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的表情凝固了。他肯定这些镣铐绝对锁得很好的,而且也绝对可以锁住一只力量比人类大数十倍的牛头人。

  “你一直这么放心。看来是很相信这些捆牛的枷锁了。确实,我承认我不是牛,挣是绝对挣不断的。”阿萨举起了手,指头上拈着一根木刺。“但是刚好我还懂点陷阱机关之类的东西,刚好你让我坐椅子,而不是让我躺地上。刚好这对付牛的锁铐也不是很难开。”

  公爵只惊讶了一下而已,并没有惊慌失措。他甚至都没有站起来,只是沉下了脸色和声音:“书房周围虽没有人,但是府外却全是近卫军。我劝你别以为凭这几个刚好碰到的运气就妄想可以扭转乾坤。也劝你别浪费了我给你的机会。”

  但是阿萨好象丝毫没有表示出对这些机会的珍惜,他原本颓废模糊的眼神已经逐渐清晰,明亮,锋利。和他的声音一样。“以前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是敌人。我们要走的路根本不同,所以虽然你三番几次地要对对付我,我也不觉得你很可恶,没有想要对付你。因为我也是身不由己地才挡在你的路上的。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你居然连罗尼斯主教也要杀,还有山德鲁……甚至连小懿也不放过……”阿萨的声音和表情终于因为激动有点扭曲了。“就算我救得了小懿一次,但是只要你还在,无论是她还是其他人,都不得安宁。”阿萨用已经被愤怒扭曲了的声音低声吼出几个字:“所以我要杀你。”他的眼睛里已满是血丝,说话的时候嘴边露出的犬齿,喷发着野兽的味道。

  “我太意外,也太失望了。居然放弃了我给你的机会。”公爵的表情完全地冷了下去。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手握上了腰间的剑,猛然大吼:“快来人哪。犯人挣脱了枷锁,要逃跑了。”公爵的脸上明明全是杀气和镇静,但是这个大喊却可以装出慌张的味道。

  吼声过后,公爵依然是那样沉声对着阿萨说:“我再说一次,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只是知道你并不聪明,没想到会苯到这个地步。哼,你以为这是酒馆里流行的那些低俗故事么?只凭着这几个运气就可以来个局面的大逆转?”

  走廊上立刻就有脚步声传来,但并不是近卫军们应该发出的那种杂乱吵闹的声音。这只是一个人的脚步。脚步来得很快也很大,只是几眨眼的工夫就几乎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外。虽然是很急促,应该还是有点慌张的动作,但是每一个落步都非常精准,都依照着一种奇怪的节奏。这是个已经将武技融入到了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的人才能够发出的声音。

  阿萨猛然转身一脚踢在了书房的门上。一声巨响,两扇门破裂着朝走廊上飞去,直撞向一个正朝这里飞奔的身影。

  这个身影一顿,然后一阵若有若无的白线在空中隐约了一下,两扇气势汹汹的破门立刻就无声无息地分散碎裂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碎木片。

  木片散落,来者立定收剑。灰发,一张满是书生气的脸上却有一双散发出如剑一样锋利无匹的眼睛。他就是刚才被罗德哈特拖在公爵府门口的罗兰德团长。他听到了公爵的喊叫后第一个冲上来的。

  “罗兰德团长,这个通缉犯要杀我。”公爵拔出了剑。他已经决定不再留这个小子的活口了。

  但是阿萨居然转过了身面对公爵,完全没有理会背后的帝国第一剑士。而罗兰德团长似乎只砍碎了那两扇门后就突然再也没了声响,似乎突然就消失了。

  公爵惊奇地侧了侧头,看到了阿萨身后。书房外的走廊中罗兰德团长确实还在。只是他底着头,似乎正要往前走,手也按在剑柄上。但是他就保持着这样一个姿势不动了,好象成了一尊石像。

  公爵突然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气息。这并不是种确实存在的气味,而只是种纯粹的感觉,当凝望一只巨大的猛兽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产生的感觉。虽然视线中没有任何的猛兽,但是公爵可以知道得很清楚,这感觉的发源地就在罗兰德团长身后不远的一个走廊的拐角处。

  没人能够看见那里到底有什么,也没人听见有什么响动,但是每一个人,甚至不必是人,即便是一只其他动物在这里也可以知道那里的异样和危险。

  这古怪危险的感觉更浓了。公爵有种正站在海啸即将扑面而来的大海前的感觉。

  罗兰德团长的身体慢慢地弯下去。他的头埋得更底了,似乎还闭上了眼,握着剑的手也更紧了。如果说他的身后正酝酿着一场台风,那么他和他的剑就是一座山,一座巍然不动,但是随时可以爆发出冲天巨焰的火山。

  一声古怪的破裂声,罗兰德团长身后,走廊上的一个架子和上面摆放着的一个瓷瓶一起碎了。好象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挤压了一样往中间碎裂,碎片没一丁点分散,全部往中间堆积在了一起。

  罗兰德团长没有动,拐角处的那个散发出无比气势的人也没有动。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那一片地域好象连空气都凝结成了一团固体。但是那诡异的寂静里酝酿的东西一旦爆发出来,整个公爵府可能都会像重击下的花瓶一样陡然粉碎。

  公爵头上已经在冒汗了。他连呼吸都有点不顺畅。

  “有运气碰到的意外东西,自然也有不是运气的东西。”阿萨的声音在这个诡异凝重的时候突然响起。“其实我身上的束缚应该是等着他来给我解开的。但是看来他似乎知道我有办法,一直没动手,所以我只有自己动手了。”

  公爵握剑的那只手上还有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舞,他的声音也前所未有的干涩:“难道你们真的有计划?”

  “你看见双足飞龙之后就会知道我去过欧福。所以即使我救人失败你也应该舍不得让我死,依你的作风肯定要最后利用我,至少也要审问我一下。而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你绝对不会让其他人在旁边,肯定是单独一人。这些都是计划,针对你的计划。”阿萨捏紧了拳头,骨节爆响的声音在这奇怪的寂静中显得异常清脆。“你说得对,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这确实是圈套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公爵的眼角也跟着在跳。“你们这是在赌。我很意外塞德洛斯会作这么危险的计划的。”

  “你说得对。塞德洛斯不会陪我赌,但是其他人会。一个帮我计划,另一个答应帮我出手。当然他们也让我答应他们提出的条件。不过无论什么条件,都比你的要好。”阿萨说着,也慢慢和罗兰德团长一样弯下了腰。身上散发出浅白色的光芒。

  “可惜你们赌输了。”公爵的细剑慢慢地挪到了正前方,指着阿萨。他的手腕并没有动,身体也没有动,但是剑尖却自己在颤抖,像一条毒蛇的信。“你们两个,我确实没话说。但是现在只有你一个。而且外面有成千的士兵。”

  “现在还不知道谁输。”阿萨冷冷地回答,眼里的光比公爵的剑更尖。他全身的白色光芒已经聚集到了他的拳头上。

  公爵的剑抖得更厉害了,象一条随时会脱手飞出的蛇。

  突然一个人叹了口气,说:“如果现在还不知道谁输,那一定是因为他的脑袋里全是大便。”

  书房的墙壁突然无声无息地崩塌出了一个洞,一个老牧师和罗德哈特一起出现在墙后的房间里。罗德哈特吃力地迈动着脚步走了进来,眼睛一直盯着走廊上。弥漫在那里的气势风暴越来越剧烈,老牧师也看了一眼走廊,然后摇头叹息:“现在的年轻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挡路。” 他应该就是罗德哈特所说的和罗兰德团长一起在门口等候的牧师。这两人显然也不能从走廊过来,居然绕了一圈从其他房间破墙而入。而这里人都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之下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公爵笑了。虽然他有点奇怪为什么没有近卫军们的响动,但是来了这两个人也已足够了。他记得这个老牧师。在刑场的时候一直就在高台左右。而且出手治疗被黑雨毒倒的士兵们的时候比谁的治疗解毒的效果都好,魔法造诣绝对不低。而且现在再加上罗德哈特可说已是必胜。他沉声一喝:“你们来得正好。帮我一起杀了他。”

  公爵的话声一落,走廊中的气息风暴猛然数十倍的增加了。那堆花瓶的碎片继续又碎,发出一阵炒豆子般的响声。甚至墙壁上的石灰都在簌簌地脱落。

  罗兰德团长还是没有动,他手中的剑也并没有出鞘,但是一阵奇怪的嗡鸣声已经从他的剑鞘中弥漫到了公爵府的每一个角落。罗德哈特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走廊,甚至连公爵都没有去看一眼,他的额头就已经开始冒出了冷汗。

  这个破墙而入的老牧师并没有理会公爵,而是朝走廊里有气无力地喊着:“你们年轻人的精神是不是好得过余了?大家都是同路人,要打要杀等把这里的事解决好了再说吧。”

  这句话一出,公爵手上的细剑的颤动立刻停止了,这条灵动之极立刻就要择人而噬的蛇好象突然就变成了一根晾衣竿。公爵那双细长的眼睛居然睁得比平常人都大,直楞楞地看向这个老牧师。他完全想不通这个牧师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他太意外了。

  阿萨的表情一点都不比公爵轻松,他的嘴张得老大,几乎可以放进自己的拳头,斗气瞬间就消失了。他的意外甚至比公爵的还大。

  第三篇 光与暗 第十二章 失败

  阿萨指着老牧师,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没死?”

  “你死了我都没有死。”老牧师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了阿萨一下,吐了口唾沫。

  “我……我还说回来给你报仇的……”阿萨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惊还是喜。虽然模样看起来全然不同,但是这个老牧师说话的口气和声音,还有那举手投足间的姿势,最重要的是在他破墙而入的时候微微感觉到的特殊的魔法气息,这个老牧师分明就是山德鲁。至于那张脸,阿萨知道肯定是又是张面具。这老头的花样一向不少。

  “想不到你这么够义气。那如果你以后被人杀了我也给你报报仇好了。”山德鲁嘿嘿笑了笑,伸手从自己的脸上揭下一张栩栩如生的面具,露出了一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为了带上这张面具他不得不把自己的胡须弄掉了,原来除去胡须后他脸上的皱纹并不多,并不是非常的老。他朝走廊里喊了一声:“大家都进来吧。”

  公爵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虽然阿萨和山德鲁都没有任何地戒备,但是他手上的剑始终没有任何的动作。不是不敢,而是他的斗志已经没有了。

  走廊中的气息风暴已经平服了,消失得和出现时一样骤然。罗兰德团长站直了身躯,他的剑始终没有出鞘。这个时候,旁人才可以发现他的额头上已经全是汗水,甚至有了点疲态。刚才他弯腰戒备拔剑而不抽的时候他似乎并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罗兰德团长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个拐角处,很吃力地叹了口气,好象刚结束了一场百里长跑一样。他并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了屋子。他迈步的时候脚下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他站立之处的大理石地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粉碎。

  罗兰德团长的身后拐角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挺拔,冷峻如山的身影随后从那里出现了。虽然早就知道能够散发出那样气势的人只会是,也只能够是他,但是亲眼看到这个人的出现,公爵最后的一点挣扎的希望才彻底崩溃。那是塞德洛斯的朋友,格鲁。

  罗兰德团长走进了书房,对山德鲁和罗德哈特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阿萨,最后再看了看公爵。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眼光里也没有凌厉夺人的光芒。但是公爵的表情已经开始崩溃。

  直到这个时候,外面本来应该蜂拥而进的近卫军们依然没有出现,这周围依然是静悄悄的。公爵的聪明才智已经足够让他明白这一切预示着什么。

  格鲁也走进了书房。他谁也没看,目光先冷冷地落在了罗兰德团长的身上,开口问:“刚才最后我给了你机会拔剑,你为什么不拔?”

  “因为没有必要。”罗兰德团长淡淡回答。他的手原本已经放开了剑,现在不知什么时候又握住了。但是他没看向格鲁,而是扫视着周围。

  “你不想试试?”格鲁的眼光落在了罗兰德团长腰间的剑上,他深黑无底的眸子里好象有两朵黑色的火焰闪了闪。

  罗兰德团长淡淡地回看了他一眼,依然是很平淡的声音:“不想。”

  格鲁的眼光从阿萨,罗德哈特和罗兰德团长的脸上一一扫过,惟独没有看公爵。然后他看着山德鲁,突然开口冷冷地问:“你说这里的人都是同路的?”

  “应该是吧。”山德鲁点点头。

  “那这个人呢。”格鲁的声音已经有了杀气。但是他的眼光并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而是看着旁边的书柜。他的眼神也陡然凌厉起来,好象那个放满了书的木头架子比罗兰德团长还有杀伤力。“你还不出来?是想这里所有的人都出手请你么?”

  所有人都看向那里,但是那里分明也就只是一个书柜而已。阿萨和罗德哈特,甚至包括山德鲁的表情都有些愕然。只有罗兰德团长的表情没有变化,他的手一直在剑上。

  “老了……”一声古怪的叹息,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一个人影从书柜那里从无到有的分离出来。

  除了格鲁将军和罗兰德团长之外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公爵和阿萨。

  这个书房虽然不小,但是也绝不大,而且陈设也不复杂,即便是一只猫要躲藏起来不被人发现那也是不可能的。而且公爵的书房为了保密,自然没有窗户甚至通气口。也就是说,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已经在这里了。公爵和阿萨的举动话语全都被他尽收眼底。

  直到这个人离开了书柜,所有人才发现书柜角落的阴影淡了一些。他刚才居然就和那一点点阴暗完全溶为了一体。让人即便是看着他也完全不会去留意他,甚至连罗兰德团长也只是有了点感觉而已,只有格鲁注意到了。

  “真的是老了……居然被两个人留意到了……还被找了出来…”这个人的声音很古怪,但是也可以听出充满了沮丧的味道。这是个全身都包裹在一套黑色紧身衣中的人,身材很瘦小,脸上是一个金色的骷髅面具。即便是这样现身了,但是看上去他都仿佛一直在一种朦朦胧胧分不清的影子中,连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无法分辨。

  阿萨的脸色变了。这种奇怪的声音和面具他都听到过见到过,曾经追杀他的两个死灵法师就是这样。但是他们的面具都是银色,这个人却是暗金色的。

  但是山德鲁却好象显得比阿萨还吃惊,他的表情古怪之极,如同阿萨看见他的时候一样,指着这个人结结巴巴地说:“是你?你……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个人看向山德鲁,暗金色的面具将眼睛也完全隐藏到一片阴影中,只能够从语气中听出平淡的味道:“听说你死了,特意来帮你收尸的。但是看来好象白走一躺了……”

  山德鲁的表情很古怪,好象有是有点高兴又有点尴尬,完全不见平时间那种自若,连说话都有点不自然:“谢谢你关心我……”

  “我没有关心你。只是关心你带走的那些东西罢了。你死之后被公会那些人拿回去了怎么办。”这个人飘向书房门口。“既然你没死,我就回去了。”

  “站住。”格鲁和罗兰德团长同时开口。两人不约而同地一动,一左一右站到了门口。两人眼中如同针尖的光芒都刺到这个人身上。

  这个人立刻不动了。不是因为他听话,是因为他不能动。

  书房中似乎并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变化,周围依然安静异常,但是罗德哈特突然就跪倒了。他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脸色苍白地看着书房门口的三个人。

  阿萨依然站着,但是额头也开始有了冷汗。

  如果说刚才格鲁和罗兰德团长的对峙是一场风暴,那现在这两人联手充斥在这书房中的气息就是一锅钢水。看起来似乎平静无比,但是其中的味道却厚重炙热了数十倍。几乎每呼吸一下都可以感觉到肺在这气势的威压下抽搐。

  “你们干什么。”山德鲁瞪着格鲁和罗兰德团长厉声大喝。

  “我想你最好解释一下。”罗兰德团长没有理会山德鲁,一直看着这个人,目光如剑。淡淡地问。“你如果真的是找山德鲁老先生,那为什么会一直潜伏在这里?而且这个面具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应该是代表了你是死灵公会的人。如果你不证明你不是我们潜在的敌人,你走不了的。”

  格鲁没有说话。罗兰德团长说的就是他的意思。即便他们自己可以戒备,但是他们的君主,朋友的性命,在这样一个潜行术高到如此地步的人的手下只会危如悬卵。

  现在以二敌一的情况下无疑就是杀掉这样一个危险人物的最佳时机。格鲁和罗兰德团长两人都明白这一点。

  “你们别太过分。”山德鲁的眼睛圆睁,陡然散发出的光芒落在了格鲁和罗兰德团长的身上。两人的气势立刻产生了微小的波动了,趁此机会,这个人只是闪了一闪就飘进了走廊,然后下一瞬间居然就如同一只最敏锐的变色龙般融进了走廊的环境中消失了。只留下一句渐渐远去的话语:“……放心好了,我早就懒得去当谁的敌人了。我躲在这里只是因为想顺手帮帮这个小子救他一命罢了。”

  罗兰德团长并没有追上去,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山德鲁:“对不起。这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他有可能是我们的敌人的话……”

  山德鲁的眼神和表情也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甚至还有点心灰意懒,叹了口气喃喃说:“你放心吧。他和我一样,对你们这些什么阴谋什么狗屁国家大事早就没兴趣了。这次来也许真的只是帮我收尸而已。”

  格鲁看了转过头来对阿萨说:“刚才我一直没进来,就是因为发现这里似乎还有个人。我一直摸不透是敌是友,也就不好出手。只有让你自己想办法先动手,我再伺机而动。不过却想不到他原本也是打算帮你的”他露出一个极少的见的微笑。“你这次的生意看来是亏了,花费那么大的功夫说服我们出手帮你原来却是白费。即便只是你自己一个人回王都,也绝对有惊无险。这里原来有这么多等着帮你的人。”

  阿萨长舒了一口气,摇头苦笑着说:“也不算亏,至少我的目的看来是达成了。”

  格鲁淡淡地说:“我不管你的目的如何。但是既然你没死,你答应我们的事就一定要去做。”

  “放心,我从来不会赖帐的。”阿萨苦笑了一下。“尤其是赖你的人情帐。”

  “这里看来没我什么事了。我就先去把那只双足飞龙找回来了。”格鲁冷冷地看了公爵一眼,更冷地丢下一句。“反正我想这个人应该也活不了的吧。”

  随着这一句话,公爵的所有精神才彻底的崩溃。

  他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当山德鲁和罗兰德团长一起出现,格鲁也现身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已经再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了。死是必然的。他接受不了的是失败,而且是失败得这样彻头彻尾一塌糊涂莫名其妙。

  几分种以前他还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所有的人无不在他的掌握摆布中。但是就这几分钟之后他才发现被掌握被摆布的居然是自己。刚才他就只有呆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说话,讨论,几乎没有人朝他看过一眼。格鲁最后这一句才说明,在胜利者们的眼中他现在已经无关紧要,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如果说这次的失败只是运气,或者说是偶尔自己的疏忽。罗兰德团长只是在一个巧合中看到自己的破绽,那个死灵法师老头只是有运气死里逃生,或者格鲁和那个神秘人物的出现确实在自己的意料之外,这其中的任何一项导致自己的失败他都会好过得多。可惜并非如此,这里发生的每一间事情任何人都看得出不是巧合,都是早有计划,安排好了的。

  自己的安排不过是别人的安排中的一环而已。这么多年的运筹帷幄叱咤风云,到头来居然只是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失败小丑的配角。公爵的精神已经不是痛苦,绝望之类的词汇可以概括的了。

  公爵缓缓无力地坐下了,他现在眼里看到的所有人所有东西,包括这个公爵府,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崩溃,糜烂,坍塌,死。他用这辈子最无力的声音喃喃说:“周围怎么这么安静?”

  直到现在周围依然是那样安安静静,不只是外面的王都近卫军,连公爵府中所有的下人都没有出现。这里似乎突然就变成了一坐鬼宅。

  “他们都已经离开了,奉公爵大人您的命令。”罗德哈特回答。他的声音依然是那样有礼貌,谦恭,简洁。“我告诉他们说公爵大人和罗兰德团长要审讯犯人,不得靠近打搅。”

  公爵闭上了眼睛,缓缓点了点头:“然后你们就等在外面,等我尽量多说点东西给这个我认为只有死路一条的小子知道,然后再进来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