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是在跟圣君谈条件吗?

“昊天,这是你答应我的,怎么出尔反尔?”沂轩冷笑地问道。

昊天不语,起身,瞥了傒囊那红了一边的脸一眼,转身就走。

而与此同时,沂轩身旁案几上竟凭空出现了一把弓弩,很是古朴,泛着白光,正是沂轩在蜀山锁妖塔顶见过一回的那把圣弩!

沂轩蹙眉,抬头看去,昊天早已出门远远而去了。

“皇帝,你行啊!”傒囊冷笑着,亦是转身就走。

“这是炎毒,记得每日哄她喝下。”凌彻说着,手心上开出了一朵妖异的火焰来,他轻轻一吹,就幻成了一瓶药丸。

“必须每日吗?”沂轩蹙眉问道。

“唉…”凌彻长叹一声,道:“可怜了这丫头,必须每日,一日都不能停。”

说着,连连感慨,转身亦要走。

“凌彻!”沂轩却急急唤住。

“我帮不了你的,寒冰确实是难得之物。”凌彻没有回头,止步认真说道。

“怎么说林鸢都是个女人,不该受这样的苦,可以的话,我来替她受。”沂轩淡淡说道。

“呵呵,沂轩,你这么伟大作甚?再伟大也逃脱不了利用她骗她的罪!”凌彻笑着说道。

“有办法的话,这些苦都我来承受。”沂轩仍旧是认真。

“办法是有,只不过以命换命,你换吗?”凌彻突然大笑了起来。

“什么?”沂轩大惊。

“以你为药引,用紫冰晶养出寒冰毒来,你的血就是她的解药。”凌彻说罢,也不待沂轩回答,大笑而去。

这根本就不是办法,沂轩是人界的王,他还要开创人界盛世,还要名流千古,成为旷世明君呢!

他的性命比林鸢宝贵多了,怎么可能会为寒鸢一条命而放弃一切呢?

即便他愿意放弃一切,他愿意留林鸢孤单单地一个人在这世界上吗?

沂轩的脸,几近绝望的表情,紧紧地拥着林鸢,一动不动。

屋外,昊天止步,身旁出现来几个武士。

“确定是在须臾境地?”昊天低声,一脸认真。

“干爹,千真万确,儿臣是按毛东西给的线索找的,那定是第六琴弦。”傒囊亦是低声,他正是来禀告这件事的。

“禀圣君,属下已经差人前往,一有动静立马来报。”武士恭敬禀道。

“干爹,不打紧,除非是上头要,否则五界内,谁人敢动咱们看上的东西?”傒囊很是嚣张。

昊天没说话,负手,静静往前走,武士们凭空消失,傒囊倒是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纠结着怎么问干娘的事。

而这时候,猫儿才急急跃下屋顶,打量在周遭一圈才窜进屋去。

沂轩看都不看它一眼,抱着林鸢发愣,林鸢一脸的安静,仿佛睡着了一般,原本紧锁的眉头早已松了,唇畔似乎还噙着笑意。

猫儿乖乖地在她身旁窝了下来,蜷缩着,小脑袋搁在爪子上,一双琥珀绿的眼睛眨巴眨巴的,似乎在想着什么。

正文 【中秋】

八月十五,不仅仅是百纳,整个月国到处都充满了喜庆,大街上小巷子里随处可见摆着供桌敬奉月神的人们,这是月国全年最重大的节日。

同百纳王宫遥遥相望的拜月教总坛里,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沂轩和圣女到来,同轩皇随行一干大臣和妃嫔也到到了,此时众人正一边等候,一边猜测着皇后的人选。

“皇上可没有带秀女来,难不成这秀女是藏在百纳宫里了?”

“皇上做事,岂是你我能料想得到的,别妄自揣测圣上心思啦。”

“反正左右不过朝中那几位权势之女,看样子清净已久的后宫该热闹了。”

众人如何料想,都料想不到皇后早已选定,正是他们一直等待着的圣女。

此时,林鸢初醒,还躺在床榻上,沂轩侧着身子,一手支着脑袋,一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小脸,两人相对无言,而门外的侍从已经一而再的催促了。

“没事了,起吧。”林鸢终是开了口,她多希望能永远这么躺着,看着他,今日这一起,明日怕是在赴后宫的途中了吧,迎接她的将会是一场需要隐忍的斗争。

且不说背后强势极大的四妃,就是那些侍妾都是来头不小,后宫,其实不是女人的斗争,而是女人背后种种势力的斗争,她一个小小的离城将军之女,该如何权衡这下势力,如何让沂轩安心朝政,为他分忧解难呢?

她并不是好欺负的主儿,只是,却也是明理的主儿,在怎样的形势下,需要的不是隐忍退让,她都懂的。

“再躺一会儿吧,不急,夜了再过去。”沂轩淡淡说道,修长的手很是温柔地把玩着她的发丝。

“大臣们妃嫔们也都到了吧,皇上,你该去瞧瞧了。”林鸢劝说道。

沂轩看着她,良久良久都不语。

“沂轩,起啦。”林鸢笑着,想坐起来,只是不行,她连坐起来都是需要人伺候的。

“急什么,急着想嫁给我?”沂轩笑了。

林鸢睨了他一眼,拉着锦被蒙头,不理睬他了。

“鸢儿,我累了,再陪我睡一会儿吧。”沂轩淡淡地说着,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埋首在锦被上,那一双深邃的黑眸却满满都是复杂。

猫儿一直就蜷缩在榻下冰凉凉的大理石上,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们俩说话。

等了良久,见没了动静,它这才懒懒地起身,慵懒地伸展身子,悄无声息地跃上了梳妆台。

不过是想借力跳出窗外去,却没料想是跳上了梳妆台,那清晰的铜镜就在眼前。

它冷不防转身,惊恐得双眸瞪得老大老大,她发誓过的,永远不看这真身的!

这一转身扫落了不少胭脂水粉,扰了沂轩和林鸢齐齐看了过来。

“喵呜…”猫儿卖乖地叫了几声。

“猫儿,过来,怎么白日里不睡觉了?”林鸢笑着招手。

沂轩起身朝它走来,猫儿却一副恐惧的样子,急急转身跳出窗外去,谁一落地,便见昊天和凌彻迎面而来了。

“这猫倒是早起,呵呵。”凌彻笑着说道。

昊天却看都不看它一眼,亲自扣了门,道:“穆沂轩,速到总坛!”说罢转身就走。

“皇帝,真真不早了,我们准备找个地方看戏去啦,您赶紧。”凌彻打趣地说道,话中意思,林鸢怕是听不明白的。

凌彻正转身呢,猫儿已经不见了,它可不是偷偷地跟着昊天,而是明目张胆,大大方方地跟在他后头。

昊天负手徒步而行,出了宫门才驻足转身,蹙眉看了猫儿一眼,却也没有多在意继续往前。

猫儿继续跟着,时不时离他老远老远,时不时又朝过他,更多的时候就跟在他身旁。

当初在须臾幻境里遇到他,他也像现在一样,不理不睬,而它不也是如此折腾,如此自娱自乐的吗?

不一会儿,一道道熟悉的身影便凭空浮现了,傒囊、七七、小龙王。

“干爹,没找到鱼聿,那小子跑得还真快。”傒囊笑着说道。

“昨晚不是让你去须臾境地了吗?”昊天冷冷问道。

“干爹,今夜不是拜月大典吗?儿臣想开开眼界,盛典一过,儿臣立马回去,那琴弦丢不了的!”傒囊还是笑着。

而已经跃上屋顶的猫儿听到这,不再多等昊天,径自掉头沿着屋顶慢悠悠地走了。

“圣君,昨晚鱼聿怎么会那样说?圣后娘娘究竟怎么了?”小龙王第一个沉不住气,也不再拐弯抹角了。

昊天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身影一幻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就知道会这样!”七七忍不住抱怨。

“你们俩想办法把鱼聿那小子找出来,严刑拷打也得问出个所以然来!”傒囊说着,双眸微眯,一脸的阴鸷可怕。

然而七七和小龙王都习惯了这孩子这一脸坏人样子,根本没当一回事,齐齐转身就要走。

“贝哥,站住,我说的话你记住没?”傒囊厉声说道。

“少主,您还是赶紧回须臾幻境吧,万一那出什么差错,圣君饶不了你的。”七七无奈劝说道。

“那我干娘的事情怎么办?”傒囊一脸认真。

“你看圣君那样子,能问出什么来吗?我们去求凌彻大人,让他尽量把鱼聿找出来。”小龙王也认真说道。

傒囊这才点了点头,隐身而去。

“凌彻大人该在看台了吧。”小龙王低声。

看台是凌彻在总坛附近专门搭建起的一座观景台,观的景便是拜月教总坛了。

两人一路低语,拐了小巷子而去。

然而,鱼聿这才从另一条巷子里探出头来,却是追着傒囊而去。

他和琉璃都会错过今夜这拜月盛典吧!

夜很快就降临了,西边山头上却是一片明亮,那是月亮出来的地方。

拜月教总坛之外围了两圈,外一圈是洛城还有各地赶赴而来的百姓们,此时皆是跪拜在地,头也不敢抬,而内一圈便是朝中随行而来的大臣们,亦是跪拜在地上,十分恭敬。

巨大的大殿四面高墙都被拆了,远远就可见那参天而上的神像尊容,而就在神像脚下搭着一个祭台,祭台之后便是高高的火架,这便是火祭台了。

此时,沂轩独自一人负手站在祭台上,双眸冷沉,看着台下两侧的弟子和妃嫔。

在月正空中之前,必须完全立后一事。

台下的弟子们盼的是今夜火龙是否会出现,而妃嫔们却是好奇着皇后究竟是何人,妃嫔晋升至皇后也不是没有可能之事。

终于,吉时到,沂轩的贴身太监手捧圣旨步步上祭台,就站在沂轩前面一步,缓缓展开圣旨。

一时间,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远处那观景台上,凌彻同小龙王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台下的昊天身上。

“凌彻大人,您给小的们说实话,圣后娘娘是不是…”小龙王低声。

“凌彻大人,都失踪这么久了,这事情好歹得有个交待不是?鱼聿是汐妖的人,要不…”七七欲言又止。

“怎么不见傒囊来,不会真的就走了吧?”凌彻笑着问道,举杯一口饮酒美酒。

就这话音一落,前面便传来了一阵哗然之声。

圣旨已宣读完毕,立离城大将军之女林鸢为后,赐号鸢。

“轩皇鸢后?呵呵。”凌彻若有所思,笑着。

而远远那祭台周遭哗然依旧,不仅仅是妃嫔大臣们哗然了,就连同拜月教的弟子们都哗然了,林鸢可是圣女啊!

“如此场合,竟哗然如此之久,沂轩这皇位还不稳啊!”凌彻感慨道,小龙王和七七也都惊着,看着被抬上祭台,一身凤冠霞披的林鸢,不由得担忧了。

“竟是个残废之人!”不知是那个妃嫔忍不住出声了。

随之,祭台下便皆是窃窃私语。

沂轩冷沉着一双黑眸,看着祭台下一张张势力的嘴脸,冷冷一笑,亲自上前抱起了林鸢。

突然,这时候,一个轻轻冷冷的声音传来了,“立后终,拜月大典启,从此再有人敢出声,扰了大典,死!”

祭台上几乎是凭空出现的一个男子,身姿颀长高大,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清华之气浑然天成,恍若谪仙,令人敬而生畏,只是,那一张玄冰一般清冷的脸,那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却令人畏而生敬。

正和邪似乎在这个男人身上得到了平衡。

一时间,全场静寂,众人心中皆是惊诧,早已听闻总教里来了为大祭司,却从未亲眼见过。

昊天抬手,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朵熊熊燃烧的火焰,而老祭司连忙送来了把火引了这火焰。

林鸢看着沂轩那面无表情的脸,心下疼着,忍不住低声,“自古帝王皆需忍。”

沂轩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一笑,道,“我抱你上火架,你来拿火把。”

“好。”林鸢说着,接过了昊天递来的火把,紧紧地握着,目不转睛看着沂轩。

“请皇上皇后上火祭台。”昊天高声,清清朗朗的声音仿若能破空,似乎整个洛城都听得道。

沂轩就这么横抱着林鸢,徒步,一步步登上高耸入云霄的火祭台。

两人一路无话,沂轩则是一脸认真,额上满满是汗,林鸢双眸里尽是疼惜,视线不离沂轩。

今夜,火龙会再现吗?

火龙再现,需是帝后情深,容不得半点虚情假意…

给读者的话:

鞠躬感谢姐妹们宝贵的月票,错别字修改ing,明天告诉你们昊天最大的秘密。

正文 【竟会有你这样的存在(上)】

这里,冰天雪地,这里,终年风雪不断,这里,虽然就离魔宫不过百里,从外头看也不过是一片望得到尽头的冰雪丛林,然而,进了这里,才能真正发现这里的广袤和神奇。

这里,魔界极地。

一步一步从中心走,便可走到魔界的东南边陲,同人界的交界处。

白茫茫的风雪中,一个孩子的背影若隐若现着,三四岁的年纪,一身宫装比雪还要白,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得他单薄的背影,在呼啸不停的风中,步步朝前,身后留下了一个个小小的足印,很快便会风雪覆盖了。

这么小的孩子,从何而来,为何敢到极地来,为何要一直往接近极地中心去呢?

突然,天降一阵冰雹,随即空中便出现了一只只巨大的冰鹰,盘旋着越来越低,一身上下都是冰雕而成,那一双双利爪,尖锐得可怕,全都兴奋而尖锐的鸣叫,似乎是冲着这孩子而来的。

孩子双臂护着自己,仰头看着冰鹰,不停地躲着,他这一张稚嫩的脸,竟然是如此的干净,仿佛那晶莹剔透无暇的玄冰一样,若不认真看,还真有些像是天界上仙身上那干净的清华之气,五官都十分俊美,如冰雕出来一样,小小年纪,黑眸却深邃极了,犹如深潭那么神秘,奈何,这双眼睛此时噙着泪光,满满的都是恐慌。

他想躲,可是,这里根本就无处可躲,突然,一直冰鹰的利爪狠狠地朝他抓来了。

“啊…”

他恐惧的惊叫,竟倒头往雪地里栽,屏幕地钻。

奈何,他的速度如何抵得过并鹰呢?

三只冰鹰齐齐而下,抓住他的后背,双腿,利爪皆是一下子勾入他的血肉,鲜血一下子留了出来,冰鹰们似乎约定好的一样,齐齐往上拽。

这瞬间,这具小小的身体怕是能支离破碎吧,可是这血淋淋的一幕并没有发生,这身子竟是瞬间幻成了一块玄冰,仿佛石凳那般大小并不规则的玄冰,似乎不是一般的玄冰,如同美玉一般,一点儿瑕疵都没有,晶莹剔透得如同镜子一样,却照映不出周遭任何事物。

三只冰鹰的爪子一下子都碎了,远远地飞起,不敢再靠近。

然而,其他冰鹰却是围着这玄冰打转,跃跃欲试。

很快,一只小冰鹰争开大冰鹰的阻扰,一爪子狠狠地抓上了这玄冰,竟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只在玄冰身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抓痕。

顿时,周遭的冰鹰都闹腾了,争先恐后落下,一只只尖锐的爪子拼命地在这玄冰上抓挠,不过须臾,这玄冰上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道道抓痕,几乎是体无完肤。

冰鹰们并没有停止,而是越发的兴奋了,只因为这一道道抓痕上渗出了鲜血来。

极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血了。

血腥味渐浓,被呼啸而过的寒风吹向了四面八方。

突然,雪地震动了!似乎有千军万马从四面八方涌来!

冰鹰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只只骤然高高凌空而去,这时候终于看得清楚那块玄冰了,孤零零的陷入皑皑白雪中,却已经不再是晶莹剔透,美得无暇了。

或者,说得确定一点,这已经不再是一块纯洁无瑕的玄冰了,而是一块血石,周遭雪白上零零星星,斑斑驳驳的也全是血迹,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如此的怵目惊心,如此凄凉。

雪地在震颤着,而这血石也在颤动着,呼啸的寒风声中,隐隐可听到低低的哭泣声,不知道从何处传来,却是凄凉不已。

终于,白滚滚的寒雾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那是一群群雪兽冰兽,它们无一例外不是冲着这血石而来的。

哭泣声渐大,声音都颤了。

除了哭,它还能做什么呢?

什么都来不及做,四面八方的滚滚寒雾便将它吞没了。

什么都看不清楚,白茫茫的一片,像似一团翻涌着的白云将它困住,周遭却是风平浪静地,寒雾淡淡。

“呜呜…娘…爹…你们在哪里?”哭声陡然凄厉起来,转而嚎啕。

原就是无爹无娘的东西,却还是会喊出“爹娘”这二字来。

就这时候,一道凌厉的金光骤然横扫而来,这金光,唯有神界和佛界才会有,只见这瞬间而已,那因百兽汇聚而形成的浓浓寒雾瞬间涣散,上百的冰兽雪兽亦是瞬间化为雪花纷纷而落。

落雪中,男子的身影渐渐情绪,高大而伟岸,三千墨发竟是同他身上的白袍一眼拖地。

他背对那块血石,淡淡感慨,“六界之内,竟会有你这样的存在。”

他身影很轻很淡,仿佛同九天之下而来,飘渺而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