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柏与林楠白日与陆盛一起在课堂,此事却被陆盛瞒的死紧,三个人再瞧一回街上的陆盛与孙玉娇,见孙玉娇身后还遥遥缀着小丫环扣儿,那二人压根当扣儿不存在,路过小摊小贩,陆盛便停下来,陪着孙玉娇细细玩看。

他们这里瞧着大气都不敢出,似乎怕呼吸声粗了,也能惊着这一对儿。待孙玉娇与陆盛的身影渐渐远去,三人才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倒似一起做了什么坏事一般。

林碧落先回过神来,笑的不怀好意:“阿娇竟然都不告诉我?!”真是枉称闺蜜。

邬柏与林楠也异口同声:“陆大哥竟然瞒着我们?!”十分的不可思议。

都是少年心性,三人对视一眼,忽然毫无缘由的笑了起来。

邬柏笑着笑着,目光便林碧落身边陪着的林楠,这小子最近心情不好,这会倒傻乐了起来,毫无所觉的样子。再瞧他身边笑的开怀的林碧落,心中忽然狂跳:假如把林楠换做扣儿,他与林碧落…可不正是孙玉娇与陆盛一般的情形?

他心中这样一想,顿时倍感心虚,那笑意便渐渐的止住了,却又觉得有甜意渐渐漫上心头,唇角微弯,怎么都压不下去。

26 打探

趁着气氛正好,林碧落朝林楠使个眼色,要他在旁敲边鼓,自己打头阵。

“阿柏,以后咱们两家就是亲戚了。”

邬柏傻乐,果然这趟夜市逛的值,逛了一回就从邬二哥逛成了阿柏。

特别是,平常他没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出奇的,家里人都呼他阿柏,但不知为何,从林碧落嘴里说出来,就让他觉得,原来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

傻乐完了,才发现伸出橄榄枝的林家姐弟眼巴巴瞧着他,邬柏连忙补救:“是啊是啊,以后便是亲戚了。”

林碧落见邬柏对新添了他们家做亲戚似乎格外热情,又想到这也难怪,邬柏一向与楠哥儿交好,这会楠哥儿长姐成了他长嫂,两人的关系便更近一步了。

既然邬柏身上透露出来的信息表明很欢迎林碧云做长嫂,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林碧落特意斟了杯茶给他,这才道:“阿柏你也知道,我们家的事情如今是阿娘说了算。要是这门亲事成了,与邬大哥一起生活的可是我大姐,两个人的生活习惯…我与楠哥儿不放心,这才偷偷背着阿娘约了你出来,想问问邬大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婚后的生活习惯磨合起来有时候也会要人命啊。

邬柏:…

原来这就是被三姐儿约出来逛街的真正目的?!

——被真相打击到了。

林碧落不明白他这瞬间由兴高彩烈转成被失落的模样到底是怎么了?难道邬松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爱好?打人?捆人?做捕头的或者学了牢子里那些变态的刑法?

瞬间林碧落已经脑补出了十来八个离奇的爱好,这位未来的姐夫立刻被她从未来好丈夫的形象上抠了下来,脑门上烙上了个亮闪闪的“大变态”三个字!

这可怎么办?

林楠就单纯多了。他的脑补功能比起林碧落来,那是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只见没打探两句话,邬柏与林碧落便相对蔫然,都像被打击了一样,这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吗?

为毛当着两个人的面,他完全没发现呢?

由于跟邬柏太熟,说起话来便少了几分顾忌,他捅了下邬柏:“阿柏,难道邬大哥有什么不能告诉别人的奇怪癖好?”

邬柏这才注意到林家姐弟俩一脸凝重的瞧着自己,他自己只管沉浸在自己的失落中,暗道一声糟了,她们姐弟两个不会暗中猜测阿兄有什么不好的毛病吧?

——还真教他给猜对了!

这种误会可要不得。邬柏立刻打起精神来为自家阿兄洗白。

“我阿兄那个人,也没什么特殊的爱好,”见林家姐弟皆挺直了腰板,竖起耳朵来听,便精神许多:“就是…冬夏不误都要早起打长拳,打完长拳还要洗个澡。”

邬大郎爱讲卫生。

这是林碧落即刻得出的结论,回去就要告诉阿姐,一定要注意卫生。无论如何,她洗澡的次数不能少过这位邬大郎。

“那…邬大哥的脾气好不好?这么说吧他生气起来打人不?”

邬柏听到这话,面上神色便有了几分古怪,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样子,只急坏了林家姐弟。

“阿柏快说说嘛,不然万一我阿姐嫁过去,邬大哥生起气来…她还不知道就糟了…”

邬柏想想,确有这种可能,但还是带着些吐露秘密的尴尬,小声道:“劈柴。”

“啥?”林家姐弟都有点傻眼,互相交换个眼神,没听错吧?

邬柏点点头,表示他们确实没听错:“我阿兄平日都不生气,万一生气了也不发火,就是去柴房劈柴,劈到气消为止。有次他生气,劈了能用小半年的柴,而且他劈的柴必定是一样粗细长短的。”刀法臂力都控制的非常精确。扎一捆拎到街上去卖,卖相必定是所有柴火里最好的!

林碧落放心多了,只要不是劈人就行。暴力男可要不得!

“那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爱好?”

邬柏摇摇头:“我阿兄这个人,其实说起来还是有几分无趣的,又不爱读书,话也不是特别多,就占了个稳重脾气好,两三年偶尔劈一回柴,还不爱去街上闲逛,下了衙就回家,唯一的爱好就是没事打打长拳。”

林碧落认真总结:这是个上班认真工作下班准时回家的宅男,除了爱好武术,没什么大毛病。

宅男大都话少,而且表述能力有待加强,这一点倒是与她家长姐不谋而合。三姐妹里,就林碧云的话少,而且为人温柔谦和,最易相处。

比起林碧云来,林碧落也不得不在心底里承认,她跟二姐姐两个人的性子距离标准淑女林碧云来,还是要差上很多的。

她心中权衡一番,觉得这两人在生活中没准还真能过的不错。林碧云在家话也少,除了做家务绣活之外,也不像林碧月一般,有时候伸长了脖子想去外面看看。林碧云对外面世界的兴趣远远小于对家的兴趣。

她就是个深度宅女,最喜欢的是在家绣花,有时候描出来个喜欢的花样子,能高兴好几天。

任务轻易达成,林碧落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付了馄饨茶水钱,解了身上荷包下来,将剩下的零钱都塞给了林楠,“你们自己玩儿吧,我回去了。”提着先时与林楠买的一堆零七八碎的东西回家去了。

邬柏眼睁睁看着林碧落的身影消失在街头,心中失望无以言表,收回目光,却不防撞到了林楠的视线里,见他神色复杂,面上便有了几分热意,借着喝茶的作动以手背触了下面颊,只觉略有烧意,便放下茶盏率先往外走,“铺子里太热了,我们去外面转转吧。”

林楠心中似有几分明了:难道…

又觉得这猜测不太可能。

邬柏可是他的好兄弟啊!

他忘了,好兄弟到年纪也是会春心萌动的。特别这一两年间,学堂里的学子们皆大了几岁,有些还订了亲,背着包先生,小男生们也会悄悄谈论女生,而且订了亲的少年还会似乎是随意但有带着几分炫耀的提起自己的未婚妻,且两者多半是见过面的。

包先生的塾馆里最大的学子已经有十七八岁的了,与他们这帮不同班,有些甚至已经成亲了,偶尔还会在外面花楼里流连,或者去酒楼吃饭召个唱曲儿的什么,被低班的师弟们瞧见了,愈加的好奇。

那些炫耀未婚妻的,多半会招来其余少年的集体鄙视:“…有林碧落漂亮吗?”这个年纪的少年,基本都属于颜控。

炫耀者:“…”默默掩面奔走。

纵林碧落已经离开塾馆三年,但留给同班少年们的心理阴影还是比较重的。比如功课上压倒性的辗压了这帮小毛头,偏偏模样生的极好,除了漂亮,还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虽然少年们不明白,她这种其实是成人世界里历练出来的,有别于小萝莉们的稚气。偏偏她装的十分端庄,蒙骗了一帮少年们。

功课佳,模样好,人缘又好,还毫无傲气…

同期的少年们到了订亲的年纪,无不拿林碧落来做比较,总要…订一个长的跟她差不多漂亮的娘子吧?

包先生塾馆里的少年们家世大都相差不多,门户之上倒也没什么可挑的。

林楠在家三年,才回到学堂不久,且他在同班里年纪算是小的了,大家还未做好向最小的师弟普及怀春少年的烦恼的心理准备,因此到现在他还当一众同窗们都跟过去一样,爱好除了看街上的杂耍,便是瓦子里的新戏文,却不知同班同学们现在已经练就了新的技能:假做路过妓馆,眼睛却朝妓馆里面瞟,想瞧瞧里面的风景。

因此,他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被自己掐灭了。

邬柏怎么可能觊觎他家阿姐呢?

果断是他多想了!

邬柏额头冒汗,不知道林楠已经在心里计较了一番,又把他定义为好兄弟,而不是觊觎他家阿姐的登徒子,若是知道了一定要感谢自己平日经营形象有方,一直将自己维持在十分讲义气的同窗好友这一形象之上。

两人各怀心思,随便闲逛到了桑家瓦子里,又看了一回《英烈传》,这一次邬柏再看那饰演闺阁千金的戏子,不知道是不是越来越多与不施粉黛的林碧落接触,只觉那戏子面上粉涂的有点厚,便心中生厌,转而将目光投到了那饰演少年将军的戏子身上。

那戏子饰演的少年将军,其实腿脚也练了几年的,可是比起邬柏这种自小练的是实打实的长拳刀法来,还是略逊一筹,教他多瞧几眼,心中便升起个念头来:其实…做个少年将军也不错的…

眼瞧着过完年他也要十三岁了,邬捕头不止一次的问过邬柏未来的发展方向,大致是在衙门做捕头与考进士这两条路上选。邬柏倒是也不讨厌念书,但领悟力总比不得林楠,他天生不是对书本子敏感的人,倒是长拳刀法练的不错,比之邬松十二岁还要略胜一筹。

最近,他的烦恼似乎也比较多,前程与中意的姑娘…都是让少年烦恼的源泉。

27 安心

何氏见林碧落一个人回来,不见楠哥儿,不由便问,“怎的楠哥儿没一起回来,”

林碧落将手里吃的用的都摊在何氏房里的桌上,招呼两个姐姐来尝一尝,连迎儿也得了一小包五香花生。“我打发楠哥儿跟邬二郎去玩了,晚点应该就回来了。”

封丘门大街这一带晚上极为热闹,还有的夜市要开到三更,五更便又有店铺开门。甚至有些地方通宵营业,吃的玩的都有,本地居民夜生活十分丰富。

林楠这样的半大小子好多都喜欢在夜市里到处撒欢子乱窜凑热闹,附近商户家的男儿们多是这么长大。

何氏倒也没想将林楠养成个轻易不出门的小闺女,因此在门禁上面,对林楠也是意外的宽松。

林碧月吃着林碧落带回来的零嘴,又旁敲侧击的探问:“阿妹,你们今儿…是跟邬二郎一起出去的啊?”

她这鬼头鬼脑的样子倒逗的林碧落笑了起来,敢情二姐姐憋了好一会儿了吧?总算找着机会来踩她一脚了。

“我这还不是为了大姐姐嘛?!”林碧落觉得还是有必要邀下功,“今儿是我让楠哥儿约邬二郎出来的,这不是大姐姐要嫁到邬家去,总要提前与亲家打好关系嘛。”

林碧月磕着瓜子儿,笑的更欢了:“阿妹,不是应该跟邬大郎提前打好关系吗?你没约错人?”

林碧落笑的得意:“非也非也!我约了未来姐夫,还能打听到什么呀?谁傻了告诉女方说自己有毛病?约了邬二郎,才能打听到未来姐夫有什么奇怪的嗜好,免得大姐姐嫁过去碰上突发情况抓瞎。”

何氏在她额头上戳了一指,“就你鬼主意多!魏妈妈又不是王媒婆。”

“魏妈妈再好,哪里知道人家的生活习惯呢?大姐姐嫁过去了,就不是人家来适应大姐姐,而是大姐姐得学着去适应别人家的生活。”她突然一拍脑袋:“唉呀!错了!我光顾着打听姐夫的习惯了,忘了打听下邬伯母跟媚姐姐的生活习惯了,以后在婆家,大姐姐跟她们俩个才是相处最久的啊!”

婆媳关系,姑嫂关系历来才是最难处理的,有时候比夫妻关系还要棘手。夫妻哪怕闹将起来,一夜云雨之后,大部分矛盾都能迎刃而解,小部分再撒个娇,加加温什么的,也都能完全化解。唯独婆媳妇关系比较麻烦。

林碧月好奇:“那你打听到什么了没?”

“这个我只告诉大姐姐。”还是给未来姐夫留点隐私比较好。

林碧月:“你…”

林碧落坏笑着安慰她:“二姐姐别急,等阿娘给你订了亲,阿妹我也想办法给你去打听打听,免得你将来嫁过去抓瞎!”

“阿娘你看这个小坏丫头!”

林碧月不依的拉着何氏要她主持公道,何氏虽觉得林碧落去私下打听这事儿比较大胆,可也不是没有女家做过这种事,不过都是遣仆从悄悄去打听一番的,没有阿妹出面的。还有的富贵人家嫁女,怕男方身体上有什么问题,还会在婚前打发丫环去铺床,侍候新姑爷一回,回来好向主母禀报。

小户人家没这种做法。

林碧云早被她们姐妹两个的话给臊的脸都红了,却又感念小妹妹用心良苦,心中暖意融融,被林碧落拽到一边去,咬着耳朵讲悄悄话儿,听得邬松生气了便去劈柴泄愤,不觉“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见何氏与林碧月的目光瞧了过来,忙红了脸掩口而笑…

林碧月虽然嘴里取笑林碧落,但是心里其实也觉得她此举贴心。没有阿爹撑腰,仅有寡母幼弟的女孩子对未来总有种惶惶不安之感。有个能够靠得住的娘家,总是让人格外的踏实,最明显的例子便是她二婶江氏。

江氏被婆母打了,转头便能召集兄长们为她出头,林佑生虽然被舅兄打了,回头还得低头弯腰说好话的哄她,便是婆母林大娘,再想对这个媳妇动手,也得掂量掂量自家的武力值够不够格。

受过一回教训,眼睁睁看着爱子被揍,这惨痛的经历足够林大娘牢记一阵子了。

她病好了之后,也确实安生许多。

大郎家的惹不起,那一窝孩子就是孽障,惹了她们阿娘,这帮孽障不但要跟她拼命,还让她在家门口丢人。二郎家的不敢惹…惹了后果更严重。

去年江氏在八月中生了一女,摆满月酒的时候请了不少人,不过她们家正在孝中,便不曾去,只让迎儿送了份礼过去。

林碧月有时候特别羡慕江氏。但不可否认的是,阿妹虽然年纪小,但她总能在不经意间让她们姐妹俩安心。就说如今何氏恨嫁,恨不得将两个闺女同时嫁出门去,要搁在别家,可能会担忧弱母幼弟幼妹,可林碧月与林碧云私下谈起此事,只觉得…似乎就算她们姐俩嫁了人,也不怕家里会出什么大乱子。

那边好不容易姐妹俩咭咭呱呱谈完了,林碧云坐回到桌边的时候,脸上红晕未褪,但林碧月瞧着,这个月似乎很是焦虑的大姐姐情绪缓和不少。

她是不知道,林碧落方才在林碧云耳边支招:“将来姐夫要是生气劈起柴来,你就在旁边给他递木头…再或者打个下手捆捆柴什么的,看他咋办?”若是个心疼媳妇的,便很该停一手来,拉着媳妇儿的手回房去。

“再不然,你陪着他一道劈?”

林碧云忍不住又笑了。

邬家是有两个老家仆,专门负责做粗活的,无论如何,林碧云嫁过去了,也轮不到她做这些粗活。

林碧落又向她保证:“过两日,我再找邬二郎打听下他阿娘跟阿姐的喜好,保证阿姐到时候嫁过去,能讨得婆母小姑子的欢喜,还怕日子过不下去吗?”

比林碧月更有着焦灼心理的林碧云,一颗悬了数月之久的心终于缓缓放到了肚里去。

——有这样操心的妹妹,她自己再用点心,还怕日子过不好吗?

林碧落的举动,无形之中缓解了两位阿姐的婚前恐惧症,又加上何氏也才发现,似乎是从她火上眉毛要替闺女找婆家开始,孩子们都有些焦虑不安,这会大姐儿的婚事定了下来,她也终于缓过神来了。

初次当岳母也是很紧张的。

不过小闺女不够贴心,完全没看出来她的紧张,安慰了姐姐们,第二日爬起来又笑嘻嘻回铺子里去了。

隔日悄悄跟她商议,有姓沈的商户少年发了贴子,要与她谈生意,还特意拿了贴子过来给她看。何氏是个睁眼瞎,完全不识字,林碧落说来说起,提起就是上次在孟伯果园里的少年,她这才想了起来。

“那个小郎君…瞧着很是精明呢。”不过她家小闺女也不差就是了。

林碧落向她保证:“我就是去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瞧他的穿着,定然是富贵之家出来的,探探底不得罪人总是好的。”

“那不行到时候让迎儿陪着你去?”何氏还是不放心。

林碧落读贴子上面写的字,告诉她是陆家酒楼,她又忍不住提醒:“要不…跟陆大郎打声招呼?”

陆大郎…这会大约忙着跟阿娇面前狂刷亲密度吧?哪有空来关照她?

林碧落想到他们二人逛街的场景,瞧着不是一般的亲密,打算改天有空再审孙玉娇,又安抚何氏:“陆家酒楼那么大门面,又是白天,不会有什么事儿的,阿娘你就放心吧。”

何氏半放心不放心的,改日迎儿陪着林碧云去赴约,铺子又不能关门,便只能她顶上了。周大娘来的时候,在院子里没找到她,到前面铺子里去找林碧落,见是她在守铺子,不由奇怪:“三姐儿呢?怎么今儿轮到你在这里守着了?”

何氏还是很信任周大娘的,她翻出林碧落收到的贴子给周大娘:“大娘快来帮我看看,可知道这个人?”

周大娘瞧了一回贴子,又问了问她们家认识沈嘉元的经过,最后也有了几分迟疑:“不会是…皇商沈家吧?他家倒是有个这般大的儿子,只是名字我确是不知道了。”

她家主子当年身份不低,皇商沈家是会跟府里有些货物来往,但是沈家孩子叫什么,也无人去打听。谁管一个皇商家的孩子叫什么呢?

况且,若真是皇商沈家,家大业大的,跟林家这小铺子又有什么生意往来呢?

她们在这里犯嘀咕,陆家酒楼里,林碧落去的时候,沈嘉元已经到了,小二听得是沈家郎君订的雅间,便径自将林碧落主仆二人带了过去。

见也进来了,沈嘉元起身相迎,微微一笑:“我还当三娘子不肯来了呢?”

林碧落人虽小,见他待自己并不倨傲,只以同辈论交,该有的礼节也不少,就更好奇了。

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按沈嘉元的穿着,出身定然非常好,与她家这样的小商户又有什么生意可谈呢?

这点芝麻小钱,他未必放在眼里。

28 事崩

小二进来上了热茶,又端了四碟果子上来。

沈嘉元客气道,“三娘子尝尝,这果子可能没你家的味儿好。”

林碧落拈了枚甘草杏送到嘴里,只觉酸的味儿过了,又加了过量的糖,过甜过酸,想来这是用落果做的,并非

熟的极好的大杏。她微微一笑,“沈郎君请了我过来,可不是来谈论陆家酒楼的蜜饯果子吧,”

沈嘉元亦笑了,“三娘子果然灵透。自上次尝过了你家的蜜饯果子,便觉味儿极好。不瞒三娘子,我家也开着酒楼铺子,酒楼里餐前也会给客人上些蜜饯果子,可是味儿比不上三娘子的,便想着可否能跟你家订货?”

林碧落思索一回,这似乎也算是一条财路,便问:“不知道你们是要订多少?”

沈嘉元道:“你家出产多少,我家便订多少,价格比你铺子里的价格高一成。”

“原来沈郎君喜欢包圆?”林碧落失笑。初次见面的时候,这少年便想将孟伯的果园包圆了,只是价格略低,这次倒学聪明了,要把她家铺子包圆,价格倒不曾压,还略提了提,想来是财大气粗。

“我虽不知道沈郎君身份,但是瞧你的穿着打扮,也非寻常小商小户,怎么就非要将我家铺子里的货都包圆了呢?况且价格也不便宜呢。”

沈嘉元不曾想到,这小丫头并没不曾一听价格高于原价一成便乐昏了头,瞧情形,似乎更是谨慎了。他心中苦笑,他不过是想着,将她家所出全部包了,免得她再日日起早贪黑的在铺子里操劳,不曾想弄巧成拙,倒让她起了疑心。这可不好,总要有个说头遮掩过去。

“不瞒三娘子,我家也开着酒楼,比这陆家酒楼还要大上许多,里面也有果碟供应,但味儿比起你家卖的可差远了,因此便想着,以后只用你家的果子蜜饯。又怕你家不能长期供货,这才想着全部包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