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小手搂紧了爹爹,她多么希望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她所熟悉的世界。

眼前一片黑暗,身旁是比当年她在魔界里感受到的还要冰冷的寒气。

她只觉得整个人随着巨大的旋窝不停地旋转着,犹如当初她们穿越而来时候,黑暗中,一道道光影掠过,五颜六色的,各种场景,似乎看得清楚,又似乎只不过是一个影子罢了。

她也不知道那些究竟是什么,过去还是未来。

她只知道,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她一直留着娃娃这个名字,一直留着一颗不肯长大的心,她多么希望能回到过去,回到小时候,只当穿越到未来的这段时间不过是一场离奇的梦一般。

爹爹呢?

他现在是什么感受,他下了这个决定,是放弃了吗?

回家后,他会不会又弃她而去,会不会又自己躲起来了呢?

思及此,她不由得搂紧了爹爹脖颈,她心想,除非她死,否则她不会放开的,她要爹爹亲口承诺,否则她不会松手的…

晕眩感越来越强烈,她只觉得自己被抱着越来越紧。

突然,似乎是一股水流,猛地当头冲击而来,她仿佛被当头棒喝一般,打得脑袋都震荡了,终是再也撑不住,意识就这么渐渐地失去了…

许久许久。

娃娃已经醒了,她清楚地听得到周遭的鸟叫虫鸣,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躺在草丛上,杂草长得很不好,还有些扎身。

她还清晰地感觉道,冰凉凉的大手牵着她的小手,她知道,那个人就陪着她,就坐在他身旁。

兔姑姑呢?若离哥哥呢?还有溪囊大叔呢?

他们又在哪里?

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她还有些头晕,太早就完全的清醒,只是,她不敢睁开眼睛,她本该欣喜,本该兴奋的。

可是他,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又再害怕什么。

睁开眼睛了,她们会回到哪里?

当年的世界早已毁灭,她们能回到哪里?

“这孩子怎么还不醒?”

突然,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兔姑姑。

“娃!娃娃醒醒!”是若离,若离也跪到了她身旁,摇晃着她。

“不会是给水冲坏了吧?”是溪囊,溪囊大叔也在。

只是,为什么,爹爹不说话呢?

“娃娃,醒醒!”若离又唤她,娃娃突然倔强了起来,她就是要等爹爹开口,爹爹不开口,她就不醒了!

“这是什么地方,总感觉有点熟悉,又有点不一样。”兔姑姑说道。

“当年整个世界都毁了,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脱离说道。

“还有将来,必定有过去,大水一定是退了。”兔姑姑认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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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她是谁?】

有将来,必定会有过去。

只是,这个过去,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过去?

还是不是他们的故乡?

兔姑姑和溪囊大叔的声音不停地在打架,是的,听起来就像是两个声音在打架,娃娃都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听他们究竟在争吵些什么,她安静地感受着,感受着那握住她小手的冰凉凉的大手,还有若离哥哥的气息的靠近。

为什么爹爹还不说话呢?

是不是她醒来了,不管身处何处,爹爹寻不到娘亲就又会松手了呢?

她终究是不敢醒来,双眸紧紧闭着,自己都不知道其实那长长的睫毛早就颤了。

“娃,你醒了多不多,再不睁开眼睛,我们就走了哦。”若离低低的声音就萦绕在她耳畔。

她知道他靠得很近很近。

“我们到了哪里?”她低低地出声,还是倔强地不肯睁开眼睛,突然不睁开眼睛,是不是整个世界所有的人也都不会醒来呢?

“不知道,跟须臾境地很像,你感受到这微风了吗?”若离又是低声。

听若离这么一说,娃娃这才注意到从另一侧吹拂而来的微风,清凉凉的,微微的,像极了当年须臾境地那终年不变的风。

“爹爹呢?”她又低声,怯怯地,小心翼翼的,明明都肯定握住她的人就是爹爹了,可是还是需要一个肯定。

“就在你身旁呢。”若离把声音放得更低了。

“若离,娃娃怎么还不醒?”兔姑姑的声音突然传来。

“应该是转晕了吧,我唤唤她。”若离连忙回答道。

“哥,是不是我睁开眼睛,爹爹就又会走了?”娃娃问道。

只是,这话音一落,她便再没有听到若离的声音了,甚至感受到他的气息在慢慢远离。

猛地,娃娃终于睁开了双眸。

这瞬间,就这么迎上了一双深邃而清冷的眸子,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可以对这双眼睛如此的陌生,可是,就是陌生。

是爹爹,他几乎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爹爹!”她脱口而出,冷不防朝他扑来,紧紧地抱住他不放。

昊天亦是抱着她,却还是面无表情,脑袋隔在她单薄的肩膀上,良久良久都没有说话。

而娃娃却看到了他背后的人,若离哥哥,他怎么…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还有兔姑姑,还有溪囊大叔!

他们怎么都成了这副模样!?

这不是他们当年的样子吗?这不是当年他们穿越那巨大的洪水旋窝之前的模样吗?

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亲切,娃娃看着他们,就这么傻乎乎地笑了,笑着笑着,就这么傻乎乎地哭了。

“回家了!回家了!爹爹,我们回家了!”她真的兴奋了,兴奋地都不知道要哭还是要笑,就这么又哭又笑,竟都松开了她爹爹,朝兔姑姑他们蹦来。

拉着兔姑姑打转,“兔姑姑,我们回家了,兔姑姑,我还是娃娃,我一直都还是娃娃,我一直都还是五岁!”

是啊,娃娃,一直都是娃娃,都还没有真正长大呢。

她又蹦又跳,拉着若离一样是转了好几圈,“哥哥,我们回家了,我们终于回来了,哥哥!呜呜…”

然后,她又急急放开了若离,竟然就这么跃上了溪囊的后背,抱着他的脖颈,大喊,“溪囊哥哥,你是溪囊哥哥,不是溪囊大叔了!我们回家了。”

这种兴奋,喜极而泣,仿佛要告诉全世界的人,她回来了,她要重新长大。

所有的人,也都同她一样的兴奋,却只有他,她的爹爹,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还是那淡漠得几乎无七情六欲的表情。

终于,娃娃告诉了所有比她还早知道这个好消息的人这个好消息,她也同他们一样,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爹爹,他一袭如雪的白衣,俊美无涛的五官,一身上下清华之气自然流露,却隐着一抹冷邪,一正一邪的气息在他身上得到了完满的融合。

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她步步朝他走来,她总觉得自己要说些什么,可是很多时候,再多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现在,也是一样。

她走到了他面前,踮起的脚尖,勉强才能握到他的冰凉凉的大手。

“爹爹,你带我回家了。”她一直踮着脚尖,仰着头,说道。

昊天看着她,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小刘海,没有说话。

“爹爹,带我到处走走好不好?”娃娃又问道,她觉得总得找些事情来做,留住他,转移他的注意力,时间是一剂良药,总会忘记的。

昊天还是没说话,似乎从此就不再开口一样,他只是点了点头,躬身抱起了娃娃,朝兔子他们看了一眼,缓缓转身,周身紫流光流溢而出,就这么冲天而上,离开了这片茂密的林子。

高高凌空,娃娃终于看得清楚了。

这是一片延绵起伏的山脉,山的南边不少良田,一簇一簇的村落,再远处,似乎有城池。

突然,她心跳加速了,脱口而出,“爹爹,北边,雪山!爹爹,又雪山!”

此时,兔子他们也上来了,兔子还是那满是红萝卜的衣裳,可爱极了,年纪轻轻地,怎么看怎么都是个小姑娘,若离十岁左右,长发挽成单个发髻,像是个修仙的少年,溪囊一身锦白衣裳,墨发高竖,邪佞之气难掩。

他们一上来就面向北方,此时看着那延绵起伏的雪山群,全都欢喜难掩,尤其是溪囊,恨不得立马就冲过去瞧个究竟。

“须臾幻境!”突然,兔子大喊而出,指着前面不远的山头。

当年,琉璃幻出须臾幻境,她就是在里头遇到她们的,也是在那幻境里的悬崖上被圣君冰封了千年的。

这瞬间,昊天猛地回头,那安静的双眸里终于有了不一样的神色。

他松开娃娃,身影一掠,便幻成了一道紫光往那千年幻境急速流窜而去。

所有人都不明白,娃娃眸中掠过了一抹失落,兔子却道:“须臾幻境就是当年困了你娘千年的地方,后来你爹爹破了这个幻境,再后来你娘又幻出了这个幻境,总之…哎呀,我跟你说不清楚!”

兔子说着,亦是急急跟着昊天而去了,强压着心底那一抹欣喜,她怕希望太大了,失望便会越大。

如今这六界,已经不再是原本的六界,但年大水退后,天地究竟如何造化,谁都不知道,似乎整个世界被这万重山脉一份而二,南边看得出来一定是人界,而北边,延绵起伏的雪山,会不会就是荒芜之地呢?

而为什么这里,会出现须臾幻境,同当年的简直一模一样。

昊天已经不知所踪,兔子引领着娃娃他们往悬崖深渊的入口进入结界。

一入结界,众人立马便出现在了那悬崖上横出的大石头上面,兔子激动不已,“一模一样,跟当年的完全一样,就是这里,不会错!”

“即便这里就是须臾境地,也不能自己生出如此厉害的千年结界来,哪怕是娃娃的修为,估计也不能幻化出来,会是什么人呢?”溪囊摩挲着下颌,认真地问道。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转头看向了他。

他顿时脸色大变,喃喃出声,“难不成是彼岸?”

“那时候就他还活着吧,他在灯笼外头。”兔子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是我娘!”娃娃却是怒声,她一想到的就是她娘。

“这结界一开始本就是彼岸幻出来的。”兔子淡淡说道,她何尝不希望呢?只是,再这么希望下去,怕是她也会跟圣君一样,失魂落魂了吧。

“干娘只剩下一魂,幻出这么厉害的结界,有点难度。”溪囊喃喃自语。

娃娃理都不理他们,转身就要走。

“去哪?”若离却一把拉住她。

“找爹爹,他一定和我一样相信这是娘幻出来的。”娃娃淡淡说道,缓缓推开了若离的手。

“分头找吧,娃娃,你守在这里,这是唯一的出口,哪怕是要破了这结界,也得到这里来,大家都没到齐时,别让你爹爹走,这世界这么大,又陌生,大家还是先别走散了。”溪囊认真说道,毕竟跟了昊天那么久了,关键时候,还是比兔子冷静许多。

他活动了胫骨,扭了扭脑袋,道:“这样的天地,才够咱们翻腾,终于回来了!”

说罢,一个翻身,真的就这么高高凌空而起,化成了一道白雾一般的流光,很快又没入了山林中。

“溪囊说得对,娃,就你能拦住圣君了,你守着,若离,咱们也分头去找。”兔子也认真了起来。

娃娃一句话没说,若离抱了抱她,转身就走,兔子欲言又止,亦是急急离去了。

娃娃看着他们的身影都没入了前方的绿意中,这才缓缓朝大石头的尽头处走去,一身无力地坐了下来,小小的双腿就这么悬空晃着。

往前看去,这时候才发现,已到了日落时分,单薄并不刺眼的余晖斜照而来,将她小小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她看着这片虚幻的世界,摸了摸眼角的泪迹,就这么陷入了沉思。

良久良久,太阳完全的落山了,黑幕从天际缓缓降落,整个天地都似乎安静了,她越发的坐立不安,被遗弃的恐惧冷不防涌上了心头,而就在她要站起来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了动静。

“爹爹!”娃娃急急转头,脱口而出。

只是,见了身后那人,她整个人都怔住了,她从来就没有见过如此美得倾城倾国的人,她是谁?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離?

正文 【你也在等人吗?】

娃娃就这么愣住,那黑白分明的清澈双眸里,满满地都是惊诧。

她就这么看着前面那年轻的女子,缓缓朝她走来,她真的好美好美,五官精致得如同白玉石雕琢出来的一样,她身着一件和爹爹的长袍一样雪白的长裙,束腰,鱼尾,犹如她在现代见过的那种梦幻美的婚纱样式,却比那种婚纱还要梦幻,还要美丽,还要简洁不显累赘。

她长发三千如墨,竟是又一根鱼骨随意挽着,她苍白的脸上,脂粉未施,她的双唇比常人还要少些血色,她仿佛不是真实的人,仿佛是从梦境里走出来的仙子。

娃娃看着痴愣,仿佛被一股魔力吸引了一般。

直到那女子走近了,她才看得清楚,她似乎刚刚睡醒,双眸还有些惺忪。

“娃娃,你怎么进来的?”她开了口,好奇地。

娃娃仰着头,就这么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女子淡淡一笑,懒懒地在娃娃身旁坐了下来,就淡淡这么慵懒的动作,将她的雍容将她的慵懒,彰显无遗,娃娃从来都不知道有人可以懒得这么好看,连动作都这么好看。

“你的名字叫娃娃?”女子问道,淡淡笑着,隐隐可见两个不是很明显的小梨涡。

“我娘还没有给我取名字,所以我就先叫娃娃了。”娃娃说道,一点儿都不礼貌地盯着她看。

这个女子的出现,完全的意料之外,她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或许,可以这么说,她不敢去多想,她只觉得这一定是一个梦。

她一定是太累了,在悬崖上睡着了,她梦到她娘了。

只是,即便是在梦里,她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多问不敢多想,她生怕她会马上醒来。

“这可是千年幻境,你怎么会进来的?”女子又问道,伸手,温柔地揉了揉她温软的刘海。

“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谁?”娃娃明明不问的,却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脱口而出,一问便是三个问题。

“我在等人。”女子想都没想,淡淡说道。

“等什么人?”娃娃又一次脱口而出。

“等也许不会再出现的人。”女子淡淡说道,无奈地笑了笑,就这么直直往后仰躺而下。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皓月当空,月华很美,静谧的月光洒落在悬崖上,照亮了周遭的一切。

“再也不会出现的人,你等他做什么?”娃娃问道,很认真很认真,可惜女子此时仰望着夜空,并没有看到她,并没有看到她眸中几乎盈眶的泪。

不会在出现的人,为什么还要等,为什么还要找?

“我也不知道,不等,我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整个世界都空了,只剩下我一个,我能做的就是每天在这里等。”女子还是笑着,笑声里的无奈和哀伤,却是那么那么的浓。

“怎么会?我还在呢!”娃娃都忘记自己是第几次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的了。

她还在呢?

为什么整个世界会是空的。

女子蹙眉,这才起身来,学着娃娃的样子,双腿悬空在悬崖下晃荡着,笑着道:“娃娃,你打哪里来的呢?你不是凡人,难不成是妖?还是你是雪山里的小雪兽?”

这个世界,天和地,是她未知的,而天地之间,天地造化,千年演变,人界为大,这万重山林里,只有少些妖兽修成人身的药物,而冰雪山林里,则鲜少可见修成人身的雪兽了。

“我…我从雪山里来的!”娃娃急了。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你可知道,这是个千年幻境,进得来,出去可不容易哦。”女子笑着,吓唬地说道。

“这个世界还有妖?”娃娃又问道。

“当然,只是,很少很少,多的还是妖兽,它们的修行还不够,或许,过个几千年,便又会有妖界了吧。”女子感慨道。

“还有雪兽?”娃娃又问道。

“嗯,你呀,回去吧,好好修行,他日定可成魔。”女子说着,又一次宠溺地揉了揉娃娃的刘海,她心想,她的孩子要是还在,会不会像这孩子这么可爱呢?

“那你呢?你也不是凡人,你是妖,还是魔?”娃娃认真地问道。

“是妖是魔?哈哈。”女子突然笑了,这个问题,很久很久以前,经常有人问她。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孩子,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女子说着,缓缓地抬起了手。

“是你自己说的,这个世界上有妖有魔,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个世界是空的,只有你一个人呢?为什么你还要等下去呢?”娃娃突然质问道。

“因为,我的世界是空的,空了几千年了。”女子淡淡说着,缓缓拂袖。

娃娃只觉得有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正将她往悬崖下拉去,她咬牙撑着,不再说话,却是狠狠地掏出了脖颈上的鱼骨项链,一把扯断那早已渐渐暗淡的幽幽蓝光,狠狠朝女子脸上扔了去。

哪怕是梦,哪怕是梦醒了,她也要确定自己见到的究竟是不是娘亲,她从来没有见过呢!

她看不到她裙角的彼岸花,可是,她这一身装扮,跟兔姑姑说的,根本就是一模一样,而这个幻境,是她幻出来等待的,不是吗?

当暗淡的蓝光,缺了尾巴的鱼骨迎面朝她而来,琉璃怔了,她几乎忘记了要闪躲,连本能的闪躲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