙碌,林初终于有了身在国企的感觉,上午处理工作,下午便能闲下来喝茶闲聊,听同事们挖掘每个人的背景,还有空降下来的一个人。

同事小声道:“听说呆两个月就走了,只是在这个岗位上装装样子而已,小模样长得倒是不错,就跟一般男的从泰国回来一样。”

林初“噗”一声喷了满嘴的水,咳嗽不止。同事捂嘴笑道:“你们一个个都跟木头似的,还是我们小林聪明,反应够快!”

大伙儿仍是不解,催她解释,林初涨红了脸,哭笑不得的擦嘴抹桌。

夜里她同叶静电话聊天,话筒里总能传来霍霍风声,林初无比羡慕,站在空调前吹风道:“我就只能花钱找凉快!”

叶静一笑,说是给她买了许多礼物,听起来已经忘却了烦恼,对那事只字不提,林初也不好挑起她的记忆。

又逢周五,林初风风火火赶回褚钱,天气闷热到整个人都似烧了起来,一进门便像进入了极寒之地。林母捧来一堆冰镇的食物,让林初吃两口马上去洗澡,林初心叹果然是家中最好,还没住下,便依依不舍起来。

第二天周六,林初照例要去看望爷爷奶奶,只是天气实在热,她在凉席上拼命打滚,就是起不来。林母重重往她的臀上拍去:“快去快去,别磨磨蹭蹭,陪爷爷奶奶说说话,晚上我和你爸也过去吃饭。”

林初痛叫一声,垂头丧气的出了门。

赶到爷爷奶奶家时,她已被太阳烫红,一捋脸便全是汗。

林初急急拍门,想要进去避暑,谁知门一开,便是一股热气直直扑来,奶奶浑身是汗,说道:“哎呀,刚才忘记打电话让你晚点儿来了,空调坏了!”

“空调怎么坏了?找师傅来修了吗?”林初往卧室走去,却是一愣。

爷爷奶奶家只在卧室里安装了一台空调,两年前林父和林初大伯合伙儿购来,使用的次数并不多,两老心疼电费。

现在不知为何制不出冷,却不想请来的维修师傅竟让林初大吃一惊。

沈仲询从窗口探出脑袋,朝林初颔首一笑,不知哪里拴了一根绳子,麻绳从窗外延伸到了电视机柜,爷爷站在窗边帮忙,朝林初说:“最近修空调的人多,我和你奶奶早上就打了电话叫人,一直叫不动,说要五点才能赶过来,这不是热的实在不行吗,刚好看到小沈了,就让他来帮帮忙!”

林初的脸上像是注了针,僵硬的连嘴角都勾不起来,小心翼翼的朝满头大汗的沈仲询说:“沈经理,你快进来,别忙了!”说着,便跑到了窗前,递了双手想将他拉进来。

沈仲询垂眸看了看面前这双似是孩童的白嫩小手,扒着窗棱的手指动了动,低声道:“空调主板和模板都没坏,外机一直不工作,应该是压缩机出了问题,要请师傅来处理。”

林初忙不迭的点头,又让他赶紧进来。

沈仲询撑着窗台,稍一用力便腾起了身,两脚跃到了台上,并不需要林初搀扶。

爷爷奶奶不停道谢,留他在家中吃饭,沈仲询只说并未帮上忙,反将地板踩脏了。

林初瞅向他仍缠着纱布的右手,问道:“沈经理,你的手没什么事吧?”

沈仲询答道:“没事,差不多好了!”

屋内的四人都在淌汗,聚在一起更是闷热,电扇的风力几乎感觉不到。

沈仲询走至门口,爷爷奶奶仍在不断道谢,他踟蹰了一阵,回头看了一眼猛灌凉水的林初,不由道:“要不先去我家呆一会儿吧,等维修师傅来了再说。”

爷爷奶奶立时欣喜,推谢了几句便不再客气。

热气腾腾的饭菜端进了沈仲询家中,林初趁爷爷奶奶在摆桌,小声对沈仲询说:“沈经理,实在太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

沈仲询侧头看向林初,汗湿的长发紧贴双颊,说话时两眼诚恳专注,褪去了客气疏远,多了些真情实意。他取出那双小尺码的灰色拖鞋,说道:“不用客气,都是邻居。”

林初并未留心拖鞋的异样,笑着进了屋。

吃饭时奶奶不停夸沈仲询:“现在的年轻人,没几个像你这么好的了,上一次的租客也是二十多岁,还是个做生意的,总是把垃圾扔在门口,弄得地上都是油啊水啊,我说了他两句,他还想动手打人!”说着,便拼命夹菜给他,又让林初多吃些油焖虾,“这不是你爱吃的吗,多吃点儿!”

林初只应声,并不去夹。她吃虾的样子不太雅观,总爱直接塞进嘴里,装老练吐出完整的虾壳,却总弄得满嘴酱油。

几人又聊了一阵,汗水都渗进了皮肤,终于不再闷热。

沈仲询替爷爷奶奶夹了一筷子菜,爷爷奶奶笑着道谢,筷子转了方向,夹起了一只油焖虾,沈仲询轻轻放进林初碗中,林初一愣,也道了一声谢,将虾塞进嘴里小心翼翼的搅动了一阵,吐出了破碎的虾壳,沈仲询这才有了笑。

饭后沈仲询端出了水果和饮料,将一罐果汁递到林初面前:“不知道你爱不爱喝这个。”

林初连忙接过:“爱喝的,谢谢!”

几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爷爷让沈仲询自个儿去忙,不用陪着他们,沈仲询时不时的瞥向林初,嘴上只说“不忙”。

林初在一旁打电话,好言好语的请师傅早些过来,说到口干舌燥,师傅才答应提前一小时,林初稍稍舒了口气。

挂断电话后她回拨先前的未接来电,“什么事儿?”

叶静在那头泪水涟涟:“初初,你在褚钱是不是?我明天过来。”

林初奇怪道:“你怎么哭了,怎么要来褚钱?”

叶静低泣道:“我来打胎。”

林初怔怔挂断电话,魂不守舍的回到沙发,苦坐了许久才回神,心中又恨又忿。

沈仲询突然问道:“男朋友?”

林初一时没有回神,“啊”了一声。

爷爷奶奶闻言,兴奋道:“是小王?哎,什么时候带他过来啊,要不就明天吧,明天我去买菜!”

林初尴尬道:“不是他。”她不欲当着沈仲询的面解释,只敷衍了这一句。

几人熬到四点,维修师傅终于赶到,沈仲询家中一时空荡。他拾起失落,又回到由次卧改成的书房处理公务,一直忙碌到晚上十点才熄灯,也不知林初是何时回去的。

文佩如估算着时间打来电话,笑道:“知道你工作狂,现在应该不做事儿了吧?”

沈仲询说道:“嗯,刚做完。”

文佩如直接进入正题:“是这样,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姑娘,你还记不记得?你爸也觉得好,要不你明天就回来看一眼?”

沈仲询阖眼靠在床头,脑中徘徊着林初那句“不是他”,果真是有男友的,只是与他何干?“好,我明天回来。”

却不想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明天转眼便到。

作者有话要说:好饿好饿,晚饭还没吃,我赶紧去吃饭~~~~~~~明天沈哥哥就要巴拉巴拉了!

☆、第 14 章

林初早起出门,静静等在褚钱汽车站。

时间尚早,往来的人流并不大,附近的几家早饭摊位飘香四溢。她想起读书的日子,每次从宿舍区匆匆跑出,买了豆腐脑以后和叶静交换着吃,走到教学楼两人刚好吃完,又互相推脱,谁也不愿去扔垃圾。

上课铃声刚响,穿着睡衣慢吞吞进门的某女同学总能引起她们新一轮话题,那女同学神出鬼没,成日里都似昏睡,林初羡慕她的“无拘无束”,睡衣多舒服,敢穿着睡衣上课的女同学,才是真汉子!

下午上完课,叶静便拖着她去买新睡衣,两人走走停停,又去了学校附近的自助火锅店吃火锅,专门从冰柜里抢夺羊肉卷,其他的菜看不上眼。

吃得浑身是味儿之后,两人又出门买热可可,边喝边走去堤坝边吹冷风,天黑时返回宿舍区,沿着外头摆满小摊的马路闲逛,回到寝室争先恐后的接满一脸盆热水泡脚,听歌看电影,和另外两个室友一起谈天说地。

那段时光,从前不觉得如何,工作以后每每回忆,总想万分珍惜。

叶静终于从站内走了出来,见面第一句话便是:“别骂我!”

林初没有骂她,拦了一辆三轮车,两人直奔褚钱医院。挂号的队伍早已排起了长龙,好不容易挂完号,诊室外也已人满为患。

两人坐在紧邻诊室的塑料椅子上候诊,叶静垂头问:“这里应该不会碰到熟人吧?”

林初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不会,谁没事跑褚钱来啊!”

叶静自嘲一笑,这才说道:“其实上个礼拜天我等他,就是想跟他商量这个事儿,可他躲着我。”她偏头看向林初,笑道,“你知道他儿子已经出生一个月了吗?”

林初一怔,终于正眼看她。叶静慢慢道:“我算了一下时间,原来他们是先上车后补票,这么说来,他跟我分手的时候,应该已经跟那女的好上了。”

叶静那会儿总对林初说,大学时不谈一场恋爱,便枉读了大学,所以她刚进入社团,便和那男生看对了眼。

程乔安,院学生会主席,家中务农,为人朴实,模样俊朗,谁都喜欢他。程乔安嫁给暴发户的女儿以后,林初还安慰叶静:“说得好听点儿就是上进心,说得难听点儿就是野心,男人有野心并没有错,至于用什么途径用什么方法,各人看各人,他一没杀人放火,二没奸|淫掳掠,他只是做了一次负心汉而已,就算他现在还跟你好,谁能保证过两年,他拼不下去的时候,不会甩了你?他只是把时间提前了,你的青春也不会全耗在他身上。”

程乔安目标明确,深知自己需要什么。读书时拼成绩拼荣誉,和喜欢的女孩儿谈一场校园恋爱,毕业后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用最快的捷径达到自己的目的,林初对他无比佩服,虽然含有三分鄙视。

可他终究犯了男人最大的错,锅碗齐端。

叶静嗤笑:“你猜他是怎么跟我说他老婆的?说那女的,跟猪一样,生了孩子以后胖得像中年妇女,他每天晚上都只能压在一头猪身上!”

林初瞠了瞠眼,叶静立刻说:“我知道刻薄了,我当时居然还笑出来了,你不用教育我,我知道自己的德行。可是初初,你到底没有谈过恋爱,你说暗恋说得简单,真的恋过以后,很难很难不动摇不妥协,他来找我,即使我不断提醒自己,不断抗拒,最后也只能投降,投降的原因,一半是爱,一半是不甘。”

现在她即将为这一半的不甘,付出她人生的最痛。

林初体会不了叶静所谓的“爱”和“不甘”,此刻她只觉得恶心,第三者可以如此嘲笑产后发胖的妻子,丈夫能向情人说出这般恶毒的话,林初突然觉得自己变得伟大,她想抓起什么东西,狠狠砸向叶静。

林初冷声道:“你以为你的爱有多高贵?”

叶静一怔,不言不语。

看症拍片,最后确定能够进行人流,林初带着叶静前往手术室,室外的椅子上候着许多男男女女。林初让叶静先坐,一个人跑去将零零散散的药配来。

有人似乎在里头测量了心跳,心跳太快,无法手术,又换了另一人进去。叶静拽着林初的手,手心满是汗水,轮到她时,她终于哭了出来,站在门外不停淌泪,将单肩包交给林初,紧张的面无血色:“初初,我进去了啊,你帮我去买点卫生巾,我之前忘记了。”

林初点点头,待叶静进去了好一会儿,她才离开。

医院附近没有超市,林初走了一条街,才找到了正大街的超市。

她并不是很清楚买卫生巾做什么,后来才想,应该是会流血。买完卫生巾,她又买了两瓶水和一些面包水果,走出超市时一道阳光猛地射来,林初双眼刺痛,竟落下了两滴泪,走几步便躺下一道水痕,心如绞痛。

彼时沈仲询从医院二楼下来,走去药房配药,朝电话那头说:“我晚点儿到,现在还没出发。”

文佩如道:“那午饭肯定赶不上吃了,要不喝下午茶,或者干脆吃晚饭?”

沈仲询说:“随便,你定吧!”

挂断电话,他又举起右手翻看了一下。这两天满心以为伤口已经痊愈,谁知昨晚竟然又裂了血口,早晨起床,他担心伤口反复,拖延痊愈的时间,索性再来一趟医院。

走到大堂时他放下了手,抬头正见林初走来,身着白色短袖上衣,深色牛仔短裤,脚踩一双平底凉鞋,边迈步边伸手抹脸,双眼通红,远远的都能瞧见长睫上的泪珠。

沈仲询蹙了蹙眉,凝着林初径直擦肩而过,对他视而不见。顿了顿,他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几次想开口叫她,名字都只含在了口中,直到林初在一间手术室外停下步子,他才将那名字咽了下去,卡在中间,如鲠在喉。

林初做了会儿深呼吸,终于止住了眼泪。外头的椅子上座无虚席,叶静还未出来,她索性就站在手术室门口,时不时的往里张望一眼。

里头有女孩儿断断续续的出来,有人说说笑笑,有人面如死灰,都坐在门口的一圈绿色软椅上穿鞋子。林初看不见拐歪处两间手术室里的状况,只能看到软椅背面的办公室里,有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在吃芒果,许是怕被人观赏,医生躲去了死角处。

有个时髦的漂亮姑娘走出来,小姐妹将她的包递过去,说道:“第三次了,又长经验了吧!”漂亮姑娘一脸无所谓的笑嘻嘻。

又有个学生模样的清秀女孩儿走了出来,弯腰扶着肚子,步履艰难。林初侧身让路,横里跑来一个男人,那女孩儿立刻扑了过去,男人一把抱住她,眼中含泪,女孩儿已“呜呜”的哭了出来。

男人将女孩儿搀到一旁的座椅上,去茶水间接来一杯热水,递给她后又将她搂在怀里,垂着头不知在说些什么,时不时地便替女孩儿擦眼泪。

林初终于忍不住,咬唇隐忍,眼泪仍是簌簌的往下掉,哭着哭着便躲到了墙角,抵着墙泪水涟涟。

手腕突然一紧,被人狠狠掐住,购物袋和包都落了地,林初呼痛,用力抽腕转身,泪眼朦胧中只见貌似沈仲询的人欺身靠近,滚落在旁的一包卫生巾被他踩在脚下。

哭泣戛然而止,林初听他低沉沉道:“打胎?”

林初一怔,没想到这人真是沈仲询,一滴眼泪又滑了下来,林初抬手抹去:“沈经理?”

沈仲询只问:“打胎?”

林初心扑扑跳,瞠目不语。沈仲询又问:“你男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