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你为什么要骗我,昊天,我还可以相信谁?昊天,我撑不住了…昊天,你要九命我都愿意给,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呀!”

或许,她是在痛斥这片天吧,连天帝都来骗她的这苍天。

昊天只听到了哭声,却怎么都看不到她,他深陷地下三丈,被蓝光之网困得死死的,头都抬不了,听到哭声之余,他似乎还听到了心一点一点破碎的声音。

只能任由这悲怆的哭上不绝于耳,不绝于耳整整三日三夜…

终于,她累了一身上下被护体蓝光团团包围住,她蜷缩着,双臂紧紧地抱着曲起的双膝,埋头而下,身子还在颤,悬空蜷缩着,一点一滴地下落。

而他,亦是蜷缩着,侧着脸贴在双膝上,苍白而清俊的脸安安静静地,如同睡着了一样,身上的蓝光之网早就散去了,他却一点儿都没有察觉道,一手紧紧按在心口上,泛着溢彩的紫光,血却从指缝里悄无声息地流淌而出。

这紫光似乎极力在压制着什么,却终究是撑不住,蓝光小心翼翼地从手掌下探出了头,仿佛逃离一样,拼命地往外挤。

终于,紫光乍得散了,一时间这满满是血迹的手掌下一片冷蓝,越来越明亮。

映照在他苍白而安静的脸上,显得这张清冷的脸越发的冷清。

渐渐地,一颗颗流光溢彩地美轮美奂的琉璃泪就这么从他的手掌下接连窜出,只是,并不离去,只萦在他心口周遭打转,时不时蹭到他那光洁的下颌去,如同情人一般,亲昵无间。

这琉璃泪仍旧像先前那样经意剔透,只是,琉璃有泪,泪中似乎藏着一滴血,隐隐地看得不似很清楚,只见殷红。

这时候,琉璃已经落了下来,被护体蓝光护着,身子轻飘飘地落在了昊天身旁。

似乎亦是昏迷了,只是,即便是昏迷,还是蜷缩着,像是个过渡惊吓的孩子,双臂将自己拥得紧紧的,一点儿都不放松。

正文 【知修罗事】

“魔头…魔头…为什么要骗我…魔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她喃喃耳语,侧身在他身旁,窝在他臂弯之下,仿佛做了一场噩梦,额上满满都是冷汗,毫无血色的小嘴颤着,声声叫着他。

而他,一样的昏迷不醒,却不再蜷缩,仰天躺着笔直,大手也不再覆在心口上了,血已经止了,白衣上模糊的血迹却是怵目惊心,四颗琉璃泪还萦绕在他俩周遭,护主一般拖着长长的溢彩蓝光尾,犹如流星一般,竟已经看不出这是琉璃泪了,蓝光萦在他们身上,勉强带来一丝温暖。

“傻帽…傻帽…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亦是喃喃,俊朗的眉头紧锁着,亦似乎沉浸在噩梦中。

究竟是噩梦里的是现实,还是这喃喃地一声声真切的呼唤才是真实的。

夜深人静,琉璃如此三日三夜的仰头大哭,怎么会不引起主意呢?

只是,奇怪的是,天眼不开,天庭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满天星辰里,一个浩大的幻影却是若隐若现着,不是别人,正是那肃然威严的天帝。

他本是在去修罗的途中,却遇侍从来报,须臾境地出事了,没想到赶来之际,便见琉璃困了昊天。

他怎么会知晓昊天是因心伤被困,只当自己低估了琉璃的修为,此时正一脸若有所思,视线不离琉璃呢!

远远地看着,看不出那四道诡异的蓝光是什么,正要接近之际,太上老君却来了。

“陛下,果然是出事了。”太上老君一脸的惶恐。

“什么事?别总是大惊小怪的!”天帝冷声,一脸的不悦。

“陛下,属下带的人,没一人进得了修罗,属下更进不去,那烈火大道两边的火比从前更旺了。”太上老君如实回答道。

“这是常理中之事,都这么多年了,凌王向来闭关修行,不与外界往来,修为定是日益精进的。”天帝淡淡说道,天界同修罗界的关系甚是微妙,修罗凌王可是比魔界圣君还不买天界的账。

“陛下,奇怪的是烈火大道上根本就无人看守,属下从须臾境地这边入口进不见任何侍从,又从鬼界黄泉路那边的入口进,一样是寻不着通报的人,陛下,修罗看样子是出大事了!”太上老君斗胆说了出来。

这些年来,天帝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人界上,对妖界魔界修罗这三界并没有多少关注,修罗和魔界能者居多,超出天地规则而存在的人不少,若不是万不得已,天帝也不会自惹麻烦,乱了六界统治秩序,而妖界一直群妖无首,正是天帝最乐意见着的局面,即便是今日汐妖称王,一个女人亦折腾不出什么大事来的,至今除了魔界,天帝倒是鲜少插手其他两界。

“你的意思是本尊失职,不…”

天帝这话还未说完,太上老君便连忙下跪磕头,“陛下日理万机,这些杂事本就该微臣们分忧,是微臣失职了,还望陛下宽恕!”

天帝唇畔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似乎也不愿意多谈这件事,转而问道:“老九最近安分吗?”

“禀陛下,九殿下三天两头闹腾一回,微臣还劝得住,就是明月天神三天两头来一次,微臣都快招架不住了!”太上老君说得都快哭了。

“老九自己的意思呢?”天帝问道。

“九殿下一直就拿自己天生体质不好,不想跟着明月天神修神,倒是一直想入凡间历练。”太上老君如实说道。

“呵呵,走,本尊也很久没有见见老九了。”天帝似乎心情不错,说着,转身就走。

幻象瞬间消失,星辰璀璨依旧,也就只有在须臾境地里才能见如此美丽而真实的漫天星辰吧。

天,似乎很低很低,星星似乎就在头顶上,伸手便可以摘到。

比那星辰还要璀璨的是四颗琉璃泪,它们绕着绕着,渐渐地停在了昊天心口上,还未入心,便汇聚在一起,合成了一颗明亮不已的琉璃光珠,珠中凝着四颗泪,泪中带着丝丝殷红,都还未来得及看清楚那殷红究竟是什么,这琉璃泪便瞬间没入了昊天的心口。

蓝光乍一现,随即消散地无影无踪。

终于,周遭彻底的黑暗了下来。

一夜的寂静是否也一夜的安稳呢?

从她懂事起至今,一夜的安稳怕是屈指可数了吧,没有什么大志向,没有什么好斗好胜心,只想偏居一隅都安稳不了,只能继续装疯卖傻下去吧。

她其实已经醒了。

当阳光从东边斜照而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却一动不动地装睡,周遭的气息是熟悉的,紧贴在身后的温暖也是熟悉的。

他还是老样子,睡着睡着,修长的腿就似乎盘在她身上,手亦拥着她,将她完全困在怀中,生怕她逃了一样。

她不敢动,也不想动,还想再谁一觉,继续一觉到天黑,可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许多事情需要她却琢磨,需要她却掂量,可是她什么都不愿意去多想,就只猜测着这第六琴弦会在哪里。

这时间算来,拜月盛典都还未结束,他就来寻第六琴弦了,火龙该是再现了吧,沂轩定是真心的。

静静地任由他拥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她猛地闭上了双眸。

他醒了。

她一身无力,双眸微闭着,任由他将她抱起,任由他那高挺的鼻子亲昵地蹭蹭她小小的鼻尖,又轻轻地在她毫无血色的唇上落了一吻。

“傻帽,该拿你怎么办呢?”他只轻声说了这么一句,再没有任何解释。

若是以往,她定会欣喜万分,欣喜地都藏不住笑,装睡不了,他又偷偷跟她说情话了。

可是现在,她听都不想听,因为她只当他这是虚伪。

这片刻,他的心是暖的,没有半点疼痛,他轻轻一跃,就这么凌空而起。

不管任何事,都耽搁不了他寻找相思琴弦的进程。

对他来说,那才是最关重要的。

不一会儿,空中就凭空出现了一个个魔界武士,在昊天前面开路,他们越飞越低,身影渐渐地没入了茂密的丛林中去了。

所有武士都看到了琉璃,却无一人敢多问,恭恭敬敬地丛林里开路。

“还有多远?”昊天终于出声了。

“禀圣君,就在前面,入口是一口古井,有妖兽看守,傒囊昨日就该到的,却一直没有出现,属下没敢轻举妄动,只在周遭守着。”武士如实禀。

“什么妖兽?”昊天淡淡道。

“万年兔精。”武士回答道。

昊天不经意地看了琉璃一眼,也没再多问什么。

正文 【丢了琉璃】

琉璃已经不醒,被昊天横抱着,步步往茂密的丛林走去。

即便前面有魔界武士开道了,昊天仍旧走得小心翼翼的,甘心在须臾境地里守着一口古井,而不入妖界的妖兽可不可小视。

那妖兔守护的究竟是那口古井,还是古井这条通道呢?

琉璃同样有这样的猜测,然而,这一切同她不会有任何关系,她早就想好了坐享其成,在昊天得到第六琴弦之前,她决定是会安安分分的。

突然,前面的武士止步了。

“怎么回事?”昊天连忙问道。

武士匆匆而来,恭敬禀道:“圣君,前面的路又被拦了。”

“又被拦了?”昊天不解,这件事一直都是交给傒囊来处理的,他本打算同傒囊问清楚才会来的,可是怎么都寻不到傒囊,只有一种可能,他出事了。

“禀圣君,那兔妖很是厉害,傒囊少主一开始摔了一批武士打算先行下井,谁知道被那兔妖拦路,一批武士有去无回,皆死在井中,傒囊少主让属下们在周遭守着,等圣君您来,先前的路是傒囊少主开的,现在又被从此封了。”武士如实说道。

昊天眸中掠过一抹不悦,傒囊这臭小子明显是打草惊蛇了,这件事还瞒而不报!

“就这一次吗?”昊天淡淡问道。

“是,傒囊少主说去禀告您,就一去无回了。”武士说道,一样是诧异着,这少主再那么贪玩,在这件事情上他也不能如此大意的。

昊天没说话,看了琉璃一眼,迟疑了须臾还是将琉璃放在了一旁的草丛去,幻出幽幽紫光将她护住。

这女人怕是昨日哭累了吧,至今还昏睡着。

“把其他人都叫来。”昊天淡淡说道。

不一会儿,四面八方便都凭空浮现出了一个个身穿冰雪铠甲的魔界武士。

“守着圣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许她离开。”昊天冷冷说道。

“属下遵命,只是,圣君,若是圣后娘娘要离开,属下也拦不住啊。”为首的武士为难了。

昊天蹙眉,他也不知道琉璃什么时候会醒,看了她许久,终究还是做了个手诀,施了定身魔咒,这才淡淡道:“在周遭守着,别扰醒了,要走就让她走。”

“是。”武士们领命,这才纷纷退了下去。

周遭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宁静,茂密的杂草高于人身,只隐隐听得到鸟叫虫鸣声,并不像是什么可怕的妖兽出没地,倒像是个静谧的隐居之所。

昊天回头又看了琉璃一眼,这才快步往草丛深处而去。

密不透风的草丛根本挡不住他的身子,他亦没有惊扰了这片宁静,颀长的身躯如影,毫无阻扰、悄无声息地就这么任由枝叶穿身而过。

他越走越快,前面的草丛却是越发的密集,犹如一堵密不透风的草墙。

终于,昊天止步了,发现了周遭的异样,正蹙眉,四面八方竟是飞射而来一颗颗红萝卜!

虽是萝卜,却丝毫不逊色于利箭的凌厉,先是一颗颗飞射而来,随即便是一大片大一片涌来,令人触不及防。

昊天站着不不动,周身幻出了幽幽护体紫光,不管是大萝卜还是小萝卜,一旦触到他这护体紫光,便瞬间粉碎消失。

然而,这消失的速度远远不及萝卜涌来的速度,很快,四面连同头顶脚下竟是形成了一堵堵萝卜墙,一个个小小小小的萝卜翻涌着,滚滚而来。

昊天蹙眉,没打算试探下去,更没打算再这么耗下去,骤然挥袖,道道凌厉的紫光闪过,瞬间而已,四面高强彼岸垮了,只是,头顶的萝卜竟然一个个接连掉落。

昊天眸中掠过不耐烦,身影一闪,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待他再出现的时候,已经落在草丛的更深处,眼前竟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萝卜地。

不愧是兔妖,这么喜欢吃萝卜,这定是幻象吧。

昊天止步,观察了周遭几眼,缓缓地伸手,凭空按着,仿佛前面有一堵无形无色的墙一样,渐渐地,他手心里流溢出了梦幻一般的紫光,紫光竟就这么凭空蔓延,仿佛是沿着一堵墙壁蔓延一样。

“好生厉害的墙界!”昊天喃喃自语,深邃的眸中终于有了一抹认真。

这是墙界幻象,融合了墙界和幻术两样法术,没想到这天底下还会有人能用将墙界发挥地如此淋漓尽致,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普天之下,五界之内,果然不乏能者!

紫光仍旧在蔓延,似乎这堵墙无边无际一样。

而昊天的手心仿佛紧紧地贴着无形之墙,手背上青筋都浮现了,足以见他用劲之大。

只是,良久良久,紫光没有探到墙界的尽头,昊天也能推到这面墙。

除非,那兔妖的能耐在他之上,否则绝对不可能的,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昊天猛地松手,眉头紧锁,而那仍旧迅速流窜着的紫光亦是瞬间凭空消失了。

幻象!

这是幻象中的墙界幻象!

昊天猛地回过神来,就在他意识到的时候,周遭的一切全然都改了。

周遭还是茂密不已的草丛,静谧得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好聪明的兔子!”昊天冷哼,终是明白了一切,这片草本是悄无声息的,刚才却偏偏听到了虫鸣鸟叫,往往听到这些声音,便会以为是真实,反倒放松了戒备。

怕是从听到第一声鸟叫声,他便入了幻境了吧,又或者,那帮武士和傒囊早就入了幻境而不知觉!

“琉璃!”

突然,昊天大叫一声,骤然转身往来路而去,幻成了一道凌厉紫光,排山倒海一般掠过,瞬间毁了整片草丛。

只是,方才那个地方已经消失不见了,所有的武士都消失不见了。

直到他出了丛林,回到旷地上,仍旧不见琉璃的踪影。

他没有停留,仍旧折了回去,这一趟入幻象,竟然是顺利地过了草丛,眼前的一切却更是幻境了。

小桥流水人家,秋千随风荡漾,炊烟袅袅,却是萝卜种满院,就在那静谧的院子里,有一口古井十分惹人眼目,因为井口处泛着一层朦胧的白光。

“琉璃!”昊天大喊,似乎是有意的。

只是回答他的竟是他自己的回声,这回声仿佛从那口古井里传出来的一样。

昊天的手缓缓地握紧了,似乎第一次如此的戒备过。

或许,他面对的不单单是一直妖兔了,而是这口古井。

他不再出声,过小桥,步步朝那小院子走去,然而,直到到了井边,仍旧再没有任何动静。

昊天蹙眉,正缓缓朝井中看去之际,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铃铛一般清脆的声音,“不要往井里看,否则你会后悔。”

正文 【琉璃变凶了】

清幽的院子里,静谧地听不到任何风吹草动,昊天止步于古井前面,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看到井水了。

身后那个如铃铛声一般清脆的声音还在重复地警告他,“再上前一步,你会后悔的。”

昊天确实是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身,眸中掠过了一抹狠绝,只要是人出现了就好,他也不必多费心思去找出来。

这声音听起来,年纪似乎不大,却也不小了,该有二十出头的年纪。

这会是那只万年兔妖吗?

昊天没有出声,身子却开始一点点往前倾去,她的提醒反倒是惹得他越发的想看一看这古井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是看了会后悔的。

然而,就在他快看到井水的时候,井口上那朦朦胧胧的白雾突然浓了,一下子遮挡了所有视线。

“你这人怎么这样,让你不要看你还偏要看!早知道就叫你尽管看了!”身后的女子似乎生气了。

昊天还是没有回头,唇畔勾起了一抹邪惑的笑,竟就这么冷不防挥袖,扬散了遮挡在井口上的白雾。

奈何,这白雾散了后又立马汇聚,似乎被施了法术。

“雕虫小技!”昊天冷冷一笑,正又要动手,身后凌厉之光便疾疾流窜而来了,这是一道红色的流光,并非火光之红,更非妖红,而是如同先前出现的,而这院子里种的萝卜一样的红,

“自以为是家伙!”女子怒声说着,竟就这么跟着这流光飞了过来。

昊天并不动,就等着她靠近,省得自己多费力气。

然而,事情的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女子一近身,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了。

昊天蹙眉,戒备地看着周遭,就这么错过了井水面泛起了一抹涟漪,女子早就入了古井。

井水很深很深,女子憋着气息,两腮鼓鼓的,煞是可爱,在波光中隐隐看不太清楚她的相貌,只见身子不高,玲珑小巧,一身粉蓝色的衣裳,前面后面都绣着大大小小的萝卜,十分可爱。

她拼命地往下,速度越来越快,却丝毫都没有再引起井水的波动,终于抵达了井口的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周遭一片黑暗。

这时候,她一身上下才幻出了萝卜红的护体流光,挡了井水。

“猫,你在哪里呀?快点出来,我撑不了多久的。”她悄声,做贼一般的小心翼翼。

她这雕虫小技就只能瞒过上头那男人一会儿,估计不久他就会下井来了。

见没动静,她急了,声音又提了一点点,“猫猫,你在哪里啊?快点出来啦。”

还是无声无息的,黑暗中,借着微弱的红光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脸,又听得焦急的声,“猫猫猫,你再不出来,我不理你了!”

还是没有人回答她,方才她在树林中拔萝卜,听得动静便立马设下幻境,后见了那个男子,就自然而然地心生畏惧,在幻境里又设下墙界幻象,除了种萝卜和拔萝卜这两样法术算是她最拿手的了。

可惜也只能困住那家伙一会儿,她准备逃呢,却遇到了琉璃,琉璃求她相救,说是被劫持了。

她二话不说就救人了,原因很简单,因为琉璃是女的,而且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