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是佛界入六界的唯一入口，守着神界，便是完全无后顾之忧了。
“主子，为了一个女人该了全盘计划，没有必要。”七夜淡淡说道。
“是啊，主子，想想咱们万年的隐忍和努力，六界措手可得，别在节外生枝了给彼岸机会了。”毛东西说着便要去抢昊天手中那琉璃泪。
是的，他胆大包天，他辅佐昊天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么一日，他不希望他的主子有心！
一点儿都不希望。
“你本就是无心之物，要心做什么？有了心，你就不再是你了！”毛东西把话说得直接得不能再直接了。
昊天缓缓转头看向了他，突然就笑了，道：“你跟了我这么久，却一直不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六界，一统六界，你会是六界永恒的主人，至高无上的强者！你将重新订立六界的尊卑，法则！”毛东西大声说道。
“可是，我至今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人人有心，即便是一草一木，修成精都会有一颗心，为什么我这里是空的？为什么我对谁都体验不到情，为什么我直到情在存在，却不知道情是何物？为什么我想留着琉璃，却不知道为什么要留住她！”昊天冷冷问道，大手骤然覆上了心口，手心中那颗琉璃泪就这么没入了心中。
疼！
疼痛随即传来，仿佛这大半颗心，正整个人，连同灵魂都快被撕裂了一样，疼得他的手紧紧地按住，不敢离开。
站都站不稳了，好几个踉跄，额上冷汗连连，那立体俊美的五官全都纠结在了一起。
砰、砰、砰、砰…
按住在心口上的手明显察觉到了心跳的强劲有力，有种不适的感觉，仿佛心口容不下这股力量。
七夜和雪晴看得目瞪口呆，而毛东西却是急得快跳脚，这是第五颗琉璃泪了，过了半数，他总隐隐不安着，觉得有大事会发生…
正文 【期盼】
天庭被冰封，最先遭殃是便是人界，没了日月星辰，昼夜交替，整个人间一片灰蒙蒙，阴冷冷，仿佛陷入了永恒的寒冬。
凡人们仍旧家家户户闭门不出，依着存粮维生，谁都不知道当粮仓里的米粮都吃光了，饥荒一起，会是怎样的一个状况。
这场灾难同七千年前那场洪涝天灾一样，来得极其的突然。
轩皇和鸢后都在拜月宗教，日日同子民们祈求月神庇护。
若离和夜朝夕也在神教里住了下来，凌彻已经失踪了好几日，谁都不知道天庭现在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境地，更不知道圣君会有何打算。
沂轩已经不止一次的要见昊天，去的信使却迟迟没有回来。
而九殿下也找不着明月天神，又不敢断然上天去，只得干着急。
六界似乎陷入了一个静止的局，人心惶惶。
“已经是连续三个月阴冷天了，再这么下去，即便是仙都撑不住。”林鸢说着，看向了九殿下。
“丫头，不是我不帮忙，我也找不着人，你们同昊天的交情好，你们都没办法，我实在无能无力。”九殿下说得认真。
林鸢白了他一眼，不太喜欢他总是丫头丫头的称呼，转而问七七，“皇上回来了吗？”
“没那么快的，从这里到须臾境地，再往魔界去，即便是鱼聿陪着，也得十多日。”七七如实回答道。
沂轩再也等不下去了，亲自启程往魔界寻昊天。
“本该让若离带路的。”九殿下淡淡说道。
“本该你带路的，九殿下留在人间便要替人间百姓谋福祉，这才是仙者所为。”林鸢嘲讽道，这些日子，大伙的心都是沉闷着，就是这九殿下总是一脸灿烂的笑，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九殿下无奈耸了耸，在一旁双臂抱膝倚了下来，笑着道：“丫头，我要是走了，万一这里出什么事怎么办？”
“什么意思？”林鸢不解。
“看这样子天界早被昊天拿下了，他和神界争的只有人间，四方的兵力可都没有退呢，即便你们跟昊天的交情再好，神界若不让步，战火要波及这里，不过是瞬间的事情。”九殿下分析道。
“这么说现在就是昊天和神界在僵持？”林鸢惊了。
“正是，战场要么在人界，要么在神界，除非昊天有天大的本事，否则他一定会将战火引向人界的，如此一来，神界必定有所顾忌，而他如鱼得水。”九殿下又说道。
林鸢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哈哈，丫头，懂了不！”九殿下笑着说道。
“丫头不是你叫的，别总是没大没小的，到了这里就要遵这里规矩，你该称呼我一声皇后娘娘的。”林鸢认真说道。
“我一见你就觉得叫你丫头最合适，年纪也不大，这水灵灵双眸瞧着也机灵好动，怕是这双腿废了改了你不少性子吧，还有这皇后之位，收敛你的朝气，你多今年多大了？”九殿下问道。
林鸢却是沉默了，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这个看痞看似没个正经，看人却是看得透彻，一句话就说到了她心里去。
见林鸢没回答，九殿下转而问了七七，“嘿，你主子今年多大了？”
“刚刚十九。”七七回答道，只觉得这九殿下说的话都对，皇后娘娘这年纪正是花儿一样的年华，只是她却是成熟沉稳而内敛，像是个三十好几的妇人。
“可惜了可惜，这腿治不好吗？”九殿下又问道。
“不早了，七七传膳吧。”林鸢淡淡说道，转移了话题。
“丫头，我想想办法给你治腿，你答应我件事好不？”九殿下突然问道。
“这腿你治不了的。”林鸢淡淡说道。
“所以说我想想办法嘛！”九殿下认真了。
“答应你什么呢？”林鸢笑着问道，只当是个玩笑吧，这双腿昊天和琉璃都无能无力，何况是这九殿下呢？
“等你腿好了，陪我除去逛逛。”九殿下说道。
“皇上可不许的！”七七立马出声，笑了。
“瞒着嘛，你主子再不出这四面高墙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迟早有一日会闷出病来了的，现在在这里还算好，一旦回皇宫去，闷在心里的事情就更多了吧。”九殿下说着很不经意。
林鸢无话，看了七七一眼，示意她退下，九殿下见了这情形，也不多说，跟着七七下去了。
“你以为你是算命先生啊，惹皇后娘娘不开心了吧。”七七低声责怪。
“都是贝哥说的，我也越看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这也是为她好嘛，能这么隐忍的姑娘真难得。”九殿下说道。
“九殿下，是不是神仙都像你这样，无忧无虑的，天塌了都不担心？”七七又问道。
“呵呵，神仙就是这样子的，可惜真正的神仙不多啦。”九殿下笑着说道。
“九殿下，你说人界会不会别毁了？”七七又问道。
“我不是神，救不了世，我还是做做力所能及的好事吧。”九殿下自言自语一般，说着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已经这么多个月过去了，明月天神都再没有出现过，难不成是在神界开战了不成？
他还是偷偷溜上去瞧瞧吧，顺道看看那活血黑脂露还在不在…
昊天并没有神界开战，那日冰封了天界之后，他就回魔界了，三个多月都没有踏出魔界半步，一直卧榻不起，不为别的，就是那颗心，第五颗琉璃泪归心之后，就这一直疼，疼得他下不了塌。
“主子，奴才求你了，把那琉璃泪都掏出来吧，你这样下去身子骨受不住的。”
屋内只有毛东西伺候着，就连溪囊都进不来，没有人知道这具体是怎么回事，只当圣君受伤了，一直闭关疗伤。
“你是要让我把心掏出来吗？”昊天双唇都白了，淡淡笑着，手一直捂在心口上，怕自己下一刻会控制不住，让这颗跳动着的心离开心口。
心还未完全充实心口，仍旧空了一个窟窿，但是如今的感觉却是一样的，他也说不出来，除了持续不断的疼痛，还有很多很多感受，他就是表达不出来。
这疼痛，他愿意忍的。
“主子，那不是你的心，你本就无心何必强求，那是琉璃的命，她命中带煞，你为何偏偏要将这这带煞的五命都藏在心口，主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哪一日这颗心再取不出来了，你该怎么办？”毛东西苦苦劝说。
“那它就是我的了，真的很疼呀！是不是疼过了，忍过去了，它就是我的了？”昊天自言自语感慨着，看着天花板，苍白的脸，深邃的眸，没了那一贯清冷的表情，而是一脸期盼，他这一辈子都还从未真心期盼过什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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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藏不住的秘密】
阴沉沉的魔宫，同此时的人界一样，阴冷昏暗。
紫玄殿前一批批武士一如既往的来来回回巡逻，殿外不少大臣都等着见昊天，连同鲜少出现的冰族雪族两族族长都出现了。
沂轩和鱼聿刚刚抵达，被凌彻引着往殿内走。
“等等，凌彻，他们是什么人？”冰族族长七沂冷冷开了口，这是七夜的父亲，魔界两大势力之一。
凌彻眸中掠过冷笑，道：“这是圣君的贵宾，我亲自来带他们进去。”
“贵宾？圣君不是闭关吗？何时请的贵宾？”七沂冷冷问道。
“我也不清楚，不如你亲自问圣君去？”凌彻还是笑着，狭长的桃花眼微眯，很是好看。
“你！把毛东西交出来，圣君为何闭关，明明这一战可以一举打到神界去的，为何突然终止！这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待！”七沂质问道。
“啧啧，好大的口气，交待，圣君要给你什么交待呢？本大人没空同你在这里耗着，让开。”凌彻怒了。
“把毛东西叫出来，否则你们别想进去！”一旁雪族之首雪聿也出声了，这是雪晴的父亲。
凌彻还是冷笑，道：“两位族长，我不是的毛东西当初许诺了你们什么，这不关我的事情，也不关圣君的事情，让开，否则圣君怪罪下去，你我都担当不起。”
鱼聿和沂轩这一旁都没出声，只是，这件事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鱼聿不明白，沂轩可是看得清楚，作为下臣敢如此语气说话，手中定是有足够的筹码的。
“呵呵，把毛东西交出去，问问我担当不担当得起！”雪聿冷声。
这时候七夜从殿内走了出来，只冷冷地扫了自己的父亲一眼，淡淡道：“圣君传凌彻大人。”
“夜儿，圣君没有闭关对不对？把毛东西叫出来，我有事问他！”七沂连忙说道，对自己这儿子说话倒是客气了。
“凌彻大人，请，你们的事我会代传的，如果没有什么要事先回去吧。”七夜难得说这么多话，毫不客气地伸手拦在雪聿前面，让凌彻他们过。
只是，凌彻他们入了大殿，仍旧只能等待，根本见不到昊天。
此时，宸宫里，毛东西仍旧不弃不馁地劝说。
昊天忍着疼痛，趴在床沿上，一句话不说。
这时候，叩门声传来了，是七夜，“主子，雪族和冰族两族长在殿外等候多久，说是让毛管家去一趟也可。”
这话一出，毛东西的脸顿时黑了。
而昊天这也才抬起头来，紧锁着的眉头里尽是疼痛，深邃的双眸里却全是复杂。
“主子！”
终于，毛东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主子，即便你不听劝，你也得顾及当年那五指之气，你答应两族族长的！”
昊天还是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毛东西。
当年他还小，修为不足以对抗涟漪一个手指头的时候，正是这两族族长帮了他，而当年，他答应的是一统六界。
如今，债主找上门来了。
他当初什么都不懂，全听毛东西，一统六界便是毛东西许下的。
“主子，不要再因为女人而牵绊了脚步，当初奴才让你许下这承诺，不是因为奴才野心，而是因为你有这个能耐，你会是六界第一人，你的名字将会占据天地史书一大篇幅，主子，你清醒点，请奴才的劝，取了那五颗琉璃泪，出兵神界吧！”
“那又怎么样？”昊天终是开了口，淡淡问道。
“这是何等荣耀何等威风之事，那个时候就再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主子！小时候你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一人欺负你吗？”毛东西急急说道。
是的，他算是同昊天一路相依为命过来的，他对昊天幼时的一切完全的了如指掌。
“够了！”
骤然，昊天厉声，狠狠打断了毛东西。
他不喜欢提起小时候，一点儿都不喜欢提起。
“主子，三思！你不如琉璃，琉璃有九命，你只有这一命，或许，也没有轮回，只有这一世，三思啊！五指之契的惩罚如天谴，躲都躲不了的！”毛东西并不畏惧，又是苦苦劝说。
昊天一句话没说，冷冷看了他许久，按住在心口上的手越发的紧了，而那紧锁的眉头沁出了一道道冷汗，谁都不知道他此时忍受着这样的痛楚，痛得他都快忍不住将那颗心掏出来了。
三个多月来，今日最疼最痛，若非毛东西一直同他说话，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此时他怕是会漫天爬滚，疼痛大喊吧，犹如那第一课琉璃泪归心到时候，疼得满宸宫滚。
“主子，你怎么了？主子？”毛东西这才发觉了昊天不对劲，连忙起身，却是不知所措。
这不是病，也不是毒，根本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减轻，唯一的办法便是离了那颗心！
“是不是…毛东西…是不是，是不是这颗心在惩罚我…”昊天艰难地出声，断断续续地，毛东西根本没听明白。
是不是这颗心在惩罚他呢？
惩罚他的无知，惩罚他的不懂。
惩罚他在理智和心痛之间做出的选择，无视这颗心的疼痛，无视这颗心的告知。
用疼，来告诉他那是一种在意。
“毛东西…这颗心我要定了，没了它，我怎么会知道原来是这样感觉，爱是这样感觉。”昊天的声音依旧很低很低，
毛东西还是听不清，越凑越近，还是一而再地劝，“主子，你听老奴一声劝吧，要不你好歹把六界拿下了，再来纠结这颗心，你先把它掏出来，先远离的彼岸的算计，好不好。”
“掏心？这是颗心是属于琉璃的，除非有一日，她让我掏出来。”昊天突然大笑了起来，冷不防仰手，推开了毛东西。
“主子，就算你什么都不考虑，你也想想那五指之契！会遭天惩的！”毛东西吼出来。
而昊天，不让他搀，径自缓缓起身下榻，抚着案几，直视他，声音终于清晰了，他问，“琉璃呢？”
“我同琉璃的五指之契，我已经背叛了，再来一个五指之契又何方？”
毛东西瞬间怔住了，他一时间明白不过来，昊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他无心，他无情，不从来都是知道有情这个东西，他从来都不会体会得到的，亦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有情。
他在地藏界引阎王爷杀琉璃，他都不觉得自己错了，都不觉得自己背叛承诺的。
他觉得那五指之契不过是一笔交易，他为琉璃找出身世之谜，他惯着宠着琉璃，他都会做到的，琉璃还有这么多条命呢，失去一条并不算什么。
他并没有违背承诺啊！
他不是一直都这么认为的吗？不都一直这么理解那份承诺的吗？
他现在说的又是什么？
那五颗琉璃泪究竟把他怎么了，那颗心究竟把他怎么了？
正文 【都是他的命】
昏暗暗阴冷冷的宸宫里，毛东西步步后退，已经劝得口干舌燥了，终究抵不过那深入昊天体内的心。
“毛东西，你说呢？我已经背叛了一个五指之契，何惧另一个呢？不如一起的痛快！”昊天哭笑着问道，步步逼近。
“主子，老奴最后劝你一句，掏了那颗心。”毛东西几近的绝望。
主子变了，他有心了，他知错了，知道对琉璃所作的一切都是错的了！
“毛东西，那时候，琉璃还打算同我订立十指之契的，你知道吗？”昊天还是笑着，深邃黑眸里满满的都是无奈。
毛东西没说话，不断地直摇头。
“毛东西，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相助相惜？”昊天又问道。
“主子，这不过是一个契约罢了！你也做到了，不是吗？”毛东西脱口而出，却随即觉得自己这不过是徒劳的努力，多费唇舌罢了。
“惜？你知道什么叫做惜吗？”昊天又问道。
“主子，这种煽情的玩意，不是我们该有的！”毛东西辩驳道。
“我不知道该不该有，可是我答应琉璃了，我答应他的，我在不知道何谓惜的情况下，答应了惜她护她，可是我引了阎王杀她，我要了她的命，我还同她狡辩！”昊天还是笑着。
笑自己曾经的行为的可笑！
“主子，你别这样，这些话不该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主子，请老奴的劝，掏了那颗心好吗？好吗？主子！”毛东西说着，老泪潸然。
“毛东西，你知道你，你有心，你什么都知道的，我从小到大，不懂的事情都是你教的，为什么你不教我，为什么你连什么是妻子都教我？毛东西，琉璃是我的妻子，妻子是什么？你说呀！妻子是什么？”昊天逼近，一把揪住了毛东西的衣领，固执地要问个清楚明白。
而他已经明白了，不是吗？
过往所有的疼，所有的难受，所有的醋意，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宠爱，所有的放任，都是因为他喜欢琉璃。
如此简单而已，不是说出来的这“喜欢”二字，而是那种感受，他懂了，也体会到了。
懂了情，有了情，突然发现如此强大的自己，却可悲地连同那被抽走了七情六欲的若离都还不如。
“主子，老奴求你，老奴求求你了，不要再想了，不要再说了，把心掏出来吧！”毛东西瘫坐了下来，抱着昊天的腿，老泪泛滥。
且不说那五指之契的报应，就是这颗心，极有可能是彼岸加给昊天的，这背后一定有目的。
若是有朝一日九命成九琉璃泪，全灌入主子的心口，那时候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