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澈大手一挥,那女子被掌风震得滚落床下,错愕瞠目。

“滚。”他仍是冷冷的一个字。

那女子终于明白他是叫她滚,忽觉羞愤非常,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唐风华呸了一口沫子,忿忿骂道:“你这个阴险的女人,想试探夫君是否忠诚,也不必拿我开涮!”

回头对轩辕澈再骂道,“你还算不算男人?到嘴的鸭子都不吃,如此懦弱惧内,简直丢尽天下男人的脸!”

她骂骂咧咧地扭臀离开房间,到门外犹不解恨地横撞唐风华一下,附赠一个白眼。

唐风华也不生气,随手掏出一片金叶子给她。女子哼了声,理直气壮地接过走人。

“唐风华。”轩辕澈声音极冷,似从冰窖里传出,寒气逼人,“何谓士可杀不可辱,难道你不知道?”

“我只是为你找解药。”唐风华耸肩,神情凉淡。

轩辕澈眯眼狠瞪着她,紧抿的薄唇似是利刃般森森锋锐。

“非要把彼此逼到敌对的路上,你才甘心?”他翻身跃立地面,长身挺拔,高大的身影经烛火映照,如沾烈焰红光。

唐风华不接话,明眸中清辉若雪。她确实做得过火,但她不会为此道歉。来日她将颠覆他的王朝,同样不会道歉。敌对,是必然的结果。

“如果蹂躏我令你觉得畅快,你可以继续。”轩辕澈步出房门,与她擦身而过,不再看她,径自走向后院,决然跳井。

纵使他再爱她,也不能接受这般折辱。她心里有恨,他又何尝无苦?

井水冰凉沁心,像霜露覆满他的身体,他阖目静立,任由水波淹没过唇,苦涩侵口。

唐风华默然地来到井边,席地坐下,一声不吭。旧日的爱,已无前路可延续,只能改途转道。如今彼此憎怨,将来也不用心慈手软。可是,为何心尖有一丝丝的隐痛划过?她原本无意侮辱他,并未料到他把此事看得这样重。

七年了,他登基为帝,后宫有妃,秀女成群,若说不曾近女色未免可笑。但这些都不是她应该介意的事,更不应该牢记“六宫无妃”的承诺。

夜深人静,明月当空,像洞彻世事的眼睛俯望着红尘中人。

距离轩宅不远的尚酒坊,另两人正把酒言欢,面上笑意盈盈,实则风云暗涌。

“花公子,这杯敬你。”尚无邪笑靥如花,与花无欢玎珰碰杯,豪爽地一饮而尽。

“不敢当,我敬你才是。”花无欢抬袖掩住酒杯,银针试毒,才仰头饮下。

“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尚无邪再斟满,连敬三杯。

“不打不相识,尚姑娘无需介怀。”花无欢陪饮,亦是豪气干云。

两人相视一笑,俊男美人如画里人物,耀眼得满室生辉。

“听说花公子家财颇丰?”尚无邪搁下酒杯,说得漫不经心,“金陵一幢大宅三间钱庄两坊青楼,苏城一座松竹园,嘉州五处当铺,海城更是几顷农田。说来甚是惊人,花公子好玲珑的经商手段。”

“不及尚姑娘查消息的灵通。”花无欢谦虚地拱手,话里藏锋,“尚氏世代习武,门下子弟可组一支军队,当年没有参军委实可惜。”

“尚家子弟已投效朝廷。”言下之意即是,你花无欢却有二心之嫌。

“花某满身铜臭,无才无德,岂敢与尚家相提并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尚无邪掀唇轻笑,话锋忽转:“花公子富甲天下,为何还未娶妻?”

花无欢勾唇回笑,把问题丢还给她:“尚姑娘貌美如花,为何还孑然一人?”

太极打得腻烦,尚无邪不再绕圈子,美眸微凛,正色道:“花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我和轩辕自幼一起长大,慕他敬他,你若要与他过不去,再多钱财也保不住你这条命。”

“是吗?”花无欢波澜不惊,唇角笑意反而愈浓,“你既爱慕轩辕澈,不是更该和我站在同一阵线?我和风华修成正果,你和轩辕澈双宿双栖,不是美哉妙哉?”

尚无邪脸色沉下,语气肃冷:“爱人不应如你这般自私,应让那人自己选择所爱。让他获得幸福,才是爱之根本。”

花无欢不赞同地摇头,回驳道:“你只说对了前一句。幸福,不是旁人能帮手的事,强加助力也许会变成阻力。”

“这样说来,你是不肯放弃唐风华,坚持要与轩辕作对了?”尚无邪凝眸,霎时寒了丽容。

“那你会不会放弃帮轩辕澈追妻?”花无欢反问。

尚无邪甩袖站起,直接下逐客令:“话不投机半句多,走好,不送。”

道不同不相为谋。花无欢神色如常,闲散地噙着笑,俊逸翩翩地离去。

尚无邪盯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一个大男人穿得一身花紫,如孔雀招摇,哪配得上飒爽清冽的唐风华!”

花无欢正走到酒坊门槛,回首有礼地作揖:“告辞,爱穿艳红衣裙的尚姑娘。”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火药味,无可触摸,却很呛人。

花无欢滞留在轩宅附近,没有进屋打扰,也不回府睡觉。越看清自己的心,便越放不下。他视柏儿如亲儿,待风华亦至诚,如此还配不上她吗?如果少年时候他不急于立业,而是追随风华混入军队,相伴左右,是否就不会错失良机,平白叫轩辕澈捡了便宜?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所有事情都不能重来。

轩宅之内,轩辕澈仿佛老僧入定,井底潺潺暗流冲刷着滚烫肌肤,似雪水浇火,激起一身战栗。

唐风华坐在旁侧,影子被月光拖长,逶迤摇曳。

良久的寂静,她想起有一次涉险潜入敌军营地,经由深潭潜水过岸,意图烧毁敌军大本营的粮草。她水性极佳,带着几名亲兵就行动。不知何故,那夜轩辕澈说他眼皮直跳,坐立难安,隐约有种不祥之感。

他摸黑追来,那时她正负责殿后,独自一人闭气潜伏水底。天上乌云蔽月,她突觉脚下受缚,大抵是被水草缠住拽扯。怕惊动对岸的敌军,她任由自己沉坠,毫不挣扎,冷水猛灌进口鼻,溺得痛苦难言。

危急之时,他出现了。以口对口,渡气给她,再游到深处,割断蓬勃水草。他们二人就这样静静潜伏潭底,伺机而动。隔着水纹波澜,她看见他面容坚毅,给人无比强大的信心。

那一战,赢得十分漂亮。他却忽然叹气,说:“风华,我真想把你藏起来,藏到一个没有战火的地方,不叫你吃这么多苦。”

她笑答:“如果唐风华是软弱如莬丝的女子,轩辕澈又怎会欣赏倾慕?”

烽火连天的那些日子,他救过她,她也救过他,分不清谁欠了谁,也不需要区分计较。

如果没有最后的那桩惨烈剧变,她已是尊贵帝后,辅佐他打理朝政,捍卫江山。

如果,终究只是如果。

她无声地咽下幽然叹息,站起,俯身对井说道:“早前我回岩城,父亲否认参与害我之事。当年除了暗阁的信函,还有轩辕军攻打金陵的详细作战图,涉案的人必定是军中大将。暂且撇除楚衡不论,你认为还有何人可疑?”

轩辕澈静默了片刻,淡淡出声:“当年军中楚氏父子军功彪炳,与其相当的还有简氏、赵氏、谢氏。”

“你封了简明洁为妃?”唐风华语声冷静,不再掺杂丝毫个人情绪,就事论事地道,“你入主金陵之后,封了四妃,皆是开国元老之女。四股势力相互制衡,内政稳定,只有楚氏起了异心,其他家族都无异状?”

“是。”轩辕澈沉笃地回答。他确实后宫有妃,但全是出于社稷考量。四妃形同虚设,宫闱内曾有流言蛮语,暗指他不能人道,才极少去妃嫔宫中。为免君威受损,他挑选了几名心腹女卫,以秀女之名入宫,晋升为婕妤,长期流连她们居处,这才平息了非议。

“当初我和简明洁有过几次军事合作,她有勇有谋,是一名良将。”唐风华中肯地评价,却又道,“我出事之时,正是她代我率领百胜军去往后防线。”

“你怀疑她?还是怀疑我?”轩辕澈一听即明,沉声道,“调离百胜军,是我的决定,但那是在事发前一日下的军令。如果你不信,我也无话可说。”

唐风华未说相信,也不说不信,只道:“事情有太多巧合,谁的一面之词都不足以为证。”

“你若要查简明洁,我不会横加阻拦。”轩辕澈语气无温,已无心再解释什么。

自然要查,任何一条线索也不可放过,但她不打算再用单刀直入的方式。唐风华挑唇一笑,清眸凌凌生寒。金朝一旦爆发商战,各路庙堂势力都会浮涌出水面,这才是最彻底的寻敌方法。

月落疏影,已近寅时。夜风起了凉意,轩辕澈低声打个喷嚏,体内燥热的感觉渐散,透骨的冰寒渗入躯体。他轻皱剑眉,提气跳跃而出,仿如江河之神屹然挺立于地面。黑发湿亮,袍贴健硕的身体,勾画出结实的肌肉线条,未显一丝脆弱病气。

“看来这几年你内功见长,身强体健。”唐风华清淡扬笑,似赞非赞。

轩辕澈眸光沉敛,望她一眼,道:“多谢你陪我大半夜,我需赶回宫早朝,便不送你回去了。”

唐风华不多说,扬扬手就旋身走。

“等等。”轩辕澈忽地唤住她。

她没有回头,背对静立。轩辕澈稳步走近,手臂蓦然一张,从后面抱住她。

唐风华背脊微僵,他身上散出的寒气渗透入她肌肤,令人抑不住打颤。即便他体魄强健,经过一夜折腾,冷热交杂,难免染了风寒。

“希望,来日方长。”轩辕澈低低地轻念一句,手臂收紧,狠狠抱她一下,复又很快松开。

唐风华始终没有转头,后背裙衫沾了他身上的井水,瑟瑟泛凉。她驻足须臾,安静地起步离去。

宅外,花无欢栖身不远处的梧桐树上,望见那一抹纤长身影,不由眼睛一亮,矫捷地纵跃落地,迎了上去。

“风华,那厮如何了?”他挤眉戏笑,毫无同情心地道,“憋坏了吧?淋冷水了吧?感染风寒了吧?”

“原来你有千里眼。”唐风华往前走去,慢条斯理地道,“更深露重,你莫不是也受寒了?”

花无欢并肩伴她,口吻夸张地惊呼:“你竟是一直担心着我?我果然比那厮重要得多!”

唐风华不理睬,问及另一件事:“你与尚无邪见面可还顺利?”

“那是个怪女人。”花无欢扯了扯唇角,意兴阑珊地回道,“像我这样的绝世俊男在她面前,她居然无动于衷,难怪一把年纪还未嫁出去。”

“她那样的绝世美人在你面前,你可动心了?”唐风华侧过脸,笑睨他。

“绝世美人?”花无欢朝四周围瞧了一圈,最后眼光落在她脸上,调笑道,“我只看见了一个,这辈子再也看不进第二个了。”

“收购米铺的事,要加紧进行。”唐风华话题跳转得很迅速。

“不用催,我比你急。”花无欢掉头瞥向轩宅,狭眸精光一闪。

“好。我困乏得紧,回家睡觉。”唐风华结束谈话,专心赶路。

花无欢唇边浮起愉悦笑容,俊脸如春风拂过。她说“回家”,这是多么甜美的一个词啊!

夜未央,天幕上还留着一弯浅浅残月。只见静谧无人的大街上,一个女子沉静前行,一个男子不时偷笑,傻气兮兮地变幻步伐,让自己的影子叠合她的影子。

第十四章:小花悲愤

屯粮计划如火如荼地进行,花无欢忙得不见人影,半个月下来瘦了一大圈。唐风华一直停留在帝都,翰郡王时常邀她过府,介绍朝中大臣给她认识,对外宣称她是娘家的远房亲戚。

金朝民风开放,女子抛头露面不足为奇,唐风华周旋在权贵之中,只道自己打算投考秋季女学,以期为朝廷效力。

这日,唐风华带着儿子去购买新衣。踏上金陵最繁华的大街,唐柏就如脱缰的野马,四处蹦跶。

“娘!快来看,这人胸口碎大石!”唐柏跑到人群围圈的杂耍摊,像条泥鳅似地钻进去。

唐风华含笑觑着,慢悠悠挤入人群,拉住儿子的手。

“娘,为什么他被铁锤猛敲也不吐血?”唐柏深感疑惑,仰起小脸问道。

“若是大石仅放在胸口位置,而不是整个上半身,普通人便会被压断肋骨。”唐风华轻声解释,“铁锤击下,重在快速,力量由大石吸纳,人身受力便小。”

“如果换成小石块呢?”唐柏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倒也聪明,听出一点玄机,“是不是胸口碎小石,就会吐血?”

唐风华摸摸儿子的头,但笑不语。耍杂技的江湖汉子,只是讨口饭吃罢了,不必断人财路。

唐柏却很兴奋,跃跃欲试:“娘,要不我也去玩一下?”他有梵天派真气护身,应该经得起碎大石吧?

“你准备长大以后就靠这营生来孝顺娘?”唐风华捉紧儿子的小手,不让他乱来。

“那我长大以后该做什么呢?”唐柏歪着头,颇为苦恼地思索,“我不要像小花师父那样贩卖儿子…”

旁边的群众闻言顿时侧目,这两个锦衣华服的母子竟然是人口贩子?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柏儿,你师父并没有——”唐风华一脸无奈地看着儿子。

“我知道。”唐柏嘿嘿一笑,他当然知道小花师父不是坏人,而且小花师父也没有儿子。

人群里,一个模样秀气的姑娘从后面绕过来,伸手拍拍唐柏的肩,温声问道:“这位小少爷,你可是姓风?”

“是,你哪位?”唐柏扭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疑道,“你怎么知道我姓风?”

那姑娘笑了笑,抬起眼来,望着唐风华,道:“那么这位一定是风夫人了。”

唐柏插嘴抗议:“她不是风夫人,她是风姑娘。”他娘以后还要嫁人的,哼!

那姑娘也不介意,笑容亲切地道:“不知两位可有时间?由我做个东道主,请两位午膳如何?”

唐风华眸光流转,亦温和笑道:“萍水相逢,这位姑娘太客气了。”

那姑娘似听不懂这委婉的拒绝,推搡开人群,走到大街空荡处,冲他们母子热情地招手。

唐风华携儿子走去,婉约微笑,笑得玩味。只不过半月时日,就有人沉不住气,自行找上门来。

那姑娘领头走在前面,将她们带入金陵最出名最奢华的酒楼。

二楼雅房早已备好,清幽宽敞,待三人入席落座,瓷碗精致菜肴扑香的碟盘陆续上桌,足有十二道菜之多。

“姑娘如何称呼?”唐风华不动声色,淡淡启口问道。

“风夫人唤我小敏便是。”那小敏恭谦一笑,神色虽是乖静谦卑,却有隐隐的自矜傲气在其中。

“敢问小敏姑娘的主子名讳?”唐风华擅于观色,看她端茶斟水的姿态便知她伺候惯人。

“风夫人果然聪慧。”小敏站起欠了欠身,坚持唤她风夫人,恭顺说道,“我家主子不便出宫,却又仰慕风夫人才貌双全,特遣小敏来与风夫人结识。”

“不便出宫?”唐风华轻声笑起来,明眸光耀如骄阳,缓缓道,“据闻,简氏明妃戎马出身,不拘小节,经常出宫游历;赵氏娟妃性子娴静,深居简出,少与人来往。如此算来,你的主子应是谢氏蓝妃。”

小敏轻轻拍手,赞道:“风夫人身在坊间,却对后宫之事了如指掌,小敏佩服。”

绵里藏针的赞赏,唐风华毫无兴趣接受,四两拨千斤地道:“我与蓝妃素不相识,与谢家也无往来,这筵豪宴实在承受不起。”

小敏舀了一碗血燕,轻搁于她桌前,柔声道:“听说风夫人有志为官,我家主子希望能助风夫人一臂之力。”

“哦?”唐风华挑起眉梢,静待下文。

“陛下在外置宅的事,宫中已传开。”小敏点到即止,没有明言宫闱后苑已是流言四起,众人皆传陛下要纳一个寡妇入宫,“若是风夫人仅志在官途,我家主子很愿意请谢大人为风夫人保荐。”

一个“仅”字,含义微妙。唐风华心中雪亮,抿唇浅笑,却不回话。

小敏也不着急,殷勤地为她和唐柏布菜,礼节周到。

唐柏乖乖地坐着,肚子里馋虫爬过,但碰也不碰那些佳肴一口,忽然出声道:“你说的‘陛下’是轩兄吗?”

小敏微一怔诧,转脸看他,用哄劝引诱的口气问道:“风小少爷见过陛下?”

“见过。”唐柏点头,无比随意地说,“他要认我做儿子,我娘不同意。”

小敏大吃一惊,难道真如蓝妃娘娘所担心的那样,陛下已经为这个俏寡妇神魂颠倒?

“还有,”唐柏拨弄着镀金筷子,依然说得很不经意,“如果我娘要当官,不需要那个什么谢大人保荐。如果我娘要入宫,你家那个蓝妃也阻止不了。”

小敏瞠目结舌,没料到小小孩童言辞辛辣,竟堵得她哑口无言。

“小孩子别多话。”唐风华抽走他手里的金筷,敲敲他脑门,笑骂道,“你才几岁,知道这么多事做什么?”

唐柏抬起晶亮的眼睛,看着他娘,咧嘴傻呵呵一笑。

小敏紧盯着这男娃儿,一时有些恍惚错乱。此时看起来这小公子不像精明老成,刚才那番话只是大人教他背的吧?

“娘,我不饿,我们回去吧。”唐柏跳到他娘身上,缠住她脖子,撒娇道。

唐风华歉意地向小敏笑笑,告辞道:“小儿顽劣,我这就带他回去好好教导。”

抱起儿子,她步伐闲散从容地离开,徒留小敏在原地怔愣。

出了酒楼,唐风华面色一沉,压低声对儿子道:“你师父和你说过什么?”

唐柏满脸无邪,不怕死地回道:“小花口齿不清,说话含含糊糊,不过我聪明绝顶,嘿嘿,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何事?”

“知道一剑穿心是谁做的呀。”

唐柏一扬下巴,不可一世地道,“敢欺负我娘,我要他晚景凄凉!”得意于自己刚学的词,继续又道,“他是皇帝陛下,而他又要认我做儿子,那我不就是太子吗?等我抢了他的皇位,再送给娘!”

唐风华头大如斗,无言以对。儿子比她更狡诈狠辣,小小年纪便如此懂得算计,长大后还了得?

“娘,你就别去当官了,干脆入宫吧!”唐柏其实并不太明白何谓权谋宫斗,大言不惭地道,“你当皇后,我当太子,我们联手把皇帝赶下台!”

唐风华捂上他妄言的小嘴,轻斥道:“这些话,往后不许再说!”

唐柏“唔唔”两声,点头如捣蒜。

唐风华一松手,他又马上说道:“不说!只做!”

唐风华作势要打他屁股,他一扭身跳下地面,嘻嘻哈哈地绕着她转,调皮天真,不复方才的老气横秋。

三日之后,一间不起眼的小米铺在闹市开张,门可罗雀,无人光顾。

花府内,花无欢风尘仆仆地回来,一抹俊脸,嚣张大笑道:“不出一个月,金陵各大米商就要断粮!”

“你高价收购了附近城镇的出粮农田?”唐风华惊讶于他的办事效率,更诧异他富可敌国。

“聚沙成塔。”花无欢半眯狭眸,眸底一线狠色闪动,“我出钱让每个伙计都去买几亩田,既可分散有心人的注意力,又可垄断粮源。”

“怕是不仅如此吧?”唐风华捕捉到他一闪而逝的狠劲,悠悠道,“我听陌琛说,你还在陆运方面插了一脚。”

“那是必须的!”花无欢拎着茶壶灌下一大口,俊眉瞳眸间升起兴奋狂傲之色,“当帝都米粮告急,各大米商只能从偏远村镇入货,到时陆运费用增加,米价自然要上涨。”

就算部分米商有自家农田,也不足以供应整个帝都以及周围城镇的消耗。金陵米贵,已是必然之势。

唐风华并没有喜形于色。虽然无欢动作极快,下手极狠,但朝廷也非无能人,轩辕澈应该收到风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