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皱了眉,“阿尧确是不知轻重。”

“对啊对啊!哪有他这样的,巴巴凑上去,叫人多难为情啊!”

李曦橫她一眼,哪里不明白她话里的偏袒之意,却也能理解,古尧一厢情愿总比两厢情愿甚而简逸雅一厢情愿更好处理。前者不过是少年风流,对古尧无关痛痒。后者可能就是简逸雅贪慕虚荣了,谁叫简逸雅身份低微呢。

简逸雅如今养在李府,李曦是万不愿她摊上这么个名声的,遂道,“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人之常情,只是为人需得明白避嫌,否则不止给自己招祸,连累旁人,那就是罪过了!”

李昭怔忪了一下,马上正容道,“我会提醒阿雅的。”

李曦点点头,“希望她能转过弯来,阿尧学业紧也没多少空闲过来,她再有意避开,过上一阵子就淡了,原也没什么交情。”又看着李昭的眼睛说道,“今日之事咱们暂且不告知长辈。再有下次,说不得她和咱们家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哪怕这件事里主动的古尧,一旦长辈生气,遭殃的绝对是简逸雅,崔氏把她接过来绝不是让她和自己曾外孙子培养感情的。最有可能的就是简逸雅被送走,如此一劳永逸。

李昭脸上绽放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这年月不太平,简逸雅一介孤女纵有程弘博照拂也不会过得容易,毕竟程弘博自己都是个失怙失恃的半大孩子,就算有个爵位,可还有个了不得的灭门仇人呢。在李府至少衣食无忧,性命无虞,他们家也不是那等刻薄的,会为难一个小女孩。虽有些寄人篱下之苦,但是在谁家她不是寄居呢。

“咱们不说,表婶那边呢?”李昭突然想起这一茬。

“没影的事,以表婶的脾性是不会贸贸然来说的,她只会管教阿尧。”李曦语调一转,“但是要是任其发展下去,说不得表婶就要出手,简逸雅讨不了好。”

李昭郑重地点点头,“我会和阿雅好好说的。”

李曦揉揉她的头,语气无奈又宠溺,“你倒是替她操心。”

李昭笑了笑,“好说也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总有几分感情的,且她身世总叫人唏嘘。于我不过是几句话的心思,对别人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李昭澄清的目光令李曦有些动容,“希望她承你这份情!”千万别觉得你棒打鸳鸯因此而生恨。

李昭摊了摊手,“我不过是为着让自己心安罢了!”

李曦揉了揉李昭的头,很有几分感慨。

对李昭而言,这一天虽然说得上兵荒马乱,却也没影响她酣然入眠。别人就没她好命了。

擷汎苑是李氏客房,历来招待女客,如今简逸雅就暂居在西院。

紫碧拧了帕子递给她,柔声道,“咱们都回府了,娘子莫要再忧心,别坏了身子。”

自打回来,简逸雅就眉头紧锁,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

简逸雅接过帕子抿着嘴笑了笑,又感谢,“劳紫碧姐姐为我操心了。”说着就福了福身。

紫碧赶紧避开,屋内另两个跟着打下手的丫鬟也吓了一跳,“娘子这是折煞我了,六娘派了奴婢过来不就是伺候您的,这是奴婢的本份,哪里值当娘子如此。”

瞧见众人反应,简逸雅面上带出一丝尴尬,拿着帕子无措地站在那儿。

紫碧见她如此怪不落忍的,晓得她是因为自己是六娘派来的,高看一眼才会感谢她。否则好说也在府上住了这么些日子,岂会出这种纰漏。比起那些趾高气昂不把她们当人看的主子,简逸雅这样的总归是心善。遂紫碧笑道,“赶明儿奴婢就把这礼施给六娘子,定把简娘子的谢意传给六娘。”

紫碧立意简逸雅是在感激李昭。

简逸雅跟前伺候的碧心是崔氏赏的,今天突犯疾病,正巧被六娘撞上了,她随手就把紫碧指过来帮衬一下,也是因为这样,李曦姐妹俩才有把握能把事情遮掩过去。

好在简逸雅也有几分急智,接口道,“六娘助我良多,我实在不知如何感谢她。”这样就算是在小丫头们面前把面子圆回来了。

提及自家小娘子,紫碧与有荣焉,“我家娘子惯来是个心善的。”伺候简逸雅的动作更添几分周到。

“是啊,六娘是极好的。”简逸雅应和着,又若无其事地说道,“古娘子也是十分热心的,今天亏得她介绍,否则好多节目我都看不懂。”

正在为她散发的紫碧不动声色地打量简逸雅,一眼就看穿她心底的忐忑,不由想起这一天下来遇到的事,暗暗喟叹了一声。

“古娘子生性活泼,虽然才来陇西没多久,不过早把陇西有趣的事物摸熟了。”

简逸雅眼神动了动,“她们也是刚到陇西的吗?”虽说和古氏兄妹接触了好几回但是说的话并不多,遂知之不深,身边也没人会向她仔细介绍古家情况,李氏仆妇更是谨言慎行不会在她面前无缘无故提及主家亲眷。

紫碧想起之前从瑶光院传来的指示,不由在心中对她家小娘子竖拇指,一边忙着手上的动作一边说道,“是啊,古县令原是在京城做着御史的,因着参奏霍充仪的叔叔才便被贬到陇西来了。”

古神一点都不掩饰自己被贬的原因,甚至是故意让更多人知道他是为什么被贬谪。

简逸雅吓得猛地转过来看紫碧,这件事她未有所闻,但是霍充仪有多得宠她却是知道的,程嘉良没少为皇帝宠幸霍家人痛心疾首,顾不上被扯痛的头皮追问,“那古县令没事吧?”

紫碧脸色一变,不知是为自己手上属于简逸雅的几根发丝还是简逸雅的反应,马上又猛地跪了下去,“奴婢该死!”

简逸雅有些懵,半响才道,“紫碧姐姐这是做什么?”说着就要去扶她。

紫碧伏在地上纹丝不动,请罪,“奴婢没伺候好娘子,弄疼了娘子。”

简逸雅的动作一顿,顿时又羞又愧,讷讷道,“…这都怪我一惊一乍,和姐姐没关系,姐姐再这样,可不叫我无地自容。”

紫碧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有点不自在,虽知道以简逸雅的性情不会拿她怎么样,只是她到底是做人奴婢的,即使错不在她也只有请罪的份,如此也是怕被人说自己拿大,丢了瑶光院的脸面。

紫碧就着简逸雅的力道站了起来,不忘谢恩一番。

再坐回去的简逸雅就有些坐立不安了,自己和紫碧虽让一主一仆,但是自己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多亏了崔氏怜惜才能过上这样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日子,否则怕是连紫碧都比不上。紫碧这样世家贵女跟前的大丫鬟,日子过得比一般官吏家的娘子都不差什么,在府里地位更不低。

紫碧却是不知道她的担心,只小心翼翼地继续为她梳发,也没忘了自己的正事,“古县令是古家嫡子,又是咱们相公的外甥,会有什么事呢?兴许过不了多久就又能回京了。”

简逸雅的注意力被转移,有些紧张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古家是什么样的人家?”陇西李氏大名她自然是听过的,但是具体情况却不知道,程嘉良一直都觉得世家尸餐素位乃国贼禄鬼,十分不喜,遂她也没机会了解,后来被李倢救了,程弘博少不得把他所知道的李氏情况告诉她,古氏却是无缘得知。

就是她不问,紫碧也会找机会告诉她的,当下挑着外人都能打听到的说了,无外乎古家出过几个位列三公九卿的大员,现在又有那些人身居要职。

听着听着,简逸雅对着铜镜就出了神,作为李氏的姻亲,想来家世定然是不差的,却没想到显赫到这般地步。她年纪到底不大,对一些情绪还懵懵懂懂,如今也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只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

紫碧渐渐止了话音,从妆匣中取了一冰裂纹青瓷小盒,轻声打断简逸雅的神游,“时辰不早了,娘子擦了手霜安歇吧。”

回过神来的简逸雅两眼定定的凝视眼前小巧精致的青瓷小盒,又是一怔。程嘉良有一套爱不释手的青瓷茶具,成色却是比不上她眼前这件瓷质细腻,釉层厚润,线条明快流畅。这样珍贵的东西却不过是用来盛放润手的手霜,随意摆放在客院之中。在李府住的这两个月,她才晓得世家真正的生活,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衣食住行无处不精致。

简逸雅有些呆呆的任由紫碧为她抹了手霜。

紫碧嘴唇抿了又抿,终是狠下心肠,简逸雅年纪到底不大,小孩子的好感,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样对谁都好,遂状似不在意地继续说话,“古氏一族不止自己人才辈出,姻亲也都是世族豪门,像我们府上的老姑奶奶就嫁到古家,古家大姑奶奶是雷郡守夫人,古郎君的母亲是平阳顾氏的嫡女。大户人家最讲究个门当户对,这样才能互相帮衬,家族也就能够长盛不衰了。”

简逸雅应了一声,脑子乱的跟一锅粥一样,躺在床榻上,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屋顶。

紫碧掖了掖被角,温声道,“娘子,睡吧!”

简逸雅慢慢阖上眼。

紫碧熄了灯静静地躺在脚踏上,直等到简逸雅呼吸平稳下来,才如释重负的准备入睡。

第39章 天真单蠢活神棍

“求亲?!”成国大长公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鲜见地露出震惊之色,能让喜怒不形于色的成国变色,可见李廷说的话有多匪夷所思了。“那箫铎是个什么身份,诸葛老儿可真敢开口!”

李廷苦笑了几声,不怪成国大长公主反应这么大,实在是门不当户对啊!他堂堂陇西李氏才貌双全的嫡长孙女岂能配无根无基一个寒门子,纵使那箫铎惊才艳绝,日后有希望一飞冲天位极人臣,那也是有可能罢了!如今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儿郎!

他若是要押宝,把庶出孙女或是旁枝女儿下嫁已经是高看一眼了,许配金尊玉贵的嫡孙女,除非他昏头了。

李廷无奈道,“看来至善兄是真把这个小弟子疼进了骨头里。”诸葛泉字至善。

“不知所谓!”成国大长公主眼角眉梢带上寒霜,一拂广袖,“他疼弟子,难道我们就不疼孙女了,他自己也是大家子出身,那话怎么说得出来?我看他是真的老了,连人情世故都糊涂了,何论为谏议大夫,免得胡言乱语,祸人殃己”

这半年皇帝在士林名声委实不怎么样,遂邀几个民间大儒入仕,以高位厚待之,希冀挽救下自己的名声。

虽然一部分表现了不屑一顾,一幅竖子不足以谋的倨傲,但还是有人接受皇帝抛来的橄榄枝的,大儒也是要吃饭的也是爹生娘养的,为了家族子嗣,为了自身,很难拒绝,何况满腹经纶者多有建功立业之心,在他们认为天时地利人和都齐全的情况下,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李廷眉毛跳了两下,亲手给老妻斟了一杯茶,“至善确不是为官的料,这些年诸葛家日渐衰败,他这次出仕怕也是为了家中。”

成国大长公主冷眼看他,“他虽名头好也有不少子弟却都只有个虚名,诸葛家一群更是膏粱子弟,难堪大任,怕是把希望都放在了自个儿小弟子身上,这才厚着脸才求亲,希望借着咱们的势把他弟子扶上天。他也就是仗着与有你同门之谊,这些年为你出过几个主意解决了几桩麻烦,自以为咱们家欠了他多大人情似的。呵呵,他是白帮忙的,这些年没你支持他名声能这样响亮,没你护航他们诸葛家早被人生吞活剥了。银货两讫少来挟恩求报!”

成国大长公主神情一利,“昨儿箫铎出手帮了阿曦一回,诸葛老头不会拿着这个也来当理由了吧!我都要猜昨天的意外是他做的局了!”

眼见着成国大长公主周身黑气缭绕,李廷心中后悔不迭,反正他也没答应,更不可能答应,干嘛和老妻多嘴呢,本来是习惯性的唠嗑,哪想到把人气成这样了。

李廷好声好气安抚,“意外,那就是意外,咱们不都是查清楚了,是薛家仆役玩忽职守,至善为人你如何不清楚,他是有些天真不通庶务,行事却磊落。方才与我提这事的时候并不曾提起旧情,只说阿曦于箫铎有施药之恩,箫铎钟情于他。”

“施药之恩?”成国大长公主略略抬高了声音。

“五年前箫铎母亲重病,他又身无分文,偏巧被阿曦撞上了,阿曦便与了他些银子。”李廷捋须道。

成国大长公主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所以他就耗上咱们阿曦了,给了他银子倒叫他上门求亲,好大的脸面!”心中十分恼诸葛泉,竖子妄图攀龙附凤,他这个助纣为虐的更可恶!

李廷摆手解释,“倒不是那箫铎的意思,是至善自己的念头,你也知道他这人与婚嫁上,恩~”李廷停顿了一下才道,“不拘小节!好成人之美!”

成国大长公主眉毛往下一耷一针见血,“门不当户不对,他就敢保媒,他可真有自信,真够不拘小节的,呵呵!”

扑面而来的嘲讽之意。

李廷语塞!

名士那是一群神奇的生物,各种奇花异草、古树仙葩应有尽有,在他们身上最常见到的特点就是风流不羁、不拘小节、放浪形骸。

文豪墨客聚在一块一起脱光了衣服喝酒跳舞,兴起地还跑到人家内宅把侍妾拉出来一起玩耍,屡见不鲜。甚而还有喝高了就地洗脚、撒尿,荒诞的令人哭笑不得。最绝的还是前中书舍人游燑,老丈人去世,他送了十名绝色舞姬在灵前大跳艳舞,说是岳父生前被岳母管得太严了,他这做女婿的得让岳父最后一程走得了无遗憾,当时白家人震惊气愤的脸,李廷至今还记忆犹新。

在人才辈出的名士圈里,诸葛泉干的事那都排上不号,他老人家只是年轻的时候迷上了一个名妓,又不能把人明媒正娶,虽是不靠谱了点,诸葛泉也没混账到不把家族名望放在心上的地步,干脆也不结婚了,和他的真爱甜甜蜜蜜的过小日子。

如果只是这样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名士和名妓从来都是黄金搭档,虽然诸葛泉非卿不娶有点走火入魔,但是外人道一句痴心风流也完了。

但是那名妓过了几年不爱诸葛泉了,嫌弃诸葛泉整日里沉浸在周易八卦之中,她和诸葛泉的书僮好上了,还生了一对儿女,孩子越大越不像生父,两人慌了,想跑都难,这年头逃奴被抓到会死的很惨,而且没有路引寸步难行,何况后有追兵,怎么想怎么都是死。也不知怎么盘算的,两人找诸葛泉谈人生谈理想谈真爱去了,诸葛泉这个货居然还被感动了,很豪气地一挥手:你们放心,事情我会办妥的。

可把两人感动坏了!

真是太天真了!

跟在诸葛泉身边这么多年,你们见他除了周易八卦推演厉害,其他哪件事办妥当了,这位可是看起书来能把点心蘸着墨水吃了,跑到深山老林里夜观星象仰着头走路把自己摔断腿,在人前说十皇子会真龙在天三载既卒的人材啊!

名妓和书僮贱籍未销,诸葛老夫人闻风而来,听着儿子圣光普照宣扬君子有成人之美、君子不夺人所好…

莫不是我这些年错把胎盘养大了!!!

md,要是这俩孽障不姓诸葛,我管这贱人勾搭谁。这年头贞操观下限比较深不可测,尤其是对侍妾一流。

名妓一家四口子都被诸葛老夫人当场送上路了。

诸葛泉整个人都斯巴达了,跑到他好师兄李廷跟前哭诉自己老娘的冷酷无情与残忍,听得李廷又好气又好笑。

这件事造成的影响还是很严重的,诸葛泉后半辈子都未曾娶妻纳妾,把自己一辈子都贡献给了周易之术。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成国大长公主十分怀疑诸葛泉看人的眼光。

李廷眯了眯眼,神情有些意味深长,“至善说箫铎是显耀于当世公卿宰相之显荣的命格!否则他也不敢开这个口。”如果箫铎已经是公卿宰相或者是公卿宰相的儿孙,李曦未定亲,这事还真能商量商量。“啧~他要是说二娘我也就允了。”

成国大长公主目光一闪沉吟起来,光顾着生气忘了那位还是个神棍,虽然不为人知,但是他们夫妻却是清楚明白。

就他们所知让诸葛泉相过命格的有三人。

第一个是先帝,彼时诸葛泉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在他们府上见了一次还是普通皇子的先帝,大大咧咧的在人前说先帝会真龙在天三载既卒。

当时那会儿,圣瑞太子已故,诸皇子一团乱战,成国大长公主最先投资的可不是文治武功圣宠母族都平平的先帝,加上诸葛泉素来有些神神叨叨不靠谱,遂她并未上心,只是恼他口无遮拦,让她费了不少心思封口。

直到成国大长公主和她第一任投资对象谈崩,夫妻俩揣摩着太宗的意思押宝先帝,最后先帝真的登基,三年后死于时疫。成国大长公主看诸葛泉的目光就不同了,同时还生出了忌惮之心。

可这货铁口直断了一回,整整十年也没再看出个名堂来,在成国大长公主差点忘了他神棍的时候,他又跳出来刷存在感。

诸葛泉指着李廷一亲卫说他为将则掌虎符。李廷半信半疑,不过这些亲卫本就是他心腹,□□之后要独当一面的人物,李廷难免对戴坤另眼相看,在资源上倾斜一些,还把李氏女下嫁。戴坤本人也争气,屡立战功,一路扶摇直上,成了威远将军,说不好还真能应验诸葛泉之言。

只是万万没想到戴坤是个白眼狼,暗地里投靠了方氏,这样的叛徒李廷如何能容下,不出两年就被李廷坑死了,还弄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箫铎就是第三位,先帝算是彻底应验了,戴坤死在应验的半路上,箫铎能应验到哪一地步,两人心里都没底,尤其是在有戴坤这个前车之鉴在。

“自古人心难测,且徐徐看着吧!”李廷慢悠悠道。

成国大长公主点点头,又问,“你是如何回诸葛泉的?”

“实话实说呗,阿曦和阿源五年前就定下了。”说到这里,李廷在心底摇头,实在是他师弟行事不讲究,哪有求亲前不打探下对方定亲否的,当面回绝到底尴尬。

“他就没再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李廷道,他们这样的人家哪有轻易悔婚的,诸葛泉听完就一幅如丧考批的模样,好似自己被抢了老婆似的,这种小事就没必要告诉老妻了。

“那还和我们一起上京吗?”成国大长公主问,诸葛泉这次过来原是打算和李廷一起上京,路上好有个照应。

“依旧结伴而行。”

成国大长公主道,“那我就派人去和他那边的管事接洽了。”

李廷拱手,笑道,“劳公主操心!”

成国大长公主笑嗔他一眼。

第40章 相知何必骨肉亲

以李廷和成国大长公主的身份,哪怕二人说了一切从简,出发那日的场面也没法简单,亲朋古旧来了一堆。

李廷老调重弹,“三十而立,你当稳重些,趁这两年收收性子,我再将你调回京城。”

听得古神只想睡觉。

古神他姐夫雷郡守看得手痒,多少人哭着跪着求着李廷这么念叨。

李廷头疼地看着这个外甥,扭头对雷郡守道,“你且看着他,犯了错只管拿出你做姐夫的架势来,你不好下手,告诉阿敏,让她来。”

雷郡守凛然称是,他老婆大人很威武,他一直都知道。

这下轮到古神眼皮子抽个不停,哭丧着一张脸,陇西就是他的最大的噩梦,没有之一。

女眷这边成国大长公主就轻松多了,没有让临走都忍不住要念叨个不停的家伙,一群人坐着闲聊。

“哎呀,一阵子不见,宋娘子这气色我瞧着可大不相同了。”说话的妇人回娘家小住了两月,如今再看宋筠气色顿生诧异。

宋筠一脸喜气,她这身子羸弱了二十几年,最近松快不少能不欢喜吗,欣然道,“一直在用清远道长的药,我自个儿也觉得身子一日好过一日。”

闻言周边人眼睛都亮了,神医就等于她们多了几条命,忙不迭问,“清远道长医术真有这么好?”

“道长的医术是再好不过的了!”宋筠毫不掩饰自己对清远道长的推崇,“这些年为着我这身子骨,不知道求了多少名医灌了多少药,都是收效甚微,不过是熬着罢了。可道长一出手,我这身子就跟脱胎换骨似的,再没之前的无力疲乏了,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你说,道长的医术还能不好吗?”

瞧着宋筠把清远道长夸上天的架势,那问话的夫人掩嘴笑了笑,打趣,“瞧你这恨不得给清远道长塑金身的模样!”

宋筠微微收敛了下神色,赧然道,“我这也是喜不自禁了,倒叫你们见笑了。”

成国大长公主浅笑,“身子好了可不就是应该欢喜的事情。”

“是呢!”宋筠附和道,想起一事遂问,“听说三娘也在请道长看诊,可有好些了?”三娘的状况和她有些像,都是胎里带来的弱症,比旁人娇弱上几分,稍有不慎就病了痛了。

“好多了。”成国大长公主笑道,清远倒是个有法子的,能哄得三娘舍得从书堆里钻出来,她这般体弱多半是心神过损所致,一旦缓过来加上各种奇珍异宝滋补就能好上许多。

提及自己孙女,倪氏也不再作壁上观,正好趁此机会给三娘正名,莫让她贴上体弱多病的标签,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哪家愿意娶一个无法绵延子嗣的媳妇。宋筠可不就是因为这个才下嫁,就算如此因着多年无所出,背后还有人替秦峰可惜。有什么可惜的,要不是娶了宋筠,秦峰一介寒门子凭什么能够出人头地。

“我家阿春这段日子也好了很多,清远道长说只要继续调养下去,不出五年就与常人无异了。”

“五年,可我看你这才几个月啊,看起来就和正常人差不多了。”雷古氏奇怪地看着宋筠。

邓氏心头一慌,马上又镇定道,“想是每个人身子情况不同,何况我家阿春年幼,遂用药上有些不同。”

“那倒也是,小娘子用药总是比大人要轻上一些,”雷古氏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近乎真相了,又对倪氏和邓氏安慰道,“三娘还小呢,慢慢调养也没什么,只要身子能好起来就什么都好了。”

邓氏心几乎没提到嗓子眼儿,紧张地手都攥紧了,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借表姐吉言!”

雷古氏诧异地看她一眼,只当她为女儿挂心。

宋筠眼神落在邓氏身上一转即逝,对上丈夫的旧情人她还是做不到心平气和,不过表面功夫上自然不会落下乘,“有清远道长在,三娘子好起来指日可待,二夫人且宽心吧。”

邓氏对宋筠笑了笑。

宋筠正要笑,忽的腹中升起一股不适,忍不住拿帕子掩了嘴干呕起来。

经验丰富的一瞧,双掌一合,“这是有喜了吧!”

成国大长公主马上派人去喊郎中。

略懂医术的雷古氏上前一摸脉,笑逐颜开地恭喜宋筠,“你这是要当娘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宋筠反而不敢相信,整个人都愣住了。

“瞅瞅,这是欢喜傻了。”

“可不是呢!”

宋筠回过神来,依旧不敢置信,“我真的有喜了?”

雷古氏佯装不悦,“摸点喜脉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笑容终于在宋筠脸上绽放,眼中却突然淌下泪来,“我有了,我,有了!”

雷古氏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由唏嘘,这女人啊没个孩子到底不成,“你这是作甚,没得伤了孩子。”

宋筠一个抽噎,眼泪瞬间止住了,半落不落的挂在睫毛上。

“瞧你,跟个孩子似的。”雷古氏不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