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喜事 作者:泊烟

花事一

女人都想求一份好姻缘,所以名声很重要。

裴凌南声名狼藉,全拜当朝丞相阮吟霄所赐。偏偏这罪魁祸首她又得罪不起,只能任年华蹉跎老去。

时年,北朝历诸道四年,昭圣皇帝年仅十岁,太后辅政,大规模任用女官。先帝时期,为了兴汉化文风,便让太学广招女学子。太后把持军政之后,女官充盈朝堂,地位甚至一度凌驾于男子。

昨日,御史台进行了一年一度的官吏考核。裴凌南灌了壶酒,在丞相阮吟霄的考核评定上画了个大大的叉,还洋洋洒洒地写了数百字,痛骂了他一顿。第二天醒来,她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以为革职杀头的圣旨肯定接连而来。

谁知圣旨没看见,太后的内官倒是来了,说宣她进宫去,说有要事相商。

裴凌南穿好官服,灰溜溜地入了宫。

她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太后能有什么要事相商?八成又是拿她当幌子,去跟阮吟霄私会。外人都以为她受太后青睐,丞相器重,才能时常到太后的永福宫去。事实却是,她官小,没有背景,跟丞相私通的流言闹得满城风雨,当个幌子很正好。

裴凌南叹了口气,拐过史官们办公的兰台,小心地避开了几个同僚。

谁知刚喘了口气,就看到一个身着一品官服的男人迎面走来。男人生得高大俊美,眉眼细致,气度不凡。他的眼中,有俯瞰天下的霸气,也有问鼎权利的野心。这便是北朝赫赫有名的丞相阮吟霄。

裴凌南暗叫不好,扭头想跑,阮吟霄却已经开口叫她,“裴大人,早啊!这是要赶去哪儿?”

裴凌南欲哭无泪,只得转身行礼,“丞相大人早,下官尚有公务在身…”

阮吟霄扬起嘴角,“公务?只怕此刻御史台还没开始办公吧?”

裴凌南支支吾吾半天答不出来,心里一直在打鼓。那份考核的评定不知道他看过没有…如果看过,应该会直接叫人把她丢进大牢里,而不是这么好心情地在这里盘问她。

恰好此时,礼部的几个官吏迎面走过来。阮吟霄非但没有避嫌,反而跟裴凌南贴得更近,状似亲密。

“哎呀裴大人,丞相!真是太巧了。”礼部侍郎李元通脸上满是揶揄的笑。

裴凌南不答,阮吟霄笑道,“还这么早,礼部的官员就入宫了。李大人果然勤奋。”他的笑容总是若有似无,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不敢。礼部的官员负责礼典,朝中每有大事,便当仁不让。”李元通说,“前几日,众臣上书请皇上给太后上封号为承天太后,皇上恩准了,我们正在忙碌此事。丞相若没有什么别的吩咐,恕下官告辞了。”

阮吟霄摆了摆手,几个官吏一一向他行礼,匆匆离开。

裴凌南还能隐约听到他们隐含嘲讽的议论声,心中懊恼,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太后的近身女官林素琴守在永兴宫门口,看到裴凌南和阮吟霄,连忙迎上来,“丞相,太后正在殿中等候。裴大人辛苦了,请自行移往别处。”

裴凌南就知道是这样。

她看了阮吟霄一眼,发现阮吟霄也正在看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下…下官告退。”

阮吟霄轻挑眉毛,忽然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想骂就骂,反正你以下犯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裴凌南瑟缩了一下,落荒而逃。

府库是皇宫里收藏文书典籍的地方,隶属于兰台,平日里没有什么人来。

管理府库的文官沈流光,是裴凌南太学时候的同窗。

裴凌南到了府库,随意找了一本史书,坐在窗边翻阅。沈流光泡了壶清茶,端到裴凌南的面前,轻声道,“喝茶降降火。”

裴凌南叹了口气,“满朝文武都认为阮吟霄和我有私情。实际上,我每次都是到你这里来喝闲茶。”

沈流光淡淡一笑。

窗外飞来了一只红色的蜻蜓,在窗口盘旋了一会儿,又飞走了。裴凌南滔滔不绝地数落阮吟霄,沈流光因为在想事情,有些走神。

“流光,你在认真听吗?”裴凌南用手在沈流光面前挥了挥。

“啊,”沈流光回过神来,歉意地说,“抱歉,刚刚想到了一些事情。凌南,其实丞相也并不是跟你过不去,也许只是和你有着很深的渊源,格外关注你一些。”

裴凌南冷哼了一声,继续翻着手里的史书。

这时,一个宫女匆匆忙忙地跑进府库里来,“裴大人,太后正四处找您,您快跟奴婢走吧。”

裴凌南连忙放下书,跟着宫女往永福宫走。她心中惴惴不安,太后这个时候找她,能有什么事情?而领着她的那个宫女走得极快,在拐过一条长廊之后,竟消失不见了。

裴凌南有些慌乱,偏偏此刻的永福宫,像是空无一人。

不远处的屋子里传出一些怪异的响动,她好奇地往那边挪了几步,听到了女人动情的吟哦。而周围的空气,都是燥热的。

裴凌南虽然是个二十岁的老姑娘,但从未涉足情事,连忙面红耳赤地要走开。忽听到屋中的女人用极其慵懒的声音说,“霄郎,你对那个孩子是不是太特别了?”

“哦,如何特别?”男人的口气里似乎有一丝嘲弄。

女人轻笑了一声,语气陡然变得冰冷,“我与你自幼就有婚约,你要是对别的女孩子动什么心思,可就别怪我心狠无情!”

男人的语气没什么变化,“芸如,你想得太多了。”

“那,我把她指给宁王如何?她已经二十岁,再不嫁就要成为众人的笑柄了。”

“宁王…?”男人似乎迟疑了一下,女人马上说,“宵郎可是不舍?”

“你做主便是。”

裴凌南呆站在门外,手脚冰凉。屋中的男女,正是当朝的太后楚玥和丞相阮吟霄。裴凌南知道他们的关系有些不同寻常,却不知…到了如此的地步。

她看了看左右,迅速回忆了一下地形,旋即拔足狂奔。若是被屋中的男女察觉,她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她心乱如麻,只是下意识地寻了个方向逃,没想到竟回到了府库。

她一下子瘫坐在门边,目光呆滞。

沈流光正在整理文书,听到响声,从书架间探头出来看。

“凌南?”他快步走过来,蹲下身,“你怎么了?”

“流光,救命!”裴凌南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沈流光呆住,手里拿着的书悉数掉在了地上。

裴凌南语无伦次地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但太后…她要把我指婚给宁王…我不要给人作妾…我…我要怎么办?”

沈流光虽然没有听得太清楚,但隐隐约约明白了些什么,轻柔地说,“凌南,不会有事的,你别怕。”

“可是太后…”

沈流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极其认真地说,“如果你已经有了婚约,并能尽快完婚,太后就不会把你指给宁王了。”

裴凌南仰头看着沈流光,“可是流光,我并没有婚约…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人完婚。”

沈流光舒展开眉眼,“那为什么不考虑我呢?”

花事二

裴凌南猛地伸手推开沈流光,“你在开玩笑。”

沈流光摇头,“我很认真。”

“你疯了!”裴凌南爬起来,慌慌张张地从府库跑了出来。

认识这数年来,沈流光于她,一直是兄长一样的存在。他可以听她抱怨,可以与她结伴游玩,他们有许多共同的爱好,但他并不是她喜欢的人。她喜欢的人,应该有野心,有梦想,有万丈的光芒。

就像,当年的阮吟霄一样。

但人心是会变的,灵魂亦是可以出卖的。

自官吏考核结束之后,御史台便彻底清闲了下来。御史台里女官众多,她们大都会凑在一起闲聊一些朝堂和宫闱里的秘辛。今天是某个大人又收了第几房妾,明天是哪个宫的宫女和侍卫有染。

当然,聊得最多的,是朝中风头最劲的两个男子,宁王耶律璟和丞相阮吟霄。耶律璟是先皇亲弟,出身高贵,在官场上的人缘也极好。而阮吟霄,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风光。

阮吟霄的父亲阮思温本在南朝为官,南北大战时期,被掳至北朝为奴。后因才华出众,受到先帝的赏识,被破格提拔为官。但纵使如此,他的出身和为奴的身份,都给阮吟霄的仕途带来了很大的影响。以至于在阮思温病逝后很久,阮吟霄一直得不到重用。

后来朝中出了一桩很大的贪污案,御史台和刑部苦查无果,偏偏让阮吟霄拿到了证据,成功地破了案。先皇很爱才,从此开始重用他,朝中的大臣也都对他另眼相看。

一个女官忽而小声地说,“我觉得吧,丞相如今能够掌权,跟太后脱不了关系。”

裴凌南一震,忙竖起耳朵听。

那女官又说,“当年阮思温大人和太后的父亲走得可近了,听说太后和丞相大人差点谈婚论嫁了呢。”

“这种话你都敢说!还要不要命了!赶紧去做事。”裴凌南拍了下桌子,女官们不敢再多言,纷纷散开了。

裴凌南摇了摇头,心中生了些担忧。如果让满朝文武知道太后和阮吟霄的事,或者让尚且年幼的皇上知道,该是怎样的一场血雨腥风?她不敢多想,正打算埋头做事,刑部侍郎秦立仁来了。

秦立仁是阮吟霄的同窗,两个人私交甚好。但与阮吟霄不同的是,秦立仁为人温和谦逊,从不招惹什么事端。

“秦大人!”裴凌南连忙迎上去,“您怎么到御史台来了?”

秦立仁点了下头,“我刚刚才得到消息,昨夜兰台失火,不知道御史台这边,可有受牵连?”

裴凌南愣住,御史台的众官员便趁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情况。

秦立仁回答得很简单,“具体的情况本官也正在调查,所幸没有人伤亡。但宫中失火毕竟是大事,请诸位多多配合。”

裴凌南连连点头称是。秦立仁又例行公事地问了几个问题,就走了。

兰台历来是宫中的清水衙门,除了一些史料和公文,就是一些书籍。兰台的史官又多是没有什么背景的小吏,若是有人故意纵火,挑了兰台这么一个地方,也着实很怪异。

兰台有个老史官刘无庸,自裴凌南入仕,便一直很照拂她。裴凌南担心刘无庸,便趁正午休憩时,去了一趟兰台。

刘无庸嗜酒,鼻子红红的,年纪一大把,眼不花耳不聋。他看到裴凌南,连声抱怨。据他所说,被火烧的屋子,只堆放着历年来科举的试卷,平日连史官都很少进出,不知为何竟着了火。

“老爹,你昨夜没有睡在这里?”

刘无庸扁了扁嘴,“幸好我昨夜回家睡。要是像往日一样睡在书库,估计不被烧死,也会被烟熏死。”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书库的门打开。临窗的地方放置一个木塌,窗户都有些被熏黑了。

裴凌南四处看了看,忽听刘无庸说,“你们后来再也没有一起来看我老人家了。本来挺好的一对儿,男才女貌。”

裴凌南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和阮吟霄,便随口说道,“他当了丞相之后太忙,当然没时间来看你。老爹,都说了好几次了,我跟他不是一对儿。”

“胡说,他经常来看我,还会给我带花雕酒。你们怎么不是一对儿?你从前总是粘着他,还记不记得?在这儿,就在这儿!”刘无庸指着书架间的一张桌子,扯着嗓门说,“他一整晚没睡,都在给你抄东西,我还给你们煮了汤圆吃。”

裴凌南闻言,黯然失神。几年以前,她对他确实有情。虽然从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却能感受到他无微不至的关心。那个时候,她仍然天真无知,做着遥不可及的蠢梦。

就在这时,有人跑进来说,“老大人,丞相好像往这里来了!”

裴凌南大惊失色,慌乱中躲到了书架的后面。刘无庸不解,刚要询问,阮吟霄却已经进来了。他没有穿官服,一身浅紫色的便袍,手里还拎着酒壶。

刘无庸连忙行礼,阮吟霄扶着他,笑道,“老爹,我说过了,没有外人的时候,不要给我行礼。我还是您带出来的,忘了?”

刘无庸摆了摆手,“那会儿和这会儿大不一样,你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我只是个小吏。”

阮吟霄摇了摇头,忽然掩着嘴,咳嗽了几声。刘无庸忙问,“怎么了?可是染了风寒?”

“不碍事,熬了几个通宵,嗓子有些干哑。”

裴凌南听了他们的谈话,微微探出头去,发现阮吟霄的两颊有些病态的潮红,整个人好像也怏怏的,没有什么精神。她很清楚,这个人从来都不知道休息,他的身上,只有拼命这两个字。

“老爹,快过来坐,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喝的花雕,我们爷俩好好地喝一杯。”阮吟霄说着,向窗边走去,离开了裴凌南的视线。

刘无庸猛给裴凌南使眼色,被裴凌南狠狠瞪了一眼之后,才乖乖地走开。

裴凌南想趁机溜走,便一直贴着墙走到门边,忽听到阮吟霄说,“前两天拜托老爹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你问我有没有阻止亲王娶亲的先例那件事?哦,查了,卷宗上没有相关得记载。按理来说,亲王娶妻纳妾生子是皇室的喜事,不会有人阻止的。你要阻止谁娶亲,宁王吗?”

裴凌南猛地停住,宁…王?可阮吟霄为什么…

阮吟霄沉默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在这时,他瞥到门边的书架,有一角官服露了出来。他对那身官服非常熟悉,自然知道所藏何人,便改口道,“是。宁王已经用联姻这个方式,和兵部尚书,礼部侍郎,老太师都攀上了关系,我不想他的势力变得更大。”

听了他的话,裴凌南苦笑了一下,从门口溜走了。

她怎么还是那么傻?为什么还会觉得他是为了自己着想?在他的眼里,权力,地位,身份比什么都重要。自己,根本微不足道。

花事三

兰台的大火查不到任何线索,只以意外结案。倒是离兰台有一段距离的府库,在失火的那夜,丢了几本绝版的书籍。

但对于整个朝廷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众人也就渐渐地淡忘了。

这一日,阳光明媚,裴凌南忙完手头的公务,刚喘了口气。一抬头,就看到林素琴走进来。

林素琴走到她面前说,“裴大人,太后急召你到永福宫去。”

裴凌南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妙。这些日子,失火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几乎把太后赐婚的那件事情丢到脑后去了。今日林素琴特意到御史台来找她,肯定与那件事有关。

“裴大人?”林素琴又叫了一声,裴凌南问,“能否告知,太后找我何事?”

林素琴淡淡地笑了一下,“一件好事。”

裴凌南只能随着林素琴往永福宫走。一路上,她想了许多的托辞。可是太后赐婚,如果不遵从,便是死罪。宁王已经娶了三房妻妾,宁王府哪还有她的容身之处?太后这一招,堪称一箭双雕。

永福宫的大殿中燃着清新淡雅的琴女香。承天太后楚玥端坐在凤椅上,威仪无限。她的脸,姣好光洁,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承天太后如今是这个国家真正的统治者,总揽军政大权,百官无一不服。

裴凌南颔首走到楚玥的面前,恭敬地跪下来,“下官裴凌南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玥的声音,威严中带着几分亲切,“裴御史来了。”她微微地看向一旁,裴凌南这才注意到,边上还跪着一个人,竟然是多日未见的沈流光。楚玥接着问,“裴御史,沈编修说你们已经有了婚约,可否属实?哀家从未听你们任何一个人提起过。”

裴凌南微怔,看了沈流光一眼。他低垂着头,看不见任何表情。

裴凌南若答是,太后一定会顺水推舟把她嫁给沈流光,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可她若答不是,沈流光便犯了欺君大罪,太后还是会把她嫁给宁王,这是她万万承受不了的。正左右为难之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素琴忙向门口处蹲身行礼,“丞相大人。”

裴凌南的身子僵了一下,阮吟霄已经走到她的身边。阮吟霄显然是刚下朝过来,身上穿着齐整的官服。他向楚玥行礼问安,楚玥让他坐下。

阮吟霄坐下之后,仿佛不经意地提起,“平日里就见裴大人和沈大人走得近,今天是怎么回事,竟一起跪到永福宫来了?”

楚玥道,“这件事也是巧了。今日哀家让素琴去府库问问上次书籍失窃的事情,素琴就把沈编修带回来了。沈编修跟哀家提起有一桩打小的婚事,希望哀家成全。哀家这才知道,沈编修和裴御史已有婚约。哀家今日刚跟皇上提起,要把裴御史指给宁王,现下看来,倒有些棘手了。丞相,你的意见是…?”

阮吟霄自顾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婚姻大事,还是要看裴御史的意思吧?依臣看,裴御史与沈编修素来交好,又是大学同窗。太后如果能够成全这桩姻缘,真是再好也没有了。至于宁王…他已经有了三房妻妾,坐享齐人之福,裴御史嫁给他,倒是有些委屈。”

楚玥思忖了一下,看着裴凌南说,“既然如此,下个月有吉日,不如哀家做主,让你和沈编修成亲?”

一旁的沈流光马上伏地谢恩,而裴凌南直愣愣地跪着,心中有一个地方轰然坍塌。

阮吟霄催到,“裴大人?你怎么还不谢恩?”

裴凌南自嘲地笑了一下,玉既碎,但求瓦全。随即伏地谢恩,“谢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从永福宫出来,一路上,沈流光和裴凌南都没有说话。裴凌南心情不好,沈流光则在想事情。

要分别的时候,沈流光碰了碰裴凌南的手臂,“凌南,你没生我的气吧?”

裴凌南摇头,“没有,相反,还要谢谢你这么帮我。”

“我们是好朋友,不说谢这个字。不过凌南,就算成了亲,我也不会为难你的。”

“瞧你说的。既然成了亲,就是夫妻,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你要对我有信心。”

沈流光的脸有一丝变幻莫测,“当然有信心。你会把厨房烧焦,把沈府弄得鸡犬不宁。还记得那年我们在学舍里面偷煮东西吃吗?是谁火烧学舍来着?”

裴凌南扬手要打,“沈流光!”

沈流光摆了摆手,“别恼,别恼,我是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