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件大事在圣城高层中意外的畅通,季候也调动自己手头所有的力量做着各项准备,同时派人催促着白马部落那边尽快搞来荒人奴隶,并传话出去让荒人去更多更深更危险的神河中挖取青玉石,只要能拿来就有奖赏等等。

一切都在圣城人们的视线之外,无声无息中悄然进行着。

大约一个月后,准备事项基本都完成了,而最重要的荒人奴隶,白马部落也悄悄送了过来,总共一千人,基本都是成年男子,其中很多人身上都有拷打过的伤痕,精、气、神也算不上太好。

殷河对此当然不太满意,不过也没办法,事实上这样的情况也是难以避免的。为了掩人耳目,他干脆就没让这些荒人奴隶进入圣城,直接在城外远处一个军营中将这些荒人关了起来,将养休息了三四天。

在这中间,他让手下的军士在呼斥打骂这些荒人的时候,说了要让他们去圣城东方,某个凶险但有金矿的地方为人族修路,只要道路修成,就放他们自由回家云云。

五天后,季候派来了大批车马,殷河指挥精锐的战士将这些荒人一个个五花大绑、头戴黑套地赶上马车,能挤多少人就挤多少人。

刀兵之下,荒人奴隶敢怒不敢言,就这样都糊里糊涂地在眼前一片黑暗中坐到了拥挤不堪的马车上。

马车动了,然后走了很远很远、很久很久的路,而实际上是殷河让他们直接在军营外头绕圈子先走了十几圈,随即开始前往内环之地。

第五十六章 迁军(下)

这样的大事,季候当然不可能置之不理,在这一天,他带着心腹文云也来到了军营之外,远远地眺望这边,同时不时有传递密报的探子从旁边递上字条,告诉他此刻军营里发生的事情。

当那长长的一队马车终于离开军营,开始向远方走去的时候,季候与文云两人的脸色各异。

过了一会后,季候问文云道:“文云,你觉得殷河此人如何?”

文云点点头,道:“做事井井有条,思虑周密沉稳,确实是个人才。看来家主慧眼如炬,又有一个得力臂助了啊。”

季候笑了笑,道:“再看看吧,到了内环之地后才是真正的考验。”

说罢,他便转身走去。

文云跟在他的身后,犹豫了一下后又道:“家主,这件事真的不要和红莲小姐说吗?”

季候摆摆手,道:“先不跟她提了,如今她也是肩负重任,辅佐大祭司侍奉神明,那才是最重要的事。”

文云点点头,感叹道:“是啊,小姐能得到大祭司看重,也是福气。能跟神明沟通的人,放眼咱们整个圣城整个人族,也只有大祭司一个人了吧!”

季候并不言语,只是向前走去,只是在他嘴角边,忽然掠过了一丝略带嘲讽的冷峻笑意。

一切都早已按殷河与季候的计划安排好了,包括已经堆放在内环之地中的大量青玉石,也包括已经全部撤走了的人族,留下的只有空空荡荡的土地。

这一行一千五百人的队伍,就这样进入了内环之地。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殷河也并没有让人立刻取掉这些荒人奴隶头上的黑色布套,同时,他也在仔细地观察着这些荒人奴隶,想看看这些人的身上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事实上,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偷偷拉了四个强健的荒人,像今天这样蒙面遮眼地偷偷送进内环之地,并且不是只在边缘逗留,而是一直带到了十分深远的地方,为的就是看看荒人对内环之地中那些无所不在的神山灵力有什么特别反应。

毕竟千百年来,荒人对神山异常敬畏,始终无人胆敢靠近这里,除了神话传说的约束外,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幸运的是,这四个对外界一无所知的荒人奴隶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情况,除了有一个人有几分胸闷咳嗽的症状外,其他三人几乎都没有任何异样。

这个发现让殷河长出了一口气。

只是今天,一千个荒人奴隶同时进入内环之地,与上次试验带了四个人还是不太一样的,这么多人有强有弱,不知道会不会又冒出一点意外出来。上次那唯一会胸闷咳嗽的荒人奴隶,显然还是多少受到了这里诡异力量的影响。

车轮滚滚,马车不停向前行走,大约是进入二百丈左右的地方后,所有的荒人奴隶都被赶下了马车,因为这个距离,就是牛马这种牲畜进入内环之地的极限了。

再往深处走,牛马基本就撑不住,会很快死去的,这都是过往许多年来,人族用血一般的教训得来的经验。

所有的荒人奴隶都不被允许摘下头套,人族的士兵将他们用长绳子系成一队队,然后在黑暗中慢慢地向前走着,继续往内环之地深处走去。

早前人族在这里修建的青玉所是五里一处,所以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五里之外的第一个青玉所。

殷河一路上仍是仔细地观察着这些荒人,情况还算好,在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误入了荒族千年禁令的内环禁地的情况下,这些荒族人的情绪都还算平稳,大概只是眼睛一直看不见有些焦躁不安,不过在周围人族士兵的打压下,他们也不敢发作什么,就这样慢慢地走着。

直到大概走了二里地的时候。

队伍中的一个荒人奴隶,突然倒在了地上,他用手狠狠地扼住自己的喉咙,双脚在地上乱蹬着,口中发出含义不明的嘶喊声,拼命挣扎起来。

这个意外让周围的荒人一阵骚动,但很快更多的人族士兵冲了过来,将那个荒人奴隶单独拉了出来,同时又打又骂,将剩下的那些荒人奴隶压制住。

没过多久,殷河也迅速赶了过来,只是当他来到那荒人奴隶的面前,将兀自戴在他头上的黑色布套取掉时,在他眼前出现的已经是一张死人的脸。

这个荒人奴隶的双眼鼓胀而出,舌头也伸了出来,颜色青紫,整张脸看起来也变成了黑灰之色,很像是被吊死的那样。同时,他的双手始终放在喉咙上,至死也没松开,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始终在扼住他的脖颈,最终让他窒息而死。

殷河沉默地看着这个死人,过了一会后站了起来,唤过旁边士兵,将他的尸体丢到了路边稍远的地方。

在这片危险、野蛮的土地上,会有东西在随后的日子中将这具尸体处理掉,让他归于大地,消散在人世间。

队伍并没有就此停顿下来,在殷河的命令下,仍然在继续前行。

而人数众多的荒人奴隶,在这一场沉默又诡异的行军过程中,在逐渐深入这片危险而未知的土地上,大部分人特别是身子强健的荒人,都没有出现异常情况。

但死人的情形,仍然还是在继续出现着。

两里地的时候,死了三个人。

三里地的时候,死了八个人。

一开始看着这么多的荒人突然开始倒下、扭曲、抽搐,然后死去,不明原因,饶是人族的士兵中多是看过生死的精锐,那种气氛也开始变得极度压抑起来。

人人脸上神色铁青,许多人都时不时向周围观望,与那些荒人奴隶不同,他们是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也深知这里在古老传说中的那些可怕的传言。

这种气氛在走到三里地的时候达到了最高潮,不止是在黑暗中听到死亡倒地声变得十分恐惧和害怕的荒人,就是人族士兵也开始有些不稳起来。

但是幸好,在继续前行之后,好像是死神已经收割了足够的性命,已经满足并悄然离开了这里,从四里地开始,这支队伍中居然再也没有死人。

直到黄昏时候,他们抵达了夕阳光辉中,那个巍然耸立的第一座青玉所。

第五十七章 潜流(上)

黑夜中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内环之地中广阔的原野上行走着,它的步伐并不快,但每走一步就跨越了十来丈远的距离,踏足大地,可以令周围附近的土地都为之颤抖。

天上阴云密布,无月有星,淡淡星光洒落下,依稀能看到这只匪夷所思的巨兽身上仿佛披着一层钢铁铠甲般长着倒刺的坚韧皮肤。低沉而沉重的呼吸声,如雷鸣一般滚过这片荒野,回荡在天地之间。

而在这个巨大黑影的千百丈外的地方,一座山峰突兀而起,直上云霄,正是大荒原上无数人敬仰、崇拜又闻之色变,为之惊恐、畏惧的神山。

夜风徐徐吹来,伴随着那只巨兽低沉犹如怒吼的呼吸声,周围好像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空气中似乎总有一种微微扭曲和闪烁的光芒,那是从神山上飘来的气息,如此浓烈,如此可怕,甚至可以在无形中令这一方土地都发生奇异的变化。

神山之高,无法看清,只能望见云层上乌云集聚到山峰周围,滚滚翻腾如潮水一般,终日不停歇,又像是惊涛拍岸,一波波一浪浪拍打着雄伟的山峰,仿佛在孕育着什么,又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细长明亮的闪电,不时出现在厚厚的云层中,似一条条剧烈翻滚的银蛇,撕裂着天空并放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照亮了这黑暗的世界,但很快又归于黑暗,等待着下一次光辉灿烂的瞬间。

而在更遥远的天际苍穹上,一排排一道道奇异的虹光闪烁在天空,不停地扭动着,偶尔有一道流星划过天穹,就仿佛是天地初开时的绚丽。

荒野上的巨兽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望着那座神山,仰着头怔怔看着,许久也没有动弹一下。

过了一会后,在它的头顶之上,一片阴影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似乎与普通人差不多大小的身影,带着几分苍老的声音,似乎轻轻叹了口气,道:“神石越来越不安稳了,若是它镇压不住幽冥之门,只怕咱们就要大祸临头了啊。”

那只巨兽抬了抬脑袋,过了片刻后,它忽然伸出一只巨爪,在黑暗中缓缓向神山的方向指了一下,口中发出一声低沉吼叫。

那苍老的身影好像怔了一下,随即似有几分感慨,轻轻用手拍了拍这只巨兽的头,道:“你倒是,倒是……有气魄啊。可是幽冥之门若是重开,从那边过来的众多魔兽都是厉害之极,你只有一个啊,能打得过它们么?”

“吼……”黑暗中的巨兽仰望着神山,似乎在答应着什么。

那人影沉默了下去,过了一会道:“嗯,我知道的,龙王。我知道。你们世世代代都守护着这片大地,你父母,你爷爷奶奶,还有更多的祖先,都是这样。”

“可是……”他的声音似乎突然间变得有些嘶哑,仿佛是因为愤怒,又像是无比的厌恶,冷冷地道,“值得吗?”

巨兽在半空中微微转过身子,向前走去。那个苍老的身影坐在它的头上,他的声音回荡在这里,像是一个死去多年的鬼魂仍然在愤怒地述说着自己的诅咒,回忆着多少年前的往事。

“是那个卑鄙的人类偷走了神杖,让神石失去了支撑,进而神力混乱溢出,让这里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也是那个家伙,为了逃命,甚至毁掉了另一个龙蛋,那是你们龙族世世代代唯一的双生伴侣啊。”

“传承了万年的龙族,到了你这一代,就不得不灭亡了啊!”

“轰!”

天空中蓦地响起一声惊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一道恢弘的闪电划天而过,像一柄利剑将天穹劈成两半,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之震颤。

那片刻的光辉下,那片黑暗之中突然闪过的光亮,照亮了巨兽,那恐怖而可怕的头颅,巨大的犄角,似蛇一般诡异的眼瞳,扫过这人世间,睥睨万物,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充满了不可一世的力量与威严。

仿佛万物天生就要匍匐在这只恐怖的巨兽脚下,连天地都为它助威。

片刻之后,闪电悄然而退,惊雷缓缓而散。

巨龙重新隐入了黑暗,低沉如雷的呼吸声缓缓响起,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只巨兽又转向神山,缓缓伸手指去。

那个苍老的身影默默眺望着那个方向,然后叹了口气,道:“好吧,就这样了。”

住在圣城或是圣城外大荒原上的人们,不管是人族还是荒族,都很难想象天地之间会有如此剧烈可怕的电闪雷鸣,那雷鸣声与闪电的样子超出了大部分人的想象之外,很容易让人想到是神明的力量、又或是某种末日恶魔的可怕。

这当然是一种臆想,至少从来没人证明过,不过那一天晚上内环之地中的雷电轰鸣还是让许多人都没睡好。不过还好,到了第二天天亮后,殷河将所有人从青玉所中赶出来时,天空已经放晴了。

这个时候,所有的荒人奴隶都已经取掉了黑色头套,他们的眼睛第一次开始好奇又带着畏惧地观察这里周围的情况。

不过第一眼看过去,入眼处的东西,天空大地、原野道路、树木草丛,都没有什么太过异样的情况,好像就是大荒原上的某处地方而已。

唯一有些奇怪的东西,大概就是昨晚他们睡觉的这座青玉所了吧。整个用青玉石堆砌建造的房子,巨大且雄伟,但与周围的环境比起来,这座房子显得异常别扭和生硬,就像是硬插进这片天地里的异物一样。

殷河并没有给更多时间让这些荒人奴隶去休养生息到处张望,在他的命令下,精锐强悍的人族士兵将那些荒人奴隶重新赶到一起,编成队伍,然后继续向内环之地的深处前行。

也许是在第一天进入这里的时候,已经在无形中以死亡的形式无情地淘汰了一部分人,所以在这之后的行路过程中,并没有荒人奴隶再次以那种像是窒息一样的诡异方式死去。

不过,虽然殷河三令五申多次强调,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因为走错路,不小心接触毒虫毒物,又或是无意中被这里诡异的怪物野兽伤到的荒人,还是时不时地会出现一两个,遇到这种情况时,几乎都救不回来。

对于死掉的人,殷河没空、也不会去伤怀哀悼,他的心肠似乎在冲进回到这片土地后就突然再次变得冷酷起来。

他带着这支身负使命的队伍,继续向前行进,越过了艰难路途,在数日之后,抵达了人族在内环之地中所能抵达的最深处。

第十五座青玉所。

那个曾经变成血腥地狱的地方。

而殷河,就是唯一一个从那个地狱中逃出来的人。

站在那座青玉所前,所有人似乎都沉默了下来,那座高大的青玉所依然矗立在那里,但是青玉所之前的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黑暗灰红的泥土,烧焦的痕迹到处都是,虽然没有了更加可怕的断肢残骸,但森然的骨骸和那些可怕的血迹,仍然随处可见。

甚至,就连青玉所的外墙上,也能看到几个明显的巨大爪痕。

那要是何等巨大的怪物,才能造成这样的印迹!

一时间,人人变色,不能呼吸。

殷河独自一人慢慢走到了青玉所的大门前,空气中早已没有了当初那种可怕的气味,当微风吹过来的时候,空气好像格外清新香甜。但是殷河却仿佛在眨眼的瞬间突然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时候,又看到了在大门内外,咫尺之遥,自己的那个好朋友满身鲜血地爬过来,然后可怕的虫刃突然挥舞劈下,将他钉死在了门口。

他忽然猛力地晃了晃头,将那些诡异的记忆都从脑海中甩了出去,然后向后头招了招手,面无表情地第一个走进了这曾经被血海淹没的青玉所。

后头的人们面面相觑,随后队伍骚动了一下后,也开始慢慢向前走去,跟随在他的身后。

第五十八章 潜流(下)

殷河在这里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再次跟那些荒人奴隶们说了一遍这里的种种危险,告诉他们想要活下去就老老实实地听话干活,谁不听从命令就是死路一条,如果想要妄自逃跑,那么周围同样也是更加可怕的死亡区域,跑得稍远一点,就会有无数足以致命的东西让人后悔。

第二天,他们开始了修路。

人族士兵是拿着兵刃监视的,不干活,只看人;近千人的荒人奴隶取代了当年的人族,向着神山的方向,按照殷河的吩咐开始一点点往前探索、压平、修路,并把一块块青玉石往前运送。

一开始的时候情况还有些混乱,但是当荒人奴隶们在人族战士的逼迫下干活时间久了以后,熟悉了这里的工作,效率便陡然变高了起来。

因为人族和荒族肉身力量的差距,真的是天生的。

在战争中,人族战士可以仰仗坚固战甲、锋利兵刃这些强悍的装备与荒人作战并不落于下风,再加上优秀的指挥,以及神秘莫测的巫术,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败强悍的荒族人。但是在眼前,这种几乎是赤裸裸只靠本身力量的干活中,荒人强壮的身体天赋迅速地展现了出来。

以往,人族千辛万苦修路的景象,在这些荒人奴隶的手下不复存在,尽管他们并不是心甘情愿地修路,但无论如何,这些荒人奴隶修路的速度比人族要快了很多很多。

道路开始快速地向前延伸起来,大约半个月后,在殷河的眼前,一座新的深入内环之地的青玉所,也是第十六座青玉所出现了。

这个速度超过了过往所有人族修建青玉所的速度,哪怕是殷河心中早已有所预料,此刻也是忍不住为之咋舌。

与此同时,他隐隐约约也察觉到另一件有些微妙的事情。

人族在内环之地中并不好受,不但修炼了巫术的人决不能入内,就算没有巫术的人进入了这片地域,时间久了,身体也会受到损害。

但,这些荒人奴隶则不同,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情况比较吓人,死了一些人,让这些荒人奴隶十分害怕,但是随着时间过去,直到现在,这种情况再也没有发生不说,殷河甚至隐隐感觉这些荒人奴隶的身体,似乎比以前更加强壮了一些。

这是一种很微妙也很难用言语形容的感觉,也许只是莫名的幻觉,殷河也没有证据,但是他心里却始终有这么一种危机感萦绕不去。

他提笔给圣城中的季候写信,告诉他这里的事,从头到尾,都不隐瞒,并很高兴地告诉他这里修路的进度一切顺利,请他也转告大祭司,看这样的速度行不行,如果可以的话,或许大祭司期盼的那条通天之路真的有希望在这些荒人奴隶的手中修成。

在信件的最后,他本想写上自己那种莫名其妙的预感,但最后犹豫再三,还是忍了下来。没有证据的话,只怕反而只是添乱而已。

路还在继续修着,幸运的是,他们这一次很少遇见那种恐怖的魔兽过来找茬,所以,一切都十分顺利。而这份信,也迅速地送出了内环之地,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季氏大宅中的高楼书房中。

圣城大金字塔巍峨屹立,雄伟异常,是整座圣城整个人族向往崇拜的中心所在。人们相信并敬仰神灵,而作为整个人族最聪慧最杰出也是最圣洁的大祭司,就是人族中唯一能够和神灵沟通的使者。

他受到万民敬仰。

他地位崇高,无人可及。

他拥有无边无际的权势财富,只要他想要的话,但是他却弃若敝履,一心将自己献给神明,幽居神庙数十年,从不踏出大金字塔一步。

这也让人们更加敬仰他,崇拜他,将他视为唯一的精神领袖,视他的话就如神的旨意,哪怕连俗世中权势滔天的长老会都不敢违逆他的意志。

他就是天神教的大祭司。

他声名赫赫了数十年。

如今的他已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了。

权势、财富、珍宝,甚至女人,在他的眼中早已变得毫无意义,大祭司常常眺望神山的眼睛中,唯一剩下的只有对生命的眷念与渴望。

他虽已老去,却仍不愿死。

他走进了神庙大殿里,看了一眼那扇大窗照进来的光亮,心里忽然有些厌恶。他不愿意走到那个光明的地方,因为光亮会把他的脸照得格外清楚,也会让人将他脸上日益干枯深邃的皱纹,那一块一块无法遮掩的老人斑都看清楚。

他不想让人觉得自己老了,他更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