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哪里肯放弃,追问莫姬:“她在哪里?”

墨珑盯住莫姬,警示性地摇摇头,莫姬手里尚握着鲛珠,颇犯难道:“她既然已经知晓是青鸟,便是我们不告诉她,等出了这片林子,她找人一问就能知晓青鸟在何处。”

“很多人都知晓么?”灵犀欢喜道,转向夏侯风、白曦等人,“你们也都知晓?”

白曦忙道:“在下不才,但也曾略闻一二,她…”话未说完,他便被墨珑一把推开。

“你过来,我告诉你。”墨珑把灵犀拉到一旁。

灵犀不甚情愿,瞪着他:“你不会骗我吧?”

“我何时骗过…”话说一半,墨珑意识到确实骗过她不止一次,转而皱眉道,“好,我不说!我倒想看看还有谁敢告诉你。”

“他们…”灵犀转头,看见白曦分外专心地拨弄桃叶,一副要给桃树防虫治病的架势;莫姬和夏侯风背转过身,低低私语;东里长慈祥地抱着小肉球,正喂它吃青桃,后者咔哒咔哒几口把一个青桃连带桃核一起咬碎吞了下去,惊得东里长连忙撤手,生怕被它咬着手指头。

见众人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灵犀只得复转回头,无奈道:“还是你说吧,不许骗我啊!”

“我现下又不想说了。”墨珑存心捉弄她。

灵犀不经逗,立即急得直跳脚,恼怒地瞪着他。

墨珑摘了两个青桃递过去,慢条斯理道:“把它们吃了,吃完了我就告诉你。鲛珠已经不在你身上,再不吃桃,我怕我说一半你就人事不省了。”

灵犀接过青桃,道:“我边吃,你边说。”

墨珑瞥了她一眼,暗叹口气,这才道:“西王母驾下三青鸟,分别为大鵹羽阙、小鵹玄飓和青鸟澜南。自西王母登瑶池仙境之后,三青鸟留在凡间,似生了些变故。大鵹羽阙不知所踪,玄飓居于天镜山庄,澜南据说也在天镜山庄,但从来没有人见过她。”

“凤鸣山?远吗?”

“你且等等,我还未说完…”墨珑眯眼看她,“你不知晓天镜山庄,那么可知晓玄飓此人?”

灵犀摇头:“他名头很响么?”

“你去过象庭,觉得季归子如何?”

“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反正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季归子是长留城少主,也算是高高在上了,但他到了玄飓的天镜山庄,连二道门都进不去。”墨珑道,“玄飓自上古时代便追随西王母驾下,北遏洪涛,南疗瘟疫,是功劳卓著的上古灵禽。他家中门槛之高,就是你姐姐顶着东海的名头前去拜访,他都未必会亲自露面。”

灵犀啃完一个桃,接着吃另一个,不以为然道:“我又不要见玄飓,我要见的是澜南。”

“见不到玄飓,你就见不到澜南。”墨珑顿了一下,“其实,即便见到玄飓,你也见不到澜南。这么多年,传说澜南就在天镜山庄,但想见她的人,都被玄飓挡了,根本没人见过她。”

“只要她在天镜山庄里头,我总能找着她。”灵犀自信满满,“别人见不着,未必我就见不着。”

“你以为天镜山庄和长留城一样,城门大开,你想进就能进?想随便怎么逛就怎么逛?”墨珑和她讲不明白道理,懒得再搭理她,“…老爷子,这丫头忒愁人了,你管管!”

东里长抱着肉球,慢吞吞行过来,劝灵犀道:“不是我们想吓唬你,天镜山庄不仅门槛高,玄飓此人脾气也古怪得很,喜怒无常,难以捉摸。远的不说,说件近的,他曾耗费重金在天镜山庄内修建鉴园,依山依水,冷绿万倾,长廊曲桥,轩亭静远,有观者道蓬莱阆苑也不过如此。”

“你怎么了?”夏侯风突然发觉莫姬神情异常,扶着树干的手指指节白得吓人。

莫姬飞快转开脸,淡淡应道:“没什么。”

东里长继续道:“可三百年前,玄飓不知因何事恼怒,竟烧掉了一整座园子,那火光映在雪山上,三天三夜方熄。园内飞禽走兽不提,又有各色奇花异草,就这么一场大火,化为一片焦土。”

灵犀吃惊问道:“死了好多人么?”

东里长摇头道:“这就不知晓了,山庄里头无论家仆还是婢女,规矩严明,从不敢对外人乱嚼舌根。”

莫姬面色愈发苍白,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夏侯风知她是草木之人,听了这种事不免难过,想安慰她,笨口拙舌地又不知该说什么。

在旁听了好一会儿,白曦终于找着空隙插嘴道:“天镜山庄我也略知一二,我有朋友去过。据说里头阴森森,一进去就让人从脚底冒凉气;他还见过玄飓,两丈多高,黑乎乎的,双目像通红的火炭,一顿就吃掉一头牛,生吃…”

连茶馆说书都比他说得实在,墨珑有点听不下去,但指望着能吓唬住灵犀,还是摁着性子没打断他。

对于山庄什么模样、玄飓什么模样,灵犀全然没兴趣,只追问道:“你朋友去过,怎么进去的?”

白曦噎住:“…怎么进去的?”

“嗯?怎么才能进天镜山庄?”

“应该去山庄做客吧,他也没细说。”白曦敷衍道。

墨珑双手抱胸,斜靠桃树,讥讽道:“能让玄飓相邀,真是好大的脸面。”

白曦讪笑。

灵犀没听出他话中的嘲弄之意,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玄飓肯定是不会请我…”

墨珑赞许地点头:“很有自知之明。”

“那我只能偷偷混进去了。”她又道。

今日方明白何谓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墨珑很想发火:“你这丫头怎么就说不明白呢?!合着这么多话,我们都白说了。”

灵犀道:“没有白说,我都听明白了。天镜山庄戒备森严,玄飓又不是善茬,所以我要仔细想想怎么才能偷偷混进去。”

墨珑将身子欺近她,放柔声音,问道:“这么多株桃树,你看见没有?”

灵犀莫名其妙地点头:“看见了。”

“你挑一株粗点的。”

“干嘛?”

墨珑这才恼火道:“我把你直接撞晕过去还干脆些,省得白费唇舌。”

第三十二章

“珑哥好像是真发火了?”夏侯风朝莫姬低语道。他跟墨珑在一块儿也有七八十年了,甚少见他动真气,眼下这模样似是真恼了。莫姬心事重重,并不曾留意墨珑,自顾怔怔出神。

这厢,灵犀瞪着墨珑:“你觉得我进不去?”

墨珑哼了一声:“你的脑子里,除了楞闯,还能想出别的招么?”

灵犀语塞,竟无言以对,过了半晌看向他:“你有没有好主意?能不能帮我?”

话音刚落,东里长突然爆发出一连串咳嗽,扶着树,弯着腰,咳得惊天动地,让人担心连肺都要咳出来了。小肉球都被他咳得滚到地上去了。

“你没事吧?”灵犀关切问道。

东里长脸咳得通红,话都说不出来,连连摆手,双目却只紧紧盯着墨珑。

“小风,还不给老爷子递点水喝。”对于如此明显之极的暗示,墨珑心知肚明,向灵犀慢吞吞道,“天镜山庄与象庭不同,我可进不去。”

“你那么聪明,帮我想个法子吧?”灵犀强调道,“我有钱!”说着,她伸手就去摸钱袋,忽怔了怔,猛地低头看去,原本系钱袋的腰间空空如也。她这才想起来,此前她将钱袋交给聂季,出客栈时却忘了拿回来了。

墨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愉悦地调侃道:“没钱了?”

灵犀分外沮丧,没了钱两作酬劳,墨珑等人是不会再帮自己了,看来是真的没法子了。

东里长暗松口气,出言劝道:“灵犀姑娘,我们肯定是帮不了你,但大家相识一场,说什么也得劝你几句。天镜山庄去不得,你若陷在里头,那可就是天大的麻烦事儿。玄飓是上古灵禽,地位尊崇,你姐姐来了都不一定能替你解围脱困。”

久久未曾说话的莫姬,低低开口道:“那种地方不是你能去的,别自寻死路。”夏侯风在旁帮腔道:“就是就是,你还是别去了。”

眼看众人都出言相劝,白曦自是不甘人后,连忙道:“俗话说,刀疮药虽好,不割为妙,姑娘你本事虽好,也莫犯险为妙…”

“诸位好意心领了。”灵犀抿抿嘴唇,意志坚定,“关于我哥的线索只有这么点,我必须找着澜南问个清楚,到底伤了我哥的人是谁?这些时日,多谢各位相助,在下感激不尽…将来如有机会,咱们江湖再见,就此告辞!”

她从地上拎起小肉球,抱在怀中,朝众人拱拱手,转身离去。

“这就走了?”白曦有点懵,想不明白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敢孤身一人去闯天镜山庄。

夏侯风有点不落忍,看向墨珑:“珑哥?”东里长立时盯了他一眼。

墨珑不动,微垂着头,静默不语,从眼角的余光他能看见灵犀纤细的背影,渐渐淡去…她又快步折回来了!他抬起头望向她,还未说上一句话,便听见灵犀急急询问道:“天镜山庄在哪个方向?”

白曦在旁好意答道:“在北面。”

“哦,谢谢。”

灵犀辨了辨方向,转身再次匆匆离去。

那一瞬,墨珑很想骂人,他就从来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人,什么都不懂,虽说是条龙,却连灵力都没有,还敢去闯天镜山庄,也不怕被人剁成十七八块扔出来。

“初生牛犊不怕虎呀。”看着灵犀的身影消失在桃林深处,东里长叹了口气,拍拍墨珑肩膀,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他,“她还是年纪小不懂事,吃点苦头就长进了。”

夏侯风迟疑问道:“咱们,真的不管她?万一她…”

东里长打断他道:“不是咱们不想帮她,这事是真的帮不了。玄飓是何等人物,就凭咱们这点能耐,他动动手指也能捏死一个。”话刚说完,他自己突然楞住,脸色变了变。

“怎么了,老爷子?”夏侯风诧异追问道。墨珑也看向东里长。

不愿再让墨珑心思烦乱,东里长强自一笑,掩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玄飓深不可测。”

墨珑却未被他糊弄过去,只因东里长所想之事,他也立时想到了:“你是觉得,在鹿蹄山中伤了灵犀哥哥的人,就是玄飓?”

见他已想到,东里长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

听他俩如此说,白曦也愈发得颇有可能,分析道:“灵犀他哥哥好歹是东海真龙,能耐不会在聂季之下,与人相斗如此惨败,甚至被取了逆鳞,而后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玄飓确实有这个能耐。”

“可是,他和东海什么仇什么怨?要下这般重手?”夏侯风不解。

“这谁知晓呢,玄飓行事向来是任性妄为。”东里长不愿再讨论此事,招呼众人,“走吧走吧,这桃花林中气闷得很,先出桃林,长留城暂时是回不去,咱们也该再寻个好去处了。”

“去哪?”莫姬问道,又瞥了眼白曦,“你,难不成打算一直跟着我们?”

因觉得他们不比寻常人,颇有些闯荡的能耐,白曦确是想和他们一道,但听出她语气嫌弃,其他人也没有相邀之意,当下只得讪讪道:“…不是,等出了这片桃林,我自有地方去。”

夏侯风问东里长:“咱们去哪里?”

东里长思量片刻道:“就去姑射国吧,我在那边的原家还存着些钱两,咱们去那里,置房置地也方便。”

“存了多少?”莫姬好奇道。

“小孩子家家,别问那么多。”东里长辨了辨方向,迈腿朝东面走去,口中不忘催促他们,“快点,早点出了这片桃林。”

“一谈到钱两,每次都这样!老爷子,我觉得咱们应该账目公开…”夏侯风追着东里长喋喋不休。莫姬摇摇头,缓步跟上。

白曦本待抬脚,却见墨珑仍靠着树低头不语,似在沉思。

“喂,走了。”他轻推了墨珑一下,好意提醒道。

墨珑抬头,没理会他,偏头望向北面的桃林深处,目光郁郁。

白曦不得不再次提醒他,指向东面:“不是那边,是这边。”墨珑想起方才也是他给灵犀指的方向,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疾转了身,快步行去。

“喂,等等我…”白曦有点懵,连忙追上去。

桃花林外,聂季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显出蛟龙原身,在桃花林上空盘旋良久,想看清灵犀他们往何处去了,可是瘴气腾腾如同重重迷雾,压根就看不清桃林中的情景。

虽然他已尽量小心,但还是吸入了些许瘴气,头晕目眩阵阵袭来,勉力撑了好一会儿,不得不寻了条溪水,一头扎进去,静静伏在溪底,凭清凉的流水冲刷全身,调息气息。

溪中的小鱼、小虾,螺蛳等等,见蛟龙天降,惊得四下乱窜,过了半晌,见蛟龙一动不动,又壮着胆子上去轻轻触碰。

压根没心思理会鱼虾,聂季自己一肚子闷气。他好不容易找着灵犀,竟然又让她给逃了!想来自己确是大意,未料到那些人竟会帮着灵犀出逃。他咬牙切齿地回想墨珑那行人的形容相貌,利爪一动,掀动溪底的鹅卵石。其中一块鹅卵石正碰在龙爪伤处,疼得他缩了一下,忙举爪细看——龙爪上赫然有道伤痕,溪水在其上薄薄地结了一层冰。

他立时回想起在抓墨珑胳膊时,触感冰冷坚硬,且有一股彻骨寒意顺着爪锋迅速反噬,逼得自己不得不迅速撤爪。如此看来,此人深不可测,灵犀涉世未深,与这些人在一块儿只怕要吃亏。

聂季越想越觉得此事实在不妥,顾不得瘴气尚未完全褪去,跃出水面,腾上半空,甩着龙尾,任凭水滴哗啦啦往下落。他一路往长留城赶去,急着找聂仲商量对策。

“我说,你怎么走得比我这个老头子还慢?”

东里长转过头来,看向落在队末的墨珑。

墨珑丝毫没有加快脚步的意思,懒懒解释道:“昨夜里不是没睡好么,身上没劲儿。”

夏侯风折回他身边,诧异地关切道:“珑哥,年初时咱们五天五夜不睡觉你都跟没事人儿似的,怎得现下这么虚?你这身子骨可大不如前了!”

墨珑看向他,缓缓道:“滚!”

夏侯风麻溜地滚回莫姬身边。

白曦自认为很善解人意:“你是在担心灵犀姑娘吧?”

墨珑白了他一眼。

“其实这姑娘也没什么不好,就是脑筋忒直,都不带拐弯的,加上胆子还忒肥。连个引荐的人都没有,她居然敢去天镜山庄。”白曦啧啧道,“说真的,我觉得她能不能走出这片桃花林都成问题,说不定已经转晕了。”后半句话,他原是调侃一下,当个笑话说,可话语出口之后,没人笑,连他也笑不出来。

众人心中隐隐意识到,愈往桃林深处走,瘴气愈发浓重,让人辨不清方向,灵犀确实有可能迷路。

夏侯风踌躇片刻,开口道:“要不,咱们回去找她,送她出了这片桃花林。”

“不行!”莫姬断然否决,“既然已经分道扬镳,没必要拖泥带水。你觉得她在桃林会迷路,你就要送她出桃林;等出了桃林,你又会觉得天镜山庄太危险,你就要再帮着她去天镜山庄?!”

“…没有,我几时说过这话。”夏侯风连忙道。

莫姬冷冷道:“你虽未说,可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行了!”墨珑沉声喝止他二人,“莫姬,你别忘了,若不是你想要鲛珠,我们与灵犀早就没瓜葛了,她也不会进这片桃花林。”

莫姬语塞片刻,倔强地昂昂头:“我和她是各取所需,我可没逼她。”

夏侯风捅捅东里长,示意他说句话劝劝莫姬,东里长低首垂眸,仿若置身事外,不肯置一言。他只好好言朝莫姬道:“桃花林既是咱们带她进来的,她若迷路,出了事,岂不成咱们害了她。”

“她在这里出事,也好过进天镜山庄再出事。”莫姬冷口冷面道,“死在这里,总比死在天镜山庄好。”

夏侯风皱紧眉头:“你…你心肠怎得这么硬?”

他自与莫姬相识以来,一直倾心爱慕,虽算不上百依百顺,但也是百般温柔,何曾对她出过重口,更不消说这般明明白白的责备。

心中一紧,莫姬咬咬嘴唇,抬眼望他:“是,我本就是心如铁石之人,你今日才识得我么?!”

“你…”

夏侯风欲再说话,却被东里长拉住:“她有她的苦衷,你别逼她了。”

“她究竟有什么苦衷?”

东里长叹了口气,望向莫姬:“因为她,就是好不容易从天镜山庄逃出来的。”

第三十三章

“啊!”

莫说夏侯风,连墨珑,白曦也吃了一惊。

最吃惊的却是莫姬:“老爷子,你…你怎么知晓?”

东里长道:“你虽然只字不提,但你我相处十数年,总有蛛丝马迹漏出。莫忘了我可是五足之龟。”

“你没告诉他们?”莫姬问道。

东里长摇头道:“每个人都有些不想说的事情,我也不是多嘴的人。”墨珑略一沉思:“和天镜山庄三百年前那场大火有关?”

“若我没猜错的话,莫姬就是那时候逃出天镜山庄,而且根脉受损,所以她常常需要吸□□气来辅助修行。”东里长看向莫姬,“对吧?”

莫姬缓缓点了点头。

没料到莫姬还会吸□□气,白曦初次知晓此事,骇了一跳,不做痕迹地挪了几步,尽量离她远些。

“到底是怎么回事?”夏侯风急道,“你是从天镜山庄逃出来的?是有人要害你吗?是玄飓?”

东里长道:“其实我也很想知道,那场大火如此凶猛,你是怎么逃出来?”

莫姬眼中有泪,她深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才轻声道:“是我姐姐,她拼尽了最后的真元,将我送了出来。”

“你姐姐?你还有姐姐?”夏侯风惊讶道,他从未听莫姬提及家人,倒是他自己常常爹爹娘亲哥哥姐姐的不离口。

“我姐姐是芥园中的一株桂花树,虽说与我姐妹相称,但其实她比我要大许多许多。西王母还未登瑶池之上,她便是昆仑山中的一株小桂花树,是澜南将她移到了天镜山庄。”

东里长叹道:“我听说过,芥园中最为有名就是这株桂花树,据说从西王母花园中移植而来,干大如斗,枝叶溟蒙,樾荫亩许。花开之时,盈盈暗香,数里之外可闻。取其花,或入药、或入菜、或酿酒,都是上上佳品。算起来,她已有上万年的修为,那场大火,连她也没逃过?”

莫姬泫然欲泣地摇着头:“以我姐姐的修为,凡火根本奈何不了她,可那火一烧起来,任凭她怎么挡都挡不住。”

“难道是天火?!”东里长意识到什么,悚然而惊。

“我不知晓。”当年那一幕幕草木在火舌吞吐中枯萎焦黑的画面在莫姬脑中清晰如昨日,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姐姐的花全都枯了,叶子蜷起来。火舌时黑时红,我攀在姐姐身上,疼得很,半截身子全都烧焦了…”

夏侯风心中不忍,伸臂搂住她。而在不知不觉间,日光似清冷了许多,整片桃花林无端透着一股寒意,修为最弱的白曦打了个冷颤。

“除了地上的火,地下也有火,若非姐姐护着我的根须,我肯定是活不成了。火越烧越烈,周遭都是噼里啪啦的声响。”莫姬深吸口气,接着道,“姐姐让我忍着些疼,从根处折断,她用尽真元,挪动根茎,将我的半截身子密匝匝地包裹起来,推入河中。河中也有火,姐姐包裹住我的根茎被烧得焦黑,一层层剥落,我一直被冲到闸门旁。那闸门原本有结界,我是出不去的,我知晓左右都是死,便狠命撞过去,没想到结界遇火之后,比寻常弱了许多,竟然让我撞了出去。我这才逃出了一条命。可我姐姐和园中其他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