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这一声凄惨的大叫之后,她就哭了。

“魔头!魔头!魔头,你在哪里!”

“魔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魔头,你告诉我啊,我到底把你怎么了?”

她哭喊着,俯冲而下。

她终于叫出了“魔头”二字,她醒了!

她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为什么她刚刚听到了昊天一直再叫她醒来,为什么刚刚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昊天那张苍白到了极致的脸。

下面是一片血色,犹如浩瀚血海一样,她都顾不上一旁城墙上诧异地看着她的众人。

她都还未入那血海,却见那血海突然又扬起了一股巨大的血浪,所有的血水全都汇聚成一股浪花,凌在高空中,高于她头顶。

她去看都不多看一眼,身影一闪落到了他身旁。

他就躺着地上,那件曾纤尘不染的白袍已全然成了血泡,他浑身上下全是血,都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了,只有他那张冷峻的脸,苍白着,同这一身的血色如此的对比鲜明。

幸好,幸好!

他那双黑眸眸还是睁着的,深邃地如同一泓寒潭,令人多看一眼便会沉溺。

“魔头,魔头!魔头!”

她落了下来,双膝重重跪地,哭喊着,费尽地将他拉了起来,拥在怀中。

“魔头,你怎么了,你别下我,是不是我把你怎么了呀?”

“魔头,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刚刚怎么了?魔头,你说说话好不好。”

“魔头,你哪里疼了?哪里流血了?魔头,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根本就拥不住他,他的身体很沉很沉,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他就这么看着她,缓缓仰头倾倒了下去。

她没拥住他就罢了,竟也无力,顺利扑到了他身上,同他鼻目相对,眼泪一直掉,全都掉他脸上了。

“魔头,你别老看着我啊,你说说话好不好,你应我一声好不好。”

“魔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刚刚是不是把你怎么着了,你怎么这么笨,你不会反手吗?”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在山洞里看到了小主子的尸体的那一刻,揭下的事情她全都不记得了。

上一回她是昏迷后醒来,而这一回,她似乎是被唤醒的。

她在无措地哭,她再慌张地喊,她那透彻如琉璃的双眸盈着泪光,小手抚在他脸上。

这才是他的傻帽,如此的真实,如此的熟悉。

她醒了,她终于清醒了。

不管她是谁,是乱世的炎魔也好,是害人的煞星也罢,她都只是他的傻帽,他的世界。

“魔头,我求求你,你说说话好不好,应我一声好不好。”她都哭得跟个泪人儿似得了。

而他,那苍白的俊脸上却缓缓地绽开了一抹淡淡笑,他的声音温柔依旧,他说,“傻帽,你终于醒了呀,没事了…”

她一愣,随即破涕而笑,笑得好傻好傻,傻得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是好了。

他也笑,满满的无奈和宠溺,疲惫到了极致,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有拥住她的力气。

如果…

如果全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此时此刻什么事情都可以抛到脑后,只拥着她,好好地安心睡一觉,那该多好啊。

“魔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这里是哪里,他们都在做什么,怎么回事呢?”琉璃却是急急问道,刚刚一清醒过来就发现不对劲了,她紧锁眉头盯着他看,都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魔头,我不记得了,我就记得我们到山洞里去了,然后发生了什么事,你全告诉我好不好,是不是刚刚的把你怎么样了,你又不敢反手,你伤了吗?”

“魔头,我是不是很可怕,是不是煞星?”

她随即便连连发问,时而认真,时而慌张,时而担忧,那张苍白的小脸表情着实丰富。

“傻瓜,你不是,你就是睡着了,然而,我带着你,遇到了一些事情。”昊天淡淡说着,大手笼住琉璃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压入肩窝,不让她看到周遭的一切。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魔头,你还想瞒我吗?到底怎么回事,你嗅到了吗?这里的怨气和血腥味好浓好浓!”她急着大叫,就这么猛地争开了他的手臂,冷不防转身,便见身后那缓缓朝他们扑来的血浪!

那是什么东西?

“小心!”昊天猛地起身,将琉璃拥了过来,咬着牙,忍着一身的疼痛,高高凌空而起,很高很高,直冲云霄,入了仙界。

那怨灵直追不放,而琉璃这才终于看清楚了。

除了人界,六界几乎荒芜,到处都是血色,到处都是怨气冲天。

“毛东西和独孤明月利用若离等人的尸体,养恶灵为怨灵,这东西同恶灵一样不灭不死,却比恶灵立后千百倍,我们只能逃,不要千万往人界去。”昊天低声,认真无比。

“你还没有告诉我,我究竟怎么了?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诸神也是我杀的吧!”琉璃厉声,被昊天护在身后,手中的灭神鞭随着她的清醒而消失,但是她双手上,指甲缝里的血迹都未干,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记不住的事情了。

“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了,你明明知道我是谁,却好像不认识我,你的眼睛是空荡荡的,你的修为高得可怕,同怨灵不相上下,你们两的一场争斗,毁了五界。”昊天终是如实告诉她一切,这个时候再瞒着她,都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有没有伤到你!”琉璃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怕是都还没来得及消化他刚才说的一切吧,只关心的便是这个问题。

煞星,即便她真的是煞星,她也不可以再伤害到昊天了!

即便她毁了全世界,她也不伤他。

是的,她是自私的,爱本来就是自私的,她无法矫揉造作地大方。

“傻瓜,你呀,都伤了六界,却没有伤到我。”昊天突然笑了,伤了六界,都不伤她,这不正是他方才那一句“我不愿意”的所有涵义吗?

突然,原本就满眼血色,弥漫着怨气的仙界,突然周遭的浓云全都成了暗红色,而怨气如同一层薄雾,闷得令人快失了心魂!

“它追来了!”昊天厉声,握紧了琉璃的手,看向了前方,那一片血红就汹涌而来。

“没有办法吗?魔头,你受伤了,我来对付它。”琉璃急着,然而,她话音方,整个人却怔住了,她看到了昊天背后,同样是一片红,只是,那红,是她如此熟悉的妖红…

他终于出现在她面前,彼岸。

正文 【他终于出现了】

“魔头…”

琉璃喃喃出声,看着昊天背后那个男子,一脸的震惊,她是第一次见他的,真正的相貌,男子身。

可是,他的脸,他的眼,他的身形,他一身脱离妖红长袍,全部全部,她都如此熟悉。

眼前这个美得令人天地万物都为之黯然销魂的男人,除了她一直一直亲密称呼的彼岸姐姐,还会是谁?

第一次相见,真的是此生第一次相见。

而他,一如既往的安静,颀长的身姿站得笔直,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提着那妖红的灯笼,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眸中隐着哀伤,隐着宠溺,一如过去的万年里,他都是这么看着她的。

只是,此时,她并没有兴高采烈地朝他扑来,在他怀里蹭温暖,没有亲昵而有啰嗦地,彼岸这、彼岸那地说个不停。

此时,她正被另一个男人拥在怀中,戒备不已地看着他,那琉璃一般的双眸渐渐地透出了恨意。

他下意识地别开了眼,不敢去看清楚她眸中恨意有多浓。

“魔头,他来了,他终于来了。彼岸。”她仍旧是喃喃着,小手将昊天拥得更紧了。

她明显察觉到昊天的身子僵了,即便他掩藏地很好,她还是感觉到了他的紧张。

“魔头,我来对付他们,他们再强再可怕,终究杀不了我。”她冷了声音,放开了昊天,手中后羿弓骤然幻出。

“小心怨灵,它似乎看中了她的身体,想借你的身体成人形。”昊天低声。

“没那么容易的,魔头,我们…”

只是,琉璃这话还未说完,彼岸低沉的声音便传来了,“六界界弩和神弩可灭怨灵。”

“够了!”

那话音一落,昊天彼岸是怒吼,随即回头,恶狠狠朝彼岸看去!

“六界界弩和神弩放可灭怨灵,只有你灭得了怨灵,琉璃此时根本没有能耐同怨灵抗衡,若被俯身,到时候你后悔莫及。”彼岸还是淡淡说着,声音低沉极了。

他就站在这里不动,亦不避讳昊天那愤怒的双眸。

琉璃却是怔了,她看了看彼岸,又看看一直逼近的那团血色浓雾,突然紧紧地抓住了昊天的衣袖。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六界界弩出,神弩出,她是不是就永远回不来了,永远见不着她的魔头了呢?

而怨灵俯身,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紧紧抓住他的手,完全的颤了,泄漏了她的恐惧。

“走!”昊天却是镇定,猛地揽紧她的腰,认真一身五脏六腑的疼痛,高高凌空而起,又一次逃!

那一团血色浓云突然幻成了一道血色流光,果然是怨灵,一点儿都没有停息地直追琉璃而去,而彼岸,他竟是迟疑了,骤然止步,一脸所有所思,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良久良久,只见他隐隐叹了一口气,亦是追上了三十三重天!

怨灵追的是琉璃,而彼岸追的则是昊天!

他原本把一切都算得好好的,却没有想到神界突变,更没有想到怨灵会出世,如今魔弩、神弩、圣弩都得他来逼出来吧。

也罢,一次逼出三界之弩,也算是干脆,干干脆脆结束了这万年的等待。

终于,他到了天神大门。

怨灵被困墙界之外,已经列了一道墙界,而昊天和琉璃不停地往前逃,往星辰之门逃,一路设下无数墙界。

怨灵的速度慢了,血色弥漫了整堵墙界之后,才满满地渗透进去。

一堵一堵,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是个尽头。

彼岸唇畔勾起一抹冷笑,手中凭空出现了一盏妖红的灯笼,灯光红地诡异,照得周遭一片妖红,随着他步步朝前,这灯光照射的范围也渐渐扩大。

终于,妖红的灯光照射到墙界上去了。

怨灵骤然退到一旁,似乎恐惧什么一样,它对任何人都没有兴趣,它只追琉璃,琉璃的身体是它极好的栖息之地,给予她无穷无尽的力量。

它退到了一旁,而妖红的火光竟是穿墙界而过,从第一道墙界,直直透传而去,一时间,所有的墙界排山倒海地坍塌幻灭。

怨灵的速度比彼岸而快,追着着这排山倒海而倾倒幻灭的墙界而去,彼岸的视线落在那妖红的灯笼上,唇畔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而那灯笼的光便缓缓收敛了,同普通的灯笼没有任何异样。

他这才迈出步子,踩空凌空而起,渐渐飞掠而前。

只是,他和怨灵一样,都被琉璃和昊天骗了。

他们追到了星辰门,却不见琉璃好昊天,怨灵围着那星辰门,发怒一般地原地打转。

而彼岸,看不出怒意,静敛的双眸不经意地瞥了那被封印的星辰门一眼,心下有些疑惑,他们难不成逃出这道门了。

只是,她转念一想,便否定了这个念头。

绝对不可能,这个封印是他穷尽一生能耐,而封印住的,六界里不管是谁,都休想进来,而六界的一切也再也不会传到佛界去。

怨灵原地打转,速度越来越快,怨气如同一道龙卷风,冲天而上。

只是,到了这里,天都已经不高了,就在头顶,怨气一下子被反弹了回来,弥漫在周遭。

彼岸蹙眉,极其不喜欢这样的气息,转身便要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悠扬而空灵,犹如神乐的琴声缓缓地从四面八方的血色云雾里传了过来。

彼岸骤然警觉,一听就知道这是相思琴的琴声,一听也听出了异样,怎么可能从四面八方而来,让他分不清方向呢?

以他的修为,即便在上等的神器对他来说都是没有任何作用,为什么此时,他听了这琴声,会有些动摇了心神呢?

而一旁的怨灵,已经不似之前吗暴躁了,缓缓地安静了下来,还是原地的盘旋着,似乎沉溺在什么里。

彼岸看着,不由得蹙眉,这怨灵虽然是强大,终究怨里带情,否则不会这么容易就把这相思琴声克制住的。

彼岸亦是站着不动,而手中那盏妖红的灯笼渐渐越来越亮,不一会儿,妖红之光便犹如一轮升起红日,光芒越来越耀眼,直至最后光芒万丈,竟是穿过层层血色浓云,照亮了整个神界!

也就在这时候,琴音顿时高亢起来,只是,这一段曲对怨灵似乎没有多少作用,它猛地腾空,血腥味又浓,竟是先于彼岸发现了琉璃的所在!

琉璃在北,昊天在南。

昊天抚琴,相思琴声有形,成数到流光,划过天际落在琉璃后羿弓上,而彼岸和怨灵听到的琴声不仅仅是昊天弹奏而出的,更是后羿弓射向他们!

怨灵直扑琉璃而去,迎着一道道凌厉而来的琴声。

而彼岸则是瞬间逼近昊天,手中妖红灯笼早已暗淡,他的双眸也沉了…

她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喃喃出了声,“凌彻,想你主子了吗?我好想他…好想好想…”

正文 【彼岸,我恨你】

眼前的这一切明明都是那么的快,就如同她总在回忆的过去的一万多年,一万多年的岁月回忆起来便如同一阵风,从她耳畔呼啸而过一样。

真的,很快很快,就像是眨眼之间的速度。

可是,为什么眼前的这一切在此时此刻在她眼中是如此的缓慢。

怨灵如同一条巨蟒,缓缓朝她逼迫来,张开了一张她从未见过的血盆大口,可以将她整个人都吞下肚的那种巨大,而昊天弹出的相思曲成形的曲音也缓缓朝她手中的后羿弓而来。

甚至,这成流光的曲音比怨灵还要慢。

是不是整个世界都放慢了速度,所有昊天的琴声还没有传来呢?

太远了,他们一人在南,一人在北,分开得太远了,她根本就看不到他。

琴声早已戛然而止了,只剩下还有几道未上弦的流光琴音。

他怎么了?

彼岸呢?

为什么只有怨灵朝她而来。

彼岸哪里去了?

彼岸也该往她这边来的,不是吗?

他要的是她的命啊。

他去哪里了?

“魔头!”

她惊呼出声,终于是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血盆大口狠狠朝她咬来。

瞬间,她幻成了一道幽幽蓝的流光,幸得逃脱,她同那仅剩的流光琴音擦肩而过,急速朝南而去,而怨灵,就在她身后,掉转而来,一如既往紧追不放。

“彼岸,你住手!彼岸,你不可以!”

“彼岸,我什么都答应你,你住手,你要的是我的命,不是他!”

“彼岸,你别让我恨你一辈子!”

她都还什么都没有看见呢,就拼命地喊,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神界,她的嗓门哑了,血腥味浓了,她还在继续。

“彼岸,万年了,你看在万年的情谊上,你不要上回昊天。”

“彼岸,我求你了,彼岸!”

“你要我命,我全都给你,你住手!”

“彼岸,我求你…”

终于,她看到了,她看到了一盏妖红的灯笼,高高凌空悬挂着,火光只在云雾里照出了一个圆,就这则圆里,昊天亦是凌空,却是一身无力,唇畔鲜血直流。

他根本连反手的力量都没有,一身上下只笼罩着护体紫光,护体紫光之外是金灿灿的金光,再之外便是修罗的火光。

六界光芒全都笼罩着他了,他还是抵抗不了彼岸。

彼岸静静地站着,仰头看着他,根本连动手都没有,就在那六界光芒中竟是渐渐地凭空开出了一朵朵妖红的彼岸花。

一朵一朵,很小,却越来越密集,似乎要把昊天整个人都淹没了。

昊天还睁着眼,咬着牙,拼命地忍着,撑住,同样是一动不动,却是同彼岸做最后的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