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还是有着足够的冷静,眼前这三个荒盗看起来明显是惯于厮杀的老手,若是一对一单挑,人族的战士几乎都很难战胜他们,不过,如果加上人族那些坚硬的盔甲和锋利无比的刀刃,结果就难说了。

但如果是一对三的话,几乎根本没有希望获胜,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殷河很快就判明了这个形势,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三个不明目的突然在黑夜中出现的荒盗后,身子便开始缓缓后退,打算离开这里。

风中送来了几声叽里咕噜的怪异的话语声,似乎是那三个荒盗正在聊天说话,殷河只勉强听懂一半这些荒人奇怪的发音,但具体什么意思也没听明白,于是也没停下脚步,仍然开始悄然后退。

就在这时,突然从那火堆后头传来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呻吟声,让殷河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火堆旁的三个荒人似乎都笑了起来,笑声凶恶,令人毛骨悚然。

片刻后,其中一个人站了起来,大大咧咧地走到一边,在火光外的一片阴影中,他狞笑一声,忽地俯下身子往那草丛中一抓,顿时拧起了一个人来。

草丛后的殷河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虽然火光被那个荒人的高大身影所遮住,看不清那人的脸庞,但是从体型上来看,那似乎应该是个人族的男子。

这个荒人口中骂了一句,忽地伸出手掌就狠狠地扇了过去,来来回回打了五六个耳光,那个人族男人似乎已经受到了重创,看起来神智不清,就那样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鲜血还飞溅出来。

火堆边,另外两个荒人高声笑了起来,没有半分阻止的意思,反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那个打人的荒人大概是受到了同伴笑声的鼓励,越发猖狂起来,回头对两个同伙哈哈大笑,回身又是一个巴掌重重扇了上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那个看起来已经昏迷不醒的人族男子猛地睁开双眼,那仇恨的目光似乎是黑夜中的一道灼热光芒,如刀子一般盯着这个荒人。

荒人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手下一顿,随即反应过来,一时间有些羞恼,刚要再打下去时,忽地只觉得胸口一凉,竟似有刀刃入体。

荒人大吃一惊,狂吼一声,将那人影摔了出去,同时踉跄后退,只见一阵血光乍现,他胸口已经多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红的血液不停地流淌出来。

旁边两个荒人同时站起,面露怒容,哇哇大叫着冲了过去,一拳将那已是强弩之末、亡命一搏的人族男子打倒在地,然后拳打脚踢。

那男子被打在地上,连反抗的动作都没有,似乎因为伤势太重,已然昏了过去。

这时候,那个受伤的荒人也反应了过来,怒吼咆哮一声,猛地从旁边抽出了一柄锋利无比的大刀,狂吼着冲了过来。

那两个荒盗回头看了他一眼,其中一个似乎还想说话,但那个已经陷入狂怒的荒人根本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转眼间冲到近前,一把推开两个同伴,然后手起刀落。

刀光如雪,倒映出那火红的光芒,片刻之后,只听一声闷响,血光如泉,喷上半空,他竟是一刀斩断了那人族男子的头。

黑暗而凄冷的荒原之夜,顿时平添了几分血腥残忍。那一刀的力量是如此之强,连带着那个人族男子的头颅飞上了半空,越过了熊熊燃烧的火堆,然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又骨碌碌地滚了一段距离,掉进了一片草丛中。

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滚到了殷河的脚边,然后颤抖了两下后,停了下来。

殷河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远处的光火洒了些许光亮过来,在草丛的缝隙间穿过,落在他脚边的地上。

殷河的身子忽然僵住,呼吸也在瞬间停顿,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下子变作了石头一般。

微弱而不停摇动的火光下,那个滚在他脚边的人头脸面向上,血迹斑斑,却是有几分熟悉的轮廓。

那是何秋林。

那个前两天还在带着殷河骑行在这荒野上的前辈军人。

光影交错间,这个死人的脸上肌肉扭曲,似乎有极度痛苦,又好像有无限愤怒,他的双眼始终没有合拢,怒目而视,就好像此刻正盯着殷河一样。

远处,那三个野蛮的荒盗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好像有一些争执,似乎是旁边有个人对杀人的那个荒盗骂了几句,大概是对他突然杀掉这个人族有些不满。

但那杀人的荒盗怒吼了几声,旁边的人也就不吭声了。

片刻后,那边人影晃动,几个人重新回到了火堆旁。其中那个杀人的荒盗嘴里一直骂着,提着那把染血的大刀向草丛这里走了过来,似乎还是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阴影之中,殷河看着那个头颅,看着他不肯合上的眼睛,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然后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道:“你是在天有灵,故意到我这里来的么?”

片刻之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了草丛前,巨大的阴影遮蔽过来,那个带着血腥和狰狞的荒人站在了前面,然后一脚踏进了这个草丛中。

第四十六章 反夺(下)

夜色越发凄冷,荒原上的寒风呼啸吹过,惹得那堆篝火狂乱舞动起来,溅起点点火星,慢慢地飞上天空。

坐在火堆边的那两个荒人伸手从篝火上撕了一大块肉下来啃食着,同时对着走到一旁寻找头颅的同伴叫了一声。

那个杀人的荒盗并没有理会,甚至连头都没回,就那样直愣愣地站在草丛里,好像在仔细寻找着什么。

但是片刻之后,突然一声惨烈无比的带着绝望的叫喊声,骤然回响在这凄厉的夜色里,那个杀人荒盗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出来,然后慢慢转身,向着自己的两个同伴。

火堆边的两个荒盗霍然站起,脸色大变,只见在那熊熊火光中,这个杀人荒盗的身上,从喉咙到腹部赫然出现了一道令人惊惧的巨大伤口,片刻后伤口突然迸裂,露出了里面那森然白骨和鲜红内脏,鲜血泉喷,狂涌而出……

这个荒盗大喊一声,仰面倒下,一阵抽搐后就此不动。

剩下的两个荒盗同时拔刀,然后哇哇怪叫着冲了过来。

殷河从草丛中跳了出来,脸色冷峻,满面杀气,挥舞着锋利刀刃,冲上去与他们战成一团。

在这远离圣城的遥远郊野上,在凄厉的冷风与黑暗的夜色中,他独自一人奋力地搏杀着,刀光剑影中,热血染红了刀刃,去争取最后一点活命的机会。

那是毫无花巧的野蛮的厮杀,没有半点的怜悯,双方的眼里都带着刻骨的仇恨。

论力量和战力,毫无疑问,那两个荒盗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殷河仗着自身坚固的盔甲和手中更加锋利的刀刃,虽然落于下风,但还能勉强支撑着。

只是这两个荒盗的实力,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更强悍不少,一番激烈厮杀后,殷河被逼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不敌。

其中一个荒盗看准他一个破绽,嘶吼一声扑了上来,一刀就往殷河侧面砍去!

这时,殷河正被另一个荒盗逼退,一下子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砍中腰部,就要落得个一刀两断的下场。

那个荒盗的脸上甚至都已经露出了胜利的狞笑,哪怕是殷河在绝望中反手用手臂去抓那柄大刀,他也并不在意。

那一刀力量之大,绝对可以砍下这个人族的手臂后再砍进他的身躯。

“铛!”

一声尖锐又短促的响声荡起,这个荒人身子一顿,眼中露出惊愕之色。殷河的那只手臂剧烈震颤着,但是并没有断。

原来,在殷河手臂上所穿戴的护甲——人族以坚固异常闻名的护甲,再一次显露出了其强大之处,虽然铁片翻卷,但仍然竟是硬生生抵住了这恐怖的一刀。

电光火石之间,得到了稍微喘息之机的殷河没有丝毫犹豫,身子一翻,直接越过这荒人手臂,贴近他的身子。

荒人大惊,怒吼着向后退去,然而血光陡然散出,殷河手中锋利无比的刀刃已经刺进了他的腹部,随即又像是一个疯子一般,他抱住那荒人魁梧的身躯,右手抓着鲜血淋淋的刀刃,疯狂且反复地刺去、搅动,像是要毁灭所有的生机一般。

那个荒人最初还愤怒地想要推开这个人族,但转眼之间力量好像突然离他而去,他的身子和手都僵硬地停在半空,然后看向自己的肚子。

另一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另一个高大的身体撞了过来,只听“轰”的一声闷响,殷河整个人被撞飞了出去,最后一个荒人追了过来。

还没等殷河反应过来,他已经再度冲到近前,一脚踹上了殷河的肚子。

殷河惨叫一声,仰天倒在地上,口中吐出鲜血来。

那个荒人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那个同伴的肚子虽然没有如第一个杀人荒盗那样开膛破肚,但腹部那边已然被捅成了一团浆糊般血肉模糊,五脏六腑混在一起,也是活不了了。

连死了两个人,这个仅剩的荒盗陷入了狂怒之中,怒吼一声,冲到倒在地上的殷河边,一刀就向殷河的脑袋劈了下去。

已经精疲力竭的殷河勉强用手中刀刃挡了一下,但只听一声锐响后,手腕剧震,他手中的那把刀刃被直接打得离手飞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呼呼作响地落在远处地上。

那荒盗狞笑一声,更不迟疑,一刀又向他喉咙斩了下来,这也是他刚才看到了殷河身上盔甲的坚韧强固,就瞅着脖子上没有护甲的地方,要将这个万恶的人族也斩首下来以祭同伴。

“铛!”

又是一声闷响,已经陷入绝境手无寸铁的殷河鼓起最后的力气,用双手护在身前,刀锋劈下,那两只手腕上的护甲在剧烈震颤中再一次抵住了刀刃,但有的地方终于破裂,而锋利的刀锋不停地往下压去,直向他的脖颈靠近。

殷河脸色惨白,拼命地抵挡,只是他身子此刻近乎力竭,而那荒盗的力量大得惊人,不停怒吼着往下压,他竟是再也支撑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冰冷的带血的刀刃,一点点靠近了自己的脖子。

锋利的刃尖,刺破了他的肌肤。

鲜血从他脖子上流了出来,顺着皮肤流下,滴落到旁边地面上。

殷河的眼前开始模糊起来,他的双手剧烈颤抖着,眼看着最后的力量也即将离他而去,而死亡越来越近。

那个荒人狰狞的面孔就在眼前,他甚至还能看到那可怕的尖牙和上头带血的痕迹。一切,似乎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一滴鲜血,滴落在他的脸上。

在那生死之际,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他的脑海中一片混沌混乱,恍惚中似乎突然有一种充满了杀戮、野蛮、原始的气息,从他脑海中骤然升腾而起。

他的双眼突然一片血红!

那个荒族人看到了他的眼睛,身子忽地震动了一下,好像大吃一惊。

然后,一个沉闷而诡异的声音,突然从两个人之间传了出来。

荒盗低头看去,却发现那声音是从这个人族的右手上传出来的。

只见,殷河手臂上戴的盔甲,突然爆裂开了一道缝隙,紧接着,又是一道,又是一道,片刻后突然一声大响,他整条手臂上的精铁盔甲和他原本穿的衣服袖子,尽数爆裂,轰然散开。

混乱之中,荒盗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那在自己眼前出现的匪夷所思的一幕。

殷河的右手突然变粗变大,同时,手臂上肌肉虬结,充满了一种爆炸般的力量,上面更有如魔兽一般的皮毛,中间夹杂着许多诡异的色彩,碧绿鲜红皆有,构成了一幅奇异的图案。

整个漆黑的夜色,那原本充斥着杀戮争斗和混乱的原野,在这一刻,突然安静了下来。

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就连附近草丛中,那些原本在低鸣的虫子,也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就好像是,有一只亘古沉睡的恐怖魔兽,突然间再次苏醒,睁开它的眼睛,扫视过这片人间荒原。

荒盗忽然觉得有一股沛不可挡的力量冲撞而来,然后,他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飞上了半空,甚至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眼前突然一黑,又出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拳头,挟带着漫天狂风呼啸而来,然后重重地、凶狠无比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从天空到地面!

“轰”的一声,尘土飞扬,那个最后的荒盗被打落地面,他的头,被硬生生地打进了地下土中。

血腥气息四溢,火焰狂乱飞舞,映照着那个突然膨胀的身躯,犹如一个恶魔一般,带着嗜血的气息,向着周围冷冷看去。

第四十七章 铅云(上)

落日残阳,古道大城。

黄昏下的圣城巍然屹立在大荒原上,就像是一只安静下来的巨兽,沉默地沐浴着夕阳最后的光辉。高耸的城墙在地面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站在南门上,黑龟归未迟眉头紧锁着,看着圣城外一望无际的荒原和那条空空荡荡的大道,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独自出去巡逻的殷河,按理说应该是今天中午时分就应该回到圣城了,但是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出现。而前些日子带着殷河出去,算是向导的何秋林,本该更早两天回来,但直到今天也同样没有出现。

夕阳下的大荒原冷漠且残酷,似乎天地之间都是一片肃杀之意,在那片荒原上,死亡仿佛是永恒不散、挥之不去的主题。

归未迟抬起头望了望天空即将落山的夕阳,苍老的面上掠过一丝黯然之色,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向城下阶梯走去。

像他这般的岁数,又一辈子都在军伍之中,早就不知看过了多少生离死别,看过了多少杀戮血腥,如今纵然再有不幸,也不过只是在那些染血的书页上再冷漠地加上一个名字罢了。

年轻是很好的,人才是很好的,但是没有活下的人,就什么都不是了。

大荒原几千几万年来,不管是对野兽还是对人,都是这样的公正冷酷的法则。

走出了一段路,眼看要走下阶梯,突然间,归未迟听到后头城墙边上猛地传来了一阵骚动,那边有几个士兵似乎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叫喊了几句,纷纷指着高墙之外的荒原。

而更多的人似乎被他们惊到,纷纷跑了过去,向外面眺望着。

归未迟伸出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片刻后,他转头向城墙那边看了一眼,脸色忽然变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希望与惊讶并存的复杂眼神,随即突然转身,以和他这个年纪不相称的敏捷和速度一下子跑到了高大的城墙边,推开身前的几个士兵,趴在墙上向外看去。

夕阳之下,古道之上,一匹马孤零零地走来,马背上一个孤独而疲倦的骑士。

一身风尘,满身血迹,他似乎已经筋疲力尽,连身躯都无法再挺直,只能无力地趴在马背上。在他的身前,用一根绳索紧紧地绑着一具无头尸体固定在身前,还有一颗已经合上了双眼的头颅。

除此之外,马匹的侧面,绑着三颗荒人的人头,血迹斑斑,令人震怖。

残阳的余晖中,这个孤独的骑士仿佛是从死亡的地狱中走出来一样,带着残酷又血腥的气息,慢慢地向着那座巨城走去。夕阳辉映在他的身子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光芒。

偌大的城池,高耸的城墙,城上城下无数的士兵,似乎都一时间被这惊人的一幕所震慑,没有人开口说话,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他走近了圣城。

殷河疲倦而吃力地抬起了头,望着那高耸却熟悉的城池,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丝干渴而由衷的笑容。

然后,他一头从马背上栽倒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圣城高耸的城墙边上。

片刻之后,突然从城墙上方传来一声怒吼声,道:“快,快将他救回来!”

殷河觉得自己好像又做了一个梦,还是噩梦,和当初从内环之地中被救出来的时候差不多的噩梦:那些刀光剑影、血腥残酷的画面,始终缠绕着他,让他觉得无法呼吸,让他觉得身陷地狱,让他绝望,让他痛苦万分,让他突然有个疯狂的念头,想要破坏一切,想要杀戮一切,让所有的一切都毁灭,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重生,才能获得安静……

然后,这个梦便醒了。

好像比上一个噩梦要醒得快许多。

殷河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白色,然后在恍惚到逐渐清晰的过程中,他分辨出那是白色的墙,而他自己则是躺在一间卧房里。

脚步声响起,有人似乎察觉到了他醒来的动静,走到了他的床边。

殷河转头看去,便看到两个人影站在他的床边,一个是归未迟,另一个却是季候。

殷河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想要起来行礼,但很快就被归未迟按了下去。

这个身穿黑衣的老头笑了一下,道:“你重伤未愈,先躺着说话吧。”

季候对他也点了点头,然后从旁边随手也拉了一张凳子过来,坐在了床边。

归未迟伸手在殷河手腕上把脉听了片刻,又凝神看了看殷河的眼睛,随即微微颔首,道:“你现在觉得怎样,能说话么?”

殷河迟疑了一下,道:“能。”

归未迟转头看了季候一眼,季候道:“本来你身受重伤,应该让你好好休息的,只是现在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必须要问问你,只好让你辛苦一下了。”

殷河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季长老,老卫长,你们想问我什么就问吧。”

归未迟沉吟片刻,道:“你那天回来的时候,除了自己身负重伤,马匹上还有何秋林的断头尸体,另外还挂着三个荒人的头颅。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先跟我们说一下。”

殷河点点头,道:“事情是这样的……”

他并没有做什么隐瞒,将自己从那天晚上休息后听到怪声,然后循声而去发现火堆,进而看到的残酷景象、激烈搏杀等等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除了一点没有提,就是在那场厮杀的最后,他的身躯突然发生异样变化的情形。

在他面带倦容地说完之后,归未迟与季候对视了一眼,片刻后,季候微微点头,但归未迟却是在沉默片刻后,忽然又开口问了一句,道:“你之前说因为对面那三个荒盗实力强悍,本来打算先行退避走了,但为何突然又暴起厮杀,跟他们不死不休地打了这一场九死一生的战斗?”

殷河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看到了何秋林的头落在了我的脚边。”

归未迟道:“你是受了他临死前的刺激吗?只是,就算这样,这样的行为也……”

殷河突然抬起头来,面上肌肉扭曲了一下,脸色声音都变得有些怪异起来,涩声道:“何秋林的尸身上,少了一条大腿!”

归未迟突然不说话了,他盯着殷河,面色冷峻中渐渐变得铁青,然后转头看向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