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看一眼,又道梨花宫这时候放弃原有地盘,定然会令黑道大乱,会影响民生安定,特别是主子放在两江流域的投资生意都会大受影响。

顾家琪却笑摇头,这时候,越乱越好,她举双手双脚欢迎。

冬虫夏草又举实例再劝,那个皇帝虞家接手乐安钱庄不过一旬,就传出皇帝要虞家抽调钱庄利钱,支助南北两边战线的不利消息。

这不符合顾家琪所制定的钱庄操作规则,也有损存户利益。

“主子,皇帝这么做是在动皇庄的根基,不得不防。”冬虫夏草道。

顾家琪说她有数,不用管。

她心时在微笑,不要以为皇帝就可以任意地“违法乱纪”,他抽调储户的钱越多,要承受的后果就越重。

冬虫夏草见如此,闭言不再进言。

春花秋月在外道:“主子,堡里来人。”

秦初、梁之靖带着秦家堡诸位长老联合颁发的撤职文书,来接手秦璧的职务。

顾家琪很痛快地交出所持有的印信账簿之类凭据。她笑得出来,秦广陵却快气炸肺,一掌拍落交接凭信,并把免职令撕碎扔到脚下狂踩。

秦初波澜不惊,道:“大小姐,这是内外堡长老一致决定。”

也就是你撕了也没用。

“你这该死的走狗!”秦广陵怒气冲天,指着秦初,梁之靖的鼻尖破口大骂,“你以为我不知道二叔公、大姑娘打的什么主意!哼,有我在一天,你们别想欺负阿璧。”

秦璧因处置火器坊老功臣杨铁树一事,早与秦二叔这派的人结下梁子;又因乐安朱王公府地皮抄作一事,他和秦大姑母那边结的是不死不休的仇,据说,秦大姑母不止一次扬言,要生吃秦璧的肉,喝他的血解恨。

因此,这份免职令如此快速下达乐安,绝少不了秦二叔,秦大姑母这些实权人物的推波助澜。

要知道,秦璧代秦堡主南下查账,所得罪的人可以说从秦家堡门口一路排到南固海陵。

“阿璧,你别担心,我这就和爹说去,我们秦家绝不能这样对你!”秦广陵义愤填膺,感同身受。她认为,秦璧给秦家堡所立的功劳绝不亚于杨铁树之流的老一辈,就算免职是皇帝的命令,那也要给出足够的保障,比如保镖,比如安家费。

顾家琪刚想说你就不要火上浇油了,转眼,秦广陵这个急性子,已经冲出去驾车,快马加鞭赶往西岭找靠山去了。

“璧总管好手段,竟连大小姐也给拿下了。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梁之靖发出滑稽的笑声,有秦二叔、大姑母这些人在,秦璧要真能和秦广陵成事,那都见鬼了。

梁之靖这话,是实实在在地讥讽秦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秦初不着痕迹介入两人之间,道:“长老们还在等着璧管事回堡复命。”

梁之靖阴阳怪气地哼一声,捡起那些印信账簿,催着人赶紧出发,要交接的事还多着呢。

顾家琪手头除了秦家产业总账外,还有两江流域的绿林势力以及大魏比例贯南北线的驿站经营权。正是有这些陆路势力为后盾,她的在乐安大钱庄试营业时,玩的对赌协议游戏才能够成功。

她也倾注了相当多的精力,绞尽脑汁把行帮势力合法化,整顿官道与民道协作,才有今天的局面。

这些心血她不可能交给不信任的人,但皇令规定,接手的人必须与她无关。

不得不说,魏景帝与宁贵妃二人做事很绝。

顾家琪没人选,就让秦东莱推荐。秦堡主找的人,是湖帮的帮主葛长机。据介绍说,此人在道上很是吃得开,管理帮务也是一把好手,由他带人接下巩固顾家琪打下的江山,最是符合秦家堡利益。

冬虫夏草拾掇主子,自已单干,管他什么湖帮,秦家的、咱又不是没钱没人。

她们道:“主子,这是您的心血,怎能这样平白交给旁人?谁知道那姓葛的骨子里是什么货色,到时候,天皇老子玩的,就不认账了。”

春花秋月反斥,道:“单干?说得倒轻巧。不说那个皇帝绝不会让主子称心如意,就说那些帮派的人,有多少人是向着主子的,只怕主子一说要另立门户,他们就先反了。

你们两个少嚼舌根,交给葛长机,也是没法子的事。如若不然,虞家马上就接管,以后那地盘就不姓秦,论功劳,也没主子的份,到时,堡里还追究主子的罪!”

冬虫夏草也怒,骂道:“鼠目寸光,没有秦家堡,主子活得比现在更自在!就你们两个奴才,也配说着向主子,骨子里和秦家是一丘之貉!”

春花秋月勃然大怒,很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苗头。她们道:“我们命都是主子的,所行所为都是为主子考虑。你们说我们向着秦家,我们还不相信你们两个番婆子呢。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就是盯死了主子,主子单干可不就是往火坑里跳,你们又是什么居心?!”

冬虫夏草嗤声:“等你们不吃秦家米,再问不迟。”

“你!”

“行了,吵什么吵,”顾家琪现在没空听她们吵嘴,“秦左秦右,去湖帮。”

两卫应了声,驱赶马车前进。

到湖帮后,秦初与梁之靖两个监督员原路返回,顾家琪、六卫留下来,与湖帮的人说话。

葛长机是浓眉大眼的汉子,年不过四十,说话爽气,处事公正,很得帮众的心。顾家琪与他游走两江,越接触,越觉得这人不简单,用现代话来说,是个很有性格魅力的实干家。

顾家琪很快和他成为忘年交朋友,葛长机为人大度,见她有心向学,毫不掩藏,传她管理帮会的经验及教训。

“我要是能早些跟葛帮主请教,不知可以少走多少弯路。”顾家琪受益良多,连声感叹。

葛长机笑道:“人无完人,你秦飞卿在江湖上,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行帮,听起来很威风很有权,实际还是非法组织,见不得光。

然而顾家琪却得用开拓钱庄业务之便,能给行帮帮主弄合法身份,让行帮帮众都享受魏国法律保护,少受官府欺压。

这事传到各洲府的帮主那儿,引发的心神震荡可谓是闻所未闻,都说秦家那头敛财的狐狸能做旁人所不能做的奇事。

所以,葛长机也是相当佩服秦璧本人的。

顾家琪谦虚地说侥幸,葛长机让她不用客气,日后少不得还要她给出谋划策呢。

“有机会大家一起商榷。”顾家琪坦然应下,葛长机很欣赏秦璧这个朋友仗义。

两人聊得投机,交接工作也顺利。

直到每个区域都重纳回秦家堡的名下,这趟交接才算正式结束。

葛长机摆下送行宴,请的都是顾家琪提拨并倚重的人手,大家彻夜欢谈。第二日醒转,人已在马车上,四丫环正在打理秽物,车厢里气味难闻,龙涎香也盖不住。

“怎么了?”顾家琪揉着胀痛的头,问赶路的原因。

春花回道:“秦二叔公、秦大姑母他们到长老,老祖宗那儿告状闹事,说您是领了皇旨无职权的人,却留连在外眷恋权位数月不归,传出去还当秦家堡藐视圣旨呢,这不,老祖宗派了跟前的大丫环,来接主子了。”

“那丫环嘴利着,拿着鸡毛当令箭,一晚上催百八回。咱说不过她,只好把您直接放车上了。”秋月接道。

冬虫夏草递上醒酒汤,道:“主子,您先喝点。”

喝下药汤,顾家琪精神了些,叫停车。老祖宗跟前的大丫环,在前面一辆车上,听到动静,立即掀帘问何故。顾家琪淡淡地扫她一眼,扶着丫环的手下车,等四丫环将车上物什全部更换完毕,顾家琪才慢悠悠地蹬车。

那大丫环也就愤愤地甩了车帘子,有什么怨言,大约只有她自已听得到。

到了下午,顾家琪醒酒,仔细想了些事,吩咐冬虫夏草留在南边,有让她们暗中斡旋自己名下那些投资生意的意思。

冬虫夏草不愿。不是不听从主子的命令,两人不信任春花秋月与秦左秦右。

她们认为这趟回秦家堡,绝不会太平。她们担心主子吃亏,道:“您看那内堡出来的丫环,眼睛都天上去了。可想而知,您回了那里要遭白眼。难道就看着主子两手空空回秦家堡再被那些人欺负死?”

春花秋月脸色难看得发黑,总算顾忌着主子,四人没有再争吵。

顾家琪笑,道:“就是因为这样,才要你们在外头啊。”

冬虫夏草听了,甚以为有道理,没磨叽,在下个城镇路中离车而去。

数日后,载有秦家敛财狐狸之称的生财小高手秦璧的马车,在鹰嘴岸翻车落崖,随行人员无一幸免。

同年冬,秦家堡十八血骑首领,秦东莱的贴身护卫,秦嶂护送秦堡主第十二房妾室,悄悄地回西岭秦家堡,说是在外修身养性表现良好,秦老夫人免了罪责,允她回堡行礼完婚。

进八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还君明珠(上)

言归正传,顾家琪这个落难孤女终于回堡待嫁了,秦家堡里跟她有过结的女人做梦都想笑,她们已经想好折子收拾这丫头了,前回她躲得快,没整到;今次,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她们这边,看她往哪儿逃。

这其中,以七夫人的恨火为最旺。

因为她的儿子,满月第二天就被老祖宗抱走。

按说老祖宗抱养庶出的孙子,那是这小孩儿的福分,日后少不得要比其他房的子孙金贵些。然则,在秦家堡却远非如此。前文提及,众多亲眷齐聚秦家堡,老祖宗膝边环绕的族内金孙,外孙女就不知几凡,个个都比七夫人那还不知事的小孩儿嘴甜乖巧。

老祖宗疼爱这些会讨喜的小辈,自然无暇亲自照料小婴孩,当然,秦家堡家大业大奴仆多,也不需要她亲自出马,老仆妇们照顾了几代婴孩儿,经验足着,保证会把小孩儿照料得好好的。

私下里却听说,有回仆妇照应不周,那孩子差点给暖炉的灰烬烫伤。

母子被生生隔离,已是人生大悲苦;原就忧愁旁人不能照顾好幼子,此刻闻子受虐,真是犹如刀在凌迟那颗做人娘亲的心。七夫人原想趁机把孩子要回来,即因为幼儿面皮上浅浅一道痕,给坏了事。

老祖宗那边就找到由头,说七夫人番女,净日只知淫歌艳舞,学的也是伺候男人的玩意儿,把人交给这样的女人教养,良才都给养成不学无术的粉头,遂把人交给秦堡主的正妻,茹素信佛的大夫人。

七夫人能歌善舞不假,却并非平日都是舞娘装扮,实则这日讨好了秦堡主,来不及换装,匆忙到老祖宗处要儿子。一见仆妇抱来孩子,她心绪激动,什么也顾不得便扑上去抢抱儿子,情到深处,泪涕连连,伸手抚摸小儿消减的脸。

仆妇在旁假仁假义地提醒她仔细别弄伤了孩儿,还没等七夫人回过神,就听得仆妇大叫了不得,小少爷的脸给划伤了。

七夫人百口莫辩,心里越发苦,早知儿子会落入大夫人之手,真不如不争。

秦夫人育有秦家嫡长女,且秦东莱这房,十多年仅有这么个闺女活下来,她的正室地位牢不可破,却硬生生地被逼入佛堂吃斋念佛,七夫人功不可没。

要七房相信仇敌会好好待她亲子,倒不如相信日头会从西边儿升。

七夫人所料不差,儿子两岁那会儿,风闻天山派新一代门徒艺成下山,要拿秦家子嗣祭剑。也不知是他功夫了得,不是秦家堡的防卫如豆腐般不堪一击,她儿子竟然被人从内堡掳走了!

那段时间,七夫人真是日哭夜哭,往死里咒骂大夫人,可惜眼睛哭瞎也动不了大夫人一根头发丝。

后来,儿子侥幸不死,回来了。

七夫人以为这回总该归自己养,谁知秦堡主还是把人交给自己的正妻。

如今儿子长到五岁,成日缠着大夫人,糯呼呼地叫人娘亲却不识亲娘,她的心都被捣碎了。

此时此地,七夫人恨透小孤女,再加上秦堡主宠爱也被抢光,风光大落,双仇并重,她不是最恨十二房的人,还有谁是?

所以,顾家琪刚回秦家堡,就给人药了,三天起不了身也不稀奇。肚子拉稀后,她险被葡萄滕架子砸到:再差点被火烧着脸。

人人都说是七夫人干的,但没有证据。

三月守着小姐,忆及这些年来孤身在外的酸甜苦楚,必落泪不止,低喃苦命的小姐。

“小姐,我怎么觉得你和前儿个不一样?”三月止哭,不由纳闷,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顾家琪轻弹她的额尖,问道:“何处不同?”

三月又说不出,总不能说她疑心小姐在偷笑吧。

这当然是她的错觉,小姐命这么苦,看她哭怎么还会笑呢,绝对是眼花的错觉。

这当口,十夫人程氏带着丫环奶妈子来串门儿。

程氏现在可是今非昔比,尽管三年前落了胎,但调养得当,很快再孕,三年得一子一女,这不,肚子里还有一个,真正做实好生养的名头。

托娘家如今权重势大的福气,程氏没有遭七夫人那罪,自己的孩子在自己房里养着。秦老夫人还赏了跟随自己二十年的老妈子到程氏房里调教丫环婆子,亲自照料程氏,养好身子好给秦家多多开枝散叶。

如今程氏在秦家内堡地位可是拨尖的,程氏来和落难孤女搭关系,都算是抬顾家琪的身份了。

严格说起来,程氏就算不搭理顾家琪也没人说话,但在外人眼底,她们是同体连枝一出气的。怎么说,当初若无顾家琪出手相助,程氏也无法出头。

程氏会做人,听闻顾家琪被人暗害数回,程氏便上门来指点迷津。

两人到花园散步,两房丫环跟在后头,程氏道:“妹妹,在外头可吃了不少苦吧?”

“还行。”顾家琪淡淡回了句。

“未吃苦就好,魁爷常去苏南看妹妹,一呆就是三个月整,着实让姐妹们都眼红。姐姐可生怕你在外头受人欺负,”程氏摸摸自己的肚皮,“魁爷原也打算带姐姐我出门走走,可身子实在不便。”

顾家琪扯了个笑脸,她着实不耐烦应付一个不管说什么话里带酸味的内院女人,对方又是孕妇,三句离不开妈妈经,她给三月打眼色,快找借口摆脱。

三月挤眉弄眼,叫小姐忍耐。她也不爱听程氏那酸不留丢的话,可现在小姐回堡,程氏这个盟友一定得拉拢,免得被七夫人欺负太狠。

顾家琪皱眉瞪眼,三月扮个鬼脸,转眼瞧见前方花丛处有什么潜伏,以为又是内堡女人暗害招术,飞冲上去就打。顾家琪叫住手,拳劲半道转打花枝,露出花丛底的卷毛小孩。

小孩受惊,哇哇大哭。

却说三月险些打到秦家小少爷,愣在原地。顾家琪上前,抱起那个有张雪白小脸的混血小孩。

身后,程氏连声叫妹妹快放下,却看到那孩子无比乖顺地靠着顾家琪,急声便隐了。

顾家琪捋着小孩的小卷毛,笑问程氏:“这是哪房的孩子,真是乖巧。”

“呵呵,”程氏干笑,她脸还有些白,刚才真正万分凶险。她几步上前,说这孩子是养在大夫人那儿的,她唤仆妇,让她们把葆少爷送回楚园。

顾家琪让仆妇改送受惊的程氏回小楼,程氏不解。顾家琪笑道:“等会儿我亲自送回去。这孩子长得好,我挺喜欢。”

程氏眼神有变,低头掩了,笑道:“妹妹果然是聪明人,倒是——”话未尽,直接带着自己人离开花园。

秦葆眨着卷卷的长睫毛,好奇地看着抱自己的女子,问道:“你是谁?竟叫丫环吓我,回去我叫娘亲打你。”童声童气的,倒也可爱。

顾家琪笑,问:“你娘是哪个?”

秦葆不说话,长到五岁,读过书识得自己的名字,已然察觉到自己的长相与周遭截然不同的怪异之处。若然是别人这么问,他必然是要闹到长辈跟前,让大人为他出气止:但这个人,不同。

他喜欢这个陌生的女子身上的香香,秦葆曾和顾家琪独处两月之久,尽管那时他年幼应该记不得事,但是,逃难之中女性那种爱护之情已深入稚子的意识,一到顾家琪怀里,他就觉得莫名地熟悉,想要亲近。

“你,陪我玩儿。”秦葆道,命令的语气却转了好几个调,像是怕让这个他喜欢的姨讨厌一样。

顾家琪笑意加深,叫三月给秦葆说故事。

晚饭时,老祖宗传十二房的过去问话,喜欢归喜欢,也不能直接抢孩子,快把人还了。

顾家琪笑应:“是该还了。”她走到七夫人旁,把小孩儿递过去。

七夫人惊得手都在发抖,眼泪扑扑地落。

老祖宗喝道:“十二房的,瞎闹什么?”

“你是我亲娘吗?十二姨说,你才是我亲娘,我们长一样儿。”秦葆已经伸出手拉下七夫人脸上的纱巾,立即扑上去叫,“娘。”小孩儿固然不懂大人间的尔虞我诈,心中那种天然濡慕却不曾改变。这种感情叫母子之情,天性不能割裂。

七夫人紧紧抱住儿子,泪如雨下。

老祖宗叹一口气,也不是她不尽人情,七夫人犯大错在先,惩罚在后,这是体统规矩脸面。旁边有媳妇侄媳行等人说起那舞娘指套的事,生怕顾家琪不知七夫人如何地不堪,不配教养秦家子孙。

也有人劝,别担心大夫人待孩子不好,大夫人是信佛的,哪能亏了小少爷,那屋里的东西都是顶顶金贵的置办,也没延误请夫人授学,就是亲娘也不外如是。

“大夫人代为教养自然是没得说的好,今日问过葆少爷,已学完千字文,琴棋书画皆有涉猎,基础打得扎实,说话也甚是伶俐,是个聪明孩子,没被谁耽误。”顾家琪肯定大夫人的养恩之情,没有挂羊头卖狗肉,暗中亏待庶子。

七夫人脸色一黯,其他女眷纷纷说道,就是说么,大夫人心善呢,把小葆少爷当亲儿子似的疼。顾家琪话头一转,笑道:“有一样事儿却是只有七夫人才能教的。”

西域地方语。

“日后葆少爷行商,少不得走西域,身有胡血,却不知胡语,无端叫人看低了,还落下不认祖宗的骂名,反辜负老祖宗美意。”顾家琪笑问那手执佛球串的妇人,“大夫人以为如何?”

大夫人担着圣人之名,自然不会不成全七夫人拳拳爱子之心。

她劝老祖宗给七妹妹一个机会,葆少爷固然是养在舞娘那儿,不太好,但他生在秦家堡,养在秦家堡,有各族兄为表率,耳濡目染,怎么学也不能学坏去。

“请老祖宗给妾身一个改过的机会。”七夫人听得分明,立马跪下,发誓好好教导孩儿,不让他学乌七八糟的东西。

“祖母,祖母,葆儿会好好学的,再也不逃课,求祖母给孙儿机会侍奉娘亲。”秦葆小家伙也有模有样地跪在地为母求情。

十夫人也加入求情之列,七夫人爱子若此,相信她也不会让自己儿子走上歪路。

程氏说话,其他女眷卖她个好,纷纷出言说情。众人长跪不起,秦老夫人瞧瞧懂事的孙儿,勉勉强强同意,强调要教不好,再把人送回大媳妇处教养。

七夫人忙叩谢老祖宗,其他人奉承老夫人大慈大悲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