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落荒而逃,不过是因为她脑子里还有一丝清明,强自维持着生意人的自尊,卖买没有做成便败下阵来,不是她的风格。

她立起身来,希望能以身高优势压制一下这位笑的十分嚣张的楚少将军,却又万分可惜的发现,即使他坐着,自己站着,也不能以身形上的高低来让他停止笑声。

好不容易他不笑了,深邃的双眸专注的盯着她的面孔,似乎是方才笑的太过大声,连声音都带了几分暗哑,“三娘子,我…现在还像冰块吗?”

“咳咳咳…”林碧落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顿时咳的惊天动地。

十二郎这个传声筒,她回去便先扒了他的皮再说!

正扒着雅间门听壁角的十二郎砰的一声,脑袋磕到了门上,内牛满面:他就知道少将军从来不是那么心软的人!

这才是他的后招吧?

他敢说,少将军一定知道他在外面偷听。

十二郎揉着脑袋上磕出来的包,轻抬着脚尖往后缩,迅速从事发现场逃逸。

第70章 全胜

十二郎尚有逃跑的机会,林碧落却只能涨红了脸狼狈站着,在楚君钺灼灼目光里,重整旗鼓,伺机反击。

“楚少将军领兵打仗,听说立下许多功绩,此事上京城中老少皆知,我也早有耳闻,只是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日还能让楚少将军亲自出马,替我奔波筹谋,我真是感激不尽!”她矮身行礼,神色恭敬,面上晕红也渐褪却,方才无措的模样仿佛是楚君钺眼花,瞬间错觉。

她这般郑重道谢,倒让楚君钺一怔。

“我小的时候,家里的什么事情都有阿娘安排,要穿的裙子要吃的饭,甚至四五岁便要学做女红,阿娘一片好心,要将我教养成这上京城中寻常人家里的好女孩子。事事妥贴,处处周全,皆是费尽了心力为我筹谋,我很感激阿娘慈心,可是她为我安排的,我偏偏不喜欢!”

楚君钺神情里倒有了两分傻气。

她说这话又是何意?

“少将军大约是知道我家事的,十二郎在我家这么久,不清楚也不太可能。人人都怜我父丧之后,小小年纪要为了生计忙碌,可是我偏偏喜欢自己用双手挣来的银子,喜欢自己竭尽了全力维护家人,改善她们的生活,保护她们不用为生计发愁,每日数着银子进帐,考虑着可以为家里添点什么东西,这种日子忙碌又充实,我很喜欢很喜欢。”

楚君钺似乎隐隐有几分明白了。

“再好的安排,都是少将军的意图。再周全妥贴的生活,都是阿娘强加到我头上的,都不是我喜欢的。我喜欢的,不是别人强加到我头上的,或者替我安排的生活或者别的什么,我喜欢的只是自己凭双手与脑子亲自做出的决断,努力得到的结果,那一霎那的成就感!”她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透露着张扬与自信,与他看识所见的女子尽皆不同,似乎如玉肌肤之上都晕着光辉,楚君钺都有几分看呆了。

从前只觉她清艳如画,如今清艳到了极致,便觉由衷喜爱,喜爱到让他忽然之间不知如何来待她,让人心底里不由生出几分敬意来。

初见她时,只觉她行事为人颇合心意,此后数番相处,渐品出与众不同来,恰是婚事不得己意之时,无论家中阿娘提出的人选有多合她的心意,终归不合自己的心意。

思来想去,只觉比起京中贵女或者一干表妹们来,唯有这商户家的小娘子颇有四五分合意,再接触便有了六七分合意,到了最后只觉势在必得,那两三分未知的,将来只要相处的愉快了,想来她也会让自己合意的。

他这才费尽心机的往她身边安排卧底,又从旁伺机观察,却不知不觉间越来越想靠近,靠的再近了,更想知道她心中所想,哪怕窥得蛛丝蚂迹,也能高兴半日。

直到从十二郎口里听到她对自己的评价,起初当然是气愤不已,可是气愤过后,细思却不由气乐了。

——他还从来没遇上过刻薄他还能将他刻薄笑了的女子。

又或者,他从来不曾费尽心力试图了解过一名女子心中所思所想。

家中阿娘提起未来的儿媳妇来,标准便是容貌品性皆端,相夫教子。这大约是上京城中贵族圈子里择媳最基本的标准了。其余的选择,不过是在一群门当户对妆容精致的贵族少女之中圈出合适的人选,然后再细细斟酌,娶进家门来,渐渐熟悉了五官眉目,却也未必熟悉心中所想。

“我…我从来也没想过此事…”完全没想过自己不经过她的同意,而暗中安排一切,是否有错。

楚君钺生平初次说话结巴了。

若说从前还有势在必得的心,只觉一切尽在掌中,必有美满之日,如今他心中却多了几分忐忑,颇有几分不能确定的患得患失。

这样的女子,真能甘心为他折服?

楚君钺迟疑了。

大约在世人眼中,家中难事被人伸手揽了过去,悄无声息全部解决了,无论是哪个女子,便只有欢喜的份儿,而不是能够清醒理智到如斯地步。

清醒理智到近似凉薄。

哪怕是这凉薄,竟然也让他觉得怜惜…

她想要说的,他全都懂得。

他被强制送到东南沿边军营的时候,很不喜欢。后来那么辛苦的习武练功,也不见得喜欢。甚至包括楚夫人数次强迫他娶的好些高门贵女,她们温柔贤淑,美丽聪慧,都是极好极好的女子,偏偏他不喜欢!

秦钰羡慕他军功傲人的时候,他也曾在暗中羡慕过秦钰过的闲散日子。

假如能够重新来过,他也想按自己的想法生活,哪怕做个苦不堪言的书生,每日里在书院苦读——谁能理解他作为武夫内心的遗憾?!

秦钰带着一帮幼时玩伴在酒桌上嘲笑他文化水平偏低,除了兵书便是兵书,连个香艳点的诗句都写不出来的时候,他只能用眼神射杀这帮从小在书院里苦练情诗,找机会给女同窗塞情诗的混帐们!

风花雪月的人生,他也想啊!

可是环境不允许,总不能对着军中的一帮糙老爷们写情诗练手吧?

楚君钺除了感叹环境迫人之外,还对自己手腕不够圆滑而暗暗抱愧。

他面上神情,被林碧落尽收眼底,见他气势渐颓,打起精神再接再励。

“少将军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况少将军手下能人辈出,十二郎伶俐能干,李叔雕功不凡,如今都成了我的左膀右臂了,若无这二人,我这新店都开不起来。除了要谢谢少将军伸出援手,还想问问十二郎与李叔,可是卖了身契给少将军的?”

这才是林碧落今日约见楚君钺的目的。

空手套白狼,才是正宗生意人干的事儿。身价银子她不会少了楚君钺的,可是前提是这位楚少将军愿意放人。

“十二郎乃是我的亲卫,李富贵却是有军籍的,只不过是回京养病,要不要退了军籍,还得看他自己的意见。”

两人既然都谈到了这里,楚君钺也觉得没什么不能开诚布公的谈。

林碧落眼睛一亮,“十二郎那小子太坏了,我要修理他总归不够名正言顺,想来少将军府里定然不缺十二郎这样的人才,不知道能不能割爱?”李富贵她倒可以亲自去谈,只要他肯与她合作,哪怕他想娶个十六岁的媳妇儿,她也要想办法替他找一个。

不能解决职工个人问题的boss,不是个好boss。

林碧落觉得,自己都快成年度最佳老板了,李富贵要是还不能弃暗投明,跟着她一起干的话,那真是他此生最大的失误了。

这年头医保养老保险都不普及,当过军人的要是没有养老钱,万一再有个战争病后遗症什么的,其实晚景很凄凉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了这点,楚君钺痛快应了:“我回头便让楚六将十二郎的身契送到府上去,至于李富贵,年纪也大了,也不适合在军中了,我会让他考虑考虑的。”

真有了实质性的接触,这人不生逗弄人的坏心眼子,做起事来还是很干脆的。林碧落这次是由衷感谢,将进来的时候顺手放在桌上的盒子递了过去,“里面有些我自己亲手做的糖果,是我家铺子里的新品种,还未放到铺子里卖。还有家中自做的蜜饯果子几样,特意提了来谢谢少将军的。”

楚君钺竟然一笑,如冰雪消融,霎那春暖花开,连林碧落都有几分瞧呆了,他却道:“三娘子是不是准备着,若是此事谈不拢,这礼便不用送了?”

林碧落面上一红,连忙否定:“怎么会怎么会呢?”其实她还真这么想的!

谁让这人这么可恶,竟然要背后耍手段,虽然结果很不错,家中小楼盖的很是精致,但是这种行为令她着实不快。

见她窘迫的模样,楚君钺只差哈哈大笑了。

他并非不会笑,也并非天生待人如此冷漠,往日在军中也与同袍们有过打的鼻青脸肿了再把酒言欢的时候,只是到底与女子素无交集,见到鲜艳明媚的少女便不自觉的板起了脸,不知如何打交道。再经过楚夫人红颜阵的洗礼,见到主动的少女除了让面上神色更冷一些,最好冻的她们不敢靠过来之外,他还真没别的招可使。

——他那些对付军中袍泽与近身亲卫的手段拿来拒绝小娘子们,未免太残忍了些。

不知不觉中,以冷面君的形象来对待小娘子们,便成了习惯而已。

不过他如今与三娘子已算熟极,哪怕三娘子对他不甚熟悉,他却对三娘子熟悉非常,(十二郎这枚暗棋也不是白白布的),由于这种一面倒的熟悉,更令他有了一种知已知彼百战百胜的感觉,因此在林碧落面前便格外的放松。

还能轻松玩笑。

“你家铺子新开的时候,难道不给恩人发请贴?”

“当然不发。”

“…”

“因为我家铺子未来的客人便是女眷们,男客止步。假如少将军愿意穿了裙裳,带了首饰,扮成个小娘子,我倒愿意给少将军发个帖子。”她调皮的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又摇摇头:“少将军这身高,便是女子,哪怕容貌倾城,那也难嫁的。”实在是与之匹配的少年郎君的身高比较难寻。

“…”

楚少将军不但赔了亲卫一名与水军校头一名,连口头便宜都没讨到,彻底的哑了火。

 

第71章 开张

十二郎看到自己的卖身契在林碧落手中的时候,简直瞠目结舌。

“这个…这个…”

“是啊这个现在归我了。”林碧落摇头大叹:“这上面写着,当初的卖身银子是一两,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从你主子那把你买过来了!”还搭上死了的脑细胞跟豁出去的脸面。

她也算是厚了一回脸皮。

十二郎:“…你…你…”

林碧落踮起脚尖来,拿手指头去戳他的脑门:“以后啊,你给我罩子放亮点儿,偷偷给你家旧主子通风报信,就关柴房不给饭吃!”说完了,在他呆滞的目光中迈着小八字耀武扬威背着手走了。

其实楚六来送十二郎卖身契的时候,林碧落完全不是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她看了看卖身契上面的数额,取了一百两银子给楚六,楚六坚决不肯收。“少将军说过了,将十二郎转送给三娘子了。”

林碧落心道:白送的她哪敢收啊?!只有银货两讫才放心!只是口里却说的非常客气。

“麻烦六郎转告少将军,我也知道将一个孩童打磨成能干的十二郎,所费远远不止百两,少将军能将十二郎转给我,其中恩情,三娘铭记在心,容后再报。只是这点银子,乃是我的一点子心意,还望少将军不要嫌弃,否则我心中难安!”

楚六说不过他,回去便将银票交给了楚君钺,又小心试探:“少主子,您真的…不要十二郎了?”

楚君钺接过银票来,掸了掸票面,丢了句话给楚六:“楚家历来只有买人的没听说过有卖人的!”

楚六:“…”那您还将十二郎卖出去?难道最近银子不趁手?

想到他与十二郎同等地位,楚六便心有戚戚焉。这年头,贴身护卫也不好当啊!

主子的心思他一个做贴身护卫的可揣摩不出来,特别是自从认识林三娘子以来,他家这位少将军越来越不一样了。

最令人惊悚的是,少将军与林三娘子在酒楼见过面回来之后,居然一个人坐在那里傻笑…

还有比这个更恐怖的事情吗?

楚六当时吓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他很想将这件事情悄悄私下告诉众兄弟们,不过考虑到大家嘴巴的牢固程度,还有被转手送人的十二郎,他还是老老实实将这话咽回了肚里去。

比起楚六来,十二郎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正式成为林碧落用一百两银子买来的仆人之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说服李富贵跟着三娘子干。要是说服不了,他也别回家了,回来也没饭吃,还得睡柴房,充分体现了商人的压榨本性。

十二郎果然如林碧落所想,铩羽而归,只好乖乖去睡柴房。说服李富贵的工作便只好留给林碧落亲力亲为了。

她这些日子忙着对新店的产品作最后的肯定,顺便将十二郎从柴房里揪出来,遣他去唤人牙子来,挑了四个手脚干净整齐的女孩儿买了下来,年纪皆有十一二岁,天天放在店里培训,又唤了成衣铺子里的针线师傅来给四个丫环做服装,并且安慰跟在她身后无比沮丧自觉大材小用的十二郎:“乖乖干活,等这几个小丫头长大了,你要是做的好,我便挑一个发给你做媳妇儿!”

听过年终奖有发房发车发银子的,听说发媳妇儿的么?

林碧落自觉自己这主子做的十分体贴周到,善解人意。

“我像娶不到媳妇儿的人么?”十二郎挺脸抬头,展现他曾经做为东南水军营里一名少将护卫的风彩。

话说当年少将军得胜还朝,踏马游街的时候,他还随行在侧,也少了好几个大姑娘小媳妇们的荷包呢。这说明他的长相乃是符合上京城中年轻女性们审美的,完全不必担心自己的婚姻问题。

可惜林碧落最喜泼人冷水:“我听说下仆的媳妇儿都是主子们指的,并非自行婚配。”巴结好了我,你便有个好媳妇儿,若是巴结不好我,“哼哼,前面隔条巷子里我可听说有个傻大姐儿,今年十三岁了,年纪与你倒也相配…”

十二郎欲哭无泪。

他现在理解那句话了: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比起少将军的各种整人手段,无论是练站功还是水里的憋气功夫,都比不上三娘子的整人功夫。瞧瞧她这馊主意!

若是他真娶了个傻大姐儿做媳妇,恐怕会让那帮兄弟们笑掉大牙。

十二郎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未来灰暗的人生了。

说起来,林碧落不止买了四个小丫环放在店里当服务生,还买了两个灶上的媳妇子。厨房里只迎儿一个人,哪怕有林碧月及何氏帮忙,等店里开了,茶点之类恐怕还是忙不过来。

况林碧月到了六月头上便要出嫁,不但帮不了她什么忙,家中恐怕还要大忙一番。

等到迎儿与林碧落再留在厨房里研究新店的点心之时,那两个灶上买来的媳妇子便在一旁帮忙打下手,半个月功夫,便是各种糖果都制了许多。再做下去,林碧落便怀疑自己家后院说不定要开个糖坊了。

这年代糖价不低,她买了成品回来还要熬制,眼瞧着银子哗哗出去了,还一文没赚回来,林碧落没急,何氏都有几分急了,时不时凑到小闺女面前来,问几句:“新店几时开?”

林碧落的回答几乎都是千篇一律:“快了快了…”

等到新店开张大吉之日,已是五月初八了。

林碧落提前半个月便手写了十几份贴子,邀请了附近亲邻女眷,邬家婆媳妇俩,邻居黄大婶,周大娘,林大娘与江氏,连林碧月的未来婆婆江氏也有一份,另有孙玉娇邬媚等人。

她请别人犹可,但是林大娘与江氏这从来见不得大房好的,为何要请?

林碧月在她面前嘀咕了好几次:“要是到时候她们闹将起来,你这新店开是不开?”

林碧落成竹在胸:“我保证到时候她们闹不起来,二姐姐你怕什么呀?”

“我怕什么?我怕你生意搞砸了,铺子不赚钱,到时候还得受人欺负,我找谁撑腰去啊?”

林碧月白她一眼,嘴里的话却一点也不软。

林碧落最后工工整整写了一张帖子,吹干了上面的墨迹,交给十二郎跑一趟。

十二郎看看上面请的人,愣了一下:“三娘子,这位…她会来吗?”

“贴子能不能送到她手里,就看你的本事了。至于她来不来…我还真不敢保证。”

到了新店开张这一日,十二郎在门前放了一千响的鞭炮,只响的半条街上的行人都跑了来凑热闹。待看到门口立着的牌子:“男宾止步 ”,又觉新鲜不已。

从来只有女人不能踏足的地方,比如某些特殊服务行业,只对男人开放,服务的对象也从来只针对男性,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男人止步的地界。

门口立着个小丫头专门端着个红漆托盘收贴子。那些接到帖子的将手里帖子放到了托盘里,另有小丫环引着来人往楼上去了。

站在门口瞧热闹的路人透过帘子瞧见进门一角,似乎隐隐绰绰摆着个柜台,也不知道是买什么的。有人小声议论:“这里原来不是卖蜜饯果子的吗?那里面的柜台别是继续摆着蜜饯果子吧?一个买果子的搞这么神秘,难道还真有人来买不成?”

“这可说不准。改日让我家闺女也进去瞧瞧新鲜。”那人说着扭头去了。

门口瞧热闹的还未散去,不多时远处竟然驶来了辆青帷马车,外面瞧着平凡无奇,只是有识货的瞧见那拉车的马却是良驹,不由暗暗猜测来人身份。

马车上先下来的是穿戴不俗的仆妇,向马车里伸手去扶,便有中年美妇从车里姗姗而降。

市井百姓对高门贵妇认识不多,但从那妇人以及身边跟随着的仆妇穿戴上便可断定,这妇人非富即贵。

门口的小丫环端着漆盘接了贴子,已有引路的小丫头请那中年美妇入内。

美妇身后有仆妇小声嘀咕:“不过是个小铺子,怎的还要劳动郡主大驾?”却被紧随美妇其后的妈妈扭头狠瞪了一眼,那仆妇顿时吓的住了口。

郡主府中,谁不知道许妈妈乃是义成郡主的贴心人?

方才下车之时,义成郡主便瞧见了眼前的独栋小楼,盖的十分精致齐整,待进了里面,才更觉出不同来。

入鼻之处,先是闻着一股味儿,也不知是花香还是果香,亦或花香与果香的混和,只觉闻着挺香。楼下几处散座,摆着形状古怪的椅子,与藤椅类似,但似乎是木制,三面与底座处都有厚厚的垫子,三四张椅子围着个小圆桌。

义成郡主微微一扫便瞧出不同来。那些小圆桌做成了各种花型,样子雅致,漆的光可鉴人,打眼一瞧便似那几张椅子中间开出朵花来,偏茶蕊之处又摆着茶盏茶壶,小碟点心。

她跟着那引路的少女往二楼走,低头便能瞧见那几个花型的小圆桌之上摆着的茶盏茶壶似乎也与小圆桌花形一致,遥相呼应,瞧着假如不是特意找人烧制,便是特意寻摸来的,这店主人着实费了不少心思。

目光往回收,不经意间便瞧见栏杆之上竟然也雕着花,随意一瞥,脚下楼梯两边处竟然是各式莲花,顺着来路一瞧,纵她这样的人也不由面上带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