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依旧是笑着,正要走,夕颜郡主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夫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离回过头去,脸上的笑依旧,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风雪那么大,赶紧跟我回家去。”

“夫君,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睡着了吗?”夕颜的语气有些沉了。

“没睡一会儿,一道殿外就看到圣后娘娘了,我就追过来了,幸好来得及时,救了她。”若离说道,上前搀扶夕颜,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一直一直都在怀疑他。

“这么巧。”夕颜淡淡说道。

“走吧,别伤了身子,孩子要紧。”若离笑着说道,若是这女人聪明,能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的。

夕颜心下一咯,眸中一抹无奈掠过,也不道破,任由若离搀扶着,缓缓朝魔宫而去。

而此时,琉璃早就落在冰雪深渊之下。

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唯一的一座宫殿楼宇。

心,又是急,又是慌,站在宫殿大门口,却耐住了性子,思索了很多很多理由,思索着怎么将整件事的经过,跟那魔头解释清楚,思索着,怎么让那魔头知道,她明白了很多,以后都会一心向着他了。

琉璃开始来来回回地走了,小脸都开始发烫了。

从来就不知道真心喜欢上一个男子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真的不懂,她就只知道现在这种感觉,跟上一回在晴阁里,他偷偷地对她说情话,偷偷的吻他的时候,一样的,有些欣喜,有些紧张,有些不可思议。

终于,琉璃止步了,面向正大门,上前几步,轻轻地叩门。

只是,良久却都没有人来开门。

“傒囊!”琉璃大声唤到,那魔头在这里闭关,傒囊应该守着的。

听得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而屋内空荡荡,不单单是人,连头桌椅都没有,也不知道傒囊这是什么癖好。

琉璃开始整个宫殿找,越找心便越急,忍不住胡思乱想。

如果不再这里,大魔头还会在哪里呢?

他身负重伤,不可能离开紫玄殿太远的呀!

难不成在堕仙界中?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汐浅夏也在找他呢!

琉璃一脸的焦急,苍白的脸上,眉头紧锁,早就忘记了自己一身的狼狈,一身的伤痛。

索性跃上屋顶,然而,还未到屋顶呢,便见了山腰上一个小小的熟悉身影了。

心下一喜,身影瞬间掠过,就这么冷不防地,凭空出现一般,落在了傒囊面前。

“谁!”傒囊立马抬头站了起来,手中握出了一把白色流光长剑,一见琉璃,瞬间就愣了。

“嘿嘿,干儿子,是我啦。”琉璃笑着灿烂,一见傒囊坐在这山洞前,心便安了。

大魔头,一定在里面!

正文 【好女人】

傒囊狐疑看着琉璃,一句话不说,随和又围着她绕了一圈,上上下下地打量,还是不说话。

“你干爹在里面,对不对!”琉璃兴奋着,她也想低调一点,也想按捺住心情的,可是,怎么都控制不住,兴奋就是兴奋,矫揉做作装矜持不了的。

“你…”傒囊还是狐疑,欲言又止。

“你干爹在里面对吧,他的伤怎么样了?要闭关几日?”琉璃又问道,看着那被一团白雾堵得严严实实的洞门,止步不前。

“我干爹最似乎的茶是什么?”傒囊突然认真了起来,看着琉璃问道。

琉璃一愣,半晌才缓过神来,反问道:“我怎么知道?”

“那我干爹最似乎的颜色是什么?”傒囊继续问道。

琉璃又是摇头,脏兮兮的小脸上那兴奋之色渐渐地被疑惑取代。

“那干爹最喜欢魔宫里哪个地方?”傒囊又问道。

“臭小子,你什么意思?”终于,琉璃明白了,这小子怀疑她。

“一问三不知,我怎么能判断你究竟是不是我干娘?”傒囊冷冷说着,气定神闲双臂环胸,在一旁又坐了下来,看都不再看琉璃一眼。

“凭什么怀疑我,难道汐浅夏之前易容过我?”琉璃急急问道,人界的易容之术还算简单,妖界魔界等其他各界的易容术可不简单,若非修为极高,十分容易被拆穿的,且易容上元神,若非万不得已,一般也没有人会这么傻。

傒囊看了过来,冷哼一声,道:“我干娘从来就不会叫我干儿子,她有时候还会有些怕我呢!”

琉璃止步,一怔,看了傒囊良久,缓缓地双手环胸,不说话了。

傒囊不但是不说话,而且还在洞口前划出了一道凌厉的白光直线,意思很明显。

琉璃眸中阴险掠过,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懒懒地开了口,道:“你干娘怎么就从来不叫你干儿子了呢?那还是你干娘吗?”

“她不喜欢叫而已。”傒囊冷冷说道,仰着头,鼻孔都要朝天了。

“那你还叫她干娘?”琉璃又问道。

“她是我干爹的妻子,我当然要叫她干娘了!”傒囊理直气壮。

“你对她似乎…停不满的嘛。”琉璃试探道。

“这不关你的事情,汐浅夏,麻烦你滚,这里严格意义上不舒服魔宫,这是我的地盘,不欢迎你。”傒囊说罢,站了起来。

琉璃还是懒懒地坐着,感慨着,转移了话题,道:“也不知道圣君什么时候出关,我就让他休了那女人。”

“你敢!”傒囊冷声。

琉璃想笑,却还是拼命地憋着,第一次发现傒囊这小子这么维护她,也是第一次发现他是如此笨。

“滚!”傒囊怒声,却又似乎忌惮,不敢上前来。

“得了得了,那魔头的伤怎样了?”琉璃终于是折腾够了,手中缓缓流窜出一道华丽而梦幻的紫光来,朝山洞口那白雾流窜而去。

闯入不了,她也不敢打扰,就只在洞口前徘徊着。

“紫…紫…紫…”傒囊就这么结巴了,也不知道是没话说,还是话说不出来。

“他的伤到底怎么样了?”琉璃认真了,声音有些沉,视线不离洞口。

“好多了…这…这,这次闭关出…出…出来,应该可以痊愈。”傒囊断断续续说道。

“闭关几日?”琉璃又问道。

“十日,今天过了算一日。”傒囊如实答道,环胸的手不自觉垂落在身侧。

“究竟怎么回事,从毛球管家送他回魔宫开始说起。”琉璃淡淡说道。

傒囊又是看了琉璃良久,终于是彻底缓过神来。一下子就扑了过来,一脸兴奋不已,抱着琉璃,道:“干娘,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们被那汐浅夏欺负得可惨了,我和贝哥都哎了她的巴掌呢!贝哥都跟你说了,对不对,毛东西还说你逃走的,我们怎么可能会相信呢?你放心,干爹也不会相信的!毛老东西他联合汐浅夏,心怀不轨,干娘,你日后一定要提防他!”

傒囊一边诉苦着,一边心下暗自庆幸着,幸好没有多话,没说错话。

这干娘可不必汐浅夏好惹,只是,他的心当然是偏向干娘的。

“把你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来。”琉璃认真说道,从月国到魔宫,又同汐浅夏较量了这么久,总是冷静了下来的。

“干娘,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不跟干爹一起回来?怎么现在才来?”傒囊急急问道,亦是狐疑着。

“我…我有点事情没处理,处理完了才回来的。”琉璃敷衍道。

“干娘,你…你…你也太过分了吧,干爹都伤成那样了,你居然还离开!你多伤人的心呀,你都不知道干爹这些日子,总是捂住心口,他心痛了,一定是心痛了。”傒囊一脸的夸张表情。

琉璃心头一紧,忍不住又朝山洞门看去,她又惹大魔头伤心了吧。

“干娘,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去处理呢?”傒囊继续问道。

“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做什么,我问你话呢!”琉璃没好气说道,她都不知道十日后,要怎么跟魔头解释了。

傒囊无奈,轻咳了几声,一副小大人模样开了腔,“事情是这样的,那日毛东西送圣君回来,直接到了宸宫,我们都没直接见到圣君,毛球管家也不让任何人进,是过了好几日,我才见着的,贝哥和若离,还有夕颜郡主求见,都被毛东西拦了,你都不知道,圣君那时候,一身都是血,都过了几日了,还一身全是伤口,全是血,血流不止,后来,毛东西就把圣君送到堕仙界了,然后,我就守着在界门口!”

傒囊说着,顿了顿,打量了琉璃一眼,责备道:“干娘,你要是跟回来就好了,毛东西就不会拿着鸡毛当令箭,胡乱发号司令,不让我们见圣君了。”

“然后呢?”琉璃厉声,一脸的肃然。

傒囊吓了一条,不敢再多废话,连忙继续,“入堕仙界的时候,毛东西很严肃很严肃地告诉我,如果十日后,他们没出来,就把凌彻找回来登位,一定杀了若离。”

琉璃一听,脸色骤变。

杀若离?

为何一定要杀若离?

“干娘,毛东西一定是吓唬我的,你都不知道那时候我多害怕,都第九日了,都晚上了,他们还没出来,我都快当真了,最后,他们还不是出来的。”傒囊说着,小心翼翼地凑近,沉了沉声音,才又继续,“干娘,很奇怪,那时候出来的就只有汐浅夏和毛球管家两个人,汐浅夏手里捧着一朵硕大的雪莲花,跟以前紫玄殿冰雪丛林里的雪莲花差不多模样,然后她们就去了水阁,汐浅夏就住在水阁,也一直没见着干爹。”

琉璃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并没说话。

“毛东西什么都不肯说,我那时候都怀疑毛东西真的心怀不轨了,后来我和贝哥就偷偷到后院去看,然后就看到他们两人对着那雪莲花说话,没听清楚说什么,好像是说干爹怎么着怎么着的,什么仙骨魔血,我和贝哥都没明白,后来汐浅夏就让毛东西放心,说干爹一定不会有事了。”傒囊如实说道。

“仙骨魔血…”琉璃狐疑了,昊天并非涟太后亲生,而是涟太后用堕灵孕育而成的,却也算是魔界之人,怎么会更仙扯上关系,莫非花影涟漪本是仙!

“干娘,你说仙骨魔血究竟怎么回事?”傒囊纳闷地问道。

“然后呢?”琉璃避而不答,想必毛东西这么做,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晓昊天的身世吧。

不得不承认,毛东西有时候很讨厌,但是他还是一心都为昊天着想的。

“后来我就让贝哥去找你了,然后我看到毛东西把汐浅夏带到寝宫去,我跟不进去,再后来,干爹就出来了,身子骨还虚弱得很,你都不知道那汐浅夏多恶心,一直跟干爹讨人情,其实就是威胁干爹呢!说她是为了干爹才出堕仙界的,让干爹留她在身边!后来干爹被她缠得实在烦,就躲这里来了。”傒囊如实打报告。

琉璃没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那白雾蒙蒙的山洞口,突然有种冲动,想冲进去,抱一抱那大魔头。

他这一辈子一定从来没有这么伤过,也从来没有这么被威胁过吧,而且,还是被一个女人威胁。

“干娘,你偷偷来的吧?”傒囊低声。

琉璃依旧不说话,吸着鼻子。

“干娘,你放心,这是我的地盘,我一定保你到干爹出关。”傒囊认真说道。

“十日…”琉璃喃喃自语。

“就十日,放心吧。”傒囊都快拍胸脯保证了。

半晌,琉璃才缓过神来,深呼吸了好几次,堆起了笑容,道:“傒囊,你真没有叫过你干儿子吗?”

“这个…”傒囊嘴角有些抽搐。

“我之前还偶尔会怕你?”琉还是笑着问道。

“这个…其实…”傒囊嘿嘿赔笑着,解释不了。

“干儿子呀,去给我弄点吃的来吧,这十日我亲自守着。”琉璃仍是笑,脏兮兮的小脸笑起来还是那么明媚。

“好嘞!”傒囊连忙起身,拍了拍一身寒气,走了几步,却又止步,回头道:“琉璃,你的年纪不一定比我老,我至今也还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妖,不知道你好不好,不过,既然我干爹认定的女人,一定是好女人!”

说罢,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去,完全就不像是个孩子。

给读者的话:

嘛哩嘛哩哄…急急如律令…不要吞评…

正文 【她并不知道】

冰天雪地的,这冰雪深渊比起魔宫来,更是寒冷。

琉璃如今已经抵得住魔宫的寒冷了,而在这里,却不得不召唤出护体流光来,阻挡风霜。

傒囊走后,这里便安静了,只有呼呼的风声。

山洞口的那团白雾一直就没有动静,而山洞里也没有任何声音。

琉璃都好奇了,不知道昊天是怎么闭关的。

要是她,在须臾境地里也算是闭关千年吧,彼岸都要她不要出洞,可是她就没忍住,总是傍晚的时候就跑出来看夕阳看晚霞。

她还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坐在悬崖上,面对漫天的红霞,让夕阳将自己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那样,会觉得自己强大很多。

琉璃还是盯着那洞口看,思索着,回忆着,禁不住笑了。

也不知道昊天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汐浅夏说的秘密,是他的身世吗?

毛球管家会去求汐浅夏,是因为那躲雪莲花吗?

这又同涟漪有什么关系,上一回她离开魔宫,也不知道大魔头是处死了涟漪,还是怎么着了,至今涟漪依旧下落不明,他也从来都未曾提起过了。

突然,鱼香味飘来。

琉璃眸子精光掠过,急急转身,见到的却不是傒囊,而是若离!

“你…怎么来了?”琉璃吃惊地问道。

“圣后娘娘,傒囊少主让我给你送吃的来的,毛球管家一离开,宫里好多事都要处理呢。”若离笑着说道。

“哈哈,他知道了?”琉璃乐了。

“可不是,若不是我拦住,他还要冲到极地去亲自瞧瞧呢!”若离开心地说道。

“虽然没疼过这干儿子,他胳膊也没往外拐嘛。”琉璃说着,急急接过了那鱼汤了,也不怕烫,大口大口地喝。

“圣后娘娘,慢点,小心烫…”若离看着她这吃相,眸中还是单纯的笑,他就是可以做到,即便心疼得很,眸中都可以不流露丝毫。

琉璃没说话,仿佛是饿了好几日了,一会儿的时间就将一大碗鱼汤喝得精光,顺带将整条鱼都啃得干干净净。

“圣后娘娘,你吃鱼就是自有一套。”若离看着碗底那完整的鱼骨头,哈哈大笑起来。

“那是当然,我可是吃鱼长大的。”琉璃答道。

“圣后娘娘,圣君要闭关很久吧?”若离试探地问道。

“十日,傒囊没跟你说吗?你去告诉他,忙的话不用来了,这里有我呢!”琉璃交待道。

“是,圣后娘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大可来找我。”若离说着,也不留恋,只看了那洞口一眼,朝琉璃笑笑,转身就走。

吃饱了,身子也暖和了不少,琉璃这才有了力气,站了起来,伸展了懒腰,一身血迹早就被她掩了去,然而,即便是护体蓝光都愈合不了她一身的伤口,疼痛还在继续,只是不似最初那么痛了。

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这才小心翼翼地锊起了衣袖,手指上,大大小小的蛇口,牙痕很深很深,伤口还冻伤了,全是青紫色。

“可恶的冰蛇。”琉璃嘀咕一句,手中又一次泛出护体蓝光来,轻轻地抚过伤口,只是,来来回回几次,都全然无用。

“呼…”

突然,一阵寒风猛地吹来,夹杂着风雪。

琉璃一惊,连忙抬头,远远看出,这深峡犹如一线天一样。

而黑暗,渐渐地从西边移来,十分明显。

魔宫的夜开始了。

琉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手心中的幽幽蓝光立马流溢而出,将琉璃一身上下都护住。

她的身子还很弱很弱,并没有完全恢复,只能勉强抵抗这寒冷而已。

琉璃一直仰着头,看着那黑暗从西边渐渐地移动而来,很快,就到了头顶继续往东。

天暗了,夜晚到了。

冰雪深渊越来越昏暗,渐渐地,已经开不清楚前方的一切了。

又过了一会儿,伸手都不见五指。

琉璃这才回过神来,借着自己的护体蓝光,面前还能看到山洞口那白雾。

“魔头,你好好养伤,你一出来,就可以见到我啦。”琉璃傻傻地自言自语,身子蜷缩着,就这么看着洞口,发愣、傻笑。

一整夜就在这发愣和傻笑中渡过了。

天朦朦胧胧亮的时候,琉璃才站了起来,伸展了筋骨,环视了周遭一眼,见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又安心坐了下来。

这一坐,又是一整日,护体蓝光都渐渐地暗淡了,原本就冻伤的伤口,此时正满满的龟裂,仿佛冻疮一样。

冰蛇咬出的伤口,岂是那么容易好的?

越拖只会越严重,即便是出了那山洞,这些伤口的冻伤也会渐渐地蔓延到全身,直至全身被冰封。

这些并不是琉璃所知道的,更不是她所能想象的。

忍痛对她来说都成了较常便饭了,她只一心守着着山洞,一心等着她的大魔头出来,她想象着,期盼着,将来的日子。

没有那么多的戒备,没有那么多的提心吊胆。

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完全的依靠,她也会尽其所能帮他,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