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火车进站的消息,涂南站在闸口外,努力地向里望。

有人出站,也有人进站,到处都是人,穿着制服的检票人员维持着秩序,嘈杂纷乱。

她担心会错过他,眼睛一直盯着出站口,没多久,就看到了他。

一眼就看到了,其他人都穿得很厚,只有他穿的是件皮衣,黑色的短款皮衣,还是敞着的,他身高腿长,在人群里走出来,太显眼,不可能注意不到。

涂南想开口叫他,张唇的瞬间,他已经看到了她,眼睛看了过来。

石青临没想到她会来,徐怀的话,她发的微信,无论怎么说没事都不够,直到现在亲眼看到她,悬了一路的心才落了地。

他的步子一直很快,这时候反而慢了,走过去,隔着闸口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出句话来:“快被你吓死了。”

涂南说:“我也是,你怎么忽然就来了,吓我一跳。”

“你说我该不该来?”他笑一下,嘴角没扬起来,像苦笑。

她被反问地说不出话,鼻尖泛酸,低头掩饰住了。其实如果今天换做是他,她也会不管不顾地去找他的。

他检票,过闸口,走到她跟前,“快,抱我一下,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

她顿时又笑了,垫起脚,用力抱住了他。

※※※

出站前,涂南让石青临坐在候车室里等她一下,去站里的快餐店里买了杯热咖啡来,递给他的时候埋怨:“怎么穿这么少就来了?”

“没注意这里的天气。”他实话实说,当时开车回家,拿了行李就直奔机场,根本什么都顾不上。他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告诉我,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涂南知道避不过去,轻描淡写地说了过程。

他手臂撑在膝上,听得认真,眼睛盯着地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石青?”她忍不住叫他。

石青临抬头,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脸,“你没事就好。”他忽然笑一下,“你不知道,我在来的路上真担心当初我妈的事重演了。”

当年,他的母亲之所以离开,就是因为车祸。

那一天,远在美国,他在深夜里接到他母亲的一通电话,她告诉他说打算过段时间就去美国跟他一起生活,以后再也不回国了。他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他的母亲情绪早已不稳定,还跟她计划了一下。一切看似都很好。但就在几个小时后,她把自己灌醉,吃了药,开着车冲到了路上,再也没回来。

“别有下次了,涂南,”他喉头滚了滚,干涩地发疼,“这种事情一次我能撑过去,再来一次,怕是不行。”

如果她出事了,他不知道会怎么样,根本没法去想象。

涂南心酸地不行,“永远没有下次,我答应你了。”

他咧一下嘴角,在她面前露出笑,难得见面,不想把气氛搞得这么沉重,端详着她的脸说:“好像瘦了。”

“你才瘦了。”涂南见到他时就想说了,他瘦了点,头发长了点。她把他皮衣的拉链拉起来,提了提他的领口,想把围巾给他,摸到脖子,才想起来围巾早就给肖昀用了。

想起这个,她还是告诉了他:“其实这次我没受伤,多亏了肖昀,他帮我挡了一下。”

石青临看着她,“那我得去谢谢他。”

“不用了。”她忙说,再不想让他们碰面了,“我就是想告诉你,也就他们受了伤,我真没事。”

“感动吗?”他忽然问。

“不是感动,是感激。”只是感激,今天这事,换作任何一个人,她都是感激。

石青临看她一本正经地解释,又笑了,“逗你的。”

这次是真笑了,涂南看着他的笑脸,终于也轻松起来,久别重逢的喜悦到这时候才开始冒了头。

手机响了一声,是石青临的。

他掏出来看了,一条航班消息,安佩给他订的返程机票,就在今晚。他看完就关了,抬头发现涂南已经看到了。

“很赶时间吗?”她问:“是不是新资料片上线的事不顺利?”

“没有。”石青临说得很轻松。

涂南沉默一下,又问:“还剩几个小时?”

她很清楚,安佩虽然总是风风火火的,但不是真有急事不会那样催他,他可能刚来就会走。

石青临把她买来的那杯咖啡喝了,这种速溶咖啡他从来不喝,今天喝的一滴不剩。

喝完了,他把空杯放在一边,抱着她一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脸埋在她颈边深深吸了口气。她身上的气息没变,淡淡的香味,若有若无的颜料味,像一剂镇定剂。

他抬起头说:“今天我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果然不该断在那里,看到评论里大家脑补出了一出出的人间惨剧,我的心情好复杂…

甚至良心还有辣么一丢丢的抽痛…0.0

安啦,预祝大家光棍节快乐,我们一起哭泣吃狗粮~

稍后来送红包哈~么么哒~

第六十四章

机票改签到明天,所有安排都后移一天, 他不走了, 至少今天会待在她身边。

距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 离开车站后, 他们去订了个酒店,其实只能算宾馆,放下行李后,涂南提议去她临摹的地方。

“想让你看看我工作的地方。”她说。

那里是附近唯一的景点, 徐怀和组员们都还在医院里, 派出所那边也要去人, 大家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她是知道的,正好可以趁这机会带他转转,不会有人打扰。

石青临欣然同意,“我早就想去看看。”出门前又说:“我们租辆车,自己开。”

后怕还在,他不信任何人, 这时候也不敢再让涂南碰任何别的交通工具。

“嗯, ”涂南这时候特别听话:“慢点开, 没事的。”

两人用手机约好了租车, 离开宾馆上路。

三十分钟的车程, 石青临生生开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地方,他居然是整个下午唯一到访景区的游客。

售票处的工作人员问要不要安排一个讲解员给他,他谢绝了, 指一下身后的涂南,“我女朋友专业的。”

她低声补充:“还是免费的。”

两人对视,都不禁笑了。

远处的雪山白皑皑的,西北风从山顶刮过来,刀子一样割人的脸,洞窟里反而称得上温暖。

从一个窟到另一个,在幽深的暗窟里,彼此都把声音压低,涂南捏着手电照在一幅壁画上,说:“这就是我当初临摹出错的那幅。”她把那一笔错处点出来给他看。

石青临说:“我是不是该拜拜它,它勉强也算我们半个媒人了。”

她拿手电扫他的脸,“你怎么这么会打岔?”

他用手一盖,就把光遮住了,在暗处里笑着,五官深刻得不像话。

涂南干脆把手电关了。

光更暗,他的头低下来,蹭着她的鼻尖,意图很明显,是准备吻她了。

她也想吻他,早在车站里见到他的时候就想了,但还是生生用手隔在了两双唇中间,“出去再说,”她轻轻说:“对壁画不好。”吻起来,人的呼吸会很重的。

石青临拖着她的手出去。

从窟外下去的时候,风大了不少,他穿的少,涂南带他过了桥,去住的地方。

石青临第一次见这样的住处,门很矮,像窑洞一样,进去了倒是整整齐齐的,那是她收拾的整齐,其实就一张床,只够单人睡,铺着蓝格子的床单,同款的棉被,两只行李箱竖着靠在床尾,其余空着的地方都被作画工具占据了。

他看向涂南,“你就住这儿?”

涂南把门合上,挡住了风,“这里只是不中看,其实没那么糟。”

“这种天气,难道不会冷?”他眉头已经皱了。

“不会的。”她从角落里搬出个取暖器,按下开关,告诉他:“放心,自然条件是没那么好,该有的还是有的。”

石青临在床边坐下来,在想她在这里的生活,早在认识他以前,她就在这里了,她对这一切游刃有余,这才是他认识的涂南。

屋子很小,取暖器的作用明显,很快周围就热乎乎的了。

他眼睛看着涂南,一直看着,脸被取暖器的光映得橙红,眼里也是,像有两簇火苗。

她被盯得更觉得暖热,故意问:“看什么,就这么想我么?”

他笑,现在也会跟他**了,真是难得。他两手撑在床边,眼闭一下,算是点头,“想,浑身上下都想得很。”

涂南真不是他的对手,这男人在她面前总会耍流氓。

就在她不说话的时候,石青临朝她伸出了手。

她伸手握住,被他拉着走近,坐在他身上。他一只手按在她的后颈,压下去,他的脸迎上来。

外面寒风撞门,屋子里取暖器带着微微的电流声,他们在这小小的天地里,拥在一起,忘我地接吻。

直到外面有声音传进来,好像是有组员回来了,他们才分开。

涂南喘着气,回头关了取暖器,拉他,“走。”

离开住处,没有碰到人,好像做贼一样,出了景区,回到车上。

在车上,直到发动车之前,他们又吻了好几分钟。

接下来哪儿都不打算去了,石青临把车开出去时想着,直接回宾馆。

※※※

激情没有退,回去的这一路很认真,很谨慎,但一直没有退。

回到宾馆,天已经黑了,天上居然又开始下雪。

没有电梯,他们踩着楼梯上去,进了房间,门甩上,互相拍着对方身上的雪花,一时很安静,谁也没说话。

涂南对着掌心呵口气,走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抄着水搓了搓脸,水冰凉,刺激着脸上的皮肤,反而烫了,泛出红。

石青临走了进来。

她在镜子里看到他,他也从镜子里回望她,在她身后,他两只手撑在洗手池上,把她罩住了。

“什么时候能回去?”他低声问。

“徐老师已经给了我假期,”她看着镜子回答:“不会太久了。”

“那我回去等你。”

听到这句,涂南才想起他们很快又要分开,时间挤出来,但终究会过去。

距离不算什么,他们之间宝贵的是时间。要是新资料片已经上线了就好了,他的时间就会多起来,她比谁都希望他的工作能顺利。

石青临把下巴搁在她肩上,打趣:“你那是什么表情,想灭我的火?”

她只是垂了眼罢了,眼睛掀起来,和镜中他的目光对上,洗手台下,他牵着她的手伸进皮衣里,搭在他的裤腰上,鼓励般说:“主动点。”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千公里的疲惫,低沉,略哑,让这句话听在耳朵里的效果放大了无数倍。

涂南转过身,手指勾着他的腰带,把他的衬衣拉出来,从他的衣领往下,一颗一颗地解纽扣。

解开到第三颗,人被抱住了。

太慢,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