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你燿哥哥就是你姐姐的。”周太后乐的不行了。

怀远王红着脸弯腰抱起林沁,“阿沁,你是进宫来向陛下道谢的吧,燿哥哥带你去见陛下,好不好?”林沁快活的笑,“是呀,我是特地来道谢的,可是陛下很忙的呀。”皇帝正和大臣议事,梁纶和高元煜带林沁去过紫宸殿,没见着人。

“阿纶,怎么回事?”怀远王问梁纶。

他知道林沁太小,高元煜也不大,凡事还是问梁纶要好些。

梁纶笑道:“方才舅舅正忙,让我们一个时辰之后再过去。算算时辰,现在也差不多了。”

“燿哥哥带你去陛下。”怀远王告诉林沁。

“好呀。”林沁乖巧点头。

梁纶和高元煜要一起去,九公主本来是胆子很小的,有梁纶和高元煜、林沁做伴,她便也壮起胆子,“我也要去紫宸殿。”

怀远王一个人带了四个孩子,去见皇帝去了。

周太后不放心的交待,“耀灵,你还得回来,不能就这么出宫了,知道么?”襄阳长公主打趣,“眼下您有事能拿捏着他呢,还怕他跑了?他若敢跑,您便不给言家姑娘添妆,也不给他娶媳妇。”说的周太后呵呵笑,怀远王脸更红。

林沁舒舒服服的被怀远王抱着,看到九公主羡慕的仰起小脸看,便小声和怀远王商量,“燿哥哥,你也抱抱阿微,好不好?”怀远王微笑,“好啊。”一只手抱好林沁,弯下腰,另一只手将九公主也抱起来,九公主兴奋的小脸通红,“大哥真好。”

梁纶很有风度的跟在怀远王身边,陪林沁和九公主说着话。

高元煜不服气的瞅了林沁好几眼,很想和她抢哥哥。不过,想到和她抢哥哥便会胖,又心存顾虑,“算了吧,我可不想让她叫我小胖子。”

到了紫宸殿,皇帝已清闲下来了,怀远王和四个孩子都获接见。

林沁最不见外,攀到皇帝膝上坐好,絮絮叼叼的告诉皇帝,“你送我的小孔雀可好看了,我可喜欢了。我很忙的,要说大白,要说小灰,还要说小孔雀,还要说舅舅。唉,都要忙不过来了…”

“那怎么办?”皇帝看着怀中这稚气天真的小娃娃,不禁微笑。

林沁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苦恼的叹气,“唉,能者多劳吧,没啥好办法。”

能者多劳…

皇帝看着这年画娃娃一般好看的小姑娘,粲然而笑。

政务繁忙,才和大臣们商议过几件棘手的要事,这时再对着林沁天真烂漫的笑脸,愁闷全消。

皇帝命人取过两个手把件,送给林沁,“拿着玩吧。”

这两个手把件一个是黄玉,一个是红玉,全是专为小女孩儿精工制作的,林沁放在小小的手掌中把玩,“真好玩,嘻嘻。”抬头看见九公主都快流口水了,慷慨的递给她一个,“阿微,你一个我一个,咱俩换着玩。”九公主讨好的笑,“给我一个呀。”颠儿颠儿的跑过来,从林沁手中接过一个,好兴致的玩起来。

“爹爹,我也要。”高元煜也跑过去跟皇帝要东西。

“舅舅,我也要。”梁纶到了皇帝身边,在他身上瞅了瞅,相中了一个玉佩,“这玉佩雕的是竹子,我能戴。”从皇帝身上取下,挂到了自己身上。

高元煜在皇帝的案几上看来看去,相中一个小巧的寿山石摆件,莹润剔透,一看就不是凡品,“这个好看,我要了。”

一人打劫了皇帝一样宝贝。

皇帝笑了笑。

从紫宸殿出来时,四个孩子人人手里有东西,不虚此行。

回到养宁宫,都争着抢着给周太后看。

周太后被四个孩子围绕着,怀远王坐在她身边替她剥蜜桔,真是心花怒放,心满意足。

次日她便招言嫣进宫,亲赐妆奁。

周太后具体赏赐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表明了态度。

关于言嫣的流言还没来得及传开,便没了声息。

接下来在京的王妃公主等纷纷上门为言嫣添妆,铁衣巷言府门前常常停满了宝马香车。

萧氏娘家嫂子恼羞成怒,派心腹侍女来埋怨了萧氏几句,“快被你害死了。妹妹,怀远王虽然不为陛下所喜,可太后到底是疼孙子的,咱们惹不起这些皇室贵胄,还是安份些为好。”萧氏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背过去。

眼看着言嫣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不日便将嫁入晋江侯府,萧氏气得夜夜难以入眠,人迅速的削瘦下来,憔悴不堪。

“我萧澜竟会落到这个地步。”萧氏想想自己以往的风光,再看看自己今日的凄凉,简直不能相信。

但是她没有想到,这并不是她最悲惨的时候。

这只是苦难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第076章

晋江侯府世子罗简和言中丞之女的婚期,愈来愈近了。

萧氏以为她这位侯夫人不出面操持办理,罗简的婚事肯定会出纰漏,办不好,还在荣安堂中等着看笑话呢,谁知事情竟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晋江侯委托族长夫人出面主持,由齐氏、李氏二人协助办理,罗简的婚事一直井井有条的进行着,非常周到、妥当。

族长夫人是位年过六旬的老太太,穿戴很是清雅讲究,神色很是慈和安详,一眼看上去便知道她是位生活优裕、圆满的老人家。可是她并非耳软心活好糊弄之人,她儿子早年间便中了进士,如今已升迁至右春坊右谕德之职,官位虽不高,备极清贵;她的孙子在太学读书,是皇五子庄王的陪读。能教出这样的儿孙,族长夫人岂是平常人呢,她管家极其厉害,一板一眼,不许出错,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几件事过后,晋江侯府上上下下的管事媳妇、侍女等人都领教了族长夫人的厉害,有她在晋江侯府坐阵,没有谁胆敢不尽心尽力办差使,人人兢兢业业。

齐氏、李氏平时在晋江侯府并不管事,可是这不等于她们两个没这个本事,管不了,只是没有机会罢了。因为晋江侯的三儿子罗笠、四儿子罗笛当年都是年轻有为的将军,所以虽然是庶出,说下的亲事也很过得去,齐氏、李氏都是官员家中的嫡女,在娘家都是学过管家理事的。现在晋江侯发了话,让她们妯娌二人协助族长夫人办理婚事,一则是晋江侯说话有威力,二则她们两个人也早有管家理事的心思,这下子好像英雄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便打起精神,处处小心,时时在意,务必要把罗简和言家的这场婚礼办得完美无缺。

有族长夫人主持大局,有齐氏、李氏跑前跑后的张罗,罗简的婚事操办得有条不紊。

萧氏失望极了。

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罗简把言嫣娶进门么?到时候他俩夫妻同心,又有言中丞相帮,可就太难对付了。想夺去罗简的世子之位,另立罗箴为世子,简直便成了不可能的事-----除非有一天沈明婳做了皇后,权倾朝野,才能为她的亲舅舅罗箴出头。可是,那得等到哪一天呢。

罗简到言家送聘礼回来,真是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了,整个人容光焕发。

罗文茵还在言家住着呢,罗纾一家又搬走了,他心里这个高兴找不着人说憋得慌,便兴冲冲的找他爹晋江侯去了,“爹,送聘礼的事我给您讲讲,可有意思了…”晋江侯手里拿着封信,面沉似水,“阿简,跟爹去荣安堂。”

“啊?”罗简张大了嘴巴。

去荣安堂,那就是去找萧氏了。罗简瞅瞅晋江侯的脸色,心中惴惴不安,“这是又有什么事了?可千万别赶到这时候出什么幺蛾子,一切都等到我把文茵的娘亲娶回来再说啊。”

晋江侯已大踏地走的远了,“阿简,跟上来!”

“是,爹。”罗简忙答应了一声,拨腿就跑,去追他爹。

晋江侯走路带风,所过之处一片肃杀。

侍女婆子,看见晋江侯这个样子就吓得脚软,能跑得的全都跑了,正在当值、实在跑不了也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萧氏在东边的小正房中养病,因怕吵,所以大白天门也是关着的。晋江侯带着罗简到了门前,都懒得吩咐侍女开门,抬起脚,把门踹开了。

正在床上想着心事、想着如何对付罗简和言嫣的萧氏吓了一跳,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你干的好事!”晋江侯脸色阴沉得比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更可怕,将一封信摔到了萧氏脸上。

萧氏睁大眼睛看着晋江侯,心中满是恐惧之意。

上回晋江侯带着穰氏来质问她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可是上回至少晋江侯还把房中的侍女全部驱逐出去了,不许她们听到一丝一毫的风声。现在房中也有两名侍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晋江侯却看也没有看她们一眼。这是为什么呢?是他太过生气,所以没注意到这些个侍女,还是因为他要彻底的撕破脸了,所以被侍女下人知道了无所谓?

惊恐像大海里的浪涛一样,一波一波袭向萧氏。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萧氏挺直腰背,做出一幅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她是萧家的女儿,出身尊贵,不能任由晋江侯这样粗暴无礼的对待她。

“你自己看。”晋江侯话语阴森,好像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罗简是个急性子,见萧氏和晋江侯好像僵上了,他上前几步拿起信,“你不肯看,那我替你看看吧。”随手拆开了信。

萧氏陡然紧张,纤细手指绞着被子,绞得被子变了形。

罗简打开信看过,不由的大怒,像晋江侯一样把信狠狠摔向萧氏的脸!

“我虽然纨绔没出息,可是一向也拿你当亲娘的,为什么这般算计我,直到现在也不肯放过我?”罗简愤怒叫道。

萧氏身子抖了抖,目光闪烁,道:“阿简,我怎么说也是你母亲,你怎能如此无礼?”不问晋江侯、罗简父子二人这封上究竟写了什么他们才会气成这样,却纠缠起罗简的礼貌问题。

晋江侯是什么人,哪容得她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呢。“你连这封信也不敢看,可见你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自己心知肚明。萧澜,我要休了你。”晋江侯沉声道。

“什么?”萧氏如五雷轰顶,厉声尖叫。

罗简不由的呆住了。

房里那两名跪在地上的侍女瘫坐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侯爷要休了夫人,要休了夫人…

“凭什么?你凭什么要休我?”萧氏一向自视甚高,现在听到晋江侯当面锣对面鼓的说要休了她,恼羞成怒,高声质问。

“看看穰氏的信,你还有何话可说。”晋江侯声音冷冷的。

萧氏根本不肯看信,冷笑道:“穰氏一个已经被休回娘家的失德妇人,她的话也能听么?侯爷,你因为听了前儿媳妇的话便要休弃相濡以沫数十年的妻子,这说出来岂不是一个笑话么?”

“你说这是笑话。”晋江侯怒极反笑,“你当这是个笑话,也好,本侯这便通知萧家来接人。”

“你…你…太也无情…”萧氏气得直啰嗦,嘴唇都是白的了。

晋江侯这一通知到萧家,就算是最后没休成,她也是太没脸了,在娘家丢了个大人。几十岁的人了,有儿有女的,连孙子孙女都有了,却被丈夫无情的说要休弃,这让她萧家嫡长女情何以堪呢。

晋江侯厌恶的看了她一眼,“阿简,咱们走!”

“是,父亲。”罗简应声答道。

晋江侯高视阔步,转身离去,身上披着的玄色斗蓬被微风吹拂起来,犹如在天空中翱翔的鹰隼一般凌厉苍劲,令人生出敬畏之心。

“罗起,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守过婆婆的孝,我守过婆婆的孝…”萧氏从床上爬下来,跌跌撞撞到了门口,扶着门框,凄厉的高声大叫。

晋江侯根本没有回头。

“我守过婆婆的孝,你需休不得我…”萧氏扶着门框,无力的滑倒在地,口中喃喃,“你为人粗鄙,不爱读书,一定不知道什么是三不去。‘与更三年丧’,这便属于三不去,你懂么?我守过太夫人的孝,你休不了我的…”

萧氏坐在地上,哀哀痛哭起来。

昨天她还以为没有阻挡住罗简迎娶言嫣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失败,是她人生中最为难堪的低谷,今天才知道,原来不是这样的。她的人生当中将会有更大的、令她无法直视的挫折和打击,而她会继续跌落下去,不知道何时方能着陆…

萧氏生出“前途应几许,未知止泊处”之感,备感仓惶、凄怆。

晋江侯没有跟她讲客气,真的命人通知了萧家,让萧家把萧澜接回去。

萧家接到消息,大为惊恐。

萧澜的父亲已经去世,她大哥萧涵一直在礼部任职,听到妹夫要把妹妹休回娘家,当时便面如土色。这件事实在太过重大,虽然萧家太夫人久已不理家务事了,萧涵还是硬着头皮去跟她说了这件事,“…娘,妹夫不像是说着玩的,这可如何是好?阿澜在罗家三十多年了,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温柔贤惠,谁人不夸…”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萧太夫人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备车,我要亲自去一趟晋江侯府。”

“哪能劳动您呢。”萧涵过意不去。

萧太夫人已是七十多岁的年纪了,满头白发,眼神中却依旧透着精明强干,她不屑道:“不劳动我,难道你能把这件事办妥当了,让你妹妹不被休回来?”说的萧涵羞惭得低下了头。

他哪有这个本事。

他是文官,晋江侯是武将,两人一向不大说得来。再者说,晋江侯这个人大概是仗打得太多,人杀得太多,身上煞气很重,威风凛凛,萧涵见了他多多少少是有点害怕的。让他和晋江侯据理力争,怕是不成。

萧涵亲去备车马,萧太夫人坐在梳妆台前,让侍女替她把一头白发挽成圆髻,梳得溜光水滑,上身穿了深蓝地绣寿字纹交领斜襟大袖衫,下身着了玄地洒富贵花双镧马面裙,一丝不苟,齐齐整整,肃容上了马车。

毕竟她是长辈,萧太夫人到了晋江侯府,罗简亲自出来迎接,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她,“…我父亲心意已决,怕是劝不住了…”

萧太夫人年事已高,眼睛都显得混浊了,看人的时候依旧显得锋利敏锐,她目光如刀看了罗简一眼,皮笑肉不笑,“这是怎么话说的,怎么你父亲和母亲老了老了,都老两口了,反倒闹起脾气来了。又不是年轻小孩子家不懂事,这休妻离缘的话岂是胡乱能说的呢,你母亲在晋江侯府辛辛苦苦主持中馈几十年,又为你祖母守过孝,哪里是说休便休的?这可不是胡闹么。”

罗简不卑不亢,“罗家和萧家若能商谈好,自然是好;若是实在商量不下来,少不了要惊动官府,甚至闹到朝堂。晋江侯府横竖是占着道理,不管闹到哪里,都是不怕的。”

萧太夫人诧异扬眉。

她一直知道罗简是个没出息的纨绔子弟,所以方才才会做出那幅模样,想要把罗简的气陷先给压下去,之后便好办了。谁知不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罗简如今已非吴下阿蒙。

“傻孩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萧太夫人语气马上和缓了,面色马上慈祥了,嗔怪道:“说什么惊动官府闹到朝堂的,都是一家人,至于这样么?”

罗简微微笑了笑,不置一词。

萧太夫人从没见过罗简这般笃定、胸有成竹,心中暗暗纳罕。

她当然知道萧澜是怎样故意把罗简养成废人的,今天的罗简居然不是从前那个窝囊废了,这真是令人惊疑。什么样的灵丹妙药,能把一个已经人到中年的废物男子给挽救回来呢?不可思议。

“好孩子,外祖母先见见你母亲,好好劝劝她,你看如何?这休妻离缘,对你母亲固然不是好事,对你父亲也不好啊,是不是?他才把儿媳妇给休了,这要是再接着把媳妇给休了,外人会怎么看晋江侯府?不知道以为晋江侯府是多么奇怪的地方呢。唉,还是让我这老婆子说句话,给他们劝合劝合吧,这儿女都大了,做父母的还这么折腾,让孩子们如何做人啊。”萧太夫人叹气说道。

她说来说去,就是不承认萧澜做错了事,好像这是晋江侯和萧澜两口子在胡闹,谁都有责任。

罗简怒火蹭蹭蹭的往上蹿。

他笑了笑,“不妨事的,您只管进去,和夫人慢慢商谈。晋江侯府前前后后派去穰家的人共有两个人,这两个人如今都被家父锁了,看管得很是严实,您就放心吧。”

萧太夫人眉头跳了跳。

罗简现在竟然这样不好对付了。

罗简躬躬身子,客气的道:“太夫人,您请。”

萧太夫人亲热的笑了笑,“外祖母去和你母亲说说话,好好劝劝她。”带了侍女,颤巍巍的去了荣安堂,晋江侯府自有仆妇在前带路。

到了荣安堂,萧太夫人便沉下脸喝道:“全部滚出去!”

侍女、婆子等屁滚尿流,忙忙的退出去了。

“娘!”萧氏像看到救星似的扑过来,眼泪夺眶而出。

“你啊,你啊。”萧太夫人一手揽着她,一手恨恨点着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你原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如今怎恁地糊涂了?罗起还在京城呢,在他眼皮子底下你就想害起他儿子了,你是不是傻?”

“我…我是想借刀杀人…”萧氏羞愧的低下了头。

她确实做事太急了。

萧太夫人叹息,“我如今老了,这些事也通没有人告诉我,直到罗起说要休你,你大哥才慌了,把罗起回京后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唉,澜儿,你打小便是很聪明的啊,娘也不知你怎地会变得如此粗笨、沉不住气。大概是你这些年来过的太顺利了吧,故此,你轻敌了。”

“一则是过去太顺当了,未免轻敌,二则是对手实在太过可恶。”萧氏滴泪道:“娘,您不知道,罗纾本来就是嫁了个孤儿,在外地做个不大不小的官,我也没有把她放到眼里过。谁知她竟生了个有本事的闺女,人在定安,就勾搭上了怀远王!她一到京城便被聘为皇长子妃了,从此之后,我就回回落败,没赢过。娘,我仔细想想,都怪林昙这个心肠狠毒的丫头!”

萧太夫人不由的苦笑,“罗简没出息,罗纾性子急燥,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这兄妹两个都不足为虑,你一年一年的也就懒惰了,不当回事了,谁知罗纾生了个好闺女,一下子就把局面扳过来了。呵呵,这可真是…别说你了,连娘也想不到呢。”

“这些事,一件一件全是林昙安排的!”萧氏急切拉着萧太夫人的手,“娘,您教教我啊,怎么对付这个林昙!如果没有她,罗起不会这么绝情的。”

“对付林昙,那是明婳的事了。”萧太夫人缓缓道:“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救你。澜儿,罗起这回是真生气了,怕是不好挽回。娘自会舍出这张老脸替你周旋,你自己也要警醒些,知道么?如今不是置气的时候,你莫和罗起犟着,使出温柔功夫,多哭诉哭诉儿女,他总会心软的。再说了,罗简就要成亲,这时候他真的出妻,算个什么事。好说不好听。”

“您的意思是,他休不了我?”萧氏眼中有了亮光。

萧太夫人微晒,“他虽是休不了你,你也不可恃强霸道,和他硬碰硬。这男人就像山,女人就像水,柔能克刚,水能滴石,一味强横是不成的。澜儿,我本以为你是知道这些道理。”

“这…大概是知易行难吧。”萧氏吱唔道。

萧太夫人叹气,“什么知易行难,你啊,就是这些年太顺了,什么都在你掌握之中,便骄傲自大起来了,人也没那么聪慧敏捷了。澜儿,亡羊补牢,永不为迟,你这便收拾好心绪,重整山河吧。”

“是,娘。”萧氏俯首听命。

萧太夫人劝过自己女儿,又纡尊降贵,亲去求见晋江侯,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堆了一脸的笑,“贤婿啊,澜儿做事孟浪了,你心里恼火,我如何不知。虽是恼火,可是看在去世的太夫人脸面上,看在箴儿和绬儿、文礼、文蔚、明婳、明婤这些个孩子的脸面上,你也不能把事做绝了,对不对?这要是真休了澜儿,孩子们往后可是一辈子被人看不起啊,难道你不心疼?”

“被人看不起,总好过我儿子没了命。”晋江侯冷冷道。

“哪会呢?”萧太夫人忙辩解,“澜儿她并非对阿简存了什么坏心,只是心太实了些,想着言家姑娘已经生过孩子了,不干净了,哪里有资格做晋江侯府的世子夫人呢?她想的虽傻了些,也是为罗家声誉着想,贤婿,你不要错怪她。”

“好个为罗家声誉着想。”晋江侯晒道:“为罗家声誉着想,便是背着丈夫私自勾结外人败坏罗家新妇的闺誉么?”

“唉,她也是一时糊涂。”萧太夫人无奈,替萧氏认了错,“她确是做错了。贤婿,你看在孩子们的面上,恕了她这一回了。她往后是再也不敢了。”

晋江侯不置可否。

萧太夫人拉下身段说了不少好话,晋江侯到底也没松了口。

萧太夫人见晋江侯摆起架子来了,知道这件事一天两天的完不了,只好暂时回去了。

之后萧澜的大哥大嫂,萧涵和萧大太太也亲自登门赔不是,又替萧氏再三保证,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萧氏自己也像斗败了的公鸡似的,低下了她高贵的头颅,在晋江侯面前苦苦哀求,“我想岔了,我以为言嫣已不是姑娘了,不配做咱们阿简的妻子,便想要毁了她的名声,让她嫁不进来,我好为阿简另择淑女。侯爷,这件事是我不对,没有和你好好商量便擅自行事。以后我再不会了,真的,再也不会了。”

萧涵和萧大太太登门了好几次,好话说尽,晋江侯口气才略松了松,“你们又如何能担保她日后不再犯糊涂呢。”萧涵和萧大太太听了他这话,又是心喜,又是心惊,喜的是他终于不再执意休妻,惊的是他必定有极为苛刻的条件,恐怕萧澜这回占不到什么便宜。

谁知晋江侯根本不肯提条件,反倒让萧家给他出一个确保萧氏不会再犯糊涂的法子。

“欺人太甚!”萧涵又一回和晋江侯商谈无果,气哼哼的回了萧家。

萧太夫人满脸惆怅,“罗起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唉,没法子,依了他吧。”

“娘,您的意思是…?”萧涵不大明白。

萧太夫人暼了他一眼,苦笑,“罗起这是让咱们萧家自己挖坑给澜儿跳啊。他让咱们给出一个确保澜儿不会再犯糊涂的法子,分明便是要架空澜儿,让她既管不得家,又在罗简的新妇面前摆不出婆婆的架子。唉,罗起真是个狠心的男人,澜儿嫁给他都三十多年了,为了前妻留下的儿子,他这是把澜儿往绝处逼啊。澜儿那样的性子,若真是既不许她管家理事,又不许她管教儿媳妇,她得难受成啥样。”

“那也比被休回来强。”萧涵壮着胆子小声说道。

萧太夫人木然良久,一声长叹,“是啊,那也比被休回来要强。”

晋江侯如此强势,得理不饶人,最后萧家没有办法,只好忍痛提出让萧氏在荣安堂东侧院“养病”,因为萧氏得的病是过人的,故此除少量侍女之外,房中并不需要其余人服侍,当然儿媳妇、孙女们更是不用去。便是世子夫人进门,也无需拜见萧氏。

反正世子夫人的正经婆婆已经长眠于地下,她到祠堂拜萧滢的牌位便可以了。

萧家提出了这样的条件,晋江侯才勉为其难的没有再提休妻之事。

萧氏就这样留在了晋江侯府。

虽然留下来了,却是元气大伤,颜面全失,不光她自己,连同萧家、连同她已经出嫁的女儿罗绬等人在内,都是面目无光。

罗简高高兴兴的迎娶了言嫣进门,罗文茵是跟着言嫣的花轿一起回到晋江侯府的。

拜了天地,送入洞房,罗简和新娘喝过交杯酒,才拿着称杆小心翼翼挑开新娘的盖头,就被罗家宗族内的许多夫人太太们轰出去了,“出去敬酒吧,新娘子这里有我们呢。”罗简急的大叫,“哎,让我看看我夫人再走啊。”众人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