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真是美丽又舒适,她小时候借住这里的时候,就总是在想,这里为什么不是她的家呢。她一生的梦想,就是做个容芳林那样优雅贵气的富家小姐,嫁个姨夫那般能干的男人,做个贤惠悠闲的富太太。

那个孙小姐是个蠢货不说,姨母也太不会做人家了。若换她遇到容家这样的情况,定然不会像姨母那样胡闹,弄得和男人离了心……

余知惠突然一惊。她在想什么?

冯世真不动神色地打量她半晌,将她脸色的转变全部收在眼中,柔声道:“我看你醉得厉害。我去叫下人来送你去客房歇息一下吧。”

余知惠讪讪地点了一下头,心神不宁,什么都没说。

冯世真出了房,沿着走廊来到了热闹的大厅。这里光线明亮,充满欢愉,同幽暗压抑的小房间有着天壤之别。

冯世真站在入口处的阶梯上,目光扫过全场。

杨秀成正在同杜兰馨说笑,另一侧,容定坤则在同两名男客聊天。

在这过三角的中间,容太太和赵华安正相拥起舞。乐队演奏着一首舒缓的四步舞曲。容太太正赵华安在跳舞。两人四目相接,都笑得格外愉快。容芳林正和一个陌生的男子跳舞,目光却如蛛丝一般粘在杨秀成身上。杜兰馨笑得好似一朵怒放的红牡丹,手自然而然地理了一下杨秀成的领带。

“是不是很有趣?站在这个角度,俯瞰全场。所有人的心思,都被你收在眼底。”

冯世真猛地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孟绪安不在,那是她心里的鬼魅在说话?

悠扬的乐曲在大厅上空回旋,绕梁飞舞,暖融融的香气熏人欲醉。冯世真目光在那些人身上不停跳跃。

杨秀成稳重的笑脸,容定坤精明的眼神……

“你的决定,关系到一个女人的命运。”

“自己的命运,自己做主吧。”冯世真低语,注视着那个男人,直直地朝他走了过去。#####

六十一

杨秀成抬头,露出了一抹惊讶。

“刘五少,别来无恙!”

男客笑着同杨秀成握手。

冯世真从他们身边走过。

容定坤对面的男客先看到她,对荣定坤道:“那位美人可是容老板的新欢?”

容定坤一看是冯世真,心里顿时一沉。自从再见到孟绪安后,他再看和孟青芝有几分相似的冯世真,就本能地觉得不舒服。

容定坤这种江湖血雨中拼打出来的男人,都有一种异常敏感的直觉。要不是因为儿子喜欢,他都准备明天就再把她给辞退了。

“那是家庭教师罢了。”容定坤淡淡道,问冯世真,“有什么事?”

“老爷,是余小姐。”冯世真低眉顺目道,“她身子不舒服,想找人送她回家。”

容定坤神色稍霁。

“是吗?她家里人好像都先回去了。我去看看她吧。”

余知惠正晕沉沉地躺在沙发里,几乎睡着。容定坤开门进来,看见这一副白裙少女海棠春睡图,好生一愣。

“怎么搞的?”容定坤斥道,“她怎么醉成这样?”

“姨夫别生气。”余知惠吃力地坐了起来,“是我自己喝醉了,不怪冯小姐。”

容定坤咳了咳,严肃道:“女孩子喝那么多酒做什么?真是让人不放心。”

余知惠愧疚地低着头,眼角闪烁着水光。

“余小姐心里不舒服,才多喝了点。老爷别责怪她。”冯世真出来打圆场,“我这就去厨房讨点醒酒茶来。”

容定坤漫不经心地摆手打发她。

冯世真体贴地把门带上,随即就有嘤嘤哭泣声透过门板传了出来。、

屋里,余知惠正哭得伤心。

“……姨夫,为什么秀成这么狠心?我难道不够好么?“

容定坤对这种小儿女的情爱并无兴趣,但是美貌少女哭得楚楚可怜,他没法不去安慰一二。

“秀成还年轻,没有定性,不懂得珍惜你。”他坐在余知惠身边,拍着她的背,“别哭了,哭肿了眼睛,你姨母又要担心了。”

“为什么年轻男人都这样不靠谱?”余知惠仰头望着他,梨花带雨地问,“为什么他们不能向姨夫这样成熟稳重?”

容定坤最爱这种被天真少女崇拜的感觉,余知惠这番话就像一杯温酒,让他的五脏六腑都暖了起来。

他不由得微笑道:“大概姨夫多活了些年,见的事比他们要多罢了。”

“他们都不理解我。”余知惠委屈地啜泣着,鼻尖红红,十分惹人怜爱。

“姨夫理解你。”容定坤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似的,不受控制地搭在了余知惠单薄的肩膀上。

“知惠,你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对姨夫说。”

余知惠顺势依偎进了容定坤的怀里,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似的,身子轻轻发抖。

“姨夫真好。有您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容定坤愉悦一笑,“秀成不要你,是他没福气。知惠,你放心。姨夫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姨夫!”余知惠满怀敬仰与感激地抬头望着容定坤,眼中盛着水光。

容定坤富甲一方不说,还相貌堂堂,又保养得极好,是名英俊挺拔、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这样的男人,对于女人极有诱惑力。

余知惠也忍不住由衷地感叹:“要是秀成有三分像您就好了。”

荣定坤注视着女孩光洁清秀的脸庞,又不禁想到了孟青芝。

青芝同他相恋的时候,也正是余知惠这个年纪,也爱穿一身白裙,清纯地好似一朵带着露水的栀子花。她最爱用这样的眼神仰望着自己,视自己如神。他这样出身的人,居然能得到那么一位书香世家的闺秀的爱,简直就少上天眷顾!

那是容定坤最怀念的日子,他一直都想重温。他是怎么会觉得孙少清那贱人像青芝的?明明眼前这个女孩才有着青芝的神韵!

“知惠……”容定坤呢喃,“你长大了。”

余知惠下意识紧拽住了拳头,却是温婉道:“我还希望永远不长大,就能永远依靠着姨夫了。”

容定坤愉悦地笑了。

“姨夫,我给您倒酒。”余知惠站起来,身子忽然一歪。容定坤急忙伸手将她跌倒的身子接住,两人一起倒在了沙发里。

“对不起!”余知惠满脸通红,挣扎着起身。她娇柔妙曼的身躯扭动着,瞬间就点燃了容定坤的火。先前喝下去的那些酒全都化作了热力,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搅乱了男人的思绪。

恍惚中,容定坤好似又看到了孟青芝。他心跳如狂,一把抱住了身下的人。

“青芝……你回来啦?我这次不再骗你了。别走了,我愿意离婚娶你……”

余知惠惊愕得一时忘了挣扎,任由容定坤抱着她亲下来。

冯世真慢吞吞地折返大厅,在人群里搜寻着孟绪安的身影,却见他正在同容芳林跳舞。

孟青芝和容定坤的事是容太太心里一根永远的刺,眼看孟绪安挽着女儿跳舞,妙语连珠逗得天真的芳林不住笑,容太太哪里还坐得住?

她当即拨开人群杀到了跟前,冷笑着道:“芳林,你三姨婆要回家了,我忙不开,你替我去送送。”

容芳林一愣。孟绪安笑吟吟地松开了少女的手,彬彬有礼地说:“即然长辈召唤,自然该去效劳。”

容芳林看出母亲神色不对,很识趣地离去了。

容太太警惕地盯着孟绪安,冰冷的面容好似此刻窗外的嗖嗖的北风。

“孟先生,”容太太毫不客气,开门见山道,“芳林年纪小,不适合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请你以后不要再去接近她。”

孟绪安笑得温文有礼,道:“即然容太太这么说了,我自然不会再去打搅令嫒。我虽然名声风流,却还不至于去招惹容家的小姐们。不过倒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谁?”容太太问。

孟绪安说:“府上那位家庭教师,同家姐居然有几分像。也不知道容太太从哪里寻来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倒是巧了。”容太太有点心虚,敷衍道,“这位冯小姐说朋友推荐来的,教书倒是挺好的。”

“怕不止教书好吧。”孟绪安笑,“我看容老板也很喜欢她呢。”

“你别乱说话!”容太太心绪一乱,喝道。

孟绪安道:“我先前对冯小姐说了些轻狂的话,怕是把她惹恼了。她拉着容老板往那头去了,怕此刻正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状呢。容太太,您说容老板会不会为她出头呢?”

容太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当初选中冯世真,确实是冲着她一身酷似孟青芝的书香气。偏偏容定坤并没有看上她,容太太还纳闷。尤其如今容嘉上明显迷恋上了冯世真,父子俩若能因为抢女人反目,真是大快人心。

想到这里,容太太立刻撇下了孟绪安,将跟着容定坤的听差招来,问:“老爷在哪里?”

听差说:“刚才冯小姐来寻他,两人去东厢的小沙龙说话去了。”

容家这么大,在哪里说不来话,偏偏要找个地方关着门说?

容太太两眼冒光,恰好见容嘉上路过,急忙将人拦了下来,“大少爷,老爷唤咱们俩去小沙龙里,说有事。”

容嘉上一脸无精打采,烦不胜烦,却又不能不去。

容太太好似要查抄大观园大王熙凤似的,带着大姨太太和容嘉上,以及几名听差和老妈子,浩浩荡荡地朝小沙龙而去。

大厅的另一头,冯世真冷眼望着那群人的背影,继而转身接过冯世勋递过来的果汁,朝他露出了一个甜美乖巧的笑。

容太太杀到了小沙龙门口,见门紧闭着,不由得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

女人的惊呼声透过门板传到了众人耳中,坐实了容太太的猜测。

大姨太太得了容太太的暗示,一马当先,门也不敲,直接闯了进去。

屋里光线昏暗,沙发上两个人影纠缠难分。外面的人轰然闯入,吓得里面的人俱是一惊。被容定坤压在身下的女孩一声尖叫,手忙脚乱地将容定坤推开。

容定坤猝不及防,跌倒在地毯上。他恼羞成怒地朝门口的人怒喝:“做什么呢?滚出去!”

到这程度,容嘉上看不出来继母是来捉奸的,就是个瞎子了。他心中一阵厌恶,扭头就走。

容太太高声道:“老爷您也太急了,冯小姐的兄长还在这里,要是让他知道了,这事怎么收场?”

容嘉上硬生生停下了脚步,难以置信地扭头望过去。

“你在发什么神经病?”容定坤骂道,“带那么多人来做什么?都滚出去!”

“老爷别担心。”容太太却让大姨太太去开大灯,堵着门口冷笑道,“孙小姐走了,我知道你孤单。冯小姐知书达礼,本来我也……”

吊灯啪地一声亮了起来,照得屋子一片雪亮。衣衫不整的容定坤,还有缩在沙发里的余知惠一览无遗。容太太的舌头就像被猫叼走了似的,张着嘴,只能呼嚇呼嚇地喘气,面孔渐渐涨成了猪肝色。

说好的家庭教师居然变成了外甥女,这是容太太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的。

容嘉上噗嗤一声笑,说不出地嘲讽。他立刻转身离去。

自己父亲的内宅起火,他这个做儿子也当避嫌才是。

容太太一把推开想要拦着她的大姨太太,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似的扑到容定坤身上,伸手就啪啪甩了他两个耳光,打得容定坤趔趄后退。

“你个天杀的畜生呀!这是你外甥女呀,你都不放过!你这个畜生!”

容定坤在最初的惊慌过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抓住了容太太的利爪,冷声道:“我从不强迫女人!”

容太太一愣,心想确实如此。于是她转而扑向余知惠,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拖下了沙发。

“没良心的小蹄子!养你一场,给你吃穿,替你家还债,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容太太啪啪接连扇了余知惠几个耳光,打得她脸颊通红,“这么缺男人,连姨夫都要勾引?你怎么这么贱?”#####

六十二

“姨妈!”余知惠蓬头垢面,一把抱住了容太太的腿,嚎啕大哭,“姨妈我冤枉呀!我没有勾引姨夫!是姨夫自己喝醉了,抓着我叫什么青芝,把我当成了别人。我推不开他。你要是没来,我现在都已经咬舌头死了!姨母,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呀!”

容太太又愣住了。容定坤对孟青芝念念不忘,找情人都爱照着她的样子。他要是喝醉了酒,把余知惠错当孟青芝也不是没可能。

容太太望向容定坤。容定坤避开了她的目光,等于默认了。容太太一阵天旋地转,推开余知惠,又要去找容定坤拼命。

“容定坤你不是人!你发酒疯找别人去,怎么连外甥女都下得了手!外面那么多宾客,你还要不要脸?”

“即然知道外面还有宾客,你这么闹是想怎么样?”容定坤仓促地躲闪。

容太太哭着捶打他:“你连外甥女都睡得,我闹不得?容定坤,我要和你离婚!我黄淑君丢不起这个脸!”

大姨太太急忙道:“太太,您别冲动呀。”

余知惠抹了一把泪,凄楚地抬起脸,“姨妈,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在了,您也能和姨夫好好过,我家里人也不用被我拖累了。”

说罢,就一头朝墙壁撞去。

女人们尖叫声中,一个听差的眼疾手快,飞身扑了过去,将余知惠扑倒在了地毯上。大姨太太赶紧去将余知惠抱住,生怕她再寻短见。

“让我死了吧!”余知惠在大姨太太怀里拼命挣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出了这样的事,我还有什么未来?倒不如死了干净。”

“我苦命的小姑子呀!”一声尖锐的大叫,余家大嫂像一只受惊的山鸡一样扑了进来,一把抱住余知惠。余知惠正哭得深情并茂,冷不丁被嫂子打断,一脸晦气掩饰都掩饰不住。

“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呀?这让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呀?容老板,我们小姑子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容定坤面色铁青,冷哼了一声:“我还没破她的身子。”

余知惠恼羞得面孔几乎滴血,这一刻,她是真的有点想咬舌自尽算了。

“容老板说得轻松。”余家大嫂尖声道,“这样闹出来,知惠还怎么活?我们余家虽然没钱,可也是诗礼人家。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容定坤冷笑道:“诗礼人家的小姐会在别人家喝醉?你丈夫欠的钱可都还清了?”

容大嫂噎住。余知惠二话不说,推开大姨太太,砰地一声把酒杯砸了,捏着湿淋淋的玻璃片往脖子上抹。

大姨太太和余大嫂吓得魂不附体,一个抱人,一个抓手。

“不要拦我!”余知惠声嘶力竭地哭喊,“背着勾引姨夫敲砸勒索的名声,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死了倒死干净!”

杨秀成就在女人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哭喊声中走了进来。他狠狠地一把夺下余知惠手里的玻璃片,转身吩咐听差的:“都出去,关门!”

听差还有一丝犹豫。杨秀成爆发一声厉喝:“没听到我的话?出去!”

众人都被他这架势吓住了,女人们也暂时停止了哭闹。

余知惠泪流满面,不敢抬头看杨秀成,伏在大姨太太的怀里失声痛哭。

杨秀成问余大嫂:“余太太是怎么知道这里出事了的?”

余大嫂有些怕他阴郁冰冷的样子,讪讪道:“是有一位先生来找我,说知惠被人欺负了。”

杨秀成皱眉问:“是那位来晚了的孟先生?”

余大嫂连连点头:“就是那个长得特别俊的……”

杨秀成看了一眼埋头哭泣的余知惠,脚步僵硬地走道容定坤面前,低声说:“应当说孟绪安设计了您。只是……”

“只是也要他自己上钩!”容太太尖声道。

“你够了!”容定坤瞪了容太太一眼,对余知惠道,“你和孟绪安说了什么?”

“他就是取笑了我,说我裙子是借来的。”余知惠反应过来,“姨夫你觉得我联合他算计你?”

“冤枉人哟!”余家大嫂又呼天抢地,“我们怎么会做得出这种事?容老板你是男人,不能把所有的祸都往女人身上推。”

“我看他能呢。”容太太讥笑。

“老爷,”杨秀成说,“先将她们两个送回家把。”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余大嫂立刻嚷道,“我们知惠这么清清白白的姑娘,给老爷你欺负了去,再怎么也都要有个说法。”

“别说了!我们回去!”余知惠怒气冲冲地朝门口走。

容定坤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孟青芝离他而去时的那一幕。也是这样决绝,脆弱,满是伤痛。如果自己当时再耐心哄她一下,留她下来。她会不会不去美国,也不会死在那个远隔重洋的地方?

“等一下!”容定坤沉声道。

他掏出了支票簿,写了一张,递给余知惠。

余知惠咬着唇,面容苍白,也不接。余大嫂像是盯着肉骨头的狗,急不可耐地就想替余知惠接过来。容定坤却是把手一收。

“这是给知惠的。”容定坤面色冷酷,“拿着!你想一辈子穿借来的裙子吗?”

余知惠狠狠地咬着牙,唰地一把抓过支票,推开门冲了出去。

余大嫂紧跟了过去,一路嚷嚷:“知惠,你年纪小,让大哥大嫂来帮你管钱呀……”

小沙龙里,剩余的四个人沉默无言。

杨秀成低声说:“若没有什么事,我就退下了。”

容定坤嘴唇翕动,什么都没说出来。他摆了摆手,杨秀成一言不发地离去了。

容太太吃吃笑着:“可惜了一条大好的忠狗。”

容定坤胸膛起伏,粗喘着,猛地一把将台灯扫落在地上。

杨秀成一口气走到大厅,站在明亮的灯光下,像个溺水获救的人一样大口喘气。

容芳林挽着一个年轻军官的胳膊,有说有笑地走过来。杨秀成对他们俩的招呼视若无睹,径直朝正在同杜兰馨调情的孟绪安走去。

“孟先生,”杨秀成的语气冰冷地好似数九隆冬,“容家不欢迎您,还请您尽快离去,以免发生不愉快。”

在杜兰馨惊愕的目光中,孟绪安好整以暇地放下了酒杯,吻了吻美人的手背。杨秀成摆了摆手,两名听差的跟在孟绪安身后,押着他朝大门走去。

这个小小的变动并没有影响到舞会欢乐的气氛。乐队演奏着一首欢乐飞扬的乐曲,年轻人们手拉着手,围成一个个圈,皮鞋踏出整齐划一地踢踏声,笑声和呼哨声飞扬。

孟绪安从容地从舞池边上绕过。出门之际,他不经意地回头一望,压低了帽檐,继而转身投入了外面幽暗冰冷的夜色里。

二楼扶栏边,身穿青裙的妙龄女郎目送着男人高大的背影被雕花的大门遮去。

楼下的一切都被她收在眼底:恼羞离去的余知惠,强颜欢笑着同宾客寒暄的容家夫妇,温柔抚慰着杨秀成的杜兰馨,还有赌气和别的青年跳舞的容芳林,以及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说笑着吃着点心地容芳桦和冯世勋。

一场舞会,满池悲欢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