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在这里?”方娘好奇地看了看。

花暝只是看着她笑,“你愿不愿意随我离开,以后我们也住这样的大院子?有很多邻居你不会寂寞,关键是有我!”他笑着去吻她。

方娘微微低头躲开他的索吻,脸颊羞红地看他,“你不害臊!”

花暝笑吟吟地看着她,伸指轻轻地擦着她的唇,顿觉身体发紧,忙改为描画她纤长的眉毛,水灵的眼睛。

擦着擦着便忍不住勾她的肩,俯首吻她的唇。

“方娘,这样就好,不管过去是什么,我都不想要了,我只想要你!”他纠缠着她的唇,缠绵低语。

本来白日做这样的事情,羞窘不已,如今他声声低唤,柔情密密,让她渐渐只觉得恍若梦里,自己也这样毫无保留地诉说爱意。

她用力地回抱他,回应他的热情,胸口起起伏伏,在他的施舍下急促的喘息。她略带呻吟的娇喘让他越发激情澎湃,细密地吻自她唇上缠绵,吻上她的眼、脸颊、鬓发、颈项,让她没了一丝力气只能紧紧地靠在他胸膛上急促的喘息。

突然一阵阴风刷过来,花暝身体一僵,抱着方娘躲开,方娘不明所以,水眸微眯,红唇被吸吮的越发饱满水润。

“苏瑾,我还没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花暝将方娘护在身后,冷眼钉向房檐一身白衣脸色阴沉的苏瑾。

方娘脸颊喷火似地烫,大声道,“你们不要打了,苏瑾你要是想我合作,就立刻离开这里。”

苏瑾冷哼,“只怕你比我想离开吧。”

方娘用力地咬着唇。

“我打听到消息,师傅,可能没死!”苏瑾挑眉冷眼地看着她。

方娘一惊随即欣喜,急忙问道,“在哪里?”

“宫里!”苏瑾说得轻描淡画一般。

方娘眉梢一挑看向花暝,他紧抿着唇,冷冷地瞪着苏瑾,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一样。不禁握住他的手,让他放松。

“你还是想进宫?”花暝挑眉,颇为受伤地看着她。

“花暝,你等我,好不好?”她朝他笑。

苏瑾哼了一声,“她不进宫,怎么去拿雪莲金丹?”

花暝眉头一蹙,“还是我去!”

“不行!”方娘立刻打断他,“你还是呆在这里。”随即想起黄杨氏,不禁“啊”了一声,“黄夫人肯定急疯了,我得赶紧回去。”

苏瑾讥笑,“我正是受她托付来找你的。”

方娘瞪了他一眼,“你可以离开了吗?我马上就回去!”然后拉着花暝走去庭院一角。

花暝皱着眉头,微微嘟着嘴,想是受气的孩子一般。

方娘看得心软,却知道不能让他怀疑自己认为他是沈谧,否则他定然又闹脾气。

“你在这里等我,我会来看你,了了这里的事情,我们就远走高飞。记得,不许随意进宫。雪莲金丹你根本找不到的。”

花暝不悦地勾着唇角,凤眸生寒。

方娘踮起脚尖吻他的唇,却被他猛地扣住,狠狠地吻了回来。半晌,她推开他,抿着唇笑了笑,脸颊红得如西天的红霞。

*******

回去黄杨氏那里,她一句话都没问,就当作方娘去散了散心,再三谢了苏瑾,邀请他上门喝茶,苏瑾冷冷地瞥了方娘一眼却告辞离开。

方娘也不解释,竭力地装作若无其事,但是红透的耳珠却让黄杨氏叹了口气。一直回到府里,都没有说一句话。

夜探

第三十章

黄府深宅大院,方娘住的偏院也有三进三出,位于重重庭院包围之中,幽静安全。黄杨氏也深谙伺候之道,没有让方娘感到一丝不适,更没有那种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感觉。

方娘几日来多次跟黄永年提议进宫见沈谧,都被婉拒说皇帝有旨再等几日。方娘自然更加怀疑宫中之人并不是真的沈谧,越发想一窥究竟。

幽暗的苍穹上印着黄月半轮,照耀着庭院中高大梧桐和槐树光秃秃的枝桠,上面几只鸟巢越发高远。方娘进屋换了一套紧身黑衣想偷偷入宫,又怕自己如今内力不够半途露出马脚。犹豫了一下,便听到窗外传来细微地“笃笃”声。

“方娘!”窗外传来花暝低低柔和的声音,让空气中浮动的梅花幽香更加清雅。

方娘心头一动,压低了声音斥责道,“你虽然失忆,却不是孩子,黄府戒备森严,要是被巡逻的发现,你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你自己在这里,我如何放心?”他低笑,影子印在窗纸上,越发清隽。

方娘看了窗口一眼,“门没关,进来吧!”然后走去火炉旁添了一块白炭。

屋内烛影摇晃,他已经站在窗前,一身清霜瞬间氤氲成淡淡的潮气围在周身。

方娘直起腰白了他一眼,“门才是用来走路的。”

花暝环着胳膊,气定神闲道,“方娘,你不觉得我从窗子进来会格外潇洒吗?”

方娘一怔随即气得发笑,“花暝,你病了吗?”说着伸手去拭他的额头,他却将头仰了仰让她顺势趴在他胸口。

方娘哼了一声推开他,去一边准备自己的行装。

花暝看得真切,“你要进宫去?”

方娘点头,“你不要捣乱!”

“可是我不想你去!”他蹙着眉,脸色开始沉下来。

“你是不是想把我关起来?”她哼哼着,手上动作利索。

“那你让我同去!”他欺身上前,伸手环住她的纤腰,下巴抵在她的肩窝。

“你会听话吗?”感觉花暝温热的气息她不敢回头,索性将金针包飞镖之类都扫进皮囊中,然后挂在腰上。

“你看到他,会留在宫里吗?”他顺势帮她系好带子,烛影里,她肤光胜雪,黑衣墨发,更是别一番韵致。

“不会!”方娘回头看他,嫣然轻笑。

花暝呆了呆,忙回身去吹了蜡烛。

有花暝相助,两人轻松出了黄府深夜潜入了皇宫。方娘凭靠之前的记忆很容易便找到皇帝寝宫流光殿。

庑殿顶金色琉璃瓦在昏沉月色下发出淡淡的光芒,飞檐翘角,金铃宝铎,于雕梁画栋气势恢宏处多了几分灵动飘逸之美。

院内并无多少巡逻侍卫,静悄悄的,只有北方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两人转了一圈都没看到皇帝的影子,后来方娘想了想从黄永年那里打探来的信息,皇帝近几年信佛,一天早中晚三次礼佛,如今应该在东北角的小佛堂。

她拉了拉花暝的衣袖,示意去东北角。两人倒挂金钩悬于画廊梁下,在横批窗的菱花栅格上的绢纱上戳了小洞往里看。

花暝在她一侧把风,手碰到她弯折的纤腰,黑衣之下越发不盈一握,不禁将手放了上去,惹得方娘回头瞪他。

方娘凝神屏息看向佛堂内,这个角度恰好被一挂明黄色的纱幔挡住,朦胧中一个侧影透过来,却什么都看不清便想换个位置,刚要动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如今她来了京城,这两日我便召她入宫,想必你也想念得紧!”声音略略沙哑,并不是沈谧低醇磁性的声音。

方娘蹙眉,想可能是那个吕先生亦或者自己的师叔?

没有听到回答,那人继续道,“她们生得很像,否则你也不会如此迷恋痛苦。”

方娘听得越发心惊,却又看不到室内还有其他人,不禁着急。

“她想必会怀疑我不是沈谧,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我本就没打算隐瞒她,我想诱她来京,上一次你错过了,这一次我希望能够在你面前再现当年的情景。你不是总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哈哈,你将我打得几乎残废,我们一报还一报,不死不休!”

方娘听得莫名其妙,轻轻地拽了拽花暝,让他附耳靠近。房檐下,两人贴得很近,压抑的呼吸还是细微微地喷在她的脸颊上。

“你听听里面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方娘趴在他耳边说得极为低缓。

花暝被她的气息喷得耳廓酥痒,不禁躲了躲,却摇头。

方娘诧异,难道这假皇帝妄想症不成?

突然花暝猛地伸手捂住她的鼻息,示意她噤声。

方娘倒挂在房檐上被他紧紧地搂住,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其他,身子微微颤抖。

片刻听见有人靴声橐橐,走入佛堂门外停住脚步。

“常回!”

此声一出,方娘又是一颤,这声音和沈谧一般无二,如果不是先入为主,她定然不会怀疑。

“陛下,小的在!”

“花暝真的死了吗?”

“回禀陛下,小的亲眼看到他被人打下悬崖!鬼医谷附近,深渊万丈,想必绝无生还之理!”常回声音朗朗,没有半分犹疑。

方娘想起他分析说花暝不会死之类的话,如今又听他如此说,不禁蹙眉,心中疑惑越多。听得声音便立刻按下心中疑虑,仔细去听。

“让你们查的乾坤门如何了?他和西域妖女勾结,果真如此?”

“回陛下,是有个戴面纱的女子在画舫上,因为柳姑娘不高兴小的出现,小的只是远远观望。”

“哦,如此那便是她了,派人秘密防守监视,若是她有上京动向,立刻禀告。”

“是,小的已经派人监视,一有消息立刻飞鸽传书。”

那人本来坐在佛龛前,此时却突然站起来,深色常服宽大飘逸,显得身材高大肩膀宽阔与沈谧看上去一般无二。

花暝感觉她的身体微微发抖,只用力地揽着她,随时准备离开。

“柳--小如怎么样?还习惯吧!”他的声音变得柔软了一点,显示出无奈和关切。

“柳姑娘很好,就是长途跋涉,不堪劳苦,需要静养。”

“后日是黄道吉日,晚上你带她来吧。朕--越想见她,越不知道如何面对!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颇让人觉得柔肠百装,荡气回肠。

“陛下,柳姑娘多年未曾进宫,难免会有冲撞--”

“常回,你觉得朕会忌讳她无礼才不见她?朕只不过是害怕见她,这番设计骗她上京,只怕她不知道多恼火。”

方娘暗自冷哼,如今也明了他的计策。

当日让常回送来假的雪莲金丹,他料定自己相信常回,肯定会服药。中毒之后得知是回心粉,会去鬼医谷求药,然后看到那本师傅的笔记,必会有所怀疑。他料定自己中毒已深,就算死也不会再回去京城,可是如果沈谧有事,且很可能被人改头换面变成了失忆的花暝,便不会坐视不理主动上京。

好深沉的算计。她咬着唇,暗自思量。想了想生怕时间久了被他发现,万一知道花暝未死,肯定会再派杀手。

“我们走!”她拉了拉花暝的衣袖。

两人轻飘飘地掠出去,突然见一道寒光闪烁冷冽光芒飞夺而来。

方娘大惊,没想到他实际早就知道他们在殿外,只不过一直隐忍不发,趁着自己离开之时防备松懈猝然出招。

“小心!”她低呼一声,飞出数枚飞镖击向寒光,一阵清脆的“叮叮咚咚”飞镖碎地,寒光依然飞夺而来。

两人身处半空,躲无可躲,而常回和众侍卫也围了上来,那人更是站在殿前冷冷地看着他们。

方娘只看了一眼,那张脸与沈谧一模一样,只是那眸中的寒光,森冷至极没有半分的旧情隐现。

“拿下他们!”他阴沉吩咐。

花暝哼了一声,飞快地拔下方娘发髻上一只金钗,右脚在左脚背上一点,揽着方娘斜飘而上,金钗飞夺而出,恰好绞住寒光,一阵脆响,火花四溅,“叮当”跌落在地。

“看飞镖!”花暝笑着大喊,抢过方娘皮囊里的一把飞镖,随手甩了出去,金光闪闪,夺命追魂。

几名侍卫纷纷倒地,常回本来挺剑上前,但见是方娘愣了一下。花暝已经抱着她掠上城墙,飞奔而去。

出得宫门,方娘立刻道,“我回黄府,你立刻躲起来,不要让人家知道你还活着。就当坠崖已经死掉,知道吗?”

花暝却拉着她快跑,她的发钗被当做暗器打出去,如今一头乌黑的青丝如烟柳飞扬,缠绕在他的手臂上。

“我要和你一起!”他轻笑,抱着她闪入黄府,很快回到她房前。

“花暝!”方娘生怕他惹出什么岔子,却被他轻轻一推便送入屋内。

“我没事!你睡吧!”他丝毫不以为意,说着人便闪向暗黑的墙角,随即如烟一缕,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方娘立刻换了衣衫,将黑衣边角拆开,又变回一件常服,然后飞快地塞进衣柜中,上床睡觉。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听见门外响起清浅的脚步声,随即传来黄杨氏温柔的声音,“姑娘!”方娘假装熟睡,不应。黄杨氏又唤了几声,方娘才迷迷糊糊地应了声,“黄夫人,何事!”

“姑娘,夜里睡得可好!”黄杨氏站在窗外,恭敬请安。

方娘立刻披衣下床,“黄夫人,一直没什么动静,怎的了?”

黄杨氏立刻道,“姑娘,没什么,只是听将军说宫里闹贼,乱成一团。”

方娘大惊道,“陛下--可有事?”

“姑娘安心,陛下无恙。只是御书房被人盗了。”黄杨氏声音依然平缓温柔。方娘却是一惊,这么说不只是他们进宫,看来还有一拨人也进宫生事了。

“陛下没事就好。”方娘舒了口气,走去门口开门,“夫人请进。”

黄杨氏碎步行到跟前,行礼,“姑娘,妾身来看,还是找几个守夜的丫鬟,若是有了意外还能抵挡一下。”

方娘凝眸看她,摇头,浅笑道,“若是人家要来杀我,几个丫鬟顶什么。夫人多虑。既然没事,夫人大可以安心,请转告将军,多谢他细心。”

黄杨氏只得退下。

方娘一夜未合眼,思忖假皇帝话中意思,又想另外入御书房的人是谁,目的在何处。第二天便让人去告诉将军,自己想进宫看看。

黄将军让人进宫请示,回来说请她再等等,陛下怕宫内不安全惊扰了她,说再过一日。

方娘只能安心等待,本想看看花暝躲在哪里,结果带着丫鬟逛了一圈都没看到他。怕他自己生出什么事情不禁有点着急,进宫的话断然不能带他,想必他要想办法阻拦,若是被人知道又要麻烦。

黄永年忙了一天,傍晚回家,来方娘院里关心一下。

方娘正抱着手炉在松树下看旁边的几株梅花,见黄永年来朝他笑了笑,请他屋里坐。

丫鬟上了茶点,黄永年照例先问候习惯与否,若有需要尽管开口,请务必不要拘束之类的话。方娘自然回谢。

黄永年在方娘心目中,是沈谧最忠心的人,若是文臣还有权欲之念,这个黄永年便真是安分守己。他是沈谧的祖父提拔起来的年轻小将,后来做过沈谧的师傅,传授排兵布阵之法。

方娘一边喝茶聊天,揣摩着黄永年的心思。

“黄将军,七年未见陛下,如今回来,你也知道,万分尴尬--”

没等她说完,黄永年立刻笑道,“姑娘说笑,姑娘与陛下情深意重,却又为了种种误会而分离,如今能够放开那些恩怨重新团聚,哪里有什么尴尬可言,姑娘多心了。我们替陛下高兴还来不及。这么多年后宫一直无后,群臣莫不替主上着急。还请姑娘怜见,您若回来,陛下脾气也会好很多!”

方娘浅笑,垂眼看着手边的青花瓷杯,试探道,“黄将军没有发现陛下有和怪异之处吗?与之前不同之处?”

黄永年诧异地看着她,“还请姑娘明示!”

方娘微扬纤眉,瞥了他一眼,起身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盛开的红梅,缓缓道,“陛下的性子,黄将军跟方娘一般清楚。如今有无变化,我这个未进宫的人都能感觉到,难道黄将军一点察觉都没吗?”

说完她转身,清眸微转,凝视着他。

黄永年起身,面有难色,随即道,“下官不是很懂姑娘的意思。”

方娘只笑不语。

黄永年欠了欠身,缓缓道,“若是姑娘觉得陛下有意怠慢,实无必要。陛下每日关心姑娘数遍,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姑娘。当年姑娘走得决然,陛下伤心欲绝,对姑娘也是颇有怨言。姑娘离开第二日,陛下便点兵西进,直到三年前才班师回朝。姑娘也该体谅陛下才是!”

方娘颔首,笑道,“黄将军说得中肯,我师父在你们眼里自然该死,可是飞鸟尽,良弓藏,这岂不是忠君之臣的悲哀?之前怕碧影阁影响朝野,那么之后的文马之事如何讲?他为什么要对马大人动了杀机?”

黄永年浓眉耸了耸,叹了口气,“姑娘有所不知,文臣或者清高,或者心机深沉,文家世代高官厚禄,位高权重,而马家却后来居上,虽然两家忠心耿耿,但是却也暗斗不休,所以--陛下也只不过是气急恫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