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以前,常说,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少阳派,三样都有,难怪,名贯天下。”

他磕磕巴巴地说着,一旁的玲珑没事就冲着他笑,笑他古怪的口音。

璇玑把玲珑拉回来,省的她把禹司凤笑的恼羞成怒。

“玲珑别笑啦,司凤他不是中原人,能这样说话已经很了不起了。咱们连半句西边的方言也听不懂呢。”

璇玑望向禹司凤,笑问:“司凤,离泽宫是什么样子的?好玩吗?”

一提到自己的门派,禹司凤不由自主挺起胸膛。

“离泽宫,是建在,大海旁的。”他说,“虽然,不像少阳,那么多,分堂。但宫里,上下齐心,如同,一家人。宫前朝海,建了一支,巨大的,白玉阙。我和,师兄弟,经常,爬上去,看海。有时候,还会下海,捉一些,稀奇古怪,的鱼虾,打牙祭。”

他满面向往的神情,似是想起什么美好的回忆,唇角微扬。

玲珑拍手笑道:“听起来好好玩啊!司凤,下次我和璇玑去你们离泽宫玩好不好?你捉新鲜的鱼虾,我们一起打牙祭!哦,还要带上小六子!”

禹司凤神色微妙地一变,摇头:“不可。离泽宫,从来不许,女子入内。”

玲珑不服气地撅嘴:“好奇怪的规矩!我就不信离泽宫没有女弟子!”

后面的杜敏行插口道:“离泽宫确实不收女弟子,而且听说规矩极严,普通弟子不得随意与外界女子接触。想来宫主是个严谨守礼的君子。真教人钦佩。”

“什么啊~~”玲珑就是不服气,“什么君子,根本是看不起女人嘛!我就不信他们不结婚不生孩子!”

“确实,进了,离泽宫,就等于,一生不得,嫁娶。”

禹司凤淡淡的话语,让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钟敏言忍不住急道:“喂,司凤!难道你也……?”

他默默点头,下意识往璇玑那里看了一眼,她却专注地看着手上把玩的昆仑玉枝草果,好像根本没在听。他心中一黯,竟觉得酸楚。

钟敏言夸张地叫起来:“难怪你们每个人都要戴面具!是为了这个原因?如果让人看到真容,是不是要被责罚?不会吧~~难道第一个看到的人要嫁给你?天啊,我……那我……”

他吓得脸都黄了。他可是第一个看到司凤真容的人!两个男人怎么成亲?!

禹司凤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这种规矩!只不过……”

只不过,他失去了再戴面具的资格而已。可是他不愿让他们知道,不想他们为自己担心。

他摇了摇头,笑道:“第一个,看到我,容貌的人。会是我,一辈子的,兄弟。”

钟敏言动容,紧紧握住他的手,“好!司凤,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兄弟!”

璇玑弱弱地扯了扯禹司凤的袖子,指着自己的脸,小声问:“那我呢?我呢?”

玲珑笑吟吟地扑上去,“对呀!还有我!我们都看到了哟!”

钟敏言哈哈大笑:“那还不简单!我们四个都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兄弟姐妹!”

众人笑了一阵,杜敏行早在灵泉附近搭好了火堆,正在上面烤着几条鱼,回头招呼他们:“笑够了就来吃东西吧!叽叽呱呱喊了一路,也不嫌口干。”

他们一起跑过去,见架子上就烤着三条小鱼,钟敏言道:“这么点东西怎么够啊。大师兄,好歹也多抓两条嘛!”

杜敏行笑道:“方才叫你们抓鱼,都偷懒在那边玩,现在吃的时候嫌少。自己去抓吧!”

玲珑神气地拍拍挂在腰上的断金,皱起鼻子:“瞧我们抓山鸡野兔来给你看!小六子,咱们走!”

猎兔子山鸡用断金宝剑?禹司凤无言地摇了摇头,拍拍她的肩膀,“等等,我先,做一个东西。”

众目睽睽之下,他先从树上掰下一段树枝,用手试了试韧度,跟着从小皮囊里掏出几根粗粗的牛筋,牢牢地系在上面。跟着抓起一把小石头,一装,一拉,对准一棵树,手一松。

只听嗖地一声,对面的树上立即破了个洞,树皮碎开,露出里面雪白的树干。

玲珑不由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

禹司凤把自己做好的弹弓递给她,笑:“用这个,更方便。”

玲珑接过来,翻过来掉过去看了半天,才抬头对他甜甜一笑,柔声道:“司凤你真的懂好多东西呀。谢谢。”

他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自己又掰了几截树枝,用匕首削好形状,一人分了一把,一起兴冲冲地去林子打山鸡野兔。

“眼珠子要掉下来了!”钟敏言见玲珑一反常态,跟屁虫似的跟在禹司凤后面,眼睛不离他的脸,心中不由一阵窝火,“不就是做了把弹弓嘛!我也会!”

玲珑白了他一眼,“快打兔子去吧!废话那么多!”

说完她贼忒兮兮地跑到璇玑身边,拉着她说悄悄话。

“喂,那个禹司凤……人蛮不错的。”

璇玑正努力把石子对准牛筋,一面答道:“是呀,司凤是很好的人。”

“你也喜欢他?”玲珑挑眉。

“喜欢呀。”

璇玑说了一声,等了半天,玲珑却没声音了。抬头一看,她肩膀挎着,一脸郁闷。

“你怎么了?”她奇怪。

玲珑跺了跺脚,撅嘴道:“算啦,才不和你这丫头抢!让给你就是了!”

说完就想跑,璇玑急忙抓住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什么让不让?”

玲珑红着脸,忸怩半天,“就是……你不是喜欢他么……我让给你……”

璇玑茫然地瞪圆了眼睛,“我喜欢他,为什么你要让?我也喜欢你和六师兄呀!你怎么把自己让给我……好奇怪……”

玲珑面上登时恢复了神采,咯咯笑着去揉她脑袋,“你真是个小丫头!娘说的没错,你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儿!好啦,不说这个,咱们打兔子去!”

她拉着璇玑朝禹司凤那里跑,直接把钟敏言无视在脑后,气得他一把丢了弹弓,转身回去和大师兄一起坐着,不和他们胡闹了。

“怎么了?”杜敏行见他神色郁郁,以为打兔子不顺利。

“没事!反正我是不受欢迎的!”他冷冰冰地说着,一面使劲往火堆里加树枝。

杜敏行在这方面也是不甚通,只当几个人闹了口角,没当一回事,当下分给他一条鱼,两人吃起来。

第二十二章 簪花大会(三)

璇玑陪玲珑和禹司凤逮了一会兔子,回头忽见钟敏言不见了,不由奇道:“呃,六师兄呢?”

玲珑是小丫头爱俏心性,这会突然对禹司凤好感大增,哪里还管钟敏言,只顾追在禹司凤后面,看他拉弹弓打兔子,那模样真是帅呆了。

璇玑问了两声,都没人回答他,对面玲珑还和禹司凤讨论弹弓要怎么拿才打得准。她只好左右看看,却见远远地,钟敏言和大师兄一起坐在灵泉前,不知说着什么。

她本来就懒得打兔子,干脆把弹弓塞给玲珑,自己跑过去一起偷懒了。

“咦,璇玑怎么也出来了。不打猎了吗?”杜敏行见她从林子里出来,更是奇怪。这四个孩子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璇玑坐到他身边,随手拿起最后一根烤鱼,咬一口,烫的直嘶气,“我……不会打,也不好玩。”

杜敏行知道她一贯的德行,便笑道:“慢点吃,不够的话,我再抓两条鱼去。”

这边钟敏言已经吃完了一条鱼,他正生着闷气,一听要抓鱼,便撸着袖子自告奋勇:“我来抓!”他正没事分散注意力呢。

说着他就跳进了潭里,水面上咕嘟咕嘟升起一串大气泡,半天,没了动静。

璇玑急忙凑到水潭边,等了良久,还是没动静,她不由急道:“六师兄?六师兄!”叫了好几声,还是没人理他,她登时变色,回头拉住杜敏行的衣服,“大师兄!他怎么不出来?!”

杜敏行摸了摸她的头,安抚地说道:“没事,敏言精通水性,别担心。”

璇玑盯着潭中央看,不知又等了多久,他还是不出来,这下连杜敏行都有点担心了,正要脱了外衣下水找他,忽听水面上哗啦一声,钟敏言湿淋淋地冒出一颗脑袋,咧嘴对他们笑。

“看!我捉到一条肥鱼!”他把胳膊举高,手里果然牢牢抓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足有两尺多长,确实蛮肥的。

璇玑凑过去,“六师兄上来吧,我拉你。”

钟敏言头发衣裳尽湿,大滴的水珠顺着他俊朗的轮廓往下滑落。日光下,竟让她觉得炫目,不禁微微眯起眼。他随手抹了一把脸,对她微微一笑,抬手把鱼轻轻抛到她脚下。

“接住,小丫头。师兄给你抓的鱼。”

他一个猛子又扎进潭里,继续抓鱼去了。

璇玑怔怔地看着在脚下扑腾的肥鱼,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脸上火辣辣地,被日光晒得滚烫。她极轻极缓地在面上摸了一下,仿佛是触到什么刺手的东西,猛然缩回来。最后,抿了抿唇,把手塞回袖子里。

杜敏行把那只鱼去了鱼鳞内脏,正架在火上烤,忽听树林里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原来是玲珑和禹司凤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还男子汉大丈夫呢!都不肯让女孩子!就让我来打有什么不行嘛!”玲珑一面埋怨一面走过来,狠狠往璇玑身边一坐。

禹司凤皱眉:“你什么都,不会。怎么,让你打。”

“那你可以教我呀!从头到尾都凶巴巴,先前还以为你是好人呢!”玲珑瞪他一眼,满脸梦想幻灭的模样。

禹司凤干脆不说话了。他还真不知怎么应付这位大小姐,和她一起简直头疼的很。刚才也是,一晃眼璇玑和钟敏言都不见了,就剩他一人面对这女魔头,他郁闷的要命。

回头见璇玑一个人坐那边对着火上烤的肥鱼发呆,他便凑过去,问她:“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

璇玑这才回神,笑了笑,“我不会打猎,也懒得动。你和玲珑不是玩得蛮开心吗?”

“开心个鬼……”他咕哝一声。

“没抓到,山鸡野兔,可惜。这只鱼,是你们,抓的吗?”他用手指在上面飞快摸了一下,熟练地翻个面继续烤。

璇玑点头,“是六师兄抓的,他说……”

他说这鱼是给她抓的。

她忽然觉得蛮开心,想笑,可又觉得傻。

“你怎么,总叫他,师兄,太生分了。”禹司凤取出盐巴,敲碎了细细撒在鱼身上。

璇玑默然。她当然也想像玲珑一样,直接叫他名字,甚至开玩笑的叫小六子。不过估计她刚说出来,钟敏言就会发脾气,然后不理她了。

她知道玲珑是不同的,所有人都喜欢她。她却不同。

“小六子呢?”玲珑发了半天脾气,终于想起钟敏言了,左右看半天。

“他在潭里抓鱼呢。方才气呼呼的回来。”

杜敏行这时才把自己那条鱼慢条斯理地吃完。

“他有什么好气的,应该生气的是我才对!”玲珑白了禹司凤一眼,起身跑到潭边,放开喉咙喊,“小六子!小六子!快上来啦!”

话音刚落,钟敏言就抓着两条鱼出来了,抬头似笑非笑看着她,半天,才慢悠悠说道:“你终于想到我了,怎么,有事?”

玲珑跺脚:“你说什么废话!快上来!鱼都快烤焦了!”

钟敏言把鱼丢给杜敏行,一提气就上了岸,浑身上下湿淋淋地,一个劲往下滴水。他也不在意,抹了一把脸,又把衣角拧干,这才坐下来,和禹司凤一起分那条大鱼。

“你刚才怎么不声不响跑了?”玲珑替他把头发散开,随意用手整理。

钟敏言没说话,玲珑却一拍手,笑道:“啊,你一定是猜到我们打不中野兔山鸡,所以回来抓鱼,对不对?还是小六子聪明!”

钟敏言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是啊,抓鱼就是为了伺候你这大小姐!”

他把鱼肚子上的肉割了一大块,递到她碗里,一面又道:“真是拿你没办法,喏!趁热吃!”

玲珑笑眯眯地抓着他湿漉漉的袖子甩啊甩,“就知道小六子最好!最聪明最体贴!”

钟敏言被她一笑,哪里还有脾气,当真是心花怒放。

忽然见到璇玑还呆呆地坐在那里,也不动,他便割下另一面的鱼肚子,递给她,“快吃呀,傻子。鱼冷了,可是有腥味的。”

璇玑勉强一笑,小声道:“谢谢……六师兄。”

虽然没有山鸡野兔,钟敏言抓上来的鱼却也够他们吃个饱。

众人正一面吃一面说笑,忽听后面传来一阵说话声,似是有什么人正往这里过来。

他们一齐回头,却见楚影红领着几个玉阳堂中弟子,身后跟着五六个穿青袍带面具的男子,正一面说笑一面过来。

“人说首阳山最秀丽的地方是小阳峰,如今有幸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当真是钟灵毓秀,世外仙境。”

打头的那人含笑说,语速虽然与常人无异,口音却很古怪,有点像禹司凤。

楚影红笑道:“宫主太客气,离泽宫连绵数里,雄伟壮丽,见者无不惊叹,那才是真正的鬼斧神工。”

她说完,一抬头,却见前面大大小小几个孩子,吃得满面油光,一个个呆呆地和她大眼瞪小眼。

她也是一愣,奇道:“璇玑,玲珑,敏言……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玲珑最机灵,抢着说道:“我们带司凤看小阳峰的景色,他第一次来少阳派,我们当然要尽地主之谊。”

她刚说完,却听那个当头戴面具的青袍男子笑道:“多谢诸位热情款待小徒,他涉世未深,不会说话,得罪之处,还请莫怪。”

咦?小徒?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扫向禹司凤。

他脸色苍白,慢慢起身,走过去,屈膝一跪,沉声道:“弟子,禹司凤,参见师父。”

第二十三章 簪花大会(四)

那青袍男子尚未开口,身后另一个身量瘦小些的青袍者忽然上前两步,指着禹司凤的鼻尖,厉声道:“你的面具呢?!”

禹司凤被他这样森然一喝,心中更是一颤,到了嘴边的话,竟说不出来。

那人冷道:“禹司凤,你可知这是犯了离泽宫大忌?我且问你,离泽宫十三戒,你是不是根本不放在眼里?”

禹司凤扑倒在地,颤声道:“弟子知错!甘愿受罚!”

那人便道:“也罢。待回到离泽宫,再由宫主定夺!”

话未说完,青袍男子却淡道:“莫急。司凤,我问你,面具怎么会掉的?”

禹司凤心中惶恐之极,当下低声道:“弟子……奉副宫主,之命,协助、褚掌门,五人、捉妖。与妖魔、互斗时、不慎,面具被毁。弟子、学艺不精,求师尊,责罚!”

青袍男子“哦”了一声,忽然抬头,众人只觉他面上虽然戴着面具,却是目光如电,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去,竟令人心中生畏。

他缓缓开口道:“面具被毁之后,你并未做任何补救措施,却让更多人见到了你的真容,是么?”

禹司凤浑身都在发抖,沉默半晌,终于慢慢点头。

方才厉声斥责他的青袍客忽然低声对那青袍男子说道:“宫主,虽然他犯戒并未出于自愿,但究其根本依旧是罔视戒律,放任自流。”

宫主点了点头。一时间场上无人说话,也不知禹司凤到底会受怎样的责罚。

谁知身后忽然站出来一个小小身影,朗声道:“司凤他是为了救我们,才犯了律条的。当时情况危急,他也是出于无奈,你们不要责罚他!”

众人一齐回头,却见璇玑面不改色地站在禹司凤身后,一双明澈的眼静静望着宫主狰狞的面具,既不害怕,也不紧张。

玲珑见她不声不响跑出去帮禹司凤说话,又见对面那些离泽宫的人形容诡异,心中不由发憷,急忙悄悄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乱说。

璇玑却淡道:“司凤救了我和六师兄的性命,算来是我们的恩人。怎么能让恩人因为这个受罚,六师兄,你说对不对?”

钟敏言本来就犹豫着要不要上去为禹司凤辩解两句,毕竟师叔在这里,他不敢放肆,这会见璇玑当头出来了,又提到自己,哪里还按捺的住,急忙点头,大声道:“是啊!司凤是我们的恩人,更是我们的好朋友!他说了,第一个看到他真容的人就是一辈子的好兄弟。既然是好兄弟,我们就不能看他平白无故被罚!求宫主三思!”

宫主笑了笑,温言道:“司凤,你是这样告诉他们的?”

禹司凤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那宫主于是说道:“小徒的玩笑话,让二位当真了。此乃离泽宫家务事,本宫不愿多说。多谢二位对小徒的情谊……司凤,起来,回宫再说。”

禹司凤立即起身,默默走到青袍面具的队伍里,再也没有把头抬起来。

宫主对楚影红拱手,歉道:“让诸位见笑了。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去拜见褚掌门吧。”

楚影红的嘴唇微微一碰,终于把求情的话吞了回去,展颜笑道:“弟子们出言无状,得罪莫怪。宫主请。”

当下众人又往少阳峰顶行去。

“宫主!”有人在后面清脆地叫了一声,“我不明白,究竟是人命重要,还是面具重要。对与错,总是要说个清楚的。与面具比起来,难道放任别人的危险不管,就不算做错了吗?”

宫主听了这句话,忽又停下,回头去看。

果然又是璇玑,直直站在场中,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他若有所思,与她对视片刻,只觉她目光澄澈,只是里面似乎……

“对与错,本就难以断定。”他淡道,“褚小姐年纪尚幼,只怕不明白其中缘故。倘若世间所有的事都可以皂白轻易划分,又何来许多争执。”

璇玑摇头:“对宫主来说,司凤擅自让我们看到了真颜是错。对我们来说,司凤却是朋友和恩人。就算对错难以划分,总有轻重之分,他救人两条命,还抵不上一条戒律吗?”

“离泽宫的戒律岂由你擅自界定!”后面尖嗓子的青袍客又吼了起来,还没说完,立即被宫主挥手截断。

“褚小姐重情重义,不亏是褚掌门的女儿。”宫主慢悠悠地说着,“但此事乃为离泽宫家务问题,不便外人插手。”

楚影红只怕闹得难看,急忙沉声道:“璇玑,此事与你无关,莫要乱说!”

璇玑淡然道:“离泽宫戒律确实与我无关。但好朋友的事就与我有关。你们人多,我自然不能做什么,总之对与错我心中有数。偌大的离泽宫,居然不让人说实话么。”

“你……!”冲动的青袍客又要吼,终于硬生生憋回去,转头不看她。

“璇玑,不要说了!”杜敏行面色凝重地把她拉到身后,对宫主抱拳行礼,“小师妹年轻气盛,得罪了宫主,还求宫主莫要放在心上。”

那宫主居然大笑起来,拍手道:“好!好!果然虎父无犬女!楚堂主,少阳派当真后生可畏,让人羡慕啊。”

众人听他话语里并无任何嘲讽恼火的意味,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个宫主心胸宽大,否则驳了离泽宫的面子,两边都不好看。

“司凤。”宫主忽然唤他名字。

禹司凤急忙垂头出列,跪在地上道:“弟子在。”

“你确实与褚小姐钟少侠成为了好朋友?”

他问的奇怪,却让禹司凤一凛。犹豫半晌,终于说道:“是!弟子生平,从未,知晓,朋友,是何物,见到他们,才明白,什么叫,情投意合。”

宫主沉吟半晌,忽然说道:“既然如此,那第十三戒从此与你无关。今日本宫令你们心满意足……”

他在禹司凤、璇玑、钟敏言三人身上均凝视片刻,目光灼灼,教人心底发颤。

“他日便无反悔余地。”

禹司凤浑身大战,手指在地上用力一抓,竟抓出五道深深的痕迹。他额上汗水淋漓,不知是因为敬畏还是什么别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抬头,深深望了一眼宫主,紧跟着便垂头,低声道:“弟子遵命。”

宫主点了点头,袖袍轻轻一挥,将他稳稳地托起来,一面转身离去。

“褚小姐,世间万事并无绝对的青红皂白。你性情直率,将来难免遭遇挫折。还望你将来不要事事追究对错。须知千万人便有千万对错……言尽于此,谨慎谨慎。”

说罢,众人终于走远了,只剩几个孩子怔怔站在原地,不解他方才说的究竟是何意。

“璇玑……”玲珑心有余悸地抓住她的手,埋怨,“你胆子真是太大了!怎么能和那个面具怪人争辩那么多!他还是离泽宫宫主呢!让爹爹知道,真是不要命了!”

璇玑垂下眼睫,小声问:“我……刚才说错了?可,明明是他们没理。”

杜敏行看她一眼,摇了摇头:“宫主最后不是说了,世上并无绝对的对错。你何必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