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居然能体贴成这样,东里长挑眉看了眼墨珑, 没吭声。夏侯风自从与墨珑相处以来, 从来只听他冷嘲热讽, 何曾见过他这般柔声安慰人,不由地看楞了。

白曦本待说话, 刚一开口,忽然感到一股酸苦之意从腹中直冲上嗓子眼, 他根本控制不住,张口呕出, 一口酸水径直吐在了夏侯风衣袍上, 后者惊得跃开三尺有余。

“…他怎么了?”灵犀惊道。

白曦还在往外呕吐,所吐之物尽是些污秽之物, 屋内顿时充满浓重的秽气, 闻者欲呕。最后他整个脸涨得通红, 似被什么东西卡在喉咙,气都喘不上来。墨珑眼疾手快,跃至白曦身后,往他背上重重一拍——白曦一张口,竟从口中吐出一条虫不似虫、鱼不似鱼,滑溜溜的东西来,半尺来长,拳头般粗,重重落到地面。

此物从白曦体内一出来,他才长舒口气,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劫,面色一点一点红润起来,再不像之前那般灰蒙蒙的。

“这是什么东西?”夏侯风捂着鼻子,低头去瞅地上那虫鱼。

那虫鱼,身子一挣,在地上弹了弹,吓的夏侯风连忙退开。白曦更是连退数步,一想到这恶心玩意是从自己腹中吐出来的,更是欲哭无泪。灵犀胆子倒是大,蹲下身子,拿手戳戳它。

“灵犀,别乱动!”墨珑喝止她。

灵犀奇道:“你瞧,它不动了。”

正在此刻,那虫鱼突然跃起,凶狠地一口咬上灵犀的手指。墨珑想要冲过来已然来不及,灵犀痛呼一声,用力把它甩出。它重重摔到墙面上,然后滑落到地,再也不动弹了。

“没事吧?!”墨珑忙看灵犀被咬的手指,赫然有两道血印子,渗出几滴血珠子来。

“没事,跟蚊子咬似的。”

一则生怕墨珑责备自己鲁莽,二则不愿他担心,灵犀忙轻描淡写道。

“有这么大的蚊子么?”墨珑嗤了一声,皱眉看她伤口,“都见血了,这玩意也不知是不是什么毒物?要不要紧?”见伤口处的血都是鲜红色,并无中毒症状,这才稍稍安心,重新替她包扎。

东里长拄着拐杖,行到那只虫鱼旁边,拿拐棍戳了又戳,确定它已经死透了,这才俯身细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在我肚子里?”白曦被吓得不轻。

东里长看看他,又看了看灵犀,语气沉重道:“若我没记错,这是幽冥蛊虫,寄生于体内,能乱心智,操控本主。你前两次的异样应该就是由它而起。”

夏侯风道:“现在它出来了,那么小白就没事了?”

“应该是的。”东里长点头道,“看来灵犀的血确实有用。”

灵犀喜道:“太好了,还没有其他人也中了毒,我一并给治了。”

“等等…”墨珑不放心地问东里长道,“方才它咬了灵犀,要紧么?”

“你想,灵犀的血就是它的克星,它咬灵犀,吃亏的是它。”东里长说罢,捂鼻而出,不忘交代道,“你们把屋子打扫打扫,真是没法住人了。”

聂季匆匆回来,刚刚推门进屋,就被一股酸臭熏了出来,捂住口鼻,探头发觉屋中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立时吃了一惊,恼道:“又中了那头狐狸精的诡计!”他以为墨珑故意将自己支开,趁机带走灵犀。

隔壁厢房的门原就开着,墨珑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框上,闲闲问道:“敢问,是哪头狐狸精?”

聂季看见他,怔了怔:“你们怎得跑到隔壁去了?”

“你过来,我告诉你。”灵犀探头出来,朝他招手。

看见灵犀也在,聂季这才算放了心,依言过去,一眼看见灵犀被包扎的指头,忙问道:“你的手怎得了?”

“没事没事。”灵犀急不可待地将方才之事说了一遍给他听,振奋道,“你瞧,原来我的血竟然还可以解毒!想不到吧?”

聂季瞥她,不以为然:“那又如何,若是这满城的人都中毒,你难道还把自己炖了给他们吃。”

其实墨珑也是这等心思,灵犀的血能解毒自然很好,至少可以保她自己平安不碍,但若是城中那些不相干的人,难道也要灵犀割血么?纵然她愿意,也只有一身龙血,能禁得起几番折腾?

“为今之计,还是须得拆穿灵均的真面目才行…”墨珑关上门道。

聂季先皱了眉头。

灵犀咬着嘴唇,看向墨珑道:“此事究竟是不是哥哥所做,仍无法下决断,你…要不,换个说法?”

墨珑无奈,招呼众人围坐到桌边,重新道:“好吧,我们须得想法子把真凶找出来,最要紧的是,而且必须让清樾也知晓谁是真凶。”

“告诉她不就行了么?”夏侯风理所当然道。

白曦同情地看着小风,现下他已经不太羡慕小风强健的体魄和惊人的速度,毕竟脑子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夏侯风被众人看得有些发毛,直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句傻话,只得大声干咳几声,掩饰窘态。

没人理会夏侯风,谁都知晓,要让清樾相信灵均是真凶,除非能让她亲眼所见,可此事谈何容易。没人知晓灵均下一步会在何时出手,更不知晓他会在何地出手,屋内陷入一片寂然。

墨珑接着道:“我将这几日的事情分析了一下,你们不妨听听看。”

众人都看向他。

“首先,第一桩命案,是夜里出海偷渔的渔民,被剥皮吸走精魄。当夜是我离开东海水府的第一晚。雪兰河虽然和灵均同住碧波殿,但他吃多了醉蟹,睡得很沉,还起了疹子。所以…”墨珑顿了顿,“若灵均是真凶,他完全有作案机会。”

“第二桩命案,就是前夜,为何中间隔了这么久,我想是因为雪兰河前日才刚刚离开。”墨珑接着道,“死了数条人命,连小白也差点丧命。这些人的共同点就是,都曾经在茶楼参与鲛人的拍卖。你去看过牢中那人的尸首了?如何?”他问的是聂季。

“别提了。”聂季回想起尸首的样子就浑身难受,“确实是黑水贯体之刑,但此刑因过于残忍,自大公主执掌东海,便不曾再用过。怎得会有人私自行刑?”

“是就好。”墨珑示意众人留意,“这两桩命案的共通之处就是,死者都违了东海定下的规矩,此人是在为东海复仇。现下我们来说第三桩命案,昨夜里的蚌嬷嬷。”

“蚌嬷嬷不可能做对不起东海的事情。”灵犀急道。

墨珑示意她莫急:“因为他原来的目标并不是蚌嬷嬷,而是你。”

“灵犀也不可能啊!”聂季道。

“灵犀没有对不起东海,但她发觉了灵均的一个秘密,而且还偏偏让灵均知晓了。”墨珑颇有些无奈地看向灵犀,“她发现了灵均殿中有两个人在争吵,我猜想,这就是她差点被害的缘由。”

“灵犀差点被害?”聂季吓了一跳。

“珑哥说,是这方乌玉替我挡了一劫。”灵犀从怀中掏出鲛帕,歉疚打开,里头是乌玉的碎片。

虽事先知晓,可看见这些碎片,东里长还是禁不住心疼,斜眼瞥向墨珑。后者只能佯作没看见。

“等等!殿内有两个人在争吵,这算是什么秘密?”聂季不解。

“灵犀听到的不多,内容大致为其中一人做了什么事情,另一人劝他不该迁怒,那人却说是他们咎由自取。”墨珑向聂季复述道,来玄股城的路上灵犀曾对他提过此事,当时他就觉得此事颇为古怪,在心中思量了许久,总算想出不对劲之处。

聂季仍旧不解:“那又如何?”

“这段对话,正好发生在第二桩命案的那天晚上。”墨珑重重道,“你仔细想想,买卖鲛人者已经被抓入牢中,茶楼的大部分客人,包括小白,他们有什么错?为何连他们也要置于死地?这不是迁怒是什么?”

聂季懵懵懂懂,低首想了半晌,才道:“这两个人是谁?就算其中一人是灵均,那么另一人是谁?”

这也正是众人的疑问。

夏侯风忙道:“我也想问这话,难道灵均还有同伙?”聂季先问了,他再问,就不至于显得自己最笨。

灵犀和白曦都看着墨珑,等着他解答。而东里长似已明白了什么,面上神色愈发不好看。

“此事确有诡异之处,甚至到今早我也没有想明白,但是…”墨珑看向白曦,“小白提示了我!”

白曦惊喜莫名,挺胸道:“我!”

“对!你吐出了那只幽冥蛊虫。”

这是白曦最不愿回想的片段,他复趴回桌上,不接话了。

墨珑接着道:“小白是被幽冥蛊虫控制,那么如果幽冥地火就在灵均体内的话,灵均会不会也被控制了?”

听到此处,灵犀眼睛一亮,忙道:“一定是这样!杀这些人不是哥哥的本意,他一定是被控制了!”

墨珑知晓她心地善良,对哥哥姐姐感情笃深,自然愿意将灵均往好的一面设想,但他不得不提醒她:“就算灵均被控制,但这些杀人之事他件件都知晓,包括对你和蚌嬷嬷下手。”

“他,为何要杀蚌嬷嬷?”这是灵犀最为痛心之事。

“很明显,他想杀你,却反被乌玉所伤,所以不得不杀了蚌嬷嬷,利用她数千年的修为来疗伤。”墨珑皱起眉头,心下暗忖:…需要数千年的修为,他当时一定伤得很重,乌玉虽有护身之用,但要重伤他恐怕不易,莫非还有别的变数。

聂季听得昏头昏脑,一方面觉得墨珑所说确是有理,另一方面牢记着清樾的叮嘱,提醒自己莫要被这头狐狸精给绕进坑里。“你也别说这么多了,眼下又没有实证,都是凭空揣测而已。”聂季道,“你倒是所说,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墨珑看了他一眼,才道:“我之所以说呢这么多,就是告诉你们,他眼下很可能受了伤,而且雪九不在,无人可以牵制他,为了疗伤,他应该还会继续出来狩猎。而且根据之前的命案,除了蚌嬷嬷是因为他重伤之中情非得已所杀,其他人都犯了东海的规矩…我们可以设下圈套,引他上钩!”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

身为大尾巴羊,有着食草类趋吉避凶的本能,白曦本能地僵直背脊,试探问道:“你的意思是,要选人做诱饵?”

“不错。”墨珑道。

聂季很是无所谓:“只要能引出真凶,我来当诱饵。”

“你不行。”墨珑直接驳斥,又看见灵犀想开口,“你和灵犀都不行,你们本身就是东海龙族,很容易就会被识破。”

夏侯风道:“那我来!”

墨珑点头:“一个人太少,最好再有一人。”

白曦微不可见地将身子往后挪了挪,猝不及防被夏侯风一把拎起来。“我和小白,够了吧?”夏侯风完全没有问白曦的意思,自顾自替他做了主。

“那个、那个…我身子还尚未完全恢复…”白曦尴尬笑道,看众人神色,“别误会,我自然想去,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嘛。就是…就是怕这个,手软脚软,万一误了事就不好了。”

墨珑道:“我想好了,你们只要乔装成渔民,夜里出海偷渔,到时候我用隐身术和你们一起呆在船上。”

“半夜啊,渔船啊…”白曦声音有点抖,随即被夏侯风重重拍了拍肩膀。“怕甚,有老子陪着你呢。”

墨珑看向聂季:“你的任务最为重要,你得想法子把清樾引出来。你们都会腾云术,你就与她一起在云层中等着,小船一旦被袭,你们就冲下来。”

“我呢?”灵犀忙问道。

“你和老爷子在岸上等着。”

灵犀皱眉:“怎得我一点用场也派不上?”

墨珑安慰她:“正因为你有大用场,所以才不叫你去。你想,万一我们中间有人受伤中毒,便须得你来解毒疗伤。你可不能出意外。”

他这话倒也有理,灵犀不再纠结,看向聂季:“你想好了么?怎么把姐姐引出来?”

聂季没好气道:“你当我是这只小狐狸,脑子一转,鬼主意一筐一筐的。”

第九十三章

墨珑微微一笑:“要把清樾引出来有何难,你只说玄股国命案频发, 有人故意栽赃东海, 灵犀设计想要擒拿真凶,她必定不放心, 肯定会来看看。”

“此话当真?”聂季将信将疑。

“只是此事,你切不可让灵均知晓,否则便会功亏一篑。”墨珑叮嘱道, “记着,夜半三更时分。”

聂季盯着他, 忽然察觉事情的转变着实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自己明明是清樾派来看着灵犀, 以免她被小狐狸花言巧语骗走, 可现下自己反而被小狐狸派去骗清樾, 而且自己还是心甘情愿做此事。

“小狐狸,你…”聂季踌躇片刻, 才道,“你有几成把握能抓住真凶?”

墨珑干脆道:“我没把握, 但这件事一定得做, 因为做了还有些许机会,若不做就完全没机会。”

聂季想了想也是,顶多就是让清樾白白侯上半宿, 自己挨几句骂, 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还有, ”墨珑笑了笑, “你莫要口口声声小狐狸,我的年岁可未必比你小。”

语塞半晌,聂季梗梗脖子:“我个头比你大,要不现原身比比?”

“别闹了,你们…让我安静一会儿行不行,出去吧,都出去!”

东里长忧心忡忡,将众人都赶出屋子,自己拄着拐杖,返回桌前坐下。八千年前那一场与幽冥界的大战,虽说幽冥大军最后被迫退回幽冥界,但四海八荒亦是满目苍夷,自此后,人人谈幽冥而色变。如今骤然间发觉,他们距离幽冥地火竟然这般近,要说不怕,自然是骗人。没想到他与墨珑在外流落多年,好不容易捱到现下,星象显现血咒将解,却又遇上了这等事。

桌上还摆着乌玉的碎片,幽冥地火绝非寻常,狐族的禁术都抵不住它。东里长长叹口气,万一…墨珑因此出了什么意外,他怎么对得住主上的托付呢!

外间廊上,夏侯风朝墨珑告状:“珑哥,逮着机会你得说说老爷子了,最近这脾气见长,三天两头不给好脸儿,我多吃两块糕他都能拿眼瞪半日。你看,好好说着正经事儿,又把咱们都给赶出来了!”

白曦插口道:“我看老爷子这是阴虚火旺,肾水匮乏,不如抓几味养肝补心,除躁安神的药来给他吃吃。”

东里长的心思,墨珑岂能不知,当下只道:“也好,待会我去药店抓些药来。你们歇着去吧。”

夏侯风颇委屈:“怎么歇,老爷子占了我的房,还把我轰出来。”

“你去我房里吧。”

墨珑打发走夏侯风和白曦,转头看见聂季还杵着跟前。后者眉头紧皱,自顾念念有词,也不知在做什么。

“他怎么了?”墨珑奇道。

灵犀噗嗤一笑:“他一定是在想见了我姐姐怎么说。”

闻言,墨珑便不再理会聂季:“我去抓药。”

“我也去!”灵犀连忙道。

她与墨珑分别这些时日,好不容易见了面,一时一刻也不愿分开。墨珑亦是一般心思,挽了她的手,边走边笑道:“只是你到了街上,看见那些鱼翅鱼皮,又要气鼓鼓的。”

“又要…”灵犀一怔,“上次我在街上的时候,你就看见我了?”

墨珑点点头。

停住迈下楼梯的脚,灵犀定住不动。

墨珑转头看向她。

“你不好。”

“嗯?”墨珑不解。

灵犀的眼圈微微泛红:“你能看见我,我却瞧不见你。可是、可是…在我心里,想你也想得紧,难道你不知晓么?”

墨珑心下感动,抬手轻抚过她的脸颊:“我知晓了,是我不好。”

“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灵犀想了想,笑道,“万一要分开,就找雪九借他的那对金铃,当真是好用得很!”

“确是好用。”墨珑笑道。

两人说笑着往客栈外行去。

等墨珑和灵犀抓了药回来,东里长沉着脸把墨珑叫进屋,却不叫灵犀进去,只让她在楼下歇歇。

“又怎得了?”墨珑将药包往桌上一放,细瞅东里长脸色,“听小风说你这几日胃口也不好,脾胃不好?”

东里长不耐烦地将药包往旁边一推:“我跟你说正事。”

墨珑陪笑道:“我说的也是正事,您老的身子多要紧呀。”

东里长瞪他:“我身子要紧,你的命就不要紧?”

“我好端端在这儿呀。”墨珑笑道,“全须全尾的,又没出事。”

“行了行了,我不和你东拉西扯。你给我坐下!”东里长看墨珑侧着身子,一副随时要离开的模样。

“灵犀一人在楼下,我不放心。”墨珑笑道。

东里长愈发气不打一处来:“她在楼下,有吃有喝,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真是…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还没娶呢…”

“好好好。”墨珑忙打断他的话,在桌边坐下,“我坐下来听您说,坐下来还不行吗。您说您说。”

东里长看墨珑坐下,这才略消了点气,自己也坐下,沉声道:“今晚这事,我觉得不妥,我看还是算了。”

“怎么不妥?”

“你们拿自己当诱饵,这不是小事,这可是在玩命。”东里长道,“八千年前那场大战,你没经历过…当然我也没经历过,但我从许多记载典籍中看过,幽冥大军所过之处,生灵涂炭,尤其那些被活活折磨至死的,着实惨不忍睹。假如灵均当真被幽冥地火附身,你们以身做饵,不是找死是什么?”

“不至于…”墨珑安慰他道,“不算上小白,我和小风也不弱,再说,聂季和清樾也在空中,不会有事。”

东里长仍是摇头:“你想想,仅仅只是一滴血混入整壶的茶水之中,便将那么多人折磨致死,你切切不可小觑他。而且说到底,此事本就与我们无关,是东海的事情。咱们就将事情告诉清樾,她信也罢,不信也罢。犯不上为了让她相信,就把自己的命往上搭。”

墨珑沉默了良久,才艰难道:“老爷子,你知晓,这事我不能不管。”

“就因为灵犀?你…早知今日,当初在长留城遇上她的时候,我就不该多事。”东里长将拐杖拄得咚咚直响,“你娘留给你的乌玉已然搭进去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有何面目去见主上!”

“老爷子,你只管放宽心,我保证没事儿。”墨珑宽慰他道,“这样,晚上你早些休息,一觉睡醒,明儿早上我把早点送你床边上,如何?”

东里长说服不了他,自然也不会理他这些花言巧语,闷声道:“如今我的话你是一句也不肯听,还管我这老头作甚。走走走!莫在我跟前做样子。”说着,连赶带轰地将他赶了出去,重重关上门,独自在房中生闷气。

墨珑拿他没法子,只得隔着门哄道:“老爷子,你爱吃甜软的,明早我亲手给你煮锅红糖小米粥如何?”

“滚!”屋内干脆利落道。

老爷子尚在气头上,墨珑无法,想着待明日事情顺利解决,再好好哄一哄,估摸着老爷子也就能消气了。

他下楼去,看见灵犀坐在一方桌旁,也正抬头望他,目中有忐忑之意。

“老爷子不愿你插手此事,对吧?”她问道。

墨珑不答,只道:“没有的事儿,你莫胡思乱想。”

“你不必瞒我。”灵犀用手指指楼板,“方才拐杖敲得咚咚直响,落了好些灰呢。”

“老爷子最近肝火旺,瞅什么都不顺眼。”墨珑道。

“方才我把乌玉拿出来时,便看见他心疼得很。”灵犀迟疑片刻,才道,“这件事其实与你们无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