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那群人来村里扫荡,以孙妮儿的心性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顺势而为的准备,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这年月,大人日子都不好过,孩子的日子就更不好过。父母疼爱孩子没有什么可怀疑,心狠的父母毕竟只是一部分原因。只是在生与死的选择,多数人大人还是会选择自己活着。孩子可以继续再生,大人饿死了所有的孩子就都得饿死完。取与舍之间,端看人如何去选,如何去自我心理宽慰。

爹爹和娘亲不是无知的人,馨妍也不会落到被舍弃地步,在只想爹爹和娘亲早日安全的回来。

至于孙妮儿就不一定了,除了天生就是坏胚子的少数人外,心计手段更多的时候紧紧是为了自保,馨妍觉得孙妮儿身处那种境地,不过是形势逼人。

算起来两人一样的经历,却不一样的命运,两人就算没有各自的奇遇,也一样成不了知心好友。比如,找你孙妮儿在石家蹭饭后,石爱国给她连着两天送的饭,多数只有浅白色的汤和小鱼两条。就算每天念心灵,对爹爹和娘亲的担忧也让她心情浮躁,懒得问石爱国因由,第十四天时,就不再给石爱国蒙汗药了。

石爱国不傻,支支吾吾了半天后,黝黑的脸上有些窘迫,左右看了看不远处的老人和跟着的老人的孩子,手足无措的小声闷闷道:“小姑姑,这次是真的没有克扣你的口粮,村里附近沟坎里都被寻遍了,真的捉不到多少小鱼了…”石爱国没有隐瞒说的也都是实话,他自己心里也是觉得不自在啊,真的不怨他。

馨妍望着村口路的远方,点头表示知道,从第一开始捉鱼,馨妍只负责了配药,清理鱼和炖鱼汤或者烤鱼的活都没做过,先不说年龄因素,就算馨妍没做事,以她提供的药只要一份不多的裹腹食物,就没有占便宜一说。石家那么多孩子,连最小的三娃子都比她吃的多,这笔买卖她不赚,不用帮手所以也不亏。

亏本的买卖没人做,不过是自己弄口粮费事一些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手机码字速度不如电脑快。礼拜一会去就能用电脑码字了…

第17章

馨妍这一等足足二十七天,才等到村子路口目所能及的地方,有向着村方向移动的身影。从石头上站起来,不自觉的向前走了几步,其她坚持等待的老人孩子显然也看到。馨妍要喊伯娘的六十六岁老人,颤抖着脸上的皱纹,激动问她孙子道:

“大牛,你腿脚快,赶紧的跑去看看,是不是你爹娘叔伯回来了?”

大牛响亮的应了一声,迈起两条腿跟风火轮似的,从馨妍一旁跑过,带起一阵冷风吹乱馨妍绑起来的发丝。馨妍也想去,只是出于谨慎,待在村口和村里人一起显然更安全。大牛跑了一里地看清楚人影,双手在脸颊旁边成喇叭状用力像村口吼:

“俺奶,俺看到俺爹了,俺爹俺娘回来了。”

吼声顺着风传回来,馨妍就迈着小短腿跑去。不见到爹娘的面,馨妍都不能放心。归来的人同村里期盼他们的人一样急迫,双方都相互奔跑缩短两间的距离。腿脚快的大孩子撇开腿脚慢的人很远一段距离。远远看到身影黑瘦一圈的爹娘奔来的身影,馨妍红了眼眶也朝着爹娘跑去。一直以来悬着的心也,在见到他们中午送了口气。

被爹娘拥起抱在夹在两人中间,爹娘情绪波动也很大,一家三口平静了心情,凤天幸才仔细打量馨妍,仔细一看眉头紧皱。家中的口粮曲红霞跟他说过了,离开时从地窖里拿了些出来,就是防备石家的孩子不尽心,除了放在石家的口粮外,家里的卧室里也藏了些,也嘱咐馨妍吃不饱就偷偷吃点外食,怎么会瘦了这么多。

“妍儿怎么瘦了这么多,本来就是小巴掌脸,瞧瞧下巴都尖的能当铁杵用了。一天吃几顿饭?一顿饭给你吃多少?红霞,你走前不是拿了口粮去石家吗,说按一个月准备的,不至于如此才对。妍儿跟爹娘说,是不是受委屈了?就算都是孩子,也不能干这样的事。”

有人撑腰的感觉很好,不跟孩子计较,可没说要对家长撒谎。娘亲当初离开趁天黑时,背了五十斤的番薯土豆,这事馨妍没跟去也是知道的。加上村里人给的三瓜两枣,怎么也不至于只那点口粮。石家是地头蛇,凤家需要较好确不能讨好。交好本是互利互惠的事,讨好谄媚要摆低自身,以父母的心性显然更加不会。

中间的龌龊馨妍不用看就能清楚,前世她身边的三等丫头,都不会用如此粗俗不堪的手段,这点小心机到也就眼皮子浅的农妇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需要欺瞒长辈,实话实说父母自会解决。快两年的朝夕相处,父母什么品性和个性,馨妍心中都有数。她也不愿意对爹娘有欺瞒,善意的谎言仍旧是谎言,就算有些事不能言诸,沉默便可。

“一天大妞煮饭,一天吃两顿,每顿都有半个小番薯。十来天就没口粮了,我把爹爹的药拿给石爱国,捉了几天鱼吃。孙妮儿也一起吃,鱼汤越来越少吃不饱,我就自己去捉鱼,他们吃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不甚明了却也表达了想表达的意思,馨妍不意外的看到爹爹和娘亲黑脸。凤天幸表情变动紧咬后牙槽,和妻子相视皆是一脸的怒火。曲红霞冷着脸,事实就事道:“老嫂子真是年纪大了忘性也大,自家一堆的孙子孙女在家,也没拿些口粮出来。想来家中接不开锅了,回头晚上去瞧瞧,跟石老哥说道说道,再苦不能苦了孩子,咱家的口粮也是能均个半斗。”

馨妍看了看爹爹和娘亲,道:“家里有鱼,均小鱼干,口粮爹爹娘亲吃。”

村里大塘里之前被石爱国捉去不少,大鱼没几条,小野鱼也不算多了。即便是如此馨妍每天也能弄到一碗小野鱼。美滋美味的野鱼汤吃的实在没胃口,剩下的小野鱼都会风干做成小鱼干。不管家中有多少口粮,明知是气话可你说出均口粮的话,都会给人一种你家还有不少口粮的感觉。野鱼就不同了,都是些无主的野物,不打眼。

凤天幸心疼的摸了摸馨妍消瘦的脸颊,虽然没了婴儿肥显得小脸更精致,只老一辈人都觉着白白胖胖的更有福气。“先回家在说,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家三口回到家进门,院子里四个木凳子支着高粱竿做的簸子(地方才有,跟做草席方法差不多),簸子上面摆了不少野鱼干。凤天幸扫了一眼大概估算有两斤左右。鱼干不同于鲜鱼压秤,两斤左右的鱼干,至少要四五斤的鲜鱼才能晒出来。夫妻两个眼圈都略红,这要多久才能捉到这些鱼,还是除去女儿每天吃的。

两人心中难受,女儿多大点孩子,就被逼得自己找吃食。曲红霞越是细想越是难过,抹着眼泪怨道:“真当我脾气好,看我到底饶不饶了她。你个傻丫头,暗窖里有口粮,饿了怎么不知道自己下去弄些出来吃。就是被发现收走了还有爹娘在呢,哪用到你一个孩子下水寻吃食。这要是不小心掉深水里…你可让爹娘怎么活啊…傻丫头…”

馨妍纠结的看着娘亲越哭越伤心,关心则乱,她怎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眼下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她心疼娘亲和爹爹的眼泪。搂着娘亲的脖子小心解释道:“没下水,唐爱国捞,分他跟三娃子一半,我吃的不多。”

凤天幸头仰了片刻,才道:“我去暗窖里弄着口粮,跟野鱼干一起煮,咱闺女饿不着应该高兴,说明咱闺女聪明。”

曲红霞好歹止了眼泪,手背擦了擦脸,没好气的对凤天幸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妍儿也该好久没吃油盐,这可对身体不好。拿了口粮上来后你打点水洗洗,一个月没好好洗洗,整天的又是灰又是汗。”

凤天幸哈哈大笑,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馊味,利索的去西屋开暗窖。阔别了尽一个月时间,跟过了几年一样长。村里人都回来了,家家都用自己的办法开火,户户都冒烟凤家也明显。不过也有没冒烟的人家,比如赵菊花和孙老二家,两家一个坐屋里嚎她明面被搜走的口粮,后者掐着腰站堂屋门口,一脸刻薄怒容的指着孙妮儿各种咒骂发泄。

关门过自己的日子,家家粮仓满,谁还会为一星一点的东西肝疼半年?都是穷闹的。

野鱼干炖土豆块,下了杂粮面粉做糊,按着馨妍的口味放的盐和油。适量的咸淡,入味的土豆块,大半碗吃下去馨妍丢人的吃撑着了。眯着眼睛享受着娘亲轻柔的揉肚子,等爹爹洗干净陶罐和碗筷,把东西在送回暗窖里后,凤天幸用被摔缺口的粗瓷碗装了半碗鱼干。曲红霞停下揉动馨妍胃部的手,伸手端过碗冲凤天幸道:

“你抱着妍儿就好,等会你就一旁老实待着,女人之间的是你们男人别掺和。石老哥不是拎不清的人,他婆娘吹不动枕头风。再说,我宁愿会去看人脸色伏低做小,也不愿你和妍儿受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转过来是兴,转不过来是命,我也认了大半辈子。现在我也好好的有女有夫,还丈夫体贴女儿聪慧贴心。”

深怕妻子心中憋闷,凤天幸抱起馨妍赶忙回道:“想那些遭心的人做什么,咱现在日子过的好好的,做什么要回去。等外面平静了,妍儿也该能念书了,到时咱们再搬走也不迟。走妍儿,爹爹带你去石家串门子去,回来咱也睡了。”

凤家出门去石家的路上,不知道石家也并不平静。回到家看着个个瘦了一圈的孙子孙女,不说心疼的搂着孙子们的儿媳,石长春也心疼的厉害。让石李氏赶紧的拿了口粮煮些吃的,大人孩子都没少遭罪,大人干活好歹每天两顿半干的口粮,家里的孙儿可糟了大罪了。

小孩子其实最会看脸色,没人心疼自己就能坚强,父母兄长和爷奶都回来了,有人心疼就嚎着喊饿。石长春搂着最小的孙子孙女在怀里,心疼问道:

“你奶不是给留不少口粮吗?俺的乖孙孙咋还还饿瘦了这么多。”

三娃子趴在爷爷肩膀上,撅着嘴哭着哽咽道:“二哥和俺每顿饭都分的最少,哦,还有小姑姑也最少。俺们俩一顿才能分一个小番薯,俺堂姐堂哥他们偷吃,给俺们三个最少。小姑姑可厉害了给俺鱼吃。”

石长春压着火,消瘦了脸颊皱纹更显深沉,沉声道:“等会爷收拾你哥你姐,你小姑姑也吃不饱吗?大妞二根你们都过来,你奶留的有口粮,咋能撇开弟弟和小姑姑偷吃?俺是咋教你们的?还有没有一点当哥姐的觉悟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先这样吧,好困好困

第18章

两人被训的唯唯诺诺不敢抬头,大妞还是第一次被爷爷这么严厉的训斥,眼眶里噙着眼泪,觉得又怕又是委屈,喏喏小声辩解道:“俺肚子饿,俺有不是自己吃,俺哥他们不都吃了吗。”

石李氏过来伸手把大妞拉进怀里,没好气冲石长春道:“你冲孩子吼啥,这么大点孩子哪有不贪嘴的,孩子们这不都好好的吗。家里要是有粮食,咋能让孙子们饿着,不都怪那群挨千刀的,好好的来抢粮食,存心不让咱农民人好过。”

石长春叹气,拍了拍三娃子的脑袋,心里也是赞同老伴的话。可这话也只能在自家说说,阻碍国家和谐建设可不是闹着玩的。石长春叹气,还好当初听进了凤天幸的话,要不是跟儿子们藏了口粮,出了这事家家都断粮,自家老老少少一大家子能活几个都还是事。

石爱国不忿,斜着眼睛撇了奶奶怀里的大妞和藏到奶奶身后的堂哥二牛,气道:“爷,别信他们鬼话,俺哥三娃子还有小姑姑天天吃不饱,小姑姑就拿了凤爷爷的药,俺们三个自己捉鱼吃总算不饿着了。俺哥俺姐还想抢,口粮才吃十一天就没了,俺们三个加一起也没吃多少。没口粮了俺们用小姑姑给的药捞鱼,谁知道俺姐把孙妮儿带到咱家吃饭。吃就吃还罢了她,俺偷听到俺姐跟孙妮儿偷偷藏鱼晒鱼干。小姑姑天天等在村口都是俺跟三娃子去送饭,给小姑姑的鱼汤一天比一天少。”

咽了口唾沫,石爱国一脸的气氛和愧疚:“小姑姑又不傻,就不给俺们药了,每次都是小姑姑自己弄了鱼饵药鱼,让俺帮着捞分俺跟三娃子一半。要不是俺小姑,俺跟三娃子能饿得半死。俺姐俺哥他们就用藏的鱼干跟孙妮儿一起背着俺们三个熬什么东西吃。爷,俺没这样的哥姐,以后俺再也不喊他们了。”

石长春没恢复的黑脸可以媲美锅底了,之前他想岔路了,以为孙子们只断了几天粮,可听老三家孙子的意思,口粮只吃了十天就没了。更不用说村里人三三两两的还拿了点口粮意思意思。其中的猫腻孩子们不清楚,他咋会看不明白。这次没问大妞和大妞,瞪着暗黄的眼睛望向老伴,道:

“咋回事?弟妹不是说你们给孩子留了快一个月的口粮吗?弟妹给妍丫头的口粮被咱家孙子吃了不说,还联合着外人扣妍丫头的口粮?你给孙子们留了多少口粮?”

石李氏心虚的不看石长春,勾着脖子辩解道:“这不是以为花不了几天时间,俺哪知道这来回要一个月呀。这不都回来了嘛,咱孙子也没啥事,瘦点有啥这年岁谁有吃胖的福气呀。”

石长春隐忍着怒火,吼道:“吃了人家孩子的口粮,你所以又故意饿人家孩子,搁你身上你能乐意?妍丫头瞧着就是机灵的孩子,要是不机灵等凤兄弟两口子回来,人家孩子饿死了你咋交代,你咋对得起凤兄弟两口子。”

跟自家孩子又关系,石大石二的媳妇也没忍住小声插嘴:“咱家孩子咋能看着那丫头饿死,这老三家里的俩孩子不是跟着一起嘛。”

“是啊爹,俺娘这不是也为了咱家吗,在说不是都好好的没啥事。”

石三两口子憋着没吭声,石三通红着眼睛看了看蹲着不抬头不吭声的两个哥哥,心里说不失望是不可能。都是骨肉血亲,两个哥哥就是骂骂他们家孩子,石三心里也能自我安慰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可大哥二哥他们夫妻,显然都觉得只要饿不着自家孩子就成。人心都是偏得,有了媳妇和孩子,兄弟侄子都是外人了。

有两个儿媳帮腔,石李氏越发觉得自己没做错啥事,这不都好好的吗说哪些又没啥意思了,在说了:“他们两个外来绝户的,要不是咱家帮衬凭啥有房有地。食堂里的活要不是你安排给她,就曲凤霞那身板能挣啥工分,俺跟三个儿媳哪个去不行。在说了一个丫头片子也不是亲生的,养大了也是泼出去的水。他们跟咱家走的进,不就想靠着咱家?等两口子临老了,也能开口让咱家的小子给摔个火盆。”

不说石家的人心思,石李氏的嗓门不小,在门口就能真切的听到石李氏的话。馨妍本来就趴在爹爹肩膀,闻言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做已睡模样。凤天幸和曲红霞都冷凝着脸,曲红霞脑袋嗡嗡炸响,勾着嘴冷笑伸手就一个用力推开了没栓的大门。迈着腿没几步就走到了石家的堂屋门口,屋里人显然已经听到声音看了过来,曲红霞冷笑对愣住的石李氏道:

“说啊,怎么不说了也,我还没听够呢。老嫂子可真是通情达理的善良人,连我们两口子的后事都替我们打算好了。我们家是绝户,你家儿子孙子都多,房子不够用要不要现在我们给腾空,你儿子孙子都去我家住。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有多大的脸讲多大的话,今个我就把话说明白了,我们凤家就是断子绝孙,也用不到你们石家的人摔火盆。老嫂子心可够黑的呀,咱们离开前商量好的给孩子们多准备些口粮,你倒是好一斤不出孙子孙女都吃我家妍儿的口粮不说,还合起伙坑我家孩子。好,可真是好啊,真当我曲红霞好欺负。”

石长春佝偻着腰,上前两步苦笑着赔不是:“弟妹消消火,是俺家的错,俺没管好老婆子也没管好下面的孙子,千错万错都是俺家的错。你嫂子她就是个混人,权当她塞粪放屁甭搭理她就是。”

石长春虽然一辈子都是老农民,曲红霞没有看不起他,反而很敬佩他的为人。见他如此低声下气的道歉有些不忍,可看到余光看到身后丈夫怀里的女儿,要不是妍儿聪慧,他们回来不一定还能见到女儿。自己当做宝的女儿,在人家看来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草,心里头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可狠下心的心,却在看着石长春苍老的脸上带着内疚和哀求,仍旧不禁软上不少:

“石老哥,我们当初只是路过大石村,给你治病的那些天觉得村子里人情纯朴,也适合我养身体所以才决定住下。并不是我们没地去必须留在大石村赖着不走。这年月都不好过,村里的情况你心里也清楚,不是妍儿他爹说老家也没双亲孩子太小,在大石村住着也宁静,我们早回京中的老家…”

“红霞,说这些干嘛,妍儿困了咱先回去吧。嫂子,我凤天幸在没本事,也能养活妻女老小,不劳你为我们家的事费心了。将来妍儿大了,不论是嫁娶,我们凤家的东西也都就给她。说实在,我也不忍心妍儿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将来她就是再笨,只要能随便学我点手艺,有个不错的营生,婆家就没人敢看低了她。”

打断了妻子的话,凤天幸面无表情淡淡说完,就转身离开。曲红霞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在说什么,端着碗跟在丈夫后面也离开了。这个时代没儿子都是被人看不起的存在,尤其是在农村里,没有儿子的人家谁都能欺负,谁都可以踩一脚,断子绝孙对农村而言是最厉害的诅咒。没有儿子养老送终,好像连活着都没有了动力。

曲红霞曾经也因为不能生养而背负着巨大的压力,那种压力堵在心口,凤天幸对她越好她越是内疚自己的无法生育。可那块心病在养了馨妍之后,已经慢慢恢复。可以说如果没有馨妍的存在,曲红霞会在长久的愧疚中,慢慢熬干自己的心力而亡。那么没了妻子陪伴的凤天幸,在这个世界再无留恋,又能独活多久?

可以说没有馨妍存在的孙妮儿的前世,凤天幸和曲红霞在动乱最初离开了大石村不知去向,其实也没撑几年两人也相继埋葬在这个艰苦年代,变成一把黄土再无未来可言。至于馨妍的存在,因为孙妮儿的重生,本心软不忍回头去抱回她的人,因为孙妮儿哭声提前引来了凤天幸,而命运相错开来。

命运就是如此的神奇,一个微小的变动,就能使命运边错综复杂面目全非。所以提前预知命运的人,可以说是幸运的,也是不兴的。孙妮儿本来只是想跟石大妞交好,在她嫁到镇上的未来,能不能借着两人的交情稍加利用。结果却因为顺手坑馨妍的关系,被凤家也列入黑名单。

回到家馨妍眯着眼睛让娘亲给她洗了脸就睡下,小孩子觉沉贪睡,爹爹娘亲也就不用考虑亲生不亲生的多余事情。自古生恩不及养恩重,在被丢弃任她自生自灭时,同亲身父母就已经没有了生恩一说。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馨妍听到父母起床的声响,也爬起来穿上去年的旧棉衣,跟着父母一起起床。娘亲用陶罐热了昨晚的剩饭,随便吃了垫垫肚子,娘亲动手收拾暗窖,爹爹寻摸着何时地方在弄个暗窖。狡兔三窟,被刨开了明面上的也不代表暗窖就安全了。找安全隐秘的位置也是个难题,好在爹爹很聪明,动彻人的心理,馨妍也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有心理学一说。揣摩人的心思多是门客幕僚师爷之类的人,没想到还有心理医生一说,不知道两者有没有过多关联,也让馨妍更好奇这个世界。

最令人忽视的地方最安全,屋里院里显然都在人的注意范畴之内。爹爹拍板要在院子大门口下挖暗窖时,馨妍愣愣的表情呆滞了片刻,就听爹爹乐呵呵道:

“当年我那个对心理学有研究的同学说过,越是被习以为常的地方,也会被人大脑下意识的模糊过去,这也是人类模糊区域的一种。怎么样,你们也想不到吧。”

馨妍点头,进进出出的大门口,还真没人会往藏东西的地方想。一提到藏东西,人第一反应就是屋里和柜子。用爹爹的话就是,人类的潜意识中,藏起的东西都要用东西掩住在装起来才会觉得安全。

“等天黑了在开始动手挖,挖出来的土填到院子里地窖的坑,不用把泥土往外送了。现在有空闲期间,妍儿带爹爹看你怎么配的药。这种高强效中草药配置的迷药,据说早就已经失传了。爹的闺女真厉害,这药用在正途上可有大用。”

馨妍点头,非常随意道:“爹爹教我的啊,您说的那几种草药能让人安眠。我不敢下水,不会捉鱼,让小鱼睡觉我就能捉到它们吃了。”

凤天幸哑然,还真就那么回事,小孩子再聪明也还是孩子,出发点总是简单天真。只这么天真的想法,竟然还真误打误撞的弄出不得了的方子。凤天幸咧着嘴笑,双手掐住馨妍腋下,举起来扔高高,呵呵笑到:

“我姑娘聪明记性好,爹爹很高兴。等家里弄好,爹爹去山上设套子,给妍儿捉野鸡吃,让你跟你娘都好好的补补。”

馨妍不喜欢悬空的感觉,伸手搂着爹爹脖子,总算让爹爹从高兴中醒神。馨妍暗暗舒了口气,奶声奶气道:“爹爹也吃,爹爹好黑好瘦,娘心疼妍儿也心疼。”

凤天幸心里暖融融的说不出的贴心:“都说姑娘是爹娘贴心的小棉袄,我们妍儿也是爹娘的心肝宝贝小棉袄。”

“行了,有女万事足的肉麻兮兮样,也不怕闺女笑话你。暗窖里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去年买的米还有点,苞谷差不多两百斤,土豆不多就百十斤,红薯也就一百五十斤,还有些粉丝。油盐除了妍儿从厨房倒出来了之外,咱们囤的还有些,省着点够吃半年。”

凤天幸点头,把馨妍放到地上回道:“不少了,咱家人少油盐也不缺,等回头挖好了门口的暗窖,我找人一起去山上,这药效好应该能抓到这野物,家里也有进项。”

只要不进深山,外围的石头多草树都不丰盛,野鸡野兔都不多也没什么大型野兽出没,在说凤天幸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曲红霞也没什么可担心:“行,到时我跟着一起去,多准备些柴过冬也丰裕。还好当初弄暗窖时留了把铁铲在里面,不然没有工具什么都干不成。”

凤天幸得意点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万事多准备一手准没错。”

曲红霞没好气揭短:“不过是你忘记带上来,事后诸葛亮。”

馨妍抿嘴笑,爹娘在身边,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听老人说,六零年那会不是没东西吃,而是东西都被收走了,根本不给你吃。粮仓装不下,番薯倒在沟里让它们坏掉,都不准人去捡着吃,硬是活活饿死很多人。

第19章

挖暗窖并不需要多久,也本就只是为了藏东西,又不是住人用的。凤天幸在门口找好合适的地方时,心里就已经有数。白天怎么都人多眼杂,这种事肯定就自家人知道更好。父女俩摆弄了半天草药,凤天幸也在馨妍有意的模糊了每种草药的份量,摸索出最接近方子的配置。

暖融融的太阳正中,馨妍跟着爹爹晒着太阳继续学草药常识,娘亲正在弄饭。没了国和刀,煮饭非常不方便。把红薯先在瓦罐里煮熟,取出来冷的差不多在跟苞谷磨的粗面和在一起,面不用硬要粘手才合适,左手抓着粘糊的面,食指和大拇指中间挤出小团,右手掐过挤出来的小团子非常快速的放进瓦罐里已经烧滚的开水里。

等煮熟后在加点盐和油就能吃了,只饭没煮好大门就被敲响。馨妍抬头先看了丝毫不意外的爹爹,了然的合上书本去了厨房里给娘亲照看火。大门被打开,门口也传来了说话声音。农村人说话多嗓门音量大,村长透着无力的声音也传进厨房里。

“是老哥对不起你,当初听了你的话,俺跟三个儿子在后院挖了个窖,今年的口粮藏进去大半,被搜走的口粮除了去年没剩多少的存粮在,今年的新粮也没损失啥。你嫂子越老越糊涂,你跟弟媳妇都是明白人也就甭跟她一般见识了。家里没有细粮粗粮也不多,给妍丫头送些土豆吃,俺这个当大伯伯娘的错,让她受委屈了。”

“老哥说这些太见外,家里口粮不够嫂子要是直说,我家就是在紧缺,红霞也不会看着孩子们饿着。老哥也知道…红霞的心病,妍儿自小就被她当眼珠子的捧着长大,就是我都得靠后站。那么小的孩子,养的不经意都能出事…更何况…老哥别怪红霞说话刺人,实在是妍儿要是有个好歹她得丢了大半条命…”

凤天幸这话没一点水份,就是如此石长春才更内疚,叹气:“俺明白,那老婆子都是老思想惯了,别的俺也不多说了,错了就是错了,好在都好好的。”

凤天幸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凤家暂时不准备搬走,就不能把关系弄得太过僵硬。“这些土豆我不能收,我家人口少余下的口粮还能撑一段时间,等过几天我找人一起上山设套子,试试能不能捉些野物回来,背靠大山总能找些吃的裹腹。”

石长春慌忙摆手,笨拙的不知道怎么说服凤天幸收下土豆:“这咋行,这本来就是俺家孙子吃的妍丫头的口粮,家家都不宽裕,咋能让俺带走。在说上山设套子得进深山才有野物,高树矮杂丛的连条路都没有,蛇虫鼠蚁多得是危险的很。不然俺们大石村咋一辈辈的开始在地里掏吃食,不就是山里太危险活不下去吗。”

凤天幸早就想到这样,道:“没事,我也不进深山,留在外面底下弄些,说不得偶尔能好运的碰到,怎么也比坐吃山空的强些吧。”

石长春摇头不赞同:“村里都藏的有粮食,不够了在分了当初咱们藏的那些,总能撑到明年收成。等明年开春了,挖野菜也够糊口,你可不能去山里冒险。”

凤天幸心里暗暗叹气,今年已经是这种光景,谁知道明年什么情况。眼下不是没有收成不够吃用,而是根本就强制性的拉走不给吃。这次回来又能在家呆多久?那么大工程需要的人手很多,有一天两顿饭的甜头吊着,就能有无数吃不饱的劳力去干。尤其是这次在外面打听到,城里人都是凭借户口和工作,才能每月限量领口粮和日用品,他也会有更多选择。

“你说的是,是我之前没考虑到,不过设套子不是重要的事,这事不急,关键我家里的草药也不多了,还是得多备些才保险,天冷很容易生病,多防范着总是好的。时间也不早已经晌午了,我就不留老哥吃饭了。不过,这些土豆你带回家给孩子们吧,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都是长身体最能吃的年龄,等我家却口粮肯定会去老哥家里借。”

这话让石长春沉默,不说几个大的就是小的也见天的喊饿,大大小小快二十张嘴吃饭,家里的口粮真的不够吃。“等安顿好家里,我在问问有没有去继续干活的,好歹一天两顿饭,再差也能吃个软饱。大人嘴里省下来一口,孩子就能多吃一口。”

凤天幸点头赞同这话:“老哥说的有理,等家里安顿好我也回去。她们娘俩胃口小吃不了什么东西,我一个人的肚量顶她们娘俩。红霞在家里安心带着妍儿过冬,我也放心家里了。等天冷结冰再回来过年也不迟。”

石长春抬头看了看日头,告辞后转身就要,被凤天幸手快的伸手拉住。一手提起门口布袋子里装着的土豆,差不多二三十斤左右,手上一个用力提起来塞到石长春怀里,道:

“说了给孩子们吃,家里连留客的碗都没有,我就不送老哥了。”说罢回头进了院子就快速关门。

石家孩子的确吃了馨妍的口粮,按说石长春送回来也是应该,只是对于凤家来说,就算是自家的口粮也不能在收回来了。俗话说露白的财遭惦记,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在掏出来了就是得罪人事。甭管是不是你心甘情愿,人情往里这种事情上,抱着吃亏站大义的眼光,才能更保证自身更多的利益。

关好门凤天幸也回了几句让他带回家去,也没陆续啰嗦就进了厨房。饭已经做好倒在碗里了,仅有的两个碗馨妍跟娘亲用,爹爹就直接用陶罐锅吃。馨妍一碗只能吃一半,剩下的刚好给一碗不饱的娘亲吃。生活环境决定一个人的习惯,馨妍自从来到这个新世纪之后,就已经克服了太多的不习惯。大环境之下,没有多余的条件,来讲究什么精神生活,一切不过都为了努力活着罢了。

吃了中午饭,凤天幸要去捉鱼,当然也是为了试试药效。村里的水塘都被馨妍用药霍霍了不少遍,把门给锁死后准备出村子,到村外几里路的那片大水塘试试。挎着个藤条筐,筐子里放了一个馨妍让备着的麻袋。村里的人都在家忙着呢,除了孩子外也没什么人逛哒。一家三口路过村里水塘时,碰到石爱国和三娃子两兄弟。

得知凤家一家去外面捉鱼,唐爱国一脸羡慕渴望的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说要跟着。七岁的孩子知好赖,昨晚吵架后爷爷气的抽了奶奶两藤条,他奶奶到现在还哭的眼睛通红呢。倒是凤天幸,直接开口让他们兄弟一起去玩。不是因为凤天幸圣父,他是挺感激石爱国的,虽说药是女儿弄的,但要帮着一起捉鱼的人心眼不正,女儿也会吃更多的亏。

不过三娃子太小,就算农村里长大的孩子体力好,三四里路也不好走,馨妍走累了有父母轮着抱,他就只能撅着嘴看着人离开。用药捉鱼这事石爱国有经验,一路上唧唧哇哇的说着早在什么地方找蚯蚓,用蚯蚓做饵省了口粮不说,鱼还特别爱吃。除了馨妍在一半路时被爹爹背着走之外,半个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这还是馨妍第二次出村子,第一次是被捡回来,第二次就是这一次。水塘很大,大估计有两亩地左右,四周围着枯黄半人高的野丛,水塘据说最深的地方有两米多。这里离最近的大石村都有三四里路,再就是二十里路左右的刘三的刘家村。水塘常年没断过水也没人放过鱼,水里究竟有没有鱼也只有试过才知道。

不过有句老话说,有水就有鱼,鱼是无根的长,馨妍挺希望有鱼,这样家里也算有进项。那边刚到地方,石爱国就跟凤天幸两人,用木棍在水塘旁的潮湿泥土里挖。就算馨妍之前见过唐爱国弄过,她对那种没骨头软绵绵的东西,都反射性的颤起鸡皮疙瘩,真的头皮发麻,每看一次都会觉得更恶心。

眼不见为净窝在娘亲怀里晒太阳,宁静的午后难得的安逸。不论是爹爹的笑声,还是娘亲搂着她轻轻的左右摇动,都被一点一滴的刻画在心底。前世已经模糊了容貌的夫妻母亲,也已经被如今的两个身影慢慢代替。记忆也永远只能成为心底的一部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遗失掉。珍惜眼前人,比沉迷回忆更重要。

那边弄好鱼饵,馨妍听到娘亲温柔的声音,才睁开眼睛从娘亲怀里站起来。“妍儿不能睡,当心着凉了,快看爹爹下鱼饵捉鱼了。捉到鱼,晚上娘给妍儿炖鱼汤喝。”

馨妍点头,看牵着娘亲的手,走在被娘亲用脚踩到的野丛上,站在水塘旁看爹爹吧鱼饵下在塘岸一米远的地方。老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啊,没人霍霍的水塘鱼不怕人,鱼饵下进去没多久就能看到,下鱼饵的水面水纹波动,显然是有鱼游来吃鱼饵。鱼饵上的药效一如既往,没过多久,就有鱼开始翻着肚皮飘在水面。

四五斤种的黑鱼,草鱼也有三斤左右,陆陆续续大大小小的鱼持续十多条。就是见过大世面的凤天幸夫妇都诧异不已。不过还是属石爱国最激动,握着拳头双眼冒光,仿佛是怕吓跑了鱼没敢大喊大叫:

“爷,你看好多的鱼,个头都好大。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鱼。这水塘这么大,里面肯定该有很多鱼,俺下水把鱼捞上来咱们再弄鱼饵继续捉。这么多鱼要吃很久了。”

馨妍昂头看爹爹娘亲脸上没消失过的笑颜,彻底放开了心底对口粮的忧心,也抿唇露出浅笑。有大人在肯定不能让石爱国下水捡鱼,不说这里水深,这么冷的天下水就容易感冒。就是凤天幸也没打算下水去捡。直接擦了枯野丛,先把晕过去的鱼捞到水塘边在捡也不迟。加上算上巴掌大的鲫鱼一共十五条鱼,最大的黑鱼四五斤,最小的鲫鱼也有半斤八两。

捞上来装到了麻袋里,凤天幸提了提估约差不多三十斤出头,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望着妻女略显摆笑道:“看吧,我就说这里肯定有鱼,一猜一个准的。”

曲红霞也高兴,拉着馨妍上前笑道:“这可都是妍儿的功劳,你也就是个出力的。这会子还早,要不在弄些鱼饵?等回了村子还不知什么样呢…总归咱们先来…这趟弄的鱼再多,也都是咱家自个的。”

凤天幸点头,这事没法瞒,也没想过瞒着。家家都不够吃,就你家顿顿大鱼,不利于团结和谐。等回到村里跟人说捉了鱼,再带着人一起来大伙一块捉,得到的也多是感激,而不是斤斤计较你咋提前逮了那么多鱼。有汤大家一起喝了,都不会心里存怨言。人不能活的太圆滑,那样就太假没诚意,也不能活的太实诚,太傻。

第二次多挖了不少蚯蚓,把剩下的药都拌了进入换了地方投。跟之前一样鱼饵撒下去没等多久,就开始有鱼翻腾着浮出水面,片刻就晕在水面飘着。这次比之前捞到的鱼更多,大麻袋差不多快装满了。意外的丰收让他们都笑容满面,见天也不早了还得往回赶,家里还有事要做呢。用麻绳绑了麻袋口,凤天幸也不在意麻袋上的水腥味,双臂一个使力就扛到了肩头。

曲红霞挎着筐子拉着馨妍,石爱国蹦蹦跳跳的跟在凤天幸身边,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兴奋过度。尤其听到明天让一个村的人都来一起捉,有些犹豫却还是激动更多些。人多力量大,一想到会捉到很多鱼就开心。对吃的没人会嫌多,一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顿肉,鱼就成了很好的肉食了,当然所有人还是会觉得肥猪肉更好吃。

等到了村子天一亮黑下来,凤天幸解开麻袋,从上面拿了两条草鱼有两斤左右重,在石爱国不好意思摆手中,放下鱼让他带回家去。利索的绑好绳子后,一家三口就先回家了。这么多鱼要收拾,趁着晚上还要挖暗窖,事情多得赶紧的回家。

到家后凤天幸直接在院子里点了火,凤天幸先帮着收拾出两条鱼驾火上烤,馨妍一旁看着防止别糊了就成,然后夫妻两个,一个坐火堆旁继续收拾鱼,一个用铁铲开始在拴上门的门口开挖。馨妍看着火,空闲间看爹爹娘亲各做各的事,鱼用薄木片刮麟片掏腮,在用剪刀剪开肚子掏了内脏在一块清洗两遍就成。

倒是在门口挖暗窖更辛苦,门口的地面踩的太硬实,工具也不趁手掏的更费力。两条鱼都烤好撒了盐,才挖了十公分深。好在村里人家住的不集中,这年月的人也都忙着糊口,没串门的心思,但白天也不排除有人上门,暗窖还是要趁着晚上弄好,掩人耳目才安全。

两条鱼烤好了也有三斤多的肉,馨妍跟娘亲吃了一条,另一条爹爹自己吃也差不多了。吃饱喝足馨妍梳洗一下就被赶去房里睡觉了。夜里天寒,她就是陪着也帮不了什么忙,也只有好好睡觉等着长个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什么年龄和位置,就做规范内的事,这样对大家来说,何尝不是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问过责编了,只要不明确稍稍模糊些剧情就没事。最近严打的内容宽松些,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我文里并没有直接提那些敏感字眼…至于错别字的问题,因为用手机wps打字,码完一章后矫正说没有错误才发的,希望大家谅解…

第20章

第二天清早天刚见亮,馨妍听到动静起床时爹娘起来,两人脸上并没有憔悴,但院子里挂起来处理好的鱼,大门口看不出动过的痕迹,都让馨妍很怀疑昨晚爹爹娘亲究竟有没有睡觉。早上是炖的鱼,看着碗里全部都是鱼没小刺的腹肉,心里纠结了片刻还是拿了筷子动手吃。羔羊跪乳乌鸦反哺,父母养吾小,吾养父母老。

早早吃了早饭,馨妍跟娘亲留在家里,爹爹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药出了门。小半个时辰,馨妍就听到村长石长春扯着嗓子喊人集合。娘亲也刚好收拾完西屋里的琐碎东西,拉着馨妍出了门,用一把半旧的锁把大门锁上。听到喊声村里人基本大人孩子都来集合,不是自觉性太高,而是都想知道是不是镇上又有了什么事。

等人都在村中食堂外面集合,馨妍拉着娘亲现在离爹爹不远的地方,眼睛在周围的人面上看了一圈,除了大多人都是一脸好奇担忧,除了石李氏愤愤的表情外,跟在孙家人旁边的孙妮儿,脸上眼中带着明显的恨意。馨妍心里琢磨片刻,只要不是针对自家的她懒得理,怕就怕都是冲着自家的。

有句粗语说的很贴切,癞□□蹦脚面上,不咬人可它膈应人。总有那么些人,仇视着所有比她强的人,鄙视着不如她的人。孙妮儿属于只要无视即可的人,石李氏多少有些麻烦。撕破脸皮无所顾忌的人,很多人都选择不顾双方大面情,只图个自个心里痛快。这种心理很常见,除非是生死攸关的事,否则都别想让他们能明白。

这个世界穷苦人家的命不值钱,除非生老病死外,人为的死亡属于严重的犯罪。馨妍也不再是那个能发号施令间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老太君。不论在什么阶级的家庭中,女人的位置都至关重要,有一个好的妻子,能让丈夫生活舒心之外,夫人外交能另丈夫人缘好又事业顺心。一个好母亲,上能起到教导作用,下能教养儿女知礼董进退。

石李氏是不是好妻子好母亲馨妍真的不关心,她的娘亲的的确确是好妻子好娘亲。石家和凤家的男人交好,只是这交好的关系里,也搁不住过了半辈子妻子的破坏。最初石长春还会觉得愧疚,只愧疚之情并不比同生儿育女儿孙满堂的老伴重要。不是所有人都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人的劣根性更多的是以己为先的自私。

比如眼下集合一听是一起去捉鱼,就三言两语的问开了。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哄哄的,根本就没法回答。石长春皱着眉头吼道:

“吵吵啥,在咱们村在三四里地的那片大水塘,长久的没干过,里面就有鱼。昨个下午凤兄弟去试了试抓鱼药,别说还自真有鱼,今个一早就去找俺,让咱们全村的人一起行动,咱村口粮都紧张,逮的鱼分了好歹都能添个荤。要是有事不去的也成,到我这里说一声就成。”

村里人都高兴的带着笑容,一起捉鱼出点子力气又不出粮,到时逮到鱼还能分到,傻了才不如呢。笑闹了几句,被村长轰走去挖蚯蚓做鱼饵。农村人对挖蚯蚓都在行,也就这两年村里没人喂家禽,早几年谁家里没过小鸡小鸭。养这些东西为了省粮食,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挖蚯蚓。那玩意长的快还九条命,在潮湿沤肥的地方最多。

人多干活力量大,都奔着捉鱼吃的念头,大半个小时大人孩子弄的蚯蚓倒在一起快两木盆。馨妍没跟着爹爹娘亲一起去,她对那东西发怵。自个在食堂外坐着等,等人端着蚯蚓回来时,眼睛都不抬一下吗,就怕看到浑身颤起鸡皮。显然她不想看,人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端着破葫芦瓢凑到她眼皮底下。

红的黑的灰的,软嗒嗒黏糊糊不分条的纠结在一起,尤其是那种特别大的蚯蚓,身上的纹路都一清二楚,馨妍只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胸口翻腾。偏孙妮儿还特地把破葫芦瓢往她眼皮底下推,嘴里也跟在炫耀似的道:

“妹妹看俺掏了多少肉虫子,这东西找着地方可好捉了,泥巴一翻就一个劲的钻,直接用手就能捡了。这肉虫不止鱼吃,用刀啪叽啪叽剁碎,再拌上青草鸡鸭鹅都可爱吃了。”

馨妍颦着眉头看向孙妮儿,现在可以肯定她就是故意的。见馨妍看她,孙妮儿眼里隐晦得意很明显,嘴上笑着继续恶心馨妍道:“妹妹肯定没扒过肉虫,你看这东西不咬人,真的。喏,这条跟你玩,下次俺带你一起去扒。”

说着从破葫芦瓢里捏了个最粗的蚯蚓,差不多有馨妍小拇指粗细的蚯蚓,可能曾被斩断逃走过,蚯蚓中间明显的接痕,一半是肉红色一半暗灰红的颜色。蚯蚓在孙妮儿手中扭动着躯体往馨妍手上塞,一向天崩地裂不改的淡定脸色霎时被恶心的苍白,压不住胸口的翻腾直接冲着孙妮儿的方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胃抽搐着更难受,馨妍说恼羞成怒也不为过。看也不看被吐一手的孙妮儿,后退了两步望向被人围了大半圈,蹲地上弄鱼饵的爹爹用力呼喊道:

“爹爹,爹爹我怕,爹爹,难受。”

听到馨妍喊声的凤天幸登时就望了过来,见馨妍捂着肚子小脸煞白,一旁不远的地方站着正用力甩手的孙妮儿。哪里还顾得正做的事,刚忙放下手里搅拌的鱼饵,赶紧站起身大步走了过来。蹲下身把馨妍拉倒跟前,紧张的正打算开口问怎么回事,孙妮儿抢先开口怯怯道:

“伯,俺只是跟妹妹说带她去挖肉虫喂小鸡,帮伯娘的忙,不信你问妹妹。俺真不知道妹妹怕肉虫,俺真的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