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实话实说,江晋却恼了。

他这些日子并不好过,在医院里呆了一周,到处都能见到白布覆盖的尸体,来来回回都是消毒药水味儿,最后虽则独家爆料了重大新闻,却没人替他高兴,替他庆祝,也只有报社里的同事让他用奖金请了一顿饭,剩下的便全是杨纯贝的关心短信和电话。

江晋想让林初夸他一句,可林初似乎全然忘记了这件事情,按理杨纯贝应该向她提起过才对。

江晋不想再低声下气,索性不再理会林初,跨上机车让杨纯贝坐上来,对林初淡淡道:“行,下次你有空了我再请你!”

说罢,“轰”一声急速驶离了。

林初耸耸肩,千辛万苦的在公交车里挤来挤去,好半天才到达站台,走了许久才满头大汗的回到出租房。

天气太热,她并没有什么胃口,洗了一个澡后便开始工作,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完成一半时她才觉得有些饿,拆开泡面干吃起来,“咔嘣咔嘣”咬得脆生生。

搜索城投关键字的时候,林初无意中发现了最近的一条新闻,汇田北出事工厂的承租方正式向法院起诉南江市城投集团,消声觅迹许久的新闻再次被搬到众人面前,作为直属于南江市政府的国有独资企业,不顾环境建设、无视群众安危,进行暴力拆迁,这无疑是在几十年来南江城市建设的丰功伟绩上泼上了一道浓墨,又黑又臭。

林初蹙了蹙眉,抓起掉在键盘上的泡面塞进嘴里。按理来说,这件事故若非承租方的合伙人在南湖边闹事,事情早就被掩盖了下来,这也足以证明承租方原先是与城投谈拢的,可转眼却又在事故渐渐淡出人们记忆时,旧事重提,并且上告法院。林初百思不得其解,吃完泡面后仍是没有想通,索性不再想这些与她无关的事情,抓紧时间完成剩下的工作,熬到凌晨她才入睡。

虫鸣鸟叫的夜晚,一道道大自然的声音仿佛在上演合奏,有人辗转反侧。

褚钱这个原本的小县城,多年来并未得到南江市政府的重视,许多角落都保留着最陈旧的小镇风貌,这栋居民楼也见证了褚钱从县城转为辖区所走过的二十多年风雨,楼后方是一条黑水沟,中间用小树林阻隔,入夜后时常能听见蛙叫。

沈仲询躺在床上,手举照片反复端凝。

林初小时候便很漂亮,上镜的脸小巧白皙,带着一点儿婴儿肥,也许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总觉得无忧无虑。

可沈仲询现在不想看林初,他只想知道林初身边的男人是谁,举止太过亲密,沈仲询心绪沉沉。

他发送给林初的短信石沉大海,似乎无论他做多少举动,林初都将他屏蔽在外。

沈仲询并非厚脸皮,几次三番受挫,他也会不痛快,只是总被想要得到林初的欲|望盖了过去。

此刻他反反复复盯着这张照片,心里的怀疑、不甘、苦闷以及他潜藏的怒火一并爆发,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林初身边出现男同事,他可以直接跑去提醒,但这张旧照片,倘若摆在林初面前,是否会勾起她曾经的回忆?沈仲询不愿意。

思来想去,他决定暂时放下,也不去找林初,他自己也需要时间思考。

周三过得风平浪静,没有谁的名字出现在林初的手机里,倒是薛权讨来了林初的手机号,莫名其妙问道:“你以前的号码也是这个?”

林初不解:“是啊,怎么了?”

薛权挑挑眉,并不回答,只从网上下载了一段铃声,用作林初的来电专属。

下午同事大姐让林初打电话找人,薛权成日到处晃荡,从不安分,需要他正经办事儿时总找不到人。

号码刚刚拨出,便听办公室外的走廊里响彻起了一句歌词,“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外加后面一句,单曲循环似的连唱两遍,林初立刻醒神,用力摁断电话。

薛权转着手机慢吞吞的走进来,趴在林初的办公桌边上,嬉皮笑脸凑近道:“刚给你号码,你这就用上了?”

林初往旁边挪了挪,与他保持距离,同事大姐立刻招手喊薛权,让他过来处理事情,只是大伙儿看这两个年轻人的目光中不禁带了一丝异样。

这种单位里最怕的就是拉帮结派,只是林初职位太低,远远没到那条界限,因此她最怕的是排位第二的闲言碎语,林初敲响警钟,努力避开花花公子。

转眼天暗天明,周四终于到来。时间步入八月,单位里有同事家中是军人背景,建军节里她喜欢向别人吹嘘大院里的各种军衔。

林初在二楼会议室里换上旗袍,拉开布帘时那同事还在滔滔不绝,杨纯贝朝她耳语:“她倒喜欢炫耀,也不看看另外几个女生,不也是海陆空三军全占吗!”捂嘴笑了笑,她又说,“你说我们这破单位有什么好,大家都往这里挤,还到处都是垃圾味儿,人家国企貌似没这样吧!”

林初笑道:“谁知道呢,也许是风水好。”

一行漂亮姑娘各就各位,头顶烈日恭迎临市考察团,陪同前来的市委领导当中有几人面熟,前不久才刚刚光顾过垃圾填埋场。

一滴汗从额角滑落,林初不敢伸手去抹,端端正正立在那里,视线时不时的与杨纯贝撞在一起,两人的眼中均是抱怨和无奈。

领导们悠哉游哉,背着手从东面逛到西面,好半天才行至林初所在的位置,林初终于能跨进阴凉处,替领导打开门进入展厅。

杨纯贝随同展厅负责人做介绍,林初便忙着端茶递水,走来走去,尽量避开摄影师的镜头。

有几步跨得大了,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紧凑得发出了两声脆响,有领导注意到她,笑道:“小姑娘别忙着倒水了,注意脚下的安全,去那边坐坐吧,没关系!”

林初羞赧一笑,竟有一丝受宠若惊,坐下休息自然不行,她倒完最后一杯茶,便站到墙边扮演木偶。

那亲切的领导和旁人在说:“三四年没来了,变化倒是大,老薛,你还记不记得当年……”

一行中年人开始回忆往昔,偌大的地方,他们反倒在展厅里呆的时间最久,临三点时才终于结束参观,那领导走过林初面前,还朝她笑道:“现在可以去休息了,看样子我们的到来,最折腾你们这些小姑娘啊!”

林初抿嘴一笑,顿觉某种被老师嘉奖的荣耀。

工作终于结束,林初和杨纯贝舒了口气,两人归心似箭,急忙跑回办公大楼。

杨纯贝换下旗袍,重新扎了一个辫子,说道:“哎,跟你说话那领导看起来真不错,一点儿官架子都没有,什么职位?”

林初说道:“我根本就没留心,一堆这个局一堆那个局,听得都乱了!”

杨纯贝笑道:“我也没仔细听,不过应该不是最大的。”

换完衣服后两人回到各自的部门,林初今天的工作量比较少,稍微磨蹭了一会儿便到了下班时间,刚收拾完准备离开,便见部门领导从外头赶回,拦住林初说:“晚上有没有事儿,没事儿就加个班。”

林初说道:“我今晚没事儿,什么工作?”

领导却道:“饭局。”

林初工作了整整一年,从未参加过任何饭局。

许多人都以为国企里只有“背景”这种潜|规则,却不知饭局也是其中之一,凡是需要盈利的企业,就没有不需要潜|规则的地方,垃圾处理在为城市做贡献,赚不到钱不代表不用赚钱,林初深谙此道,因此杨纯贝向她抱怨饭局时,她也见怪不怪。

只是这种事情向来轮不到林初所在的部门,今日却不知怎么回事,领导竟要带上她,林初不由忐忑,心里头七上八下,想要开口拒绝,却又怕言辞上有错漏,毕竟她前一分钟刚答应加班,后一分钟若找借口,未免太过明显。

领导催促说:“快点儿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出发,也不会吃到太晚。”

林初干巴巴道:“我不会喝酒。”

领导说道:“不用你喝,坐那儿就行,快点儿快点儿,他们应该都上车了,放心,好几个姑娘呢,不光你一个!”

说罢,他转身就走,又催林初赶紧跟上,林初连再找借口的时间都没有。

地点定在南湖大酒店,一路过去需要时间。林初窝在副驾驶座上给叶静打电话,叶静还未下班,惊讶道:“要你上饭局?天哪,不会出事儿吧!”

林初自我安慰:“不会不会。”她故意道,“这样,我七点前一定没空,你要是实在有事儿,再给我打电话吧!”

叶静与林初相处四年,默契十足,立刻心领神会:“行,我觉得我这边儿一定要你帮个忙,到时候给你电话!”

林初安心不少,转眼便到达了酒店。

领导的说辞是,人数不够,让林初充数,因此与部门无关,领导的职位尚无资格参加。

其实到场的姑娘并没有多少人,两个面熟的姑娘属于总经办,另外两人林初没见过,但显然她们惯上酒桌,极为熟练。

总经办的小邹身材高挑,长相冷艳,为人却很好相处,拉着林初坐到一边,向她小声介绍:“另外两个是城投的,那几个局长就不用我说了,正经的都没来吃饭,不正经的也就这么几个。”她又奇怪道,“不过你怎么会跑来这里,还真奇怪。”

林初同样不解,只是她很快便知道了答案。

林初长得生嫩,在酒桌上规规矩矩,只小口小口的抿低度数的红酒,众人摸爬滚打历练多年,一眼便瞧出了她的不同,虽觉奇怪,但谁也不会吭声。

下午曾跟林初说过话的领导坐在斜对面,酒酣耳热后室内温度上升,不知是谁起哄,让几个小姑娘起身敬酒,尤其针对林初:“她们可都喝过不少了,随意就行,你刚才可没怎么喝,太不尊重领导了啊!”

那亲切的领导立刻帮林初说话:“不兴欺负小姑娘。”他笑问林初,“看你有点儿小,今年多大了?”

林初心头早便咯噔一下,直觉自己今日犯了傻,她笑道:“二十五了。”

领导“哦”了一声,“看不出来啊,还以为你刚毕业!”

大伙儿嗡嗡劝酒聊天,领导同林初说话,倒并未太引人注目,“有男朋友了吗?”

林初点点头:“有了,都快结婚了!”

林初猜想男人更喜欢干干净净的、年纪小的姑娘,她故意这样回答,兴许能消淡别人的几分心思。

可男人又不与她谈婚论嫁,谁管她说的内容。

领导先前刚为她免去喝酒,不一会儿便又转了话音,让她喝几杯,自然又有旁人起哄。

林初不能马上拂对方的面子,便慢慢的喝完了手中的红酒,又装作不胜酒力,故意晃了晃才重新坐下,事实上一杯红酒根本醉不倒她。

片刻后她又被劝了一杯酒,会看眼色的人已腾出位子,说着说着便让她坐去领导身边敬酒,林初实在不会应付,只好硬着头皮坐下,小心翼翼的喝完第二杯,面上已经酡红,意识倒没有半分迷糊。

七点钟迟迟未到,她又回不了自己的座位,领导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她闲聊,聊到最后,酒桌上的气氛已愈来愈热闹,领导的手也拍向了林初的腿,笑道:“年纪小小,能干倒是很能干,读书好工作也好,你爸妈一定为你骄傲!”说着,那手干脆覆在了上面。

林初面色微变,不由动了动腿,嘴上敷衍应答,对方的手却像生了根,沾在上面后还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林初立时泛起鸡皮疙瘩,不动声色的握起酒杯,笑着抿了一口,又猛地咳嗽起来,身子剧烈抖动,口中的酒水也滴落到腿上,那大手立刻撤开了。

林初刚松了一口气,却不想那手顺势拍了拍她的后背,领导关心道:“怎么喝这么急,慢慢喝,慢慢喝!”

手上的动作缓了下来,一路拂下,林初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指隔衣擦过胸衣带子。

林初背脊一僵,嘴角再也撑不起笑容,手机铃声一响,她霍得站了起来,抑制着怒气和恶心,向领导说了一声抱歉,便匆匆跑到了包厢外。

三楼的中餐厅包厢像是迷宫,廊壁上篆刻着游龙似的图案,一路延伸到餐厅前台。每一间包厢大门相同,高高置顶,拐来拐去都似在原地踏步,极易让人混淆。

林初见到一片游龙的白墙时晕了晕,捂着手机走得远了一些,忿忿道:“怎么找借口走!”

叶静问她情况如何,林初说着说着便委屈噙泪:“恶心死了,比我爸还老,居然摸我的腿,恶心恶心!”

叶静气道:“你就说家里有事儿,马上走!”

林初狠狠点头,抹去忍不住滑下的眼泪:“我马上走,大不了就被主任骂,我又不是做小姐的!”她气急败坏的转身便朝包厢走去,含着泪眼向领导说明情况,“我姐姐煤气中毒了,她邻居刚刚给我来电话!”

眼泪簌簌直落,看起来不似作假,领导并不急在一时,关心问道需不需要送她,林初自然谢拒,急急忙忙的跑出了包厢。

那头沈仲询站在弧形的拐弯口吸烟,先前林初的通话一字不落的灌进了他的耳中。

他这两日忙得抽不开身,原本只为了抽出时间想一想,谁知他根本连想的时间都没有,那张照片倒被他藏得非常妥当,他只偶尔瞄上一眼,林初的脸蛋儿总是看不厌。

沈仲询极力忍耐,又狠狠地吸了一口,见到林初擦干眼泪,昂首阔步出来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又往后面躲了躲,一路目送她坐进电梯。

重新返回包厢,旁人起哄道:“我们刚还说你是不是迷路了,要知道里头有厕所,你接完电话再上厕所也用不着这么久啊!”

沈仲询笑着敷衍了几句,举起酒杯一口闷干。

此番冯至在自家酒店做东,目的仍在项目招商,沈仲询并没有任何松口,一贯坚持自己的立场,冯至难免愤愤,却又不能硬来。

却不想沈仲询落座后主动问他:“出门后左拐,数过去左边第四道门,今晚里面是哪些人?”

冯至思忖道:“第四道门……六号包厢。”他挑挑眉,笑看沈仲询,“怎么打听起这个了?”

沈仲询只等他回答,并不吭声,冯至撬不出话,想了想便道:“临市的那些官儿!”

他说不出具体的人名和职位,只说是近期到达的考察团。

沈仲询蹙眉道:“我想知道今晚那间包厢里的情况。”

冯至一笑:“那还不容易,回头告诉你!”

饭局结束后众人前往下一个活动场所,沈仲询落后一步,听冯至转述六号包厢的情况,听罢后他面色沉沉,骤低的气压让周边的人不寒而

☆、第26章

林初实在憋屈,没有人能抚慰她的心灵。

回去后叶静打来电话,知道她无碍后便说道:“你说,要是那人年轻一点儿,长得好看点儿,那倒还可以考虑,像你说的这么老这么恶心,我想着都想吐。”

林初蜷在床头,愤懑道:“要考虑你自己去考虑,现在是你恶心我了!”

其实叶静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假如对方是个英俊的年轻男人,举止谈吐多些风度,林初虽然愤恨,但不一定会恶心到反胃,这种双重标准让人鄙视,林初压根儿不愿承认,只是在入睡前想到了沈仲询。

沈仲询的举动比那领导过分百倍,可林初没有那种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的冲动,到最后林初含恨而睡,最后一个念头是,她宁可被沈仲询摸。

再如何怀恨在心,林初照旧要回到单位上班。

她昨天提早离开饭局,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待部门领导到达,她不禁提心吊胆,又想拿手中的圆珠笔插|进领导身体里泄愤。幸而领导一直没有找她,也许事情便就此揭过了。

同事们都不知道林初上饭局的事情,送走了考察团后她们一身轻松,继续喝茶看报纸,又商量双休日是在家带孩子还是出门逛街。

林初打电话回家,她打算周六去报名英语和会计课程,林母说道:“怎么想去学这些?”

林初回答:“我英语太烂,只有一个四级,学点儿英语肯定没错,单位里好多人都在私底下报各种班呢,年后有机会可以转岗。”

读书时她太懒,错过了许多学习机会,直到工作后她才开始后悔,一填简历便是空空荡荡。尤其现在身处国企,成日都只做些硬性的写写弄弄,有朝一日她假如离开这里,工作经验就等于一片空白,她又不再是应届毕业生,也没有企业会让她从头学习,林初也许杞人忧天,或者算是未雨绸缪,从现在开始制定计划,总是有备无患。

周末不能回家,林母难免不悦,又问她与上次相亲的那位老师是否有联络,林初这次毫不隐瞒:“打过一回电话,他好像不是很满意。”

林母问道:“什么?不满意你?”

做母亲的总认为自家孩子最优秀,林母也不例外。林初无奈:“听他的意思,应该是觉得我学历太低,年纪又小了点儿,工资也低了,他不太喜欢。”

林母嚷道:“开什么玩笑,你学历低工资低?现在刚毕业的能有你这份工资已经很不错了!”

林初每月的工资确实极低,餐厅服务员的工资也许都比她高一两百,不过她的年终奖还算丰厚,零零总总加起来,年薪倒也尚可,不见得比那位老师低多少,只是南江市物价太高,她实在没有多少存款。

至于学历,她着实没打算现在去考研究生,因此也无可奈何。

林母受了打击,暗自埋怨小姐妹介绍的不靠谱,打算自己去物色人选,怪只怪林初的部门里全是女人,她实在为林初操碎了心。

轻轻松松的工作一天,终于又到了下班时间,仿佛是算准了,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

林初盯着屏幕上的姓名看了半响,见对方没有挂断的趋势,她才慢吞吞的接起,“喂。”

沈仲询问道:“下班了?”

林初“嗯”了一声,将单肩包的拉链拉上,又听沈仲询道:“我在你单位门口,你出来吧。”

林初杵在原地,不知道沈仲询又要做什么,正踟蹰不前,今日只现身了片刻的领导突然从外头进来,喊住林初:“哎哟我还以为你走了呢,还好还好。“

林初一愣,还没问话,那领导已经解释:“刚刚好,一起去吃个饭,就是昨天的南湖大酒店。”

林初心头一紧,松开手机脱口道:“不行啊主任,我爸妈现在催我回家呢,来了好几个电话了。”

领导说道:“跟你爸妈说声加班,这吃饭多简单的事儿啊!”

林初立刻搜寻借口,又听手机里传来几声呼唤,林初蹙眉举至耳边:“我有……”还没说完,便听那头的沈仲询徐徐开口。

“你去吃吧,还是在昨天的六号包厢。”

林初怔了怔,前方领导在催促,电话里的声音低沉厚重:“放心,我晚点儿也会到,这种饭局你推得了一次推不了第二次,去吧!”

林初虽然诧异,可现在并不是问话的时候,但她莫名信任沈仲询,想了想,她便应了下来。

来到南湖大酒店,果然是昨天的六号包厢,林初四顾后发现小邹没有来,只剩下了城投的两个同事和另一些不认识的女人,也遍寻不到沈仲询。

林初褪去些许血色,那头已有人招她入座,位置就安排在昨日的那位领导身边,林初心生退意,可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借口脱身,她只能强自镇定,局促不安的坐下。

领导问她喝什么,又说:“气色不太好啊,你姐姐昨天怎么样了?”

林初闻言,立刻暗骂自己蠢到家,这么好的借口居然忘记了,可又想部门里的同事知道她家中并无姐妹,谎言也迟早会被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