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也不奇怪。但是,罗迦现在才想起请自己诊治,而且是这样的夜深人静,又是在他的立政殿,就比较奇怪就是了。

“哎,干嘛不白天请我?这样鬼鬼祟祟的?”

他理直气壮:“朕怕暴露你的身份嘛。”

她好奇地问:“那,我在这里,就无人发现了?”

“半月之内,将无任何外人敢于踏足立政殿半步。小东西,你安全无虞。”

她惊叫:“为什么要半月这么久?”太子怎么办?他还没有痊愈呢。他的药和饮食都是自己安排的,自己走了他怎么办?

“你开了药方,东宫多的是人,犯不着你亲自煎药。”

“那这里御医也多的是,干嘛要我亲自炙烤?”

这个小东西,好不晓事。他微微薄怒,寻常之人,谁敢这样公然顶撞自己?又颇为吃味,她服侍太子这么久都行,替自己治疗几天就不行了?

算你吃霸王餐啦

芳菲看他皱起眉头,显然暴君又要发怒了。果真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退让:“也罢,陛下,你可得答应我,只要我治好了你,你就放我走。”

“到时,朕自然会给你大大的赏赐。”

芳菲当然不知道他这样篡改的用意,以为他是答应了自己的条件,好歹有了点收获,也觉得困了:“我要去休息啦。”

“不,小东西,你陪朕聊天,朕今晚睡不着了。”

“这么晚了!我好困。”他倒是刚才睡得舒舒服服的。

“你不聊天,朕就不还你饭钱了。”

她想到这个就是气,一点饭钱,仿佛成了诱饵,谁稀罕啊。她很大方地挥手:“不要了,我不要饭钱了。那些日子,算我白请你,算你吃霸王餐啦。”

他强忍住笑,十分严肃:“你看朕像是吃霸王餐的人么?”

“你不是像,你根本就是!”

罗迦哈哈大笑,见她眉毛又要堆积成一块儿了,神情也是倦倦的,才说:“来人,带冯姑娘下去休息。”

“是。”

芳菲不得不跟在宫女身后,又狐疑地看一眼罗迦。却接触到罗迦的目光,她以为看花了眼,罗迦的神情那么得意,眨眨眼睛:“小东西,明早见。”

所谓的别院,竟然就在立政殿的旁边,和罗迦的寝宫仅仅只是一墙之隔。看得出,这屋子里很久没住人了,是新收拾过的。古人讲究闭气,尤其是帝王皇家,所住的屋子都不会很大,但也不觉得仄窄。屋子窗明几净,整个陈设奢华高雅,完全是罗迦的审美风格。但却是女性化的,里面所有东西一应俱全。

芳菲也来不及细看到底有什么,觉得眼皮子不停耷拉下来,很快便上床睡觉了。这一夜,秋风习习,寒意逼人。那被子也许是太过柔软,太过暖和,床也前所未有的舒适,竟比东宫暖阁还要舒适,她一觉睡下,醒来已是第二日上午。外面,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

一个大大的陷阱

她翻身坐起来,茫然地看看四周。还以为是在暖阁。这一看,才发现陌生:精美的瓷器大花瓶,各种各样的古董画集,琳琅满目的珍珠玛瑙翡翠首饰……她仿佛不是住在睡房里,而是误闯了什么人的藏宝屋。

哪有人会摆这么多东西在屋子里的?

她茫然起身来到梳妆台前,只见梳妆台的古旧的豪华柜台面上放着两只大大的锦盒。她微微好奇,打开一看,差点被晃花了眼睛,这支锦盒里,全是各种各样的项链,耳环,手镯……都是宝石质地的,红宝石,蓝宝石,绿宝石,应有尽有。她好奇地拿起一串珊瑚珠的耳环,比划一下又放回去。

再打开另外一只锦盒,这一下更是傻眼了。里面全是胭脂水粉,来自南朝的、波斯的、柔然的,一些其他遥远番邦进贡的……仿佛是一个脂粉集中展示营地。

这是谁?准备这么多东西干嘛?

一名宫女走进来,十分小心行礼:“小姐,你醒了?奴婢伺候您更衣。”

她吓一跳,急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会,我自己来。”不对,罗迦不是吩咐大家都称呼自己为女道或者冯姑娘的么?现在怎么又变成小姐了?

现在自己又变成了什么身份?为什么每到一个地方就要换一下?

“小姐,这是陛下吩咐送来的礼物,你想穿戴什么就挑什么……”

礼物?这么多?那岂不是发财了?

她第一直觉就是,这么多东西怎么带的走?可是,毕竟不曾利令智昏。天下没有不要钱的午餐,罗迦一下送出这么多东西,可能么?该不会是哄自己白开心一场吧?

就算一顿饭,就算诊金,加起来,只随便拿其中的一件首饰,也绰绰有余了。

而且,那胭脂水粉,罗迦不是很讨厌的么?为何还要放在自己面前?是要自己望梅止渴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仿佛一个大大的陷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因为朕是天子!

她还是穿着自己的蓝色道袍,也不敢擦任何的胭脂水粉,简单洗漱后,就坐在窗口发呆,连饭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吃。

门外,罗迦悄然站立。宫女要通报,他却挥手,压低了声音:“起床了么?”

“起来了。”

“你先下去。”

“是。”

他站在门口,要举手叩门,却又忍住。那小东西在干什么?如那一日一般,悄悄地躲藏在屋子里涂脂抹粉?

他对此,竟然非常期待。所以特意送去那么多上等的脂粉,让她选择。在这里,无论她想要什么就可以要什么。当然,只能涂抹给自己看。其他任何人,休得觊觎。

今早,她又会打扮成什么样子?

他忽然再也忍不住强烈的好奇之心。

一阵咳嗽声,一个缓慢的脚步。

她赶紧转过头去。

这样的屋子,这声道袍,这样的素面朝天,就极其碍眼了。罗迦大失所望,可是,很快又眼睛一亮。她素面朝天,浑身那么干净,带着一点晨起时的慵懒,大眼睛微微的眯缝,像一只娇滴滴的猫咪。尤其是那嘴唇,没有涂抹嫣红,却淡淡的粉红,煞是可爱,比脂粉的香袭更令人媚惑。

他咳嗽一声:“小东西,为什么不换衣服?”

她欣喜:“我可以换衣服了?”

他别开脸去,看那一排刚刚送来的崭新的衣服。在这里,她的道袍也那么碍眼了。她不适宜这个,她的世界,应该是那些精美的宫装。

“可是,我干嘛要换衣服?”

他微微错愕,看她眼里小小的狡黠。她不是很想穿这样的精美衣服,很想有这样的胭脂水粉么?为什么送给她,她又不要了?

“我知道,我只能在立政殿穿这些衣服。一出去,又得还给你,你以为我是傻瓜呀?”

他哑然失笑:“你还想怎地?”

“你要想送我,就待我走那一日,叫人给我搬回去。”

他收敛了笑容,这小东西,时时刻刻都在想要走。

可是,她的笑容收敛得更快:“陛下,你不是说我穿这些,戴这些都不安全么?为什么在这里,你却要我穿成这样?你是不是……”“想害我”这几个字终究还是不敢说出来,在喉头不停打转。

罗迦微微一怔,像被人戳破了心事,只能再次干咳一声。

她不依不饶:“陛下,为什么在东宫不许穿成这样,在立政殿就可以这样?”

他怫然不悦:“因为朕是天子!”

“天子就可以口是心非么?”

“大胆芳菲,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极品燕窝

“天子就可以口是心非么?”

“大胆芳菲,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不说就不说嘛,稀奇么。”她嘟囔着,果真闭上了嘴巴。

如一拳挥出去,却打在了棉花上。罗迦顿感无趣,要训斥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不止如此,还无论他说什么芳菲都不回答了。

“这些东西,不喜欢就算了……”

“小东西,你还喜欢什么?”

“小东西,在这里不要乱走乱动……”

……

他说得口干舌燥,也得不到回应,终于怒了:“芳菲,朕饿了,要吃饭。”

她依旧不言不动,要吃就去吃嘛。这是他的地盘,他要吃,谁还敢阻止他啊?

“小东西,你去给朕弄早餐。”

她不可思议,看看外面的太阳,这个时候,御厨还敢不给皇帝弄早膳,只怕脑袋都保不住了。

“小东西,快去做饭。”

“不!”

终于开口了,还算有点进步。他强忍住笑:“你敢抗命?”

她理直气壮:“我是你请来的医生,至少算御医吧?又不是御厨。而且,你请我做事,本来就该你请我吃饭。”

罗迦再也忍不住笑起来,大声吩咐:“来人,上早膳。”

早点摆开,桌上琳琅满目,应接不暇。芳菲被罗迦逮住,无法离开,只好陪他一起吃饭。在太子府时,因为太子的病情,用膳清淡,她便也跟着简单。但罗迦这里,酸甜苦辣,百味杂陈,简直应有尽有。而且,太子俭朴,不会大肆铺张浪费,但罗迦却是个典型的享福主义者,不说别的,但看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就知道了,这才是天子的气派。

她的目光落在一个精致的碗上,里面的东西那么奇怪。罗迦顺着她的目光,看自己面前的这只碗。这是宫廷极品燕窝,跟一般燕窝不同,产量极少,还是别国送来的贡品。

长大了也是食神

别说一般的嫔妃不能享用,就算是罗迦自己也不能天天吃。这个小东西倒识货,他失笑道:“这是燕窝,你没吃过么?”

她摇头。她从没吃过燕窝。

“你要不要吃?”他边说边将碗推到她的面前。

她也老大不客气,端起来就吃。

罗迦见她吃得津津有味,忽然想起她小时候刚进宫,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鸡腿,自己丢在地上,她便扑上去捡的情形。这小东西从小就是食神,难道长大了也不会变的么?他好奇地问:“你觉得很好吃么?”

“嗯。”

“想不想以后每天都能吃?”这种燕窝虽然罕有,快吃完了,但宫廷里有其他种类的燕窝代替。

“想。”她表示狐疑,每天都能吃?治好了罗迦就没得吃了!接着也补充:“想也白想啦。”

“为何是白想?”

废话,治好了他,就过河拆迁啦。谁不知道他的德性呢。

“芳菲,你看朕说得没错吧?你每次来皇宫,朕就大鱼大肉,好酒好菜的招待你,住的也是漂亮屋子。就你个小气鬼,朕吃你几顿饭,天天追着要钱。”

“这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到我那里是白吃白喝。我来你这里是要干活的。干活就该付工钱。难道不是嘛?”

他惊叹:“芳菲,你变得如此市侩!?”

反正,只要是不利于他的,自己就是市侩啦。芳菲早已习惯了,不跟他争辩,眼睛只顾看着桌上那些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罗迦见她的目光又毒又准,全拿超级好的吃,果然不愧是名医,识货。他兴起,将那些估计她会喜欢的,一股脑儿地放到她的面前,十分殷勤。

罗迦他几曾跟人如此相处过?她又顶撞自己,又吃得毫无形象,他却觉得又新奇又有趣,也不管她,任她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和天子同起居

“芳菲,你不换衣服么?”

“不。”

“可是,你只有这一件衣服,而且要呆很久,难道你也不换?”

“不!”

“女孩子不该这样邋遢!”他板着面孔,“而且,你不换衣服的话,就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什么严重的后果?难道把自己杀了?她瞪大眼睛,只听他的语气十分严厉:“女孩子如果长期不换衣服的话,就会长虱子!”

芳菲张大嘴巴,一口饭差点喷出来。

罗迦急忙躲开,险些被喷得满脸口水。

接下来的日子,罗迦发现自己的生活也悄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每天早早上朝,早早退朝。每天都让她替自己炙烤按摩半个时辰,甚至有时在御书房觉得头疼了,就让她跟去炙烤。

如此,几日下来,浑身的僵硬大有缓解,但觉身子又轻松又灵便。

芳菲的生活较有习惯,都是早睡早起,来宫廷后,为了太子的身体,更是严格执行这一原则。她到了立正殿,便也如此。以前罗迦习惯晚上莺歌燕舞或者看书之类的,总之,漫漫长夜,无心睡眠,作为帝王,不可能将漫长黑夜消费在睡眠上,各种风雅事情,那是必不可少的。但芳菲来后,他每天晚上拉着她聊天一会后,便也学着她的样子,早睡早起,非常有规律,如此,精神就更是健旺。

他自己尚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周围的宫女太监,尤其是近臣高淼,却觉得无比惊奇:立正殿住进来一个女子,皇帝每天跟她同吃同睡(不要误会,一墙之隔),除了办公的时间之外,罗迦几乎一有空就抓住她,不是聊天就是下棋,不是下棋就是看画,或者其他稀奇古怪的玩意。

甚至,每个晚上,他都要捉住她,想一些办法娱乐。皇帝不去任何嫔妃处了,当然,更是严禁任何妃嫔来立正殿找自己。

这难道不奇怪么?

不吃肉改吃草了?

高淼的身份特殊,自然是嫔妃们笼络巴结的对象,见皇帝举止反常,自然会暗地里向他打听。但是,他毕竟是吃皇帝饭的,哪里敢透露一言半句?

带女子回立正殿一整夜都是破例了;现在一晃七八天过去了,还没有任何送走的架势。就算是御医,难道身份就可以特殊成这样?他以前还以为皇帝只是一时新鲜,如此看来,皇帝却丝毫没有厌倦的架势,更加沉浸在这种如民间夫妻一般的生活里。而且最古怪的是又没有要她侍寝——难道皇帝转性了?一头狼不吃肉改吃草了?天子不近女色是大事,太近女色,也是大事。现在,天子到底算不算近女色?

因此,他更是忧心忡忡。

这一日,罗迦到御书房处理完政事后,习惯地,又去找芳菲。别院无人,他问伺候她的宫女:“小姐去了哪里?”

宫女十分惊慌:“奴婢该死,小姐她说出去走走,奴婢无法阻拦。”

这个小东西,她要出门,谁也拦不住。幸好这是立正殿的花园,四周清净。他走出去,看看四周还是无人。正在意外时,却见前面的密林处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她穿一身淡红色的衫子,但头发依旧梳成高高的发髻,看起来不伦不类。他暗笑,这小东西,刚来时,抵触着,怎么也不肯换自己的道袍,但是她只有那么一件衣服,又怕真的长虱子,毕竟是少女,天性爱美,便也换一些衣服。除了白衣服,其他什么都穿了。

他远远地瞧着那淡红的身子,窈窕,清新,如这林中的一个花仙子。心里十分急切,便悄悄地走到她身边,准备吓她一跳。

他已经走近了,却停下脚步。

芳菲面前,是三棵光秃秃的花树。这种花树,春天先开满了花,然后才长叶子。到了秋日,叶落凋零。现在,叶子已经差不多快掉光了。这种花树来自大燕的皇宫,是她的最爱,为了不被人抢走,她曾经提了滚水去浇。但还没浇死,就被罗迦捉住了。

你到底要怎么贪财?

她在这里缅怀什么?

毕竟是亡国之国的公主,也算得上是自己的仇人。尽管过了这么久,也明知她毫无根基,罗迦心里仍然觉得很不舒服,又微微慌乱。

这时,她却忽然回过头,神情淡淡的,看他一眼。

他看着那张年轻逼人的面孔,素面朝天,却洁净白皙。尤其是她这些天,每天大吃大喝,身子明显地丰润了一些,面孔红红的,看起来像一个极其芬芳的苹果。他忽然想伸出去去捏捏那可爱的面颊,微微抬起,又放下,她早已不是小孩子了。

“芳菲,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看看。”

她这种无所谓的语气让他更是不悦:“芳菲,朕不是叫你不要到处走动么?你身份特殊,若是被人发现……”

“你不是天子么?!我有什么好怕的?!”她打断他的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难受,也许是那三株花树?也许是自己被困在这里的身份?就算挣扎,就算逃离,仿佛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奴隶,无论怎样,都遂不了自己的心意。

罗迦一怔,无言以对。他板起了面孔:“芳菲,你不应该偷懒。每天都该研究医术。要知道,若是治不好病,朕一定会大大的治你的罪。”

“我至少已经治好了太子。”

治好太子就行了?自己呢?自己的病情呢?

他冷笑一声:“太子好了?他痊愈了么?”

这倒没有。

“一点小小的起色,你就敢居功了?”

“我居什么功?我又没问你要钱。”

钱钱钱,天天都在说钱。

“那满屋子的赏赐,不是朕给你的么?你到底要怎么贪财?”

“那不是我的,我不要!”

给了不要,不给又问,到底要干嘛?

罗迦大怒,正在这时,近臣高淼匆匆而来,打断了他的愤怒。高淼弓着身子,“陛下,林贤妃请您去赏桂花……”

犯了君王的大忌

北国寒冷,桂花晚秋才开。罗迦这才想起,每年这个时候,林贤妃都会设宴邀请众人去椒云宫赏桂。

他冷冷地挥手:“你下去吧,朕知道了。”

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可没说呢。但高淼见他面色不对,哪里敢问?灰溜溜地就退下了。临走时,又看一眼芳菲,但见她的脸色也很不好。

罗迦回头,见芳菲眼神十分奇怪。不似生气,却很急切。这回,却是芳菲先开口,急急忙忙的:“陛下,你要去林贤妃处么?”

“朕不能去么?”

“不能!”

罗迦的眉毛狰狞起来,她却赶紧摇头,声音很低,小小声的,“陛下,你不要去林贤妃那里啦……”林贤妃是个坏人,三皇子是个坏人。她对这二人有着非常深刻的忌讳,但是,她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只是直觉里,罗迦不该去和她亲近。

“为什么?”

“因为她们不是好人嘛。”

罗迦干咳一声。

“你认为还有那些不是好人?”

“林贤妃,左淑妃都不是好人啦,陛下,你不要理睬她们……”

“你是不是觉得,凡是对你没有好感的都不是好人?!”

芳菲一怔,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确不喜欢这二人,总认为左淑妃的流产有很大的阴谋。而且左淑妃不分好歹,竟然说自己害她,也许,左淑妃和林贤妃是一伙的。

她急忙说:“也许她们两个是一伙的呢……”

罗迦冷笑一声:“你当初害得她流产,你就清白无辜,反而是左淑妃成了坏人了?芳菲,你是不是认为这世界上就你一个人最好?”

她咬着嘴唇,却不知道自己犯了大忌。那是君王的大忌,可以宠爱一个女人,却不能纵容她们如此干涉自己的行为,从而诋毁他人,无法无天。这个小东西,还没进宫就开始进谗言,诋毁他人,以后还了得?

犯了君王的大忌2

而且,派系之争更是君王所忌讳的。这小东西,到底是从哪里学会这些的?难道她也是那些骨子里阴狠浅薄的嫔妃?

芳菲哪里知道他如此复杂的心思?也生气了:“陛下,我是好心提醒你呢,你不听就算了。”

“你好心?你这是多嘴多舌的长舌妇行为。”

自己竟然成了“长舌妇”?她看着罗迦,也不觉得奇怪。他的恶毒本就如此。尤其是看到花树的时候,更是想起以往的种种过去,甚至他扔了鸡腿在地上,叫自己去捡。

现在当然知道那是极大的侮辱,把自己当成了一条狗。

她转身就走。

罗迦也怒了,跟着她往回走。

她进了别院,正要关门,罗迦却一步跨进去,大声说:“来人,将这些东西都包起来。快,将这些……这些……统统都包起来……”

芳菲惊讶地看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两名太监按照罗迦的口令,将桌上的两个大锦盒拿起来,胭脂水粉,项链珠宝,全部装好。

“你不是说不喜欢这些么?朕就带去赏赐林贤妃和左淑妃。”

芳菲咬着牙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罗迦也不看她,一挥手:“摆驾,去椒云宫赏花。”

太监们赶紧簇拥着他,就往椒云宫而去。

芳菲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看着冷冷清清的四周,顿时泪如雨下。她在神殿长大,在山村的一年里,也少与人交往。福婶是安特烈请的,一直当她小姐尊敬着;偶尔来看病的山民更是对她客气尊敬。在太子府,太子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反之亦然。对于人和人之间,只以是不是一伙的来区别。她认为,自己和太子是一伙的;林贤妃和三王子左淑妃等是一伙的;罗迦如果爱太子,就不该亲近林贤妃;现在,罗迦竟然不但去赏花,而且将自己屋子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去赏赐给林贤妃。

逃出立正殿

就算她根本没想过要那些东西,但是,却认为,罗迦完全跟林贤妃一伙了。她本来就对罗迦一直查不出太子的病情微有不满。而且,就算下毒者高明,可左淑妃流产呢?难道这事也就真的查不到一点线索?不是查不到,而是他根本就不会去查。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恩宠那两个狠毒的女人,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罗迦平素满口大道理,大大地打官腔,可是,这皇宫里的一切内乱,如果不是他,怎么会发生?他反而到怪罪于别人了。

她想起太子,明明生病,明明被下毒,也不敢有丝毫的禀报。以前不能理解,现在总算稍稍有些理解他的处境了。就算说了,罗迦也未必会怎样。

罗迦自以为爱儿子,其实,他算什么?他就是一个只听奉承话的昏君。

她越想越生气,又惦记着太子的身子。自己离开这么久了,他怎么样了?

今后,也许罗迦一定会更加对太子不利,对自己不利。

自己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她转身就走。走出门,想起自己身穿的衫子不对劲,又赶紧跑回去换上自己才洗好的道袍,慌慌张张地又出来。

门口,伺候她的两名宫女拦着她:“小姐,你要去哪里?”

“我出去走走。”

“陛下吩咐,叫你哪里也不许去。”

她眼珠一转,忽然说:“你们今天早上吃粥了么?”

两人惊讶地回答:“吃了。”

她笑起来,手里忽然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团点燃的烟雾。二人之觉得鼻端一香,芳菲漫不经意说:“早上我已经在你们的饭菜里下了毒。”

“啊?”两人惊呼。

“你们不放我走,你们的小命就保不住了。乖乖送我出去。”

两个宫女哪里经过这种阵势?吓得魂不附体,一时乱了方寸,尤其是鼻端的香味萦绕,更觉得芳菲所言非虚。为了活命,便被她指使着,立刻悄然给她指路。

妃嫔君王合家欢

日落西山。

椒云宫里传出欢声笑语。林贤妃做东,邀请了罗迦、左淑妃、张婕妤等作陪,一起欣赏椒云宫的桂花。林贤妃喜爱桂花,虽然北国不适宜栽种,但是,她寻了能工巧匠,又做了一些适宜的保养,竟然在宽阔的园林里种植了一片四季桂、丹桂、银桂等品种……因气候寒冷和种植方法,这一年的桂花开得略迟,直到深秋才真正香飘十里,引得其他宫的妃嫔羡慕不已。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她都要备下酒菜恭请罗迦赏花。这一年自然也不例外。

桌上摆满了各种她亲手做的糕点,罗迦和一众妃嫔一边品尝,一边连连称赞她手艺绝佳。尤其是绿豆酥里,添加了特制的桂花酿,更是甜美可口,芳香宜人。

罗迦吃得兴起,连刚刚和芳菲争执带来的气恼也淡忘了不少。感概,还是这些妃嫔好,就那小东西,死不懂事。张婕妤来自南朝,十分风雅,她投罗迦所好,知道罗迦的兴趣,就站起来,袅袅娜娜地说,“臣妾感谢林娘娘做东,无以为报,就吟一首昔日南人的诗歌,借花献佛,以助酒兴。”

罗迦最爱的便是张婕妤的风情,大声道好。

张婕妤便吟起来:“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