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我觉得你有些眼熟。”弘瞻说道。

“神仙喽。少废话,小子,你到底要不要学?不学我可走了,没工夫和你瞎耗。”金六福说道。

“世上才没有神仙,骗人。不过——”弘瞻看他:“你真得能把我教的很厉害?”

“你看本神仙像骗子吗?”金六福问道。

“骗子往往外表看来都是好人。”弘瞻撇嘴:“不过,六爷我就信你一次。”

六爷——金六福很想拍他一下,让他没大没小看名字就知道谁是老六

“我教你当然也不能白教,束修呢?”金六福挑挑眉毛。

“金银玉器,你要什么?”弘瞻问道。

“俗,忒俗,你就一个小俗人。”金六福点点他的脑门:“本神仙不爱这些身外物,只爱杯中物,懂吗?”

“酒?”弘瞻问道,看他点了头便说道:“好,没问题。”

“那你教我什么?”弘瞻问道,这个假神仙难道是来骗酒喝的?

“教什么你就学什么。不过,我这神仙不喜凡夫俗子,所以每日里我来教你的时候不得任何人来见。可做得到?”金六福问道。

弘瞻撇撇嘴:“好。”

既然达成了一致金六福不客气地说道:“好,今天,拜师。酒。”简约的不得了。

“还神仙呢?就是骗酒的。”弘瞻说道。按常理他不该和这个假神仙扯来扯去,他该大喊“有刺客”然后让他被抓,可是不知道为何,他不想。

“本神仙就是酒仙。”金六福笑着说道,稳稳当当地在石桌上坐着。

“那你放开我吧,要不我怎么给你拿酒?”弘瞻说道。

“好。”金六福说着,让他成了一个能动的“小哑巴”。弘瞻气呼呼地进殿去找酒去了。

金六福终于喝到了真正的酒,那陶醉的神态让弘瞻以为他是只化身为人的酒虫。金六福美滋滋地喝,弘瞻托着下巴看他,琢磨着这个人是哪里冒出来的?瞧瞧他悠闲的德行好像把这桌子当他家热炕头了。

喝完了,金六福捏捏他的脸:“小子,今儿师傅累了,明儿备好了酒清干净了院子我来教你。”

弘瞻瞪着眼睛,指指酒又指指自己。

“怕你喊,所以委屈你一天了小子。你就当自己嗓子坏了吧。”金六福笑着跳上树,在弘瞻面前明目张胆地跑了,剩下这个七八岁大的孩子瞪眼睛拍桌子。

第二天,弘瞻虎着小脸,宫女太监们都不敢惹他。弘瞻用笔写了“拿酒来”三个字扔给太监,吓得太监不轻,这小阿哥都不说话了,不知道和谁生那么大气,不过也不敢违逆忙不迭地跑去取了酒回来。用过晚膳,弘瞻又赶了他们都出去,没有命令不准进来,然后自己在石桌边等着,时不时抬头看看树。可惜树上一直没有人影也没有鬼影,弘瞻便等得有些困,又怕那假神仙来骗他的酒便抱着酒坛子睡着了。

“醒醒。”有人拍他的脸,弘瞻抬头看看,假神仙坐他对面呢。

“你怎么才来?”弘瞻问道。

“你以为神仙很闲吗?神仙也要当值的。”金六福看看酒坛子:“去,耍耍拳脚给我看。”

弘瞻依言去练了,金六福给他纠正了几个动作,然后便悠然自得地喝酒,偶尔出言指点弘瞻几句,弘瞻累得小脑门上都是汗,金六福也不喊停,倒是弘瞻有点受不住了:“我休息一会儿行吗?”

“碰着有人和你拼命难道你还要中间休息了再打?不行。”金六福摇头说道。小子,想习武还想舒服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弘瞻虽不服气,可是觉得这个假神仙还似乎有点本事便也忍着。直到金六福喝够了:“好了好了,今儿就到这儿了,明天我再来,明天你多预备些酒。还有,这事不得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我可不教你了。”抱着剩下的那些酒金六福跳上殿顶很快消失,只剩下弘瞻坐在石桌边不停地喘。

接下来的两天还是差不多的样子,弘瞻虽曾暗中派人跟着这假神仙,可是被假神仙给甩了。今天假神仙还没来,弘瞻仍旧抱着酒坛子等,不停地琢磨为啥这假神仙看起来很是眼熟。

院门外有人拍门,弘瞻不高兴地说了句:“不是让你们在外面候着?”

“弘瞻,是额娘。”门外的声音说道。弘瞻愣了一下,立刻抱着酒坛子藏到了花架下,然后跑去开院门。

“儿臣给额娘请安。”弘瞻行了礼问道:“额娘,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这两天都不让人伺候着?搞什么鬼呢?”谦太嫔问道,扫了眼院子,没什么。

“额娘,儿臣没做什么,只不过每日里练剑他们都在旁边杵着碍眼。”弘瞻说道。

“果真如此?”谦太嫔看了他一会儿:“额娘在这儿不碍眼吧?今儿额娘看着你练剑。”

“额娘,夜深寒重,您还是别陪儿臣了。如果您看着,儿臣便不练了。”弘瞻说道,偷偷瞧他额娘的脸。

“那你告诉额娘,这两天你到底自己关起门来折腾什么呢?”谦太嫔问道。

“真的没什么,额娘,您别多虑。如果您不信,那您就看着儿臣吧。”弘瞻说着,一边偷偷瞄他额娘一边拿了剑来装模作样地比划起来。谦太嫔便一直坐着,直到弘瞻满头大汗。

“依我看,练这个太监们也碍不着你什么,以后别赶太监们出去了。”谦太嫔说道,继而冷了脸问道:“听说这两天你让太监们去拿酒?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

弘瞻跪地:“额娘,儿臣只是只是想先练练酒量。”

“练酒量现在也太早了,弘瞻,额娘告诉你,别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在这宫里待着就老实着点儿,你皇阿玛不在了,也没安排好你,连个名字都没来的及给你取,现在你四哥对咱们母子还不错,可是你也要老实着点,别惹麻烦,毕竟毕竟不是皇阿玛在了,懂吗?”谦太嫔说道。

“是,儿臣知道了。”弘瞻忙跪地说道,同时小小地做了个鬼脸。

“既然知道就好,你好好的,将来额娘还有个指望。”谦太嫔拉他坐在身边,给他轻轻擦擦汗。

谦太嫔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带着人走了,弘瞻忙跑到树下看看,什么也没有,抱着酒坛子等到快深夜也没人来,弘瞻仍旧将酒藏好了才进殿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跑去看,酒坛子不在了,那儿放了几张折好的纸,一一打开看了却是用剑的一招一式,最后那张上还写着几句话:“本神仙有事,走了,按着剑谱练习即可。酒我就拿走了,后会无期。”

弘瞻看了看小心收了剑谱,嘟囔道:“假神仙。”

忽然猛然想起为什么觉得假神仙看着眼熟了,他和自己的额娘有点像啊难道是额娘的兄弟?

19、五哥现身

去了上书房下了学和永璜一起往回走,远远地见他五哥走过来,一脸的笑。

“弘瞻,这些日子见没见着什么陌生人?”弘昼问道。

“啊?”弘瞻一愣,随即摇头:“没,没有。”

“真没有?”弘昼摸摸下巴一副深思样:“可是据说,有陌生人来找过你啊。”

弘瞻低了头,想了想才说道:“是有人来过,可是他已经走了,五哥,不信,你看。”从袖子里拿出那纸递给弘昼,弘昼看完了笑了:“这小子就是来骗酒的。”

“五叔,你在说谁?”永璜问道。

“没谁,我和你皇阿玛的老朋友。”弘昼说道,又晚了一步让那小子先溜了。

弘瞻略微皱皱眉头,四哥和五哥的老朋友会是谁呢?

是夜,一个抱着酒坛子的家伙偷偷飞檐走壁离开皇宫,找了一处大宅子的荒废院落里藏身,抱着酒坛子决定这一坛子没开封的拿回家孝敬他老爹,毕竟不当皇帝好几年估计也喝不到这么好的酒了。

躺在房顶上金六福看着漫天星斗,身边放着酒坛子。

想想,该回家了,酒也喝了饭也吃了,姑父哥哥弟弟侄子也都见了,回家也能交差了。

早起,太阳还没开始发热,只是个红彤彤的圆盘,金六福“呼”地坐起来,摸摸自己的脸再摸摸自己的胳膊,看看自己的腿脚,还好,都还在,居然梦见他老娘拿着刀砍他

“我的亲娘,好不容易梦里见着你还这么对我。”金六福嘟囔道。

在房顶坐着,看着各个院子里都有了晃动的人影,大家都起床了,他再赖着人家的房顶就不好意思了,一会儿回去跟姑父告个别就可以一路下江南回家了。

小心翼翼回到刘海胡同,从后园翻进墙里,看看没人,直接奔着他姑父的卧房去了,拍拍门,里面传来一声:“谁?”

“王爷,是小子回来了。”金六福笑眯眯地说道。

“进来。”策凌说道。

金六福推开门愣了一下马上就笑了:“小的给五爷请安。”

“来京城居然不来看看五哥,嗯?兄友弟恭学完了当咸菜吃了?”弘昼慢悠悠起身。

“哪里哪里,这不是才去过四哥家正准备去五哥府上吗?”金六福晃晃酒坛子:“看,给五哥的见面礼。”

“少来这一套,小六。你可是来了好几天了才想到到哥哥家里坐坐?”弘昼拍拍他的肩膀:“好不容易来了,就住下吧,晚上咱哥几个陪姑父喝酒。”

“好说好说。”金六福笑眯眯。贪杯的后果啊,早知道把阿伊努尔送给四哥之后就应该绕过京城回江南。

“你们年轻人去喝吧,我一个老头子就不跟着凑热闹了。”策凌说道,他是真希望这小子留下来为朝廷效力,盼着老四老五收服小六。

“小六,选个地方,宫里还是府里?”弘昼笑问。

“要我选就找个有酒有女人的地方。”金六福说道,谁家都不好,跟天牢一样的。

“好,随你。”弘昼使劲拍拍他的肩膀:“小子,别想跑,现在外面都是四哥的御前侍卫。还有啥小心思就快点想,否则到了晚上估计就跑不出去了。”

“这点小心思都被五哥看穿了?”金六福说道,有点麻烦,这俩哥哥看来是玩真的,御前侍卫都派出来了。

“哦,还有一点,颜额娘听说你咒她死很是生气,我说小六,你看,回去了颜额娘也饶不了你,在京里多好,我们哥几个闲了还能一起喝个酒。”弘昼威胁加利诱,连金六福的老娘都抬出来了。

策凌皱眉:“小六,你咒你额娘死?”

“姑父,您不知道,他当年不只咒颜额娘死,还说颜额娘骨灰撒到西湖里了。”弘昼幸灾乐祸地火上浇油。

啪策凌厚实的一巴掌拍向金六福:“你这个不孝子。”

金六福揉揉被拍的后脑勺,他家的亲戚怎么都这么暴力,也不听他解释。

“不止不孝还不忠不义。”弘昼总结性发言。

金六福嘿嘿笑着看他一眼,老五,这笔帐有的算了。

“小子,上次那蒙汗药别用了,好几年了,估计都没药效了,而且我和四哥也不会那么不小心着你这个道了。”弘昼说道。

“嗯,那次都给你和四哥用了,没有了。”金六福笑着说道,看弘昼磨牙。

策凌在一边听得直皱眉,这是亲兄弟吗?不过——想想,老四老五碰到老六这种弟弟也算倒霉了。

金六福也不着急,满脸的微笑晃到椅子上坐着,跑是跑得了的,只不过要费些功夫和力气比较讨厌。

“小六,你就使劲想吧,哥哥今儿就在这儿陪你想。”弘昼潇洒地坐了。

兄弟俩喝了一上午的茶,丫环小心翼翼进来添了五次茶。吃过午饭接着喝茶,金六福受不住了。

“得得得,我可不喝不下去了。”金六福摆手。

弘昼慢悠悠地接着喝:“喝茶要品,瞧瞧你,一上午,五壶茶三壶半都是你喝的。”

金六福看看天色:“哥哥,时候也差不多了,喝酒去吧。”

“哦?弘瞻给你拿的还没喝够?小六啊,酒不能太实心实意的喝,否则这以后官场的应酬非得把自己喝坏了不可。”弘昼的口气绝对像一个唠叨的老妈子。

金六福站起身拉开门,没人拦着,左右看看,这侍卫数量还真不少,看着像木头桩子。走去茅房,后面跟了一排人,走出茅房,毁成两排列队欢迎。

黄昏时分,一个黑着脸的侍卫进来在弘昼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什么,弘昼脸上那笑是越扯越大:“小六,挑地方吧。”

“随便吧,客随主便。”金六福说道。

于是,在一群暗卫的“保护”下走出了亲王府。金六福迈着八字步,就差手上拎个鸟笼子了。

门口一辆马车。

“上车吧,小六。”弘昼笑着说道。金六福跳上车,看看,好马车就是不一样,舒服。

马车一路走的方向居然是出城。

“哥哥,你不是要把我送去给四哥吧?”金六福撩着帘子。

“不是。”弘昼说道:“你好不容易来京城,哥哥们怎么舍得再让你奔波呢。”

金六福嘿嘿笑了笑,他哥哥要是有这个好心他名字倒过来写。

黄昏时分的郊外景色很是美,麦浪滚滚,野花盛开,绿草郁郁,就是越走越看不见几个人影。

远远地看着一颗大树在田地中很是突兀,金六福眯眼看看,树上坐着一个人。

帘子外有人回报说有人,弘昼便也凑过来看,看完了说道:“过去看看。”

没一会儿,侍卫说,树上一个女孩子,树下一个男人不停地绕着树走。

金六福笑了,好玩了,手围在嘴边做了个向山谷呼喊的姿势扯开嗓子喊道:“小白鹅”

20、想要“以身相许”

弘昼像看傻子一样看他,然后听到金六福又喊出俩字:“救命!”

一道白影子踏着庄稼飘过来,轻轻落在马车前面:“金小六?”

“小白鹅救命啊,他们要把我拖出去埋了。”金六福用了颤音。

“哦。”小白鹅哦了一声,然后说道:“等他们埋了你我再把你挖出来。”

弘昼笑着看金六福:“小六,你小子人缘还真差啊。”跳下车,看着面前站着的少女:“你认识金六福?”

“认识,不认识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啊?”季白萼看着眼前很是贵气的年轻人,贵气是贵气,问得问题很白痴。

“你和金六福有仇?”弘昼问道。这少女一身白衣,却不是中原的样式,看着有些奇怪。

“没有。”季白萼答道。

“那你为何见死不救?”弘昼问道。

“不是还没死吗?”季白萼说道。

呃貌似有理,貌似还没理。

“小白鹅,你还不救我?要是我死了你可就守寡了。”金六福说道。

弘昼看看少女又回头看看蹲在车上做可怜状的金六福,守寡?难道这还是他弟媳妇?

“给你守寡的是你的小娘子。哦,对了,金小六,我的大猫呢?”季白萼问道。那个见色忘义的大猫找回来一定好好揍一顿。

“大猫被他们捉走据说送给皇上了。”金六福说道,一副可怜相。

季白萼想了想,扫了扫那十几名侍卫又看看弘昼。

“你们,全都是很讨厌的山下人。”说着话迅速飘动,手里多了一把软剑,脸上的表情满是愤懑。目标直指弘昼,弘昼反应虽快,可是——身上没带凶器,不,防身工具,所以只好狼狈地躲闪。金六福也没闲着,还有侍卫们要解决呢。

他一个人可能不会撂倒所有的侍卫,可是现在有小白鹅帮忙就没有问题了。不过,御前侍卫果然不是当摆设的桌椅板凳,收拾起来还真是费了不少力气。

包括弘昼在内的都被撂倒了,小白鹅剑指着弘昼:“说,我的大猫在哪儿?”

弘昼瞪金六福,这死小子——可是,大猫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白鹅,你逼他也没用,不是他抓的。”金六福笑眯眯地对着他五哥笑了笑:“我说的他们另有其人,他今天不过是奉命抓我而已。”

季白萼想了想,忽然剑尖换了方向:“死金小六,你又骗我。”

金小六口中说着“谋杀亲夫”边施展轻功飘远了。

侍卫们扶了弘昼起来:“五爷?奴才们这就去追。”

“甭追了,追也追不上。”弘昼说道:“走吧,跟皇上复命去。”

经过那桑树,树底下那人还在不停绕圈。

一路疾行,到了一处古朴的庄子,侍卫们见是弘昼来了忙请了安直接请他进去了,跨过穿堂来到院子里,另一个人正院子里坐着。

“四哥,小六跑了。”弘昼说道。

“又跑了?”弘历微皱眉:“这小子是泥鳅转世。”

“这回半路还碰到个帮手。”弘昼说道:“一个女孩子。”

弘历眼睛发了发光:“女孩子?这小子到处沾惹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