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续报了七八个名字,沈仲询早已将第一页纸阅完,打断他道:“南湖酒店,褚钱景区附近在造的那家酒店,是不是属于他们集团?”

助手点点头:“对,去年恒广建筑得到了那批地块,其中就包括这块商服用地。”

沈仲询又指向南贵餐饮集团,问道:“南贵这次派谁来?”

助手回答:“市场部经理和副经理。”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副经理程乔安是他们董事长的女婿。”继续介绍了一会儿详情,会议正式开始。

沈仲询全神贯注投入工作,获取与会方的详细信息,时间不知不觉便过了大半。

那头林初终于在关锦花园附近找到了一家环境较好的宾馆,包房一周打八折,她预定了一间客房,打电话告知叶静,最后又问她关于沈仲询的事情。

叶静回答:“这你都知道,中午你前脚走他后脚就来了,他以为你有男朋友了,我就顺便说了一句,我想了一下午,他是不是真的在追你?你拒绝他了?”

林初忍不住将几小时前的情形道出,叶静笑道:“那不是挺好,你不是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吗,要真不喜欢,直接拒绝好啦!”

林初皱眉道:“谁说我不喜欢拖泥带水。”她小声道,“再说了,他什么话的都没说,我怎么拒绝?万一是我自作多情呢?”

但凡对方向她挑明,林初二话不说便会道清,只是她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薄,在这种模棱两可的情况下,她如何也开不了口。

林初思来想去,仍是不能百分百确定沈仲询的意思,索性不再胡思乱想,搭上公车返回褚钱。

转车时等在下一个公交站台,同她一道候车的人并不多。大家似乎都耐不住闷热,频频翻手机看时间,挥着手不停扇风,林初闷得喘不过气儿,直道活受罪。

公交车迟迟不来,有人询问旁人:“怎么回事儿?末班车改时间了?”

“谁知道啊,都等了二十分钟了,再等等。”

林初跳来跳去,又不停拍打胳膊,慢慢躲到了站头后的阴凉处,一边蹭向背后的树丛,一边时刻观察公车过来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树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这片地儿人烟稀少,前后两段都是靠山靠林的公路,中间这段才有一处在建中的小区,冬日天黑的早,那时林初下班后等车,总是心慌慌的,现下听见这样的声音,她一时毛骨悚然,离开阴凉处,往站台走了走。

谁想才走了几步,后背的声响仿佛炸开了,一排树丛动了起来,微微发颤,站台里的人也听见了动静,纷纷循声转头。林初不由朝林中望去,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肉色的庞然大物在挪动,没一会儿就见茂密的树叶中探出了一个硕大的脑袋,哼哧哼哧的往外挤,林初一惊,“啊”了一声立刻往站台跑去,下一秒却见庞然大物倏地挤了出来,颠着肥硕的身子,瞄准正在移动的林初,直直冲了过去,站台里的人立时大叫。

林初的双脚不及四足,哼哧哼哧的声音转眼就出现在背后,在众人的尖叫和慌乱的逃窜中,她突然感到腰上一紧,一股热腾腾的气体直喷而来,温热的触感随即贴上了腰,林初头皮发麻,立刻失声尖叫,惊喊的一瞬她被撞翻在地,庞然大物跃过她,立刻往前方逃窜,大伙儿尖叫着让路,整个画面混乱不堪。

五分钟后交警和记者赶到,众人惊魂未定,争先恐后的描述先前的情景。

林初躲在角落,面朝广告牌,整个脖子都涨红起来,有人指着她对交警道:“刚才就是她被撞到的。”

摄像记者立刻将镜头瞄准林初,林初再次躲了躲,整个人都似烧了起来,仿佛被烈日烤焦。

公交车终于远远驶来,林初只听交警在说:“前面的路刚刚疏通,所以车子晚了点儿。”脚步声踏踏的跟了过来,林初背脊一僵,立刻蹿上了公车,后头的记者们叫了两声抵在门外,林初双手掩面,缩进角落,又听有人喊:“找到了,在前面!”那群记者被赶车的人拽了下来,见林初似乎不愿合作,索性将新闻目标转移,又一齐跑去了前方。

林初一路面红耳赤,脸和脖子似在滴血,先前一同等车的人仿佛劫后余生,絮絮叨叨的聊起了先前的情景,还有人在那里安慰林初,问她有没有摔伤,林初摇摇头,靠着车窗阖眼装死。

好不容易回到了褚钱,她狠狠吐了口气,回到宾馆后叶静一惊一乍:“你摔跤了?怎么腿上灰不溜秋的,皮都破了?”

林初哭丧着脸说完,叶静脸上抽搐,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摔在床上捧腹大笑,苍白的面色立时好转。

那头沈仲询终于忙完会议,又随众人前往饭局。

酒店包厢里筹光交错,热菜陆陆续续上齐,有人嫌吵,将电视机关了,程乔安举杯敬酒,连番客套恭维,沈仲询起身应下,喝过三杯后才重新落座。

他倒没想到程乔安会这般年轻,举止谈吐却成熟老练,丝毫不显嫩,来时应该也下过一番功夫,摸清了此次项目招商的所有细节,交谈并不费力,沈仲询对他的印象颇好。

酒过三巡,他起身去了一趟厕所,出来后经过前台,无意中瞟了一眼悬挂在酒柜旁的电视机,看到新闻时他蹙了蹙眉,不由放缓了脚步。

那条路是林初回家的必经之地,记者采访时竟然拍到了公交站台,画面一晃而过,突然出现了一道背影,瘦瘦小小的躲在广告牌的角落,记者说道:“……并没有人员受伤,只是撞到了一个小姑娘……”一长串话语后画面再次切换,回到了第一事发现场的公路。

沈仲询不耐继续往下看,忙不迭的掏出手机,立刻拨打林初的号码。

林初刚刚洗过澡,蜷在床头摸着腿上的破皮,又调了手机闹钟,叮嘱叶静明天早些起床。手机铃声响起时她手上一颤,闹钟设置来不及保存便被打断,林初盯着一串陌生号码,慢吞吞的接起,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被猪拱了?”

林初倏地蹬了蹬腿,破皮蹭撞了一下,火辣辣的刺痛传来,她面红耳赤、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什么!”

沈仲询只道:“我三个小时候后回来,你先别睡,我看看你!”说罢,他立刻挂断了电话。

沈仲询已有些醉,进入包厢后又喝了半响,佯装不支,连番讨饶告辞。众人虽有安排下场的节目,却也打听过他的脾性,因此并不勉强,散场后只与褚钱旅投方的负责人前往浴场。

沈仲询一上车,便命令司机:“开快点儿,去今天中午到过的那家宾馆。”

司机立刻快速驶离,穿行在浓浓夜色下。

沈仲询打开车窗,熏了熏热风后酒劲儿又散去大半,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阖眼,许久终于到达宾馆,他急不可待的下了车,抬头望向三楼,意料之中黑灯瞎火,想了想,他还是掏出了手机拨号,许久才听见那头接起,声音软糯迷糊:“喂……”

沈仲询笑了笑:“睡了?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昨天说六点更新,果然不能说啊,时间不够啊,只能先放上这么点儿了,哈哈哈哈哈~

☆、第 17 章

林初睡得糊里糊涂,慢吞吞问:“谁?”

沈仲询低声道:“我,沈仲询。”

林初闻言,登时清醒,沈仲询又说:“方不方便下来?我看看你。”

林初立时道:“不方便。”

沈仲询顿了顿,又说:“那我上去?”

林初一滞,似乎喘了两口重气,话筒里传来刮风的嚯嚯声,沈仲询几不可闻的笑了笑,半响才听见一阵悉悉索索,林初咬牙切齿:“我下来!”

三楼的窗帘偷偷掀起了一条缝,林初眯眼望了望,又忿忿的松开了窗帘,迅速换下睡衣跑下楼,头发蓬松杂乱。

沈仲询站在宾馆门口,里头灯光昏暗,隐隐约约见到前台服务员趴在那里打瞌睡,正对大门的一台小电视机正在播放半夜时分的电影,画面切了几段,幽暗的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道影子,倏一下便拉长,往这边走了过来。

沈仲询拉开玻璃门,冷气呼地扑来,他看向林初乱糟糟的长发,还有忿忿发亮的双眼,不由勾唇:“去车里,我跟你说会儿话。”

司机已被沈仲询支开,此刻正坐在宾馆斜对面的一家大排档里吃东西。沈仲询打开副驾驶的门让林初进去,半响两人坐定。

沈仲询问:“下午怎么回事儿?怎么跟猪撞上了?”

林初在心底默默的大叫一声。下午那段公路翻车,载着七八头猪的货车撞翻了路边的隔离带,那些猪有的在公路上散步,有的从林子里跑走了,交警赶到现场指挥交通,却来不及逮住所有的猪,林初不幸遇袭,更不幸的是还被电视台拍进了一个躲在广告牌角落的背影。她佯装淡定:“没什么,你找我有事儿?”

沈仲询点点头,盯着她的侧脸看了片刻,林初如坐针毡,不安的动了动臀,离车门近了一些。沈仲询突然开口:“林初,我能跟你表白吗?”

林初瞠目结舌:“不……”

还没说完,便被沈仲询打断:“我蛮喜欢你!”

林初干巴巴的笑了一声:“谢谢。”她紧张的心跳如鼓,见沈仲询正在期盼她的回应,索性酝酿道,“沈经理,我爷爷奶奶也很喜欢你,我也一直把你当长辈那样尊重,你很好!”

发了一张好人卡,沈仲询的表情慢慢龟裂,林初再接再厉:“之前你还救过我,我一直很感激你,你事业成功,又乐于助人,是我的榜样,我真的把你当成长辈那样尊重。”

沈仲询摆了摆手,似乎酒劲儿上来了,有些头痛,脑子里不停翻腾“长辈”二字,他干涩道:“我今年三十。”

林初一笑:“我知道,我看到你,就想到我一个远房的叔叔,逢年过节大家都会做客,那叔叔今年也三十了。”

沈仲询垂了眸,低低道:“好,我明白了,你上去吧,早点儿睡。”

林初看了一眼仪表台上的时间,她还能睡四个小时,点头告辞:“那我先上楼了啊,您路上小心。”

沈仲询含笑应声,目送她走进玻璃门。

林初逃跑似的奔回三楼,一进客房便直拍胸脯,闷头倒向了小床。忽听另一张床上的叶静缓缓开口:“沈仲询?”

“啊。”林初打开床头灯,“你还没睡?”

叶静摇摇头:“睡不着,明天又要回去了。”回到有程乔安的地方。叶静问道,“他三更半夜的找你做什么?”

林初钻进被子里,叹了两声并不回答,叶静说道:“表白?你真拒绝他了?”

林初也不隐瞒,只点点头,并不详说。叶静翻身盯着天花板,蹙眉道:“其实我觉得他挺好,长得真不错,配得上你,还是个经理级别的,看起来稳重有味道,你干嘛不试试?”

林初捂着被子摇头,见叶静又看过来,盯着她讨要答案,她只好不情不愿回答:“他太老了!”

叶静一怔,“啊?老?”

林初点点头,“他都三十了,像你说的,还是个经理级别,民安的经理是什么样的?整天都在酒桌上混,不出十年就有啤酒肚和地中海,我虽然不是外貌协会的,但不可能对这些完全没有要求,赏心悦目谁都喜欢,而且——”她思忖着措辞,说道,“他太像个领导,在他面前,我会以为回到了学校,教导主任再怎么平易近人,也是教导主任。”

叶静无奈一笑:“你这原因真别扭,想得太远了吧。好,你往远的想,他的条件这么好,你跟他好上了,就不用这么辛苦每天做简报写演讲稿了,想调去什么部门,他帮帮忙总可以吧,你们单位的那些后台,不都这么回事儿?”

林初笑了笑:“其实我真愿意有这样的后台让我靠,前提是我喜欢对方,说来说去,这一切的理由都是基于‘不喜欢’,如果喜欢了,哪儿还这么多因为所以?”

叶静听罢,一时找不到说法反驳,仔细琢磨倒也真是这个理儿,她暗想林初太过理智,连尝试都不愿意,换做是她,一定点头答应,感情自然能慢慢培养,到头来若真不喜欢,分手就是,可惜林初不是她。

天微亮,两人便早早起床,离开宾馆时大街上还没有人烟,早点铺也才刚刚开门。等了半天才等到一部自行改装的面包车,车内计价器导航仪一应俱全,车头上还有司机自己安装的“出租车”字样。林初讨价还价,最后成功便宜了十几元,车子直接驶向市区。

叶静体弱,窝在后座一路睡去关锦花园,又抢在林初之前付了车费,两人寻到宾馆,客房倒还算宽敞,只是装修实在简陋。林初说道:“附近我都找过了,就这家比较干净,价钱也便宜,你先将就几天,很快就能回家了。”

叶静没空嫌弃这里,直接躺到了床上。

林初找到老板娘,多交了一些钱,请她帮忙准时送午饭上楼,又回到关锦花园拾掇了一阵,她才匆匆赶车前往单位。

那头沈仲询一夜未眠,眼睛分明疲惫不堪,耷拉着眼皮却又睡不着,意识反倒愈来愈清醒。他见到林初扒着他的西装口袋,任凭路人指指点点,就是不撒手,眼中噙泪的模样楚楚可怜,全然不似身着旗袍冷冰冰的样子,也不似南湖边那个朝他讥讽,转眼又握着话筒耍心眼儿的贼姑娘。

沈仲询勾了勾唇,终于从床上起身,去洗手间收拾了一下,便前往公司处理后续工作,忙忙碌碌一整天,再也没有闲暇胡思乱想。

林初再次忙碌起来,下班后冲去超市买来食材,回到出租房用电饭煲炖排骨或者鸡汤,味道虽然不佳,但也能入口。伺候了叶静吃饭,她又将叶静的脏衣服抱回出租房洗净,第二天再送去给她,顺路买些水果一并带去,银行卡里的存款急速下降。

有一日叶静兴致好,出门逛了一圈,回来后将林初垫付的房费还给她,林初也不客气,直接接过,叶静又说:“那些吃的,我以后再还你啊!”她知道林初平日里省吃俭用,连水果都舍不得买,存款好不容易才省下一些,还要时常接济花钱大手大脚的她。

林初瞥她一眼:“吃的就算了,别跟我假客气!”

叶静讪讪一笑,也不再多说。

转眼周五,林初下班后送叶静回家,路上千叮万嘱,返程时她接到江晋的电话,一时有些记不起对方。

江晋冲她道:“你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回褚钱了?”

林初说道:“啊,是!”

公交车的报站声响起,透过话筒传进江晋耳中,江晋不动声色的挑挑眉:“这样啊,对了,我明天搬家,就住在你附近,关塘六区,以后有空找你吃饭,你可别推!”

林初蹙了蹙眉,嘴上却应道:“不会不会,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两人说了几句,林初有些心不在焉,连声应了几个“好”,暗自掐算跑到后车门的时间,干脆提前往那里挤去,免得到时候下不了车。好半天才挂断电话,林初被人群推推搡搡,终于闻到了新鲜空气,她也忘记了先前电话里回应的内容。

第二天周六,太阳藏匿进云团里,温度却仍徘徊在三十八度,灰蒙蒙中愈显闷热,满城的梧桐树都焉了下来。

沈仲询一大早就已起床,窝在厨房吃完早饭,又忙不迭的煮起了午饭,视线始终紧盯楼下,却看不见肖想中的那道身影,片刻后他自嘲一笑,意兴阑珊的回到了书房,立刻投入进了工作当中。

忙碌了几个小时,沈洪山打来电话说:“阿晋今天搬家,你打个电话问问,别让他整天乱七八糟的!”

沈仲询立刻拨打江晋的手机,接通后问道:“你今天搬家?我有点儿忙,就不过来帮你了,有事情打电话回家。”

江晋笑道:“不用帮,我都收拾好了。哎对了,你知不知道我这儿附近有什么酒店的东西比较好吃?”

沈仲询问道:“你要上酒店?”

“不是。”江晋回答,“我晚上请人吃搬家酒,打算叫外卖送到家里来。”

沈仲询蹙了蹙眉,“你又认识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还弄出这么个花样?”

江晋不悦道:“什么乱七八糟,我就请人吃个饭怎么了,再说了,那人是林初,你又不是没印象,她还配合你救过人呢!”

沈仲询一愣,放下手中的一叠文件,沉声道:“林初?她今晚上你那里吃饭?”

“是啊!”江晋赶着查找附近的酒店,不耐与他多说,敷衍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沈仲询蹙眉坐了半响,重新拿起文件,批批画画一阵,始终觉得关键内容都未在点上,索性将文件摔在一边,拽过西装外套便出了门,上车后径直往市区驶去。

江晋终于确定了一家酒店,开着机车打包回来一大堆菜,扔进厨房换上瓷碗,又打电话给林初,直接问道:“我现在过来接你?”

林初正在网上筛选补习机构,最近总有一些同事在外进修,她不想止步不前,十年后仍做一些琐碎的工作,既然没有背景,她只能努力提高自己,只是不知该报哪些课程,又不清楚哪些课程对以后的升职有帮助,正苦恼间,便接到江晋莫名其妙的电话,“你接我?你要干什么?”

江晋笑道:“什么干什么,不是说好了今天来喝搬家酒吗,你红包就别带了,不兴这个,直接把人带来就是了。”

林初一愣,隐隐约约忆起了昨日匆忙的对话,讪讪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儿忙,可能去不了!”

江晋不悦:“别放我鸽子,我刚做了一桌饭菜,这会儿浑身都是汗呢,准备准备,我洗个澡就上你那儿接你,挂了!”

林初“喂喂”的叫了两声,立刻回拨过去,想骗他自个儿在褚钱,可是那头却迟迟无人接听。

江晋无视桌上不断唱歌的手机,将饭菜摆满一桌,又开了一瓶红酒放在一旁。十五分钟后立刻出了门,不一会儿就到达林初的住处楼下,打电话通知她下楼。

林初找借口:“刚才没来得及说,我在褚钱呢!”

江晋一笑:“别耍我了,快下来,昨天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公车报站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初一愣,刚想再找借口,便听江晋说道:“你要我上来找你?1102是吧?你上次告诉过我你的信箱!”

林初无可奈何,只好让他稍等片刻,好半天才慢吞吞的从电梯里跨出来,趿着拖鞋,一身居家装束。

江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透彻,心满意足道:“上车。”抛了头盔给她,待她一跨上来,便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

不消片刻便到达关塘六区,老式的小区年代久远,曲曲弯弯的小路有些错综复杂,两边的绿化倒比别处葱郁,好些植被都盖过了六层的居民楼。

江晋带她往楼上走,介绍道:“外面看起来挺破,里头倒还算干净,我换了一批家具,先凑活着住一阵,等赚了钱再找好地方。你那儿的小区什么价钱?”

林初回答:“有点儿贵,我那间房是次卧,还是毛坯房,八百五一个月,好在位置不错。”

不一会儿两人到达顶楼,都渗了一层薄汗,昏暗的大门口似乎立了一道影子,江晋沿着最后一摞阶梯仰头望去,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林初慢吞吞的跟了上来,顺势朝上看去,愣怔之下只听那人道:“有空,想想还是来看看你!”说着,视线转向瞠目的林初,沈仲询笑道,“你好,我是江晋的舅舅!”

☆、第 18 章

沈仲询和江晋是舅甥关系,好似天方夜谭,他们两人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林初偷偷观察比较,才觉他们二人在身材上十分接近,都是人高马大,只是江晋的肌肉外露,瞧起来更加壮实,但两人的眉眼间却无共同点。

江晋的双眼稍显细长,看人时带着几分高傲几分不屑,微怒时眼含利刃,透着阴狠,总让人瘆的慌,那次他一路跟着林初去褚钱,险些就要发作时便露出了那样的眼。而沈仲询,似乎无论何时何地,总是一副山水不显、无喜无怒的模样,眉眼浑如夜,端着一副凛然气宇,山崩都能面不改色,虽则看似温文,可背后究竟是何想法,总让人琢磨不透,旁人总不自觉的小心谨慎。

林初不得不承认,她更愿意与江晋做朋友,却更愿意依附于沈仲询这样的领导,稳如泰山,莫名引人诚服。

江晋似乎有些不甘不愿,另取了一副碗筷放到桌上,问沈仲询:“我这儿随便弄了些吃的,你要不回家里吃顿饭?外公该想你了!”

沈仲询瞟了一下眼珠乱窜的林初,淡淡道:“就你这里吃吧,不想赶来赶去!”

江晋一阵腹诽,压下心头的狐疑,往杯子里斟上了红酒。沈仲询要开车,只能喝白开水,自顾自的倒了一杯,三人终于坐定。

江晋向林初介绍:“沈仲询不用我说了吧,亲戚关系是我小舅,不过年纪相差不大,我叫不出口!”

林初笑了笑,朝沈仲询微一颔首,却不想沈仲询突然道:“总归是你们长辈了!”

江晋立刻反驳:“长什么辈,别跟我摆长辈架子让我叫你舅,起一身鸡皮疙瘩。”

沈仲询勾了勾唇,视线投向正在抿红酒的林初,林初手上一晃,讪讪的放下杯子,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