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喝多了。璇玑无奈的把若玉他们拽来,送他回房,自己也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十六章 嫁衣少年(二)

身上的男子袍服很大,有些不舒服。脚下穿的垫高了的鞋,很不习惯,大概是因为第一次以个人行动,璇玑很有点坐立不安,将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又一口。

一旁陪着她的庄家夫人柔声安抚她:“姑娘可是身上不适?要不睡一会吧?”

睡?璇玑看看窗外的天色,已近黄昏了,仙姑说不准马上就派人来接,哪里来的时间睡。

她束了束宽松的腰带,起身走两圈,脚底厚厚的鞋子非常不舒服,只怕行动上会不便。不过那也没办法了,不能上也要硬着头皮上。

“大婶,仙姑接了人之后,是直接上山?中途会和其他被选中的人碰面吗?”

庄家夫人想了想,“听说会在半山腰的唤神台停一下,换上。。。凤冠霞佩,再有花鼓队吹着,抬着花轿上山。”

她还当真是在娶新郎啊。璇玑往梳妆台前一坐,镜子里那张脸用东西涂黑了一些,眉毛也画粗了,庄家夫人害怕被人看出来,特地给她在人中贴了两撇胡子,这样猛地一看,还真和庄景有七八分相似。

庄家夫人见她百无聊赖,便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她聊天,正聊到一半,却听门外一阵喧哗,紧跟着老管家敲门进来,惶恐的叫道:“夫人,姑。。。公子!仙姑派人来接了!”

那庄家夫人虽一直做着心理准备,但这一时刻当真到来的时候还是不禁慌了神,急道:“姑。。。我的儿。你这一去,可使自己保重,我们。。。”

璇玑起身,学男人的姿势 对她拱手行礼,道:“娘,孩儿这便要去了。无法继续侍奉二老,请恕孩儿不孝。”

这话说得老管家和庄家夫人都忍不住垂泪,仿佛真是自家孩子要离开一样。

当下众人熙熙攘攘,领着璇玑出门,只见门口停着一辆油壁车,奇异的是马上居然没有人。璇玑刚到,那马车门便自动开了。

璇玑上了马车,车门又自己合上,停了片刻,容得她与庄家诸人告别,这才缓缓驶离庄府。这马车没人驾驶。却行的又快又稳,不出片刻便离开了钟离城。璇玑揭开窗帘,探头出去望了望周围,只觉得车身是被一股浅紫色的烟雾包裹着,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要起。璇玑捂住鼻子,微微皱起眉毛。和商会在高氏祠堂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看来拿什么仙姑,真是个妖怪。

马车在山路上跑了一段。忽然慢了下来。璇玑只听顶前面隐约有丝竹之声,竟真的是由花鼓队吹拉弹唱,再过一会儿,马车便全然停下,车门忽然一开,外面有个女声,脆生生的说道:“请贵人下车,更衣上轿。”

璇玑这会再也躲不得,干脆下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却见外面站着一排宫装女子。面带白沙,每人手里提着一支精致琉璃灯,另一手捧着白色布匹,躬身等候。四辆大红花轿便靠在一旁,前年各有一只花鼓队,见他下来了,便吹得越发欢快起来。

为首的宫装女子款款迎上,对她一个万福,脆生道:“恭迎贵人,请贵人更衣。”

说罢她斗开手里的大红嫁衣,后面两个女子,一人捧着凤冠,一人捧着各类首饰及盖头,其他诸位女子纷纷展开手里的白色布匹,隔理出一个简易的屏风,供她更衣。

此刻虽然夜色昏暗,但那嫁衣凤冠在琉璃灯的映照下,竟是珠翠环绕,美不胜收。璇玑心里咯噔一声,只有些不愿,但事到如今也没回头路了。只得随那些女子去到屏风后面,换上嫁衣凤冠。

不知道司风他们在这里换上嫁衣是什么心情。。。璇玑默默想着,这大约可算人生一大奇特体验了,为了除妖,付出的还真不少。

好容易将那复杂的衣服给穿戴整齐了,头上的凤冠足有七八斤重,脖子被压得酸疼酸疼的。璇玑小心翼翼扶着它,只怕它半途滚下来,那是很糟糕了的。

为首的宫装女子见他不哭也不说话,不由笑道:“这位贵人倒是个安静稳中的呢,不比前几年的,个个听说要换嫁衣,都哭着闹着要回去。”

璇玑见她和自己说话,不好不答,只得粗着嗓子道:“为何要哭闹?大家不是多盼着被仙姑选上吗?”

那女子喜到:“正是如此,能服侍仙姑,那时造化,寻常人求也求不来的更何况与她做了夫妻,真是三生有幸呢。”

夫妻?她一下子娶四个丈夫呢!一年换四个,也叫三生有幸?

璇玑清了清嗓子,正要问她其他三人来了没有,忽听前面传来又一阵花鼓丝竹,方才与她说话的那个女子立即迎上去,把方才对她手的那番陈词滥调又说了一遍。

看起来其他三人是同时到了。

璇玑被人扶进花轿,耳朵里听见钟敏言教的最响:“别碰我。。。呃,这个别脱。。不要碰!好了好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自己换!”

若玉的拒绝很斯文:“各位姑娘,请荣在下自己更衣。”

禹司风很冷漠:“不必服侍,退下吧。”

璇玑把窗帘揭开一点点,偷偷望出去,就见他三人都穿好了凤冠霞披,三个修长的身影,乌发红衣,倒也没什么不协调的感觉,竟还别有一妩媚的滋味。禹司风和若玉德修罗面具还带在脸上,居然没人提醒他们摘下,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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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禹司风的脸略朝这里转了一下,又很快转回去。背对着她,再也没有回头。

他是害羞?璇玑突然有些想发笑,一个大男人,被迫穿上嫁衣嫁给女人,确实蛮郁闷的,更何况司风他们性子都很高傲,这会想必正窝着火吧。

吉时很快便到,四人进了花轿,宫装女子提着灯,居然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在前面引路。

花轿跟着腾空而起,飞过黑压压的树林,夜风嗖嗖,将轿帘和红盖头都吹起来,地下的丝竹声听起来突然变得及其遥远。月色惨淡的照映近来,四人见轿子没人抬,却飞的积快,心下都有些骇人,只怕那高氏仙姑是个成精多年的老妖,以他们的实力,不知胜算几何。

这般晃晃荡荡,飞了大约有三刻,荒山野岭中,忽然出现了灯光。璇玑一把扯下盖头,探头出去,却见周围奇峰秀林,在月色中分外雄伟,而最高的高氏山峰上,居然矗立着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一定就是高氏仙姑住的地方。

她着那是什么隐居,分明是占山威望啊!只怕皇帝也没她这般逍遥奢华。

花轿带着四人,稳稳地停在那巨大的宫殿前,殿前也站着一排宫装女子,提着琉璃灯,笑盈盈地说道:“四位贵人都接到了?”

方才打头的女子道:“接到了。这便可以拜天地送入洞房了。”

那些宫装女子听说,便嘻嘻哈哈的将轿帘拉开,把璇玑四人扶下来,簇拥着往宫殿里去。

璇玑头上蒙这块红布,什么也看不见,只觉身边香风阵阵,里面也不知藏了多少妖气。地上铺着的水晶砖,亮闪闪,晃的人眼花,都不知该往哪里走。幸好旁边有人领着,否则真是要晕头转向了。

又走了一段,依稀是进入了一个大厅,里面灯火通明,香味更加是了,闻一下便目涩骨软,轻飘飘的,好似飞在云里。

妖气!璇玑顿了一下,一定是那个仙姑!她就在这里。

领路的人停下来,笑道:“仙姑,四位贵人已经待到。吉时也已到,可以成大礼入洞房了。”

上面有人“恩”了一声,那声音竟石说不出的美妙动人,只听一声,四人的心跳便猝然加快了,仿佛喝下了最甜美的酒,脸上着火。紧跟着一阵环佩叮当,仙姑走了过来,璇玑垂着头,只看见地上出现一双浅紫色的锦缎鞋,上面还绣着两朵精致的花。

那双鞋在每个人面前停了一下,看来那仙姑是在打量他们。没人说话,大厅里安静的只闻自己的呼吸声,四人的心跳加速,背这种沉闷的气氛逼得,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不知等了多久,那美妙犹如天籁一般的声音又响起来:“很好。礼成吧。”

紧跟着后面排山倒海般,吉官一声声唱:“吉时道——一拜天地!”

后面有人推了她一下,璇玑不由自主跪在蒲团上,成天地之礼。眼角余光撇到旁边的人,苍白的双手,尾指上套着一个指环,正是禹司风。似乎感觉到她着看自己,那只手微微一动,伸过来,紧紧握住她的。

璇玑心中一颤,竟不知是不是该缩回来。

第二十七章 激变

正是心神荡漾的时候,却听那仙姑曼妙的声音响起,仿佛在唱歌。

“我何德何能,竟惹得天下修仙派弟子前来拜天地。”

璇玑和禹司风都是剧烈一震,钟敏亚反映最快,眼见被人识破,抬手便扯下闷气的盖头——他不爽很久了,为了这身可笑而且不伦不类的嫁衣。

眼前忽然紫影一闪,又个人身形如同鬼魅一半,在他面前停了一下。钟敏言只觉脸上被人用手掌轻轻一摸,那掌心柔嫩绵滑,别摸了一下只觉得心驰神摇。他猛然一怔,却见面前立着一个紫衣美人,整个人仿佛是被笼罩在一团艳光里,眉目如画,美得令人不敢逼视。

出于男子本能的反应,他一时没有出手攻击,呆了一瞬,然而只那一瞬,也没看她如何出手,他忽觉胸口气血翻涌,竟是真气岔了的迹象,大惊之下倒退数步,两脚一软,跌跪在地上,鲜血顺着唇角流了下来。

“敏言!”若玉他们也都纷纷扯下盖头,取出藏在内衣里的兵器,要上前相助。

紫衣美人咯咯一笑,身形转动,像一团紫色的云,滴溜溜在剩余三人面前来回一转,璇玑只听若玉和禹司风也发出痛呼,竟市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四个人就伤了三个。她也有些不知所措,正要拔剑上前,忽然那团紫云飘到了自己面前,璇玑只见一张美得无法言语形容得连在眼前猛然放大。不由也是一怔。

紧跟着脸上也被她摸了一下,滑腻腻的,还带着一股荡人心魂的香气。璇玑只当自己也要受伤,脚下一动便要逃开,谁知胸口真气却一动不动,没任何反应。她不退反进,一剑挥出,对面的紫衣美女却像烟雾一样散开,显然没受到任何伤害。

璇玑见那团烟雾飘去了台上,也不追赶,赶紧先提起沉重的嫁衣朝禹司风他们那边跑。拔剑挡住那些围上来的宫装女子与吉官们。

想必他们也是成精的妖,为高氏仙姑做事的手下。

“没事吧?”璇玑一剑挡开数人的攻击,回头相问,头顶的凤冠重的要命,她直接丢到了地上。

钟敏言脸色灰白。调息了半天,才低声说:“好厉害的功夫。。我的真气居然提不起来。”

旁边的禹司风和若玉虽然带着面具看不到脸色。但光凭想象也能想得出来比钟敏言好不到哪里去。

“璇玑,你快逃走吧!”禹司风扶着剑站了起来,替她架住脑后突袭的一刀,由于没有真气,他只觉虎口剧疼。撞击之下差点把间脱手而出。

“快,快走!”钟敏言和若玉也勉强与那些小妖斗在一起。钟敏言满脸是汗,看上去十分痛苦,一面厉色吼道:“你快走!玲珑应该还正往这里赶来。你。。。你带着她快逃!”

璇玑玑道:“这种时候还说废话!我就眼睁睁看着你们送死不成!”

禹司风轻道:“我看那个妖女不像是要杀我们的样子,你和玲珑先逃走,回少阳派找掌门他们来对付。。她太厉害了,我们都不是对手!”

璇玑只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要自己这会趁乱逃走却是一万个不能。

钟敏言努道:“你这个臭丫头到现在还是一副死赖脾气!叫你听话你和没听见一样!你快给我滚!听到没有?!”

璇玑嘴唇一动,正要说话,却听台上那个紫衣女子吃吃笑了起来,柔声道:“其实这位少侠说的队,我不会杀你们,不然刚才你们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她又朝璇玑那里看了一眼,她脸上汗水生生,将那些黑色的涂料冲淡,露出莹白的肌肤,人中上的胡子也掉了半撇,分明是个容貌修了的女孩子。

紫衣女子笑道:“原来竟然是个女的,难怪残阳掌对你没作用。”

虽然不知道那个残阳掌是什么东西,但一眨眼就能伤了三个人,可见其威力不小。听这个名字,似乎是只对男人有效,璇玑是女的,所以逃过一劫。

禹司风念及此,立即挥剑逼开眼前的小妖,绕道璇玑身后,用力推了她一把,道:“快走!不要留下!”

他如今真气丧失,又哪里推得动她,自己反而一个踉跄要摔倒。璇玑赶紧扶住他,耳边听得那紫衣女子柔声笑道:“女的也无所谓,反正都是修仙者,令我事半功倍。都不许走,给我留下。”

她说给我留下的时候,音调软绵绵的,竟仿佛是在撒娇,让人不由自主向听从她的话,为她留下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紫衣美人竟然变成了无数个人影,将他们几个团团围住,如同铁圈一般,这下璇玑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逃不走了。

禹司风见事情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也只有默然叹息,不知这妖女妖要拿他们怎么炮制。

璇玑把剑一收,说道:“钟离城的人把你当作神仙一样供起来,对你百依百顺,你怎么能做这么过分的事情?”

那紫衣美人咯咯笑了两声,却不说话,只吩咐:“你们,把他们几个押下去。女的丢进地窖,男的送到我卧房里。”

钟敏言一听送到卧房几个字,只惊的脸色煞白,想来这妖怪果然是采阳补阴的那一类,难怪一年要四个年轻男子,这下子要是被她送到卧房,着了道,只怕就要变的人不人鬼不鬼。他虽想拚死反抗,无奈手脚都没力气,如今也只有干瞪眼。

周围的小妖一拥而上,抬得抬枪的抢,嘻嘻哈哈的酒澳把他们几个分开弄走,忽听剑声如龙鸣,剑光骤然闪起,那些小妖不知厉害的,一撞之下就是头破血流,登时下的叫嚷着四处逃窜,再也不敢来抬人了。

璇玑捏了个剑诀,收了剑气,瞪着那紫衣美人,半晌,才道:“你们休想碰他们一下。死妖怪!”

紫衣美人笑道:“这位姑娘人长得俊,剑也挺俊的,借我看看好么?”

话音一落,璇玑只见周围无数道紫色的身影扑了上来,她挥剑而上,奈何那些人影一被剑砍中,立即就像烟雾一样散开,过一会又聚集在一起,怎么也杀不干净,璇玑左旋右谠,渐渐气力不济。耳边忽听若玉低叫:“小心背后!”

她急忙会见挡住背后,谁知面前突然蹿出一个紫影,抬掌一劈,正中她的胸口。璇玑眼前猛然一黑,一口气喘不上来,喉头发甜,只觉这口血要是喷出来,就止不住了,只的硬生生吞回去,手里的剑早被人抢走,抛上了高台。

紫衣美人接住那柄剑,左看看右看看,声音曼妙的笑道:“小姑娘,还嫩得很呢。”

第二十八章 紫狐

璇玑只觉胸口疼得厉害,气也不敢喘大了。禹司凤见她似乎站不住,急忙把自己的剑塞进她手里,暂时充当拐杖,一面轻道:“莫要和她斗。我看她的身影虚虚幻幻,利器也无法造成伤害,想必真身不在这里,这只是她的虚像。”

只是虚像就这么厉害,那找到真身岂不是死定了?璇玑不由心灰意冷。

紫衣美人柔声道:“其实你们不要害怕,我从不杀人。只是需要借你们一些精血,助我功力大成。”

禹司凤沉吟半晌,道:“你是采阳补阴的妖……想必不是蛇就是狐狸了,对不对?”

她微微一笑,“这位少侠懂得不少呢。不错,我是紫狐。”

紫狐?众人忍不住多看她两眼,只觉得她容姿艳丽,委实不能逼视,更在那艳光之下有妩媚到了极致的风骚,原来这就是赫赫有名的狐妖。

“你既然能修炼得到成为人身,其过程一定无比艰辛。怎么成了人之后反而要坐下恶事?”

紫狐只是笑笑,并不说话,过了片刻,似乎有些倦了,讲璇玑的剑丢在地上,轻道:“我不爱听大道理。尤其是从人嘴里说出来的,你们自己两面三刀背后拆墙的事情,还会少么?”

禹司凤不由默然,过了一会,又问:“你怎知我们是修仙弟子?”

从唤神台到这里,他们自信没有露出一丝破绽,也没人发现他们不是紫狐点名的那四人。谁知拜天地的时候居然被她识破。那破绽到底是露在什么地方?

紫狐柔声道:“你问这样多,是想拖延时间吗?”

禹司凤被她说穿心事,顿了顿。这妖果然神通广大,在她面前什么手脚都施展不开,兴许今日真是要丧命于此了。

“罢了,反正也很久没有人与我说过话。”紫狐笑了笑,“我既然是要采阳补阴,自然对那阳是要千挑万选的。人品外貌是在其次,最关键的是生辰八字……”

禹司凤何等聪明,她只开了个头。他立即猜到了意思,当即接口道:“被你选中的人都是阳时阳刻出生,命中带火!”

“你真是很聪明呀。”紫狐笑吟吟的看着他,似乎有些春情荡漾,“我竟舍不得先对你下手了。不如养在花园里,陪我耍子吧。”

说完她下台来。伸手要去挽他,禹司凤急退几步。躲开了她的手。

紫狐也不逼他,歪着脑袋,盯着他看一会,才道:“你的面具我曾见过,原来你们是离泽宫的弟子。你们那个混帐宫主。居然还死守着这套规矩。我还当他早已看开了呢。唔,等等……”

她将禹司凤脸上的面具仔细打量一番,忽而露出一丝嘲讽的笑。低声道:“难得呀,已经很久没见到这种面具了。想不到……你还真舍得……”

“住口。”他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你既然知道离泽宫,就该明白离泽宫的人不能得罪。你占山为王,恣意作乱,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紫狐竟似也有些忌讳,身体轻轻一纵,跳回了高台,一面笑道:“好神气,中了残阳掌,无论是人还是妖,至少三天都会运不了功。你能如何?不过我可以给你个面子,那小姑娘便放她走吧,你们几个却要留下陪我。”

说完她宽大的袖子一挥,璇玑只觉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妖气团团将她围住,令她动弹不得。不知过了过久,那妖风终于消散开来,璇玑缓缓睁开眼,发现大殿变得空荡荡,紫狐也好司凤他们也好,都没了踪影,只剩她一个人,握着禹司凤的剑,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却说璇玑他们四个人被带上高氏山,只留玲珑一人跟在后面观察情况。先前她还能远远的跟在马车后面,一直到了唤神台,见他们换上了嫁衣,被花轿抬着飞起来,她不由大急。

空中没有遮挡,他要是御剑上去追,必然会被人发现,那就前功尽弃了。但如果不追上去,她有好生不甘。正在焦急万分的时候,忽听耳后有人轻轻一笑,声音低沉,竟是个男子。

她吓了一跳,急忙转身抽出断金剑摆好架势,谁知身后只有风声泠泠,黑鸦鸦的参天大树,哪里有半个人影!

玲珑四处看了半天,只当是自己听错了,暗暗吐了一口气,却不敢把断金收回去,只在周围走来走去,寻思究竟下一步该怎么办。

没走几步,头顶忽然又传来一声轻笑,还是那个声音。玲珑心中大骇,厉声道:“什么人!?”手里的断金毫不犹豫的挥出去,只见金光一闪,对面一株碗口粗的大树立时断成了两截,轰然倒地,枝叶乱飘,却依然没半个人影。

月色惨淡,林中偶尔有夜枭啼鸣两声,周围十分安静,静得甚至让她汗毛倒立。

“是……是人是鬼?!出来!”她又挥了一剑,对面的大树便遭了殃,被她这样胡乱挥剑,也不知倒了多少株。

玲珑砍了半天,连根毛也没找出来,自己倒累得气喘吁吁。

“还是个火爆脾气,一点也没变。”

那声音忽然又在她背后出现,玲珑头也不回,身体猛然一转,将断金用力丢了出去,之间后面一道黑影闪电般让开,断金擦着他的肋下,钉进了一株大树中。玲珑快步上前,正要将剑拔出,忽觉月色一暗,那人竟轻飘飘的飞了起来,仿佛一只乌鸦,无声无息的站在了断金剑上,低头看着她。

彼时林中夜色昏暗,她也看不清此人究竟是何模样,只觉一双眼睛亮若星辰,有些熟悉,一时竟想不起究竟是谁。

那人低声一笑,轻道:“想不到他办事倒是利索,你这便随我去吧。”

玲珑大怒,太守要去抽剑,然而无论如何也抽不出来。失去了断金的玲珑,基本就等于一只鸟被人缚住了翅膀,任人宰割了。她气急之下毛足了劲去抽剑,那人却足尖一点,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又飞了起来。

玲珑这下用力过大,断金被一把拔出,她也收不住势,往后急急两强,炎康便要摔倒。

肩上忽然被人一扶,她下意识的要用剑刺他,谁知那人出手如电,点了她右肩的穴道,断金咣当一声摔落在地。

玲珑惊呼一声,却被那人捂住了嘴。

他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在她脸上一吻,冰冷的吻。

“可算捉住你了。”

他说。

玲珑只觉后颈被人轻轻一击,登时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采阳补阴

璇玑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出口。这里岔道极多,一排一排的长廊,她几乎把每个长廊里的房间都搜索个遍,里面都是半个人影也无,不知那个紫狐究竟把人带到了哪里。

当时他们都是蒙着盖头被人领进来,什么也看不见。只觉这里极大

极宽广。不过璇玑很快就发现,就算没蒙着脑袋,她也会分不清路。只因这里的房间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的。走廊的格局,长短横宽,完全是一个模子,比最困难的迷宫还要难。

她一个人,忍着胸口的疼痛,在殿里找了足有半个多时辰,终于有些忍不住,扶着一尊青铜烛台,缓缓的滑坐在地上。胸口疼的厉害,好像要炸开一样,里面似有狂潮澎湃,若不是她强忍着,将那口鲜血咽下去,只怕早已喷血气绝了。

她闭目,缓缓调息真气,将胸前淤积的鲜血慢慢化开。

不知怎么的,箱子刚到小阳峰的时候,冬天来得早,她每天都恨不得裹着棉被出门,有时候穿衣服过多,自己都觉麻烦,于是师傅就说教她一个偷懒的法子,可以冬暖夏凉。

现在她明白了。那不是什么偷懒的法子,而是少阳派最高深的内功阳阙功。她大约花了一年多的功夫,终于有了起色,在第二个冬天来临的时候,可以轻松穿上春装,在漫天飞雪中御剑而飞,脸色不变。

得知她学会了阳阙功。师父那天很高兴。拉着她和了很多就,最后大约是喝多了,喃喃说道:“璇玑呀,看到你,红姑姑就想到自己小时候,好多人都以为我是个笨蛋,只有师傅愿意好好教我,最后终于学有所成,好歹没给他老人家丢脸。不过呢,红姑姑那时候可不像你,有许多好朋友。还有个好姐姐。我那时候是独来独往,人称独行侠呢!”

那时候他有听没懂,只瞪着眼睛看她,于是师傅就笑:“夸你呢!傻瓜。一个人在世上孤零零的,其实很可怜。所以,有了朋友就一定要珍惜。好好对他们,决不要辜负他们。红姑姑在长大以后才明白这个道理。已经有些迟了。所以,你不要学我。世上能找到心甘情愿为你付出的朋友,都是非常难得的。”

后来过了这么久,她也早忘了那天的对话。现在为何会想起呢?

禹司凤,钟敏言。若玉。玲珑,大师兄他们……甚至陆嫣然,是不是都可以算她的朋友?大家一起患难。一起欢笑,危急的时候他们挡在自己前面,这一路过来,自己全靠他们照顾,不求回报的照顾。

她忽然有点明白师傅的话了,她学了这样久,终于学到了一身本领,那不是用来炫耀的。

正如她当初去小阳峰修行的初衷,是希望大家能永远过这样简单又温馨的生活,她可以有力量保护他们,再也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现在应当就是她汇报这份友情的时候了。

璇玑睁开眼,胸口的剧痛似乎缓和了一些。她咬牙勉强站起来,看看周围,每一处的景色都是一样的,现在被她抓在手里的这根烛台,她记得自己是第四次经过它身边了。

到底要怎么才能找到司凤他们呢?

璇玑提着剑,在大殿中来回走动,经过高台的时候,忽然嗅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妖气!她心中一凛,顺着味道找过去,却见帷幕后的屏风,裂开一道小口子,妖气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难怪她找了半天都是在走迷宫,原来这大殿根本是用来唬人的,后面自有秘道通向老巢,想来紫狐就是把人带到里面去了。她当即精神一振,挥剑将巨大的琉璃屏风劈成两半,果然后面有一道暗门,大约是走的急了,只关了一半,她提剑跳了进去,顺着妖气追上。

钟敏言他们被紫狐摄走,只觉一路飘飘荡荡,忽明忽暗,完全看不清道路,最后仿佛行至一个阴暗的房间里,身下一软,被人放在了一张大床上。正是惶恐时,只听卒卒几声响,眼前骤然大亮,确实那紫狐将蜡烛点上了。

众人见她姿容艳极,在烛光下更是荡人心魂,禁不住都闭上眼,只怕多看下去会乱了心智。

只听那紫狐轻轻一笑,在床边坐了,太守去摸钟敏言的脸颊,一边柔声道:“摸怕,如此良辰美景,何不放开心怀,你我做一对逍遥夫妻。”

哪里是一对!钟敏言不敢说话,更不敢动,直挺挺的躺那里装死。脑中想起二师兄陈敏觉说过的那故事,说以前在青丘山附件有狐妖作祟,常常变成角色的美人,诱得一些好色之徒与她交媾,摄取对方精血,化作自己的功力。而那些被摄取了阳气的男子虽然不死,却也成了废人,瘦得皮包骨,干尸一般,撑不了几年也会一命呜呼。

他那时年纪小,一听这故事就会浑身发毛,偶尔想到那些变成干尸的男子,就会睡不着觉。后来有一次给师傅听到了,将二师兄吗了一通,他犹自害怕,跑去问师傅是不是真的,他却没否认,只说以后行走江湖,须得提防美貌且狐媚的女子。

没想到今天居然就给他碰到一个,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会拿狐妖的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胸口,眼看要探进去,他只下的浑身都僵了,心中连叫我命休矣。

旁边的若玉忽然说到:“既然要做夫妇,便当有些诚意。你将我二人放在这里是什么道理?难道就让我们在旁边干瞪著?”

钟敏言只觉狐妖的手缩了回去,心中登时长舒一口气,若玉兄,大恩大德啊!

紫狐柔柔笑道:“你这位少侠倒解风情,夫妻还没做,却懂得喝干醋了。只是我与离泽宫有些交情,一直先不动你们。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又有何惧。”

说罢她将纱帐一放,吧中没有隔在外床,自己钻了进去,也不知在里面捣鼓些什么。

只听禹司凤说道:“等等,你方才在大殿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如何知道我们是修仙弟子的?”

帐内的紫狐腻声道:“这等时刻,何必说这些煞风景的。罢了,依你,都依你。你等命格八字,在我眼中有如透明一般,不是阳时阳刻出生,内息又丰泽,上回去祠堂又被我撞见……唔,你说,这岂不是缘分?”

原来她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了,居然不拆穿,乖乖等他们自投罗网!果然数千年得到的老妖手段绝不寻常,今日一个美人劫,只怕是多不过去了。

禹司凤还想与她插科打诨拖延一些时间,忽然喉下被人一点,中了哑穴说不出话来。他心中焦虑,又听紫狐娇滴滴的声音贴在耳边,腻腻的,教人从头发根到脚趾头都要软下来。

“狡猾的人……我的亲亲好相公,少说一点吧。”

他只觉那柔软的身体靠上来,鼻息间满是香甜,心下确实越来越冷。

第三十章 亭奴

璇玑顺着那条密道走了不到一刻,忽觉前面没路了,摸上去是厚厚的石碧。奇怪,难道密道居然是死路?造出来扰乱视线的?

她不肯放弃,在石碧上来回摸索,指尖忽然触到一个凸起,往上摸索,居然是一根黑铁烛台。以前师父说过,如果遇到死路之类,就多注意周围的物事,用手推一推,兴许便能发现新路。

她将那根烛台用力往下一掰--没反应;往上一推--还是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