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竟然是软的。没有任何的力气。

香消玉殒5

她下了轿子,也不让任何人搀扶,急急忙忙地就往前走。四处黑乎乎的,她深一脚浅一脚,直到红云和红霞奔过来扶住她:“娘娘,你走错了,是这边……”

她们陪她来过几次了。她定定神,她那么熟悉的太子府,此时,竟然走错了方向。

往左边,才是李玉屏居住的太子妃正殿。

那个院子,她是十分熟悉的,上一次治病的时候,曾亲眼见到李玉屏如何地反复拿着宝刀追砍那些去鼓噪的“欺侮”她的仆役——

那一次,是心病——深深的心病——也一病不起。

那么活泼,那么爽朗的一个女子,甚至还略略会武功,她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她犯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那些病,足以令一个年轻的女子丧命么?

将门虎女,怎么也是同样的脆弱?——原来,在死亡面前,没有任何高贵低贱之分。

白色的蜡烛,暗沉的香火,空气里,一股死亡的气息在弥漫。

灵堂,正在搭建。一切都很混乱,是茫然无序的。因为太子这些日子的深居简出,跟他的智囊团也很少应酬了。太子妃之死,他愣神之下,其他人,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米妃再是八面玲珑,可是,从没遇到如此重大的事情,也完全乱了方寸。

众人一见了皇后,竟然松了一口气。

可是,芳菲任何人都看不到,只顾往里跑——心里只存在唯一的一线希望——假的,希望是假的,就如上一次一样,能看到李玉屏站起来——李玉屏,不过是心病而已!

这一次,也是心病!

她只是被日全食吓住了!

她冲上去,健步如飞,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身孕。

李玉屏已经不再床上——不在正殿——尽管她还躺着,但是,已经躺在了寂寞冰冷的雕花木板上。

她跌跌撞撞地就冲上去。

香消玉殒6

她跌跌撞撞地就冲上去。

床前,一个男子,眼神那么麻木,那么悲哀。

仿佛一夕之间,他就变了。整个人,迅速地憔悴下去,不成样子。

她腿一软,几乎倒下去。

“殿下……”

他没有做声,眼神微微有些呆滞。

“殿下……是我,是芳菲……”

“芳菲!”

他泪如雨下,忽然伸手,一把抱住了她,紧紧地搂着,嚎啕大哭。这一切,都是无意识的,只是出于本能,自己需要安慰,需要同情,需要一切的怜惜和怜悯!此时,唯有她才能给予安慰,那是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一种信任!最深挚的信任!

他抱得那么紧,仿佛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最后的一块浮木。

这一刻,芳菲甚至忘了推开他,眼珠子火辣辣的,泪水云集,却怎么都掉不出来。

只是紧紧地搂着他,无言地轻拍着他的背,就如那些他生病垂危的日子,已经绝望了,等待死神的召唤,除了自己,就再也不会有别人会安慰他了。

本来,心里不是对他没有丝毫罅隙的,也有争吵,也有斗气,现在,才知道,那一些罅隙,是如此地微不足道。

自己骨子里,从来不曾责备过他!

她完全忘了安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放开手的,只隐隐听得他的声音,绝望的带着啜泣的声音。

死了,李玉屏真的死了!

竟然是真的死了!

两个人都在黑夜里,影影绰绰,迎接着魔鬼的盛宴,面对面,甚至都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旁边,站着一排的御医。

这些御医再不济事,一个人是不是死了,也是能判断的。

身子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却还要支撑另一个悲痛欲绝的男人——这时,才明白,殿下,他是爱李玉屏的!

香消玉殒7

身子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却还要支撑另一个悲痛欲绝的男人——这时,才明白,殿下,他是爱李玉屏的!

也许,那爱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早就有了!

而且很深了。

不然,怎会伤心到这样的地步?

是老管家的声音,颤巍巍的:“娘娘,请见太子妃最后一面吧。”

她终于把目光定格在李玉屏的脸上——

白纱是太子亲自揭开的。

白色的烛光,带着死亡的气息,却冲淡了她脸上的苍白,整整齐齐的,已经换了一身新衣,一如她生前的安详!

可是,记忆里的李玉屏不是这样!

芳菲竟然不敢再看下去!

昔日雀跃灵动的少女,舞着剑,骑着马,大声地爽朗地笑:“娘娘……娘娘……我很喜欢跟你一起玩……”

“娘娘,殿下肯跟我讲一些话了……”

“娘娘,我不敢……我不敢不让殿下纳侧妃……我怕人家说我没有妇德……”

……

当家主母一般,本本分分的李玉屏,只有跟她一起,才会真正敞开心扉,无所顾忌。

芳菲双腿一软,跪下去,泪如雨下。

她的性子其实是很淡薄的,在神殿的那些日子,对什么都看得很淡,对什么人,都很少有长久的牵挂。唯有李玉屏,算是自己唯一的朋友!

唯一朋友的死,竟然是如此令人撕心裂肺!

她第一次,为了自己,为了自己死去孩子之外的人,痛哭失声。

张娘娘等人流着泪,搀扶她,低声提醒她:“娘娘,节哀顺变……你有身孕,不能长久跪着,起来吧……”

她依旧跪着,除了跪下,不知道自己能为李玉屏做些什么。

昨日的音容笑貌,今日便沉寂了下来!

而且是永远的沉积!

她还是被强行搀扶起来。

香消玉殒8

身边,依旧站着太子,他整个的人,被这突入其来的噩耗震懵了,连招呼皇后一句都不曾,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甚至没有换衣服——他还穿着朱帛领子的外服,显然是赶回来后,就一直料理着后事,根本就没意识到要换衣服。

芳菲靠在两名宫女的身边,完全不敢看他,不敢看他过早地,饱经风霜的脸。

幼年丧母,被人毒害,现在,又青年丧妻……人生,谁经得起这么多的打击?无论爱与不爱,无论爱到什么程度,这都是沉重的打击。

她怜悯地看着他,他也看着她,眼神那么麻木,许久,才怔怔地,仿佛开始认出了是她:“芳菲……皇后……芳菲……”

他甚至忘了,刚刚,自己还曾拥抱她,在她肩头,寻求一种支撑!

仿佛她是刚刚才出现在视线里。

她满是悲痛,却语声温柔:“殿下,是我。我来迟了,但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

他泪眼迷离,一如昔日面临死亡的时候,她柔软的声音:“殿下,有我在……我一定会治好你,陪伴你……”

他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当着她的面大哭:“玉屏……她昨日是一直等着我一起用晚膳的……我昨夜有事,却没能回来!”

显然是昨夜李玉屏回家后,因为兴奋,想安慰丈夫,一直都在等待。等了那么久,却连临死,都没能见到丈夫最后一面。

生命,其实是何其脆弱!如此地不堪一击。

死神仿佛就躲藏在暗处,随时准备着给你致命的一击。

再看太子,面色铁青,精神恍惚,芳菲心里一凛,这样下去,也难保太子不崩溃。此时她反倒冷静下来,“殿下,你先去休息。来人,扶殿下去休息……”

太子已经完全无法支撑了,既不反对,也不答应,两名宫人扶起了他,就往隔壁的休息室而去。

香消玉殒9

太子已经完全无法支撑了,既不反对,也不答应,两名宫人扶起了他,就往隔壁的休息室而去。

太子一走,四周的空气更是凝重。

芳菲这时才走到李玉屏的面前,伸手,去揭开她身上的面纱。

众人见皇后竟然再次去死者身边——大家都觉得奇怪!

而且,她怀有身孕,这样做,是很不吉利的。

张娘娘更是害怕:“娘娘……这……”

芳菲根本不理睬她们。

吉利?邪气?

这天下哪有这么多邪门的事情?

她仔细地查看李玉屏的身子,从头到脚,然后,看她的舌苔,面容一点也没有放过。

然后,她才退后几步。

这时,两名宫女,才彻底盖住了李玉屏。

芳菲转眼,四周的人,米妃,御医,宫女,其他妃嫔……一个个都低眉顺眼的。她看到米妃悄然往太子的方向而去。

她沉声道:“大家先别走,本宫有点事情问你们。”

米妃讪讪地停下脚步。

“御医……”

三名御医上前。

“太子妃的最后情况怎样?”

“回娘娘,太子妃昨夜高烧不退……臣等用尽了一切办法……”

御医絮絮叨叨地回报李玉屏昨晚的情况。芳菲听得很仔细,昨夜,太子妃高烧惊人。她当然知道,如果高热到一定程度,又无法退烧的话,是完全可能很快死亡的。但是,李玉屏怎么可能忽然就烧得如此严重了?

“太子妃昨日吃了些什么?”

两名宫女跪下去,报出太子妃的菜单。芳菲注意地听着,发现里面竟然有鲤鱼汤、羊肉汤和烧鹅以及几类清淡的菌菇。

她心里一凛,这些东西都没什么问题,但是,当一个长期发高热的人吃了这些东西,尤其是那些菌类时,便会导致更加强烈的恶化。

香消玉殒10

她忽然想起昔日太子的病情,长期的食物中毒。这一次,玉屏临死前,也曾服用一些相生相克的东西,尤其是那菌类,是十分珍罕的,李玉屏在病中,有事没事吃什么菌类?

她也不知是不是生了疑心,总下意识地觉得不太对劲。

她淡淡道:“太子妃的食物,是谁安排的?”

米妃扑通一声跪下:“回娘娘,是妾身安排的。太子妃生病以来,都是妾身照顾,但是,所提供的膳食,都是根据太子妃自己的喜好准备的。她这几天病重,没有胃口,偶尔要吃什么,都是提前交代,妾身便按照她的要求去做……那羊肉汤,还是太子妃亲自指定的,说是想驱寒……”

她厉声道:“御医怎么说?你们难道不知道吃不得?”

御医普通跪下去:“老臣失职……罪臣失职……罪臣等确实不知……”

这些御医,都是北国本土的,许多人还没脱离巫医的性质。而胡太医等精通医术的,却又留在宫里守着她,并未因为其他妃嫔的伤寒等病症出动。

芳菲的目光不经意地看向惜君等,显然,米妃没有说假话,她的确是奉命行事。

“好了,你下去吧。”

米妃如获大赦,“多谢娘娘。”

然后急匆匆地退出去。芳菲注意到她的方向,是往太子的休息室而去。

平心而论,米妃在李玉屏生病和病殁之后,上上下下处理得井井有条,但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芳菲总是下意识地,对她一点也喜欢不起来。尤其是想到李玉屏刚刚死了,便有其他女人合理合法地安慰她的丈夫——其实,李玉屏生前,便是跟大家分享着一个丈夫,这也是无法的!

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一个紧要的问题,现在米妃等是以安慰太子为己任,太子又完全乱了方寸——李玉屏的后事需要处理,如何治丧,如何经办,她的娘家来人,如何通知李大将军……

香消玉殒11

她简直头都大了。

环顾四周,才发现太子的其他侧妃们,都只能跪在一边,她们平素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地位卑微,半奴半妾,又没得到太子的吩咐,当然没法出来做主安排。

张娘娘扶着她,低声道:“娘娘,老管家已经在安排了,但是,太子妃的丧事……”

她但觉肚子里忽然一阵疼痛,紧紧咬住牙关,颤声道:“张娘娘,你安排一下吧。”

“是。娘娘,你?”张娘娘发现她神色有些不对劲,慌了,“娘娘,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哪一阵巨疼是突如其来的,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一阵嘈杂的声音:

“皇上驾到!”

她心里一松,但见陛下急匆匆地而来,显然是刚刚退朝回来,闻听了讯息,马上就赶来了。罗迦是骑快马来了的,一路飞奔,几乎比作战的时候还迅速。

他做梦也想不到,昨日李玉屏才来跟芳菲谈话,今日就死了。

“玉屏呢?”

“陛下,玉屏她……”

芳菲说不下去,罗迦大步上前,但见白纱下,李玉屏已经彻底闭上了双眼。饶是他半生征战,看惯了死亡,也忍不住掉下泪来:“玉屏这孩子……怎么会这样?朕,朕真是愧对李将军……如此好儿妇,皇儿却是无福……”

陛下落泪,众人便也跟着恸哭。

罗迦听得芳菲的抽泣声,回头,拉住她,想起她怀有身孕,怎能受得了这样大的刺激?立即道:“来人,先送娘娘去休息……”

芳菲却拉住他的手,泪眼朦胧:“陛下,我们去看看殿下吧……”

“好,朕马上就去。”罗迦心急如焚,此时,更担心儿子。

太子独自坐在一把大椅子上,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的妃嫔,所有伺候的仆役,都被他赶出去了。

屋子里黑得出奇,也没有点灯。

香消玉殒12

屋子里黑得出奇,也没有点灯。

当宫女们开门,点灯进去时,他依旧闭着眼睛,仿如入定的老僧,整个人都麻木了。

“陛下驾到……”

芳菲阻止了通报的宫人。

太子依旧没有睁开眼睛,甚至没有向父皇行礼问安,依旧怔怔地坐着。

仿佛不知道有人进来。

罗迦从来不曾见到儿子如此软弱无助的样子,这一刻,父子的天性里,那种猜忌,怄气,忽然就烟消云散了了,只剩下浓烈的怜惜和亲情。

血浓于水,这是自己的儿子啊。

他扑上去就抱住了儿子:“皇儿……”

芳菲呆了一下,陛下,他竟然有这样的举动!

就连太子都惊诧了一下,父皇,这是记忆里,他唯一一次拥抱自己。

“皇儿……是朕对不起你……玉屏病了这么久,都没有来看你们……还不许皇后来……”

太子声音哽咽:“父皇……”

父子二人抱头痛哭。

芳菲悄然退出去,默默地关上了房门。

他们父子二人,太需要情感的交流了。

“娘娘……”

她没有答应,也不要宫女搀扶,慢慢地往前走。

这一片,是太子府最好的花园。往前,便是暖阁。太子妃来了,便住在这里,表明着她无可争议的女主人地位。而且,到了后来,她甚至和太子之间,已经能有些不错的小小的沟通了。相比一般的王公贵族的门面一样的正妻,她和太子,是有感情的。

可是,这又如何呢?

她停下脚步。

前面人影绰绰,全是女眷,都是太子府的侧妃们,陆续过去。一排的侍女打着灯笼开道。那四五名侧妃,此时倒收敛了哭声,不知在小声议论着什么。此时,都没有什么悲戚了。毕竟,她们和李玉屏,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深挚的感情。

香消玉殒13

芳菲没有惊动她们,等她们走远了,才悄悄地走出去。

夜阑人静,哭声也稀疏了。

忽然有些明白,李玉屏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女子,一嫁入太子府,稍有风吹草动,便会一病不起了。无论是当初的心病,还是现在的惧怕——当初,跟丈夫不贴心,认为丈夫的心思完全不在自己身上;这一次,又因为可怕的日全食,而且,太子的那种焦虑和恐惧,一定严重地影响了她,她担心着丈夫的地位,担心丈夫的安全,所以,昨日才会进宫找自己!

加上其他妃嫔的缠绕——无论她平素多么大度,多么坦然,可是,真正一想到什么,有什么需要倾诉的时候,丈夫却被其他更健康貌美的女人,比如米妃都伺候着。

这样的夫妻情感,难道真的就会毫无芥蒂么?

所以,她才有那么多的担忧,那么多的恐惧。

而且根本就无法缓解。

以前,她常常进宫,还有自己开解她,两个人一起,总要好些;可是,后来,估计是太子也有些暗示,她便不再进宫了,自己又因为怀孕,陛下不许轻易走动外出,也没去找她。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都是一个人生生扛着。不生病才怪!

不是病魔杀了她,而是她心里根深蒂固的恐惧和压抑杀了她。

芳菲扪心自问,若是自己遇到这些,就会比她做得更好么?

如果自己担心着陛下,日日夜夜地为他的事情操心,可是,却不得不忍受其他的女人取代自己侍寝——自己难道不会像李玉屏这样过度地压抑而香消玉殒?

所谓红颜薄命。

其实,越是大户人家的女眷,早夭的越是多。很多美女,都是在年华最盛的时候,香消玉殒。

第一次怀孕,难产,进冷宫,和张婕妤,小怜的争斗——较之李玉屏,自己没有忍耐而已,那样艰难的日子里,若是一直忍着,谁知道会不会是下一个李玉屏?

香消玉殒14

李玉屏,其实是憔悴,恐惧而死的。

她在黑夜里,泪流满面,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而哭,还是为李玉屏而哭。

秋风起,这真是一个多事之秋。

身边,有脚步声,轻轻的。

“皇后……”

她蓦然转身,扑在他的怀里,这一刻,无比的脆弱。

罗迦无言地扶起她,身后,宫女太监们跟上来,点着灯笼,众人悄无声息地出了太子府。

老管家牵了陛下的马,罗迦却挥手,淡淡道:“朕和皇后一起坐轿子。”

“是,起轿。”

帝后二人坐在轿子里,温和舒适的轿子,坐在上面,却没有一丝半点的精神。挂起的帘子,能看到外面暗夜的灯火,开路的宫人们,一队列开,带着那么不祥而死气沉沉的阴影。

仿佛才是魔鬼的第一步。

自从日全食以来,芳菲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觉到——李玉屏的死,才是第一步。

接下来,便是面对大祭司。

处心积虑的神殿,谁知还有多少的阴谋在等着自己,等着陛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联想,更觉不安,身子悄然地往陛下怀里靠。

罗迦伸手搂住了她,长叹一声。目睹了太子妃的死亡,方觉生命脆弱。便更是小心翼翼地搂着怀中人:“芳菲,别怕,朕在,朕一直在……”

“陛下……”

芳菲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我真没想到,什么都没想到……我开给玉屏的药,她都还来不及服用……”

“芳菲,这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天意。”

天意,真的是天意么?

驻守边疆的李大将军,要是知道了这样的噩耗,到底该如何悲痛欲绝?

二人回到皇宫,几乎快天亮了。

折腾了一日一夜,这时才草草睡下,可是,彼此哪里有丝毫的睡意?尤其是芳菲,躺在床上,肚子里的孩子,一边是生的希望,一边,却是死的带走。

香消玉殒15

罗迦也觉呼吸艰难,只是紧紧地搂住怀里的女人。这一刻,除了珍惜眼前人,还能有什么其他办法?

偏偏这个时候,又要临近辩经大会了。

这是攸关国运的大事。大祭司的砍刀高高悬着,如何砍下来,就要看这一次了。九月初一,迫在眉睫。

“陛下,我这些日子反正也没有事情,就去帮殿下料理吧。”

“可是,你的身子,还有孩子,劳累不得……”

“没事。我也不做什么重事,就帮殿下料理招呼着,伤不了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