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啊…”男孩嘀咕。

余光里,出现了男人的身影,涂南转过头,看到石青临走到了她旁边,跟她一起看着男孩的电脑。

更新持续了十几分钟,是因为网咖的网速还不错的缘故,不然可能还得更久。男孩又登陆上去了,画面变了,耳机里泄露出来的音乐也变了。

巨大的飞剑从天而降,接着是缥缈一现就无踪的奇书残页,高耸入云的山崖绝壁,幽暗的深窟,一幅一幅的壁画闪过,无数英雄高手的角色划过去,最终音乐终止,画面定格,剑飞天三个大字水波一样浮出来,昭示新资料片上了线,制作人员的名字一个个跳出来,制作人:石青临;总画师:涂南…

“我靠!”男孩炸了,接着是别的玩家,又是更多的人,网咖里一下闹腾起来。

涂南看石青临,不知怎么,心里有一处,热得发堵,轻声说:“像做梦一样。”

他抓到她的手,手指穿过去,握得紧紧的,没说话,但那画面跳出来的时候,何尝不是跟她一样,就像做梦,现在,终于梦到了这个部分。

※※※

安佩真带着公司里一大群人跑了过来。

方阮早已订好了烧烤和啤酒,就在等着呢。这里就那么点大地方,他也不嫌挤,更不嫌妨碍自己生意,因为有安佩在,无比慷慨热情。

啤酒拎出来,大家一人拿一根烤串,端着一次性的纸杯,就这么站着,或许是都放下了一块肩头大石,又或许是这段时间知道公司不容易,没人嫌弃寒酸,反而还觉得这样挺有趣的,惹得里面那些玩游戏的顾客纷纷探头张望。

石青临手里也端了杯酒,在餐盒里挑了两根没加辣椒的烧烤出来,想给涂南,看见她早就被安佩拉过去了。

“好久没见你出现,必须喝一杯。”安佩怂恿。

高部长带头附和:“该喝该喝。”

就连方阮都在起哄。

涂南觉得高兴,也无所谓,就喝了一口。

安佩不放过她,“喝完,不然把我在办公室里看到的事分享出来。”

立即有人问:“什么事啊?”

涂南跟她交换个眼神,垂下眼,手里的那杯酒全喝下去了。

石青临本来想拦的,想想还是随她去了,难得高兴。

一群人到后来不知不觉就喝多了,越玩儿越high,完全忘了这里还是个网咖,方阮干脆提前歇业,把顾客们都请走了。

很多玩家不高兴,刚上新资料片,还没玩够呢,临走的时候好些人对着这群成年人嫌弃地看,哪儿来的一群无业游民啊,在这儿坏人兴致。

关了门,更厉害了,平时在公司里都是部长头衔的人,个个嚷着要在这儿开机子打游戏,较量一番。

涂南坐在凳子上,手臂搭在柜台上,手里还有半杯酒,是喝剩下的。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她顺着往上看,看到穿着西裤的长腿,接着被西装衬的笔挺宽阔的肩,然后是石青临的脸。

他把她手里的纸杯拿下来,“喝多了?”

“没有。”她往柜台里面看,看到方阮在跟安佩说悄悄话,两个人都喝多了,边说边笑,毫无形象,自己也跟着笑了。

就这模样还没喝多?石青临看她那笑都迷离了,手拢着嘴咳一声,忍住笑,拉她起来,“走吧。”

涂南刚要跟他走,安佩一下跳出来,“不行,她不能走,还得喝!”

石青临拿起柜台上的大衣,看她一眼,“明天还有工作,你要是耽误了扣百分之五工资,再灌她,再扣百分之五。”

“切。”安佩翻个白眼,坐回去了。

天还没黑,出了网咖,风一吹,人清醒了些。石青临自己也喝了不少,不过酒量好,基本上没什么事,涂南却明显的已经醉了,就在他肩上靠着。

他扶她一下,把大衣给她披上,在她面前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涂南盯着他的背看了几秒,趴上去了。

他背着她站起来,心里好笑,这回怎么这么听话,比以前那次喝醉乖多了。

涂南真没觉得自己喝多,就觉得自己是在梦里,石青临背着她,她觉得这梦好奇妙,奇妙的又很安稳。

石青临有意逗她,经过人工河,把她往上托了托,故意往栏杆那儿歪,“看,下面是什么,你以前想丢我,怕不怕我现在把你丢下去?”

涂南一垂眼就看到下方的水面,手臂把他的脖子抱紧了,挣扎着要下来。

石青临加快脚步,一边哄她:“好了,别闹,逗你的。”

涂南还是挣扎,他才察觉她这回哪是乖了,还是跟上次一样。她本就身材高挑,一挣扎就难稳住,他怕摔着她,只好放她下来。

哪知下地的时候还是踉跄了一下,涂南朝前倾身,一手撑在路边,蹲在那儿不动了。

石青临赶紧过去拉她。

涂南忽然抬起了头,叫他:“石青,看。”

他看过去,看见她酡红的双颊,迷离的双眼,还有手里一朵俏生生的小黄花。她叫他看的就是这个,他实在没忍住,蹲在她面前笑得停不下来。

“笑什么啊。”她轻声埋怨,却也跟着笑了,想让他看清楚。

春天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多写了点,白天更新的计划泡汤了,但是好歹英俊的八点君又活过来了~本章散落~

第七十一章

房子钥匙,车钥匙, 都放在置物柜上。

石青临把家具上盖着的防尘罩揭开, 再回到自己这间公寓里, 像是过了很长时间, 好在并没有落下多少灰尘。

他转头看房里,涂南站在里面,正在帮他揭床上的防尘罩,揭去了, 人站在床边没动, 两只眼睛盯着床头柜上瞧, 像是看入了神一样。

“还不舒服吗?”他问, 已经忍不住笑了,那一场醉酒,叫她头疼了两天,“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喝醉了。”

涂南看他一眼,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她喝了酒就容易上头, 那天真是因为高兴, 都不记得怎么回去的, 好像先是他背着她, 后来又成抱她, 到后面是谁抱谁也不记得了,混乱得很。她岔开话题,指着床头柜说:“这个你居然还留着。”

石青临顺着她的视线看一眼, 是她上次归组前送给他的那幅画,他不仅留着,还裱了起来,就在床头放着。

“当然了,不知道是谁特地跑去城里最高的地方画给我,怎么能不留着。”

涂南觉得他在揶揄自己,不做声,忽然听他问:“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小了?”

他站在沙发旁,随手指了一下两边,也不知道他是在说客厅,还是在说整个房子,她说:“还好吧,不小。”

他笑一下,“那你什么时候觉得小了再告诉我。”

涂南不禁多看他一眼,还在琢磨他话里的意思,他已经收拾好了,叫她,“能走了。”

她手上也忙完了,从房间出去,走到门口,穿外套。

石青临没穿正装,穿着羊绒毛衣,外面套上大衣,指一下她放在柜子上的围巾,提醒她围上,一边拿了车钥匙出门,一边问:“你真没不舒服了?要不舒服今天就不去了。”

“早没事了,能去。”涂南说,跟在后面出了门。

他们说好了今天要去墓园,石青临很早就想带她去见一见母亲,本来是想等到清明过去,那时候天气会暖和许多,但涂南怕到时候就要去忙临摹,可能会没有时间,最后还是把时间提前了。

路程有点长,上了车,石青临怕她无聊,打开了车载广播。

开了二十几分钟,都是在播一些时下的新闻事件,涂南担心他想到他母亲会心情低沉,觉得这些不够轻松,手伸过去,想换个台,忽然跳出一条播报,说的是《剑飞天》新资料片的事,手就缩回来了。

可能是因为太突然,这几乎成了最近的一个热门话题,不过电台的受众不是游戏玩家,也就是简短地说了一下就过了,顺带着也提了一下东恒的游戏,原话是:受到了《剑飞天》的极大冲击。

播到这儿,石青临自己换了台。

这几天听得多了,已经不想再听了。

“听歌吧,”他说:“比这有意思。”

换了台,在放一首英文歌,涂南在歌声里告诫他说:“别骄傲。”

他握着方向盘想笑,知道她是拿他开胃,配合地点头,“谨记教诲。”

涂南见他心情还不错,就放心了,口袋里的手机在响。她摸出来,是方阮打过来的电话,旁边石青临已经把音量转小,“接吧。”

按了接听,刚放到耳边,那头就是一声惨嚎:“涂南,救我啊!”

她吓一跳:“你怎么了?”旁边的石青临都朝她看了一眼。

方阮说:“安佩不理我,都两天了,怎么办啊!”

涂南松口气,大惊小怪的,顿时也不想理他了。

方阮没听到回应,忙说:“你别挂啊,我是真没办法才找你的。”

她只好耐着性子,“说吧,到底怎么了?”

方阮这个人,平时挺机灵的,正经遇着事了反倒说不清楚了,好不容易才把前因后果给讲明白,等他讲明白了,涂南才知道他那是因为不好意思。原来就是那天喝醉酒发生的事。她还有点印象,记得当时大家都玩得很兴奋,还看到他跟安佩凑在一起咬耳朵说悄悄话,今天听他说了才知道,在她走之后,他酒壮怂人胆,居然照着安佩的脸就亲上去了。

“她当时也没推开我啊,怎么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啊。”方阮口气还挺委屈。

涂南的嘴角抿了又抿,还是遮掩不了笑出来的弧度,眼瞄一下旁边,石青临正往她这儿看,她也不好说出自己听到了这么个新闻。安佩还拿她的事取笑她,结果自己就栽了。

“可能就是喝多了吧。”她对着话筒说,其实是拿不准。方阮平时吊儿郎当的,倒是对安佩很上心,到现在也没转移目标,不是随口说说的。可安佩怎么想谁知道,万一根本就看不上他这个网咖小老板,她要是说多了,徒惹他难受。

“安佩自己也这么说的,我坚决不信。”方阮表示不接受这个答案,“你怎么回事啊,我打给你是要你打击我的吗?我那么早就开始追安佩,结果你后来居上跟石哥搞到一起去了,我这儿还没进展,这不对啊!”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接着又说:“你告诉我石哥怎么追到你的,我好照着学一学。连你这种冰山都能被拿下,石哥的法子肯定有用,快说。”

涂南看着车窗外的高速公路,没看旁边,装作是在说别人的事,“没追啊,就这么在一起了。”

“真的?”方阮明摆着是不信的口吻。

旁边忽然一声笑,“我没追你?”

涂南连忙捂住话筒,看他一眼,又松开,对方阮说:“我有事,先不说了。”

电话挂了。

石青临开着车,眼睛看路,没看她,“来,你自己说,我有没有追过你。”

涂南心说随口一句,怎么就当了真,也是有心的,冲着窗外说:“追过吧,可我没怎么感觉出来,或者你再追一次?”

他回敬:“想得美。”

※※※

墓园在山上,到了山下,停好了车,石青临先去花店里买花。

花店的老板拿了一束白菊花递给他,他接了,一只手捧着,一只手拿钱包付钱。涂南就在门外等着,他没回头,也没把花交给她拿,明明是一起来的,两个人看起来却像吵了架一样。

老板怕得罪人,也不好说什么,赶紧收了钱就送客了。

两个人一同上山,涂南还是落在后面,水泥台阶一直往上,她看前面的男人,他穿着深色的长裤,两条腿笔直修长,步伐快,很快甩开她一截。她终于忍不住,“真这么小气啊,一句话也生气?”

那双腿停了,石青临回过头看她,“谁告诉你我生气了?”

“…”发现他脸上竟是有笑的,涂南就知道自己是被他玩儿了。

“这是提醒你,以后少没良心。”这么多年就追过这一个人,还被忽视了,石青临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来气他的。他手伸一下,把她拉上去,“记好了,不然下次还得好好教育。”

涂南手腕被他握着,听到这句就想说他流氓,可一想他流氓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说了也白说。

石青临玩笑开够了,把那束花放她怀里,“拿着,第一次见我妈,花还是你来送好。”

她捧着那束花,再看向他,发现他脸上表情变认真了,来这一趟,他是很郑重的。

出发来这儿的时候还是上午,等他们离开墓园下来,正好到吃午饭的点。

石青临早就订好了餐厅,领着涂南走进去时,告诉她,老爷子今天也来了。

餐厅里满座,靠里一张长桌还有座位,涂南往那儿看,果然坐着石敬年。

老爷子穿了件深蓝色的棉服,纽扣扣得仔仔细细,一头银丝梳的齐整,难得用上了他那根拐杖,坐在那儿,分着双腿,一手拄着搁在腿间,一手朝他们招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