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馨妍他们念书的初中高中校长被抓去□□,高中部的学生也停课去参加红小兵,为无产阶级斗争而努力。初中也就初一的学生年龄太小,仍旧照常去上课。可老师们人人自危,课堂里教学内容,也变成四平八稳的红宝书和主席语录。董家和潘家倒是免除□□,却也撤职留守查办,家家都不安生。

形势不明,都只能任由事态的发现。县城里整天都是闹哄哄,带着红袖章的红小兵,激情奋昂的演讲□□,没有大半夜都不带消停。还要瑾危慎小的防备着,深怕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推出去,一把年纪了还被半大小子青年,跟训孙子一样的按上反动派名义□□。可目前凤家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了,在大趋势面前,是龙你也得盘着,是虎你也要趴着。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跳跃的会不会太大,剧情要发展女主就得长大,可一点点的发现太啰嗦,我最讨厌的就是某点的文,一件事明明很简单的发展,非要拖沓十几章,让人反感。

第41章

由夺权引发的负面影响更广,其内容也发生了较大变化。随着时间的酝酿推移,政局依旧模糊不明,不安份的人都慢慢浮躁。六八年下半年起,随着全国省级革委会陆续建立,在已经成立革命委员会的地方,必须领导群众进行本单位的斗、批、改。大革命也从最开始的文斗,发展成以武斗为主了。

何为文斗?何为武斗?不是跟你斗诗词比武,文斗手段还算温和些,只是把批斗的人拉到建好的台子上,红小兵炮语连珠的公列各种罪名,下面的跟着一起讨伐,最多只是按着被批斗人的脖子鞠躬,不会有更进一步的身体攻击。可发展成武斗人就受罪了,拳打脚踢跪石子砖头都是轻的,玻璃碎渣才叫痛苦。

夫妻间的举报,同事间的举报,甚至是学生举报老师。还有红卫军头头间的不服矛盾,手持红黑棍的红小兵,也因为派别不同,相互之间的斗殴挣势。整个新和县也一片混乱,路上随意的行人间对话,也上纲上线对语录口号,红宝书主席语录成了通行令。对不上号,很可能就被认为的是反动份子,抓住戴高帽接受群众激情批斗。

这种生活氛围,处处都带着浓浓的政治色彩。不走正途的氓流一番钻营,成了洗心革面的正面典型人物,满嘴的上纲大义,耀武扬威的喊着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神态激昂的打着无产阶级革命的幌子,行着霍霍之事。外面太乱除了必要情况,馨妍基本都在家里守着。初中二年级还能见到课本的样子,下学期和初三教育局甚至躲着连书本都不敢印刷。

军为主文为魂,少了教书育人,谈何的道和德。家国国家,有家才有国,有国才有家。国家混乱小家也安稳不到那去。大城市除高中的年轻人,不是当红小兵就是插队去了农村,能留下的人只占少数部分。而小县城里的高中的已经全部停课,戴上红袖章,跟着一起闹无产阶级革命,初中毕业的人要么也入红小兵,要么就在家里闲赋。

工厂和国企单位,停工停业整顿内讧,工作都只能说混日子。馨妍初中混毕业也才十二岁,没法继续读高中,干脆的留在家里,足不出户的照顾父母衣食,打理家里的家务活。尽量让父母每天回来,都能在舒心的环境中吃顿安稳饭。人的心力是有限的,一旦过度紧绷着神经,身体早晚都会垮掉。

这几年爹娘也在迅速衰老,六十几岁的人头发已经花白大半。每次看到爹娘的白发,馨妍都心酸难耐。没有补品补药,甚至于吃一顿肉都非常艰难,馨妍手里再多的养生方子也无用武之地。破四旧女工行不通,教育局都在这场运动波及中躲了,馨妍会的琴棋书画更不能透露,否则一顶资本家小姐做派,凤家就再无宁静之日了。

国家甚至不准许小商贩的存在,厨艺和糕点方子傻子才会白白献出去。就算交出去,也不见得凤家就能得到好,馨妍心灰,除了窝在家里偷偷看医书,她真的什么都做不了。爹爹的身体还算硬朗,可娘亲身体本就病过很长时间,后来心胸开阔身体好了些,但伤了的底子更要好好养着。

从大石村搬进城里没安慰几年,这乱糟糟的日子由不得人不心力交瘁。可曲红霞瞒着馨妍父女硬是撑着没吭声,凤天幸就在医院里上班,医院的药房里除了以前存的普通草药,西药基本也空的差不多了。有病人看病,西药也就只能开止痛片。身体如强弓之末,病倒只是时间问题。当百货大楼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急冲冲的拍凤家大门,听了过程的馨妍脸色瞬间腊白。

原来是今天红小兵带人抓住一对男女,口口声声说两人乱搞男女关系。主席他老人家说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做为**社会,这种流氓行为就是千夫所指受人唾弃。就是男女双方家人出来证明两人相亲定了理,也被一同指责包庇,一起拉到台上批斗。青年男女总有些不可言说的心思,几个戴红袖章的男女,硬是给被捉到的男女剃了阴阳头。

如果这是这样就罢了,也不知是不是女的反抗几句,一个大姑娘竟然被当众撕了上衣,袒胸露乳的挂上一双破鞋,毫无一丝尊严和颜面反捆着手臂,被一切激昂的红小兵含着口号批斗。被如此的糟践,就是女人的家人都哭的恨不得死去,更何况是当事人,咬破了嘴唇直接一头装死在批斗台。红的白的顺着台子蜿蜒流动,扭曲的五官和睁着血红死不瞑目的双眼。

围着看的人当场吓晕过去的人批就有几个。批斗台就在在百货大楼前面的路段,台子上的侧边斜对着二楼生活区的柜台。本皱眉忧虑的曲红霞跟送信的事在窗户上看着,见越来越过分后曲红霞就走开不愿意再看。回身坐到柜台后面叹气,苦恼者都折腾的什么事。结果没一会听到同事的惊喊呼叫声,起身过去看了一眼,正好瞧见被批斗的女人一头撞死的惨烈。

一时又惊又气,一个没缓过来两眼一翻软到在地。本来嘛楼下昏倒的也有几人,同事扶着曲红霞掐着人中也为就能醒,谁知道人中虎口掐破皮,也没见人醒过来,这才慌了神赶忙背起曲红霞往医院跑。一块上班了十年,双方家庭的大致情况还是了解的。曲红霞身高一米六不到的身高,六十出头身体属于纤瘦,三十多岁的女人不费劲就把人背到医院找凤天幸。

凤天幸见曲红霞晕倒,顾不得道谢就赶紧先翻动曲红霞眼皮,皱眉看了虎口和人中的掐痕,手指按在曲红霞脉搏上,良久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请女人来家里趟,家里有他能用到的备药。馨妍对家里的备药很熟悉,跟女人再三道谢,苍白着脸回屋去收拾药,当看到塑料包着的一点一点蒙汗药,鬼使神差的也装进了包里,然后急慌慌的锁了门就往医院赶去。

有句老话没事无事请神神上身,有事躲鬼鬼自来,馨妍就算穿着最朴素的半旧棉布秋衣,精致的容貌仍旧让人一眼就最先留意到。肩上挎着做工细致装着东西的布包,白皙精致的脸上苍白带着急促和慌乱。红小兵自运动一来,个个眼神都练就的尖锐,更何况馨妍本就显眼。在人人自危的当下,没有红小兵怕的人,招猫撩狗逗弄吓唬行人那是最常干的事。

五六个人挡住馨妍去路,见馨妍皱眉都是一阵怪笑,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黑瘦青年上前,咧嘴怪笑道:“站住,你是哪里的,怎么没见过你,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拿过来我们搜查看看,我们严重怀疑你是反动份子。”

馨妍忍下胸口的焦躁,把包解开盘扣让他们看看清里面的草药,冷静解释道:“我家在东街胡同住,我爹在中医院上班,给医院送草药。”

“东街胡同?你说的我们凭什么相信,我还说我也住东街胡同呢。别说你爹是不是在中医院上班,就是在中医院上班又如何,中医院的院长主任都是阶级敌人,接受我们红小兵的思想教育呢。现在跟我们走,等调查清楚了在离开。”

虎落平阳被犬欺,馨妍除了忍耐再,一时真没任何办法。这种毫无反击之力的无力感,让曾荣耀一生的馨妍更是心绪波动,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任人鱼肉的滋味不好受。眼下馨妍没亲眼见到娘亲都不放心,更何况爹爹让从家里送药,就肯定急着用。病魔不挑人,挨谁谁倒霉,有病也是万万拖不得。

“各位同志也是为了革命,不如让我先把药送去,离医院没几步路,也就耽搁一会功夫。等把药送到医院后,回头在跟着你们调查,都是无产阶级的贫苦大众,抬抬手的事。”

尖嘴猴腮的人还没吭声,另一个高大粗矿的青年嘴一歪嘲笑道:“怎么地,还跟我们讲起条件来了,实话告诉你,死人咱们可没少见。你凤馨妍不是董国强他们罩着的吗,老子今天动的就是你,信不信姓董的那群鳖孙子吭都不敢吭一声。现在可不是以前,实权派都是被打倒的对象,红色无产阶级革命万岁。”

看来是跟董国强他们有旧怨,从小学开始就青梅竹马的馨妍,被当做敬候的鸡也理所当然。既然不能用软和的方式解决,那就果决换一种方式来解决。红小兵再强硬横行,馨妍的在外仅仅是个十二岁的少女,一张脸精致却也仍显少女的稚嫩。弱者越弱,越能引起人心的偏颇。女人的利器柔弱的外貌,无助的眼泪,馨妍前世就玩的滚瓜烂熟。

前世不同于今生,男人三妻四妾平常事,后院里的女人想摆脱为奴为婢的境地,赎身也未见得稳妥。最好的捷径就是爬男主子的床,生下一儿半女将来也有了依靠,安份的吃喝不愁活到老,还能跟着分家的庶子做老太君,不安份有心机手段的,能压住嫡妻正妇一辈子。女人之间的斗争和手段,男人就是了解又如何,不仍旧乖乖吃这一套。

前世馨妍做了一辈子的世家妇,年轻时能轻而易举的压制住后院里的姨娘侍女,老了得享儿孙孝顺,靠的可不仅是运气两字。布包抱在怀里,清透明亮的眼睛瞬间蓄满晶透的水盈,轻咬唇角怯意无助。眨了眨眼睛,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缓缓落下,眼底浮现着惊恐哽咽道:

“你们拦着我的路要干嘛,主席他老人家说革命好同志,不扰民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我一个小孩子去医院就要被你们带走,你们想把我带到哪去?想对我做什么?我是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人民。红小兵保卫主席保卫无产阶级的的贫苦大众,你们能随意绑架一个小孩子,根本不配做红小兵,你们的一言一行都是再给主席他老家抹黑。”

高大粗矿青年一脸不屑,冲着地上用力呸了一口浓痰,恶狠狠道:“嘴巴倒是挺厉害,也不看看我是谁,真当我是被你们吓大的。今天就是把你带走关进小黑屋里,也一样没人喊吭一声。同志们上,我怀疑她是反动份子派来人,仗着弱势外表迷惑革命同志。”

因为之前批斗,又当众惨烈撞死,除了当事人的家人,其他人对红小兵更是惧惮。街上此时人很少,就是有人经过看到红袖章,也急匆匆的躲开跑走。馨妍的手段落空,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不说,反而引起了反效果。馨妍眼底一片冷凝,手紧紧抓住胸前的布包,透过泪水死死记住对方几人的外貌特征,欺我辱我且在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可能有半个月时间没法保证日更了。我爸回老家去了,我要帮我哥照看半个月的小孩,夫妻两个都上帮忙,小孩又小,离不得人…更新只能随榜。

第42章

馨妍不惧一群乌合之众,所不得不因为爹娘,只得选择屈服。大街上躲起来的人总归不少,一把迷药下去,凤家在县城里待不下去,混乱国情中举步艰难。馨妍不能陷爹娘于水深火热之中。尤其娘亲还生死不知的躺在医院里,这个时候更不能乱。眼下明显存心找茬,什么手段都没用,索性豁出去蹲身毫无反抗之态坐到地上,柔弱无助的望着他们,使劲哭。

显然除了高壮粗矿的青年,其他人几个红小兵,并没有变态的嗜好。十多岁正是讨喜的年纪,颜值不论放到什么年代,都更容易给人好感和偏袒。其中一个瘦高青年皱着眉头,冲高壮粗矿青年提醒道:

“胡军,有本事就去找正主去,为难一个小丫头不是那是反动派的做派。今天的事已经死了一个女人,再跟跟一个小丫头…祖宗的脊梁骨都得…要折腾你自己折腾,别在扯上我,你们走不走?不走我自个先走了。”

黑瘦青年一双眼睛转了一圈,逗小孩玩玩没事,真把人怎么了肯定会被宣扬出去,家里的爹娘亲戚就都甭见人了,谁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别人刨根问底,可自己也一样身家都被人一清二楚。更何况董家在县城里积威很深,也是为什么撤职调查,也没人上杆子去董家找事拉人□□。

可惜的是,缺心眼的人总是情绪左右理智,粗矿青年胡军不屑的扫了高瘦青年一眼,昂着板寸头的脑袋,义正言辞就是一阵指责:

“小孩怎么了,人家可是三岁就上学,年年拿前三,高智商的人更有□□动机。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我们这是为革命事业不怕流言蜚语。胆小怕事的瘪犊子赶紧滚,老子今天为了革命舍得一身剐豁出去脸了。”

高瘦青年怒了,死人他也见过了不少,可一条鲜活的年青生命,在眼前死状惨烈,任谁都心理有阴影。嘴里喊的大义在光明,内里的那些龌龊并不是心里不明白。他觉得已经走到这个份上,现在回头只会被反攻,也只能闭着眼睛随大流一条道走到底。可他胡军凭什么骂人孬种,最孬种的人也是他姓胡的。

“我们孬种?你有种怎么公报私仇,人家男的没看上你表姐,就被你们给带人抓了,硬是按了个乱搞男女关系,□□还不满意,硬是糟蹋人家女的把人活活逼死。姓胡的,别真当人人都是傻瓜,自己干的什么龌龊自己心里清楚,就你这样禽兽不如的东西,有什么脸面闹革命,抹黑主席他老人家的脸。”

高瘦青年话落音,其他人都是一片静默,就是之前叫嚷着造反有理的胡军,也眼神闪烁明显一脸心虚气短。冷血也好自私也罢,馨妍这时候没心情同情别人的事,只想快点脱身把药给爹爹送去。眼眶泪朦的仰头望向高瘦青年,精致的脸上尽是惊恐和柔弱无助。

“大哥哥,我们家从农村搬来了根正苗红,爹爹在中医院上班,不信你可以去村里和我们家邻居打听是不是真的。这个人既然连我什么时候上学都知道,怎么可能不清楚我家的情况。大哥哥求求你们调查清楚,我怕被关起来见不到爹娘。他们都六十多岁的人了,禁不得吓。”

高瘦青年黑着脸,直接上前把馨妍从地上拉起来,又轻轻把她推后了两步,沉声道:“走吧,别跟一个畜牲认真。姓胡的,老子今天就是跟你过不去了,人在做天在看,正经的闹革命老子顶雷胸口堵炮绝没二话,带着象征正义的红袖章,我就要对的起国家对的起主席,更要对的起自己的良知。”

馨妍看了高瘦青年一眼,见他昂着脖子跟胡军争执起来,冲他鞠了个半躬,抱着胸前的包扭身就跑。人不怕做错事,就怕做错事不知悔改,良知没丢的人,就算他是杀人犯,也仍旧会有人对他抱有同情。身后的事馨妍脱身后也没心思管,一口气跑进中医院,熟门熟路的去了爹爹门诊室。

直接推门进屋,不大的诊室里一桌两椅后墙边一张单人床。娘亲面无血色躺在单人床上,头上布满灸针,而爹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牵着娘亲的手,忧心忡忡的正茫然般的愣神,馨妍推门的声响都没能惊醒他。躺在床上的娘亲苍白虚弱,甚至连爹爹都透着股颓然。这样的爹娘好似虽是都有可能离开她。眼眸一片模糊滚热的眼泪滑轮而下,馨妍现在是真的怕。

多了一世如何,她始终都只是一个小女人。“爹爹,娘亲怎么样了?家里能用的药我都带来了,你开方子,我去接煤炉给娘亲熬药,喝了药娘亲肯定慢慢就恢复了。”

从夫妻二人的回忆中惊醒,凤天幸愣愣的看了馨妍好一会,才猛然回到现实的真实感,而不是他记忆中年轻时的不知庄生梦蝶。见馨妍已经红肿的双眼,以为馨妍是担忧哭着跑来的,一时也没心思往其他地方去想。扯了扯嘴角笑容不自知的无力,冲馨妍安抚道:

“妍儿不哭,别担心你娘亲只是太累了,休息段时间就好了。这城里闹哄哄的,等你娘亲醒了,我跟你娘就都办病退。咱们一家还回大石村,那里鸡毛蒜皮的事不少,可没县城这么糟践折腾人,户口留在县城在村里也有口粮,你娘能安心在家养身体,爹爹和娘亲天天都能陪着妍儿,不用在让妍儿一个人在家了,好不好。”

馨妍轻咬唇角,用力的冲爹爹点头:“好,爹爹和娘亲不论去哪,我都要跟着一起,咱们回大石村去,我还能陪爹爹一起上山去采药逮野物给娘亲养身体。爹爹我现在长大了,能照顾你跟娘亲了。”

凤天幸表情渐渐柔和下来,紧紧握着曲红霞不再如年轻时白皙细润的手,红着眼眶叹气道:“你呀,一辈子都是这样,不把自己累倒都不肯分担出来。你说你现在也一把年龄了,真要出个什么事,让我们爷俩可怎么办呀。”

馨妍上前跪蹲在床前,伸手小心翼翼的轻抚娘亲苍老消瘦的面颊,忍着眼泪轻声对爹爹语气肯定的安抚道:“娘亲就是怕爹爹担忧才什么都撑着。娘亲现在身体不舒服,爹爹更应该珍惜自己,让娘亲少操心身体都能恢复的更快。”

凤天幸笑而不语点头,馨妍也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让爹爹赶紧配好药,拿着药去医院药房那边借煤炉熬药。中医药有煤炉和瓦罐,本来就是跟病人互利互惠的事,从这几年开始乱起来之后,就在没有借给病人用过。馨妍没少跟着爹爹来医院,医院里上班的三四人都认识,红肿着眼睛说了缘由,惹得管杂物的大爷不住叹息,医院里早就没有煤球了,找了木块熬药也是一样。

在压井边弄水先把久为用过的瓦罐洗干净,舀了适量的水先浸泡药材,才开始在小地笼架里,用废纸点小碎木头。自小学起就承担厨房里的事,烧火对馨妍而言早就拈手就来的事。熬药最要耐功夫,细火慢熬草药的药效才能煎透,发挥出每一样草药的药性。药到病除我也要分是什么病,见多了缠绵病床体弱多病的人,可一想到娘亲今后可能只能靠养着,胸口就堵的难以呼吸。

猛火煎开一滚后,在小火慢熬三息,三碗水煎服成一碗药。药差不多停了火,用布包住瓦罐手柄,小心的把药倒进爹爹喝水的瓷缸子里。药倒好之后盖上瓷缸盖子,把陶罐里的药渣倒进干净的棉布里包好,带回家还能继续煎服一次药。现在就是草药都是金贵物,凤家就算有大夫,有些草药也禁不起浪费和消耗。

潘青青出现的太过突然,如果不是馨妍全部精力都放在瓷缸上,被猛然推倒在地时药也会从搪瓷缸里撒出来。摔坐在地上,抬头冷冷的望向愤愤不平的潘青青,两人虽说同岁,但年级不同,往日里潘青青的小任性馨妍都懒得计较。只今天发生的事太多,馨妍可以不计较其他任何,好容易熬好的药如果弄撒,不仅仅是浪费了难得的药,更会耽误娘亲的病。

所有人的容忍都是有限度的,愿意容忍她的任性,是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潘青青哪来的自信,以为馨妍能一直容忍她?乌七八糟的政治格局,董家都盘着不动弹,没了董家靠着的潘家也没好到哪去,除了跟潘国明十来年的同窗之情是她的那份顾及,潘家的其他人对她而言都只是陌生人罢了。同窗之情跟娘亲的健康比起来,也没任何可比性。

“要发疯滚到外面去,这里是医院。我不欠你什么,更不欠你潘家一丝,这次看在潘国明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就没今天这么简单作罢。”

馨妍端着瓷缸从地上起来,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转身离开。被彻底无视的潘青青,气的双目喷火。中二病是不分时代的,越是无视,越是能让他们气的跳脚。握着拳头恶狠狠的瞪着馨妍的背影,想到她哥和董国强,到底还是没敢动手,只口不择言骂馨妍道:

“凤馨妍你个小狐狸精,不怪小姑姑说你从小就不是好东西,勾着国强哥跟我哥他们都围着你转悠。我告诉你,甭以为拿捏住他们,就能由着你挑。董家的门你想都不用想,我们家就是下辈子都没机会。最恶心你假惺惺的一套,搞得好像就你最聪明最能耐一样,不过是个没人要的野种,被凤家的老家伙捡回去,真当自己有多高贵。”

馨妍顿住迈起的脚步,心情平静无波,冷静的把搪瓷缸和布包着的药渣,一起都放到走廊的靠墙边,回头走向一脸解恨得意掐着腰的潘青青。见馨妍回头一脸漠然,潘青青起先还暗自得意馨妍被揭了痛脚。可等馨妍走到她跟前,伸手抓住头发猛地让下用力一扯,头皮火辣辣的疼痛才回神,凤馨妍竟然敢动手打她?

馨妍可不可在意潘青青的心思,把人扯到地上后,抬腿就是一脚踹到她肚子上,这辈子的馨妍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手上也不提四两重的大家闺秀。以她的力气对付男人跟挠痒痒一样,可对付娇惯长大的潘青青,还是绰绰有余的。做事要量力而行,揍潘青青这事,馨妍就能做的干净利索。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不说前世儿子年幼时陪着他们习武健体,就是这辈子董国强他们碰到挑事的打架,馨妍就围观过不少次。潘青青就是嘴欠皮痒欠收拾,鉴定完毕脚上继续往她身上踹。果然,跟董国强说的无赖话一样,打架有益身心健康。连着踹了四脚,被人从身后拥进怀里,馨妍胸口的郁气总算消散大半。

倒地上弓着身子抱着肚子捂着大腿的潘青青,哇一声嚎啕的哭了起来:“哥,你们都看到了吧,凤馨妍她竟然敢打我,你给我抓住了,我要自己踹回来。”

也不觉得被踹的肚子和大腿疼了,爬起来就要去打被潘国明抱住的馨妍。一旁臭着脸的董国强,伸手就把潘青青推后了几步远,撇了被潘国明抱住正喘息的馨妍,怎么看都觉得刺眼。动手把馨妍用巧劲拉扯出来,才扭头看向撅嘴委屈抹眼泪的潘青青道:

“有你什么事,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自己回家玩去。就馨妍这力气,也就能揍过你这种不事生产的废柴了。”

作者有话要说:任务还欠字,明天还有一章…

第43章

潘青青被她哥和董国强明显的拉偏架,给气的脸颊通红,潘国明可是她亲哥,哪有这样的亲哥,亲妹妹被人打不帮着报仇,竟然还问打她的人有没有怎么样。董家跟自家明明更亲近,可董国强竟然会为了小狐狸精推她,没有比这更叫人委屈伤心加难过了。抹着眼泪哽咽的哭着,还不忘恶狠狠的瞪着馨妍。

“看我不回去告诉咱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为了这个小狐狸精,偷偷带人把那人腿打断了。你们看着我被小狐狸精打,不帮我还帮着她,到底我是你妹还是她是你妹,你竟然帮着你个外人。珍姑姑说的对,她就是专门祸害咱们两家的祸害。”

狐狸精馨*祸害妍,扭头看看被她祸害了的两人。可以可以非常肯定的是,潘青青嘴里的珍姑姑,就是董国强的小姑董淑珍。当年董淑珍硬闹着去当兵,董家帮着过了兵检,听董国强提过几次,董淑珍后来做了医疗兵,做了驻地护士。每隔两年都能回家探亲,馨妍并不经常去董家,但自凤家搬到城里住之后,每年过年都会去董家拜年,也曾经遇到过两次。

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董淑珍都会有意无意的淡漠馨妍的存在感。馨妍很肯定从没得罪过她,在董家也从未做过出格的事。跟董国强他们自小的同窗情谊,以馨妍现在的年龄,勾引二字真的用不上。这个时代不乏早婚早育的男女,可也要有十五六岁。馨妍身体年龄才十三,才十三,是真的十三,重要的事要说三遍。

“我娘还等着我送药过去,回头有空在细说。潘国明,带你妹妹回家去吧,这里是医院。还有,打她这件事我是不会道歉的。潘青青,再有下次,我还是一样会揍你。下次你可没这么好运气了,要是想领教我的手段大可以试试。”

董国强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也没想到这事会扯出自家小姑姑,可这事他是无辜的。撇了眼哭的脏兮兮的潘青青就是他对他妈和他姑都没花心思去了解,更何况是从小就是爱哭要跟着他们玩的小鬼头。对董国强而言,潘青青从始至终就是好兄弟的妹妹,爱管东管西瞎指挥,典型没眼色不讨喜的家伙,他可不愿因为潘青青而惹馨妍生气,干脆利索的甩锅给潘国明。

“那什么明子,赶紧的送你妹回去,吵到病人休息多不好。我跟馨妍去看凤奶奶怎么样了,回头咱们在说事。走,看看凤奶奶去,怎么好好的突然病倒了?听了信可把我给担心死了,我奶奶还让我回去跟她报告呢。”

董家兄妹一个鄙视加无语,一个嚎啕的更大声,看着馨妍和董国强殷勤的背影离开。潘国明和董国强家里都兄弟姐妹四五个,兄弟姐妹多了其实也挺遭心,大人管不过来就放羊吃草。董国强是老大,自幼就跟爷奶在县城里长大,董县长夫妻跟前也就他一个大孙子,没爹娘的关心可有爷奶的全部疼宠,跟他其他三个兄弟一个妹妹也就过年才聚在一起,相处时间少闹心事还没多少。

潘国明就不同了,作为做为家里老三,上有比他大两三岁年龄的大哥大姐,下有小三岁多的弟弟妹妹,孩子一多争宠的事在所难免。潘国明内心自小就是骄傲的,父母投注在他身上的关注度少的可怜,他也从不勉强自己去努力去讨好。跟好兄弟们一起念书一起打架一起玩没什么不好。

馨妍对他们几个兄弟来说,都是特殊的存在,十年的相伴,一起走过来有太多美好的相处和回忆。潘国明永远都忘不了,年幼跟他爹顶嘴,挨打后不愿被伙伴们追问,鬼事神差的跑去凤家,馨妍不问缘由的就配了药膏给他上药。身心受到挫折和创伤,能一个安静的人默默的陪着,不言不语不追问,心灵都好像得到宁静,渐渐淡漠了伤口。

弟弟妹妹这种生物,一不如他们的意,就要找爹娘告状,然后就是一顿训斥。潘国明也挺想跟着一起去看曲红霞,可略嫌弃的撇了眼哭的跟花猫的小妹,只能遗憾的叹气。十年的相处,他们对馨妍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貌似除了父母之外,馨妍基本就没因为其他人其他事动过气。能让馨妍发怒,还是直接动手揍人,另一种角度来说,他妹妹还真是有能耐了。

想到馨妍打人干净利索的动作,挨打的还是他亲妹,那画面潘国明也还是想想就想捂嘴大笑。不行了还是想笑,咳了咳压下笑声,冲潘青青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走快回家了,真是能耐了,竟然跑到医院里来撒野。我们男人间的事,你用的到你瞎掺和。回家要是敢瞎咧咧看我怎么收拾你。”

潘青青大哭,哽哽咽咽怒道:“我就是要跟爹娘说,看是你收拾我还是咱爹收拾你。哼,我哪说错了,你们都被小狐狸精迷住了,珍姑姑可跟我说了,你跟国强哥将来都是有本事的人,凤馨妍就是利用你跟国强哥,好舒舒服服的做官太太。”

听到喜欢馨妍几个字时,潘国明也不明白胸口的波动代表什么。继而听到长大后怎么怎么样,真是对他妹妹跟董淑珍一阵无语。未来的事谁都不清楚,眼下乱糟糟的时局,他跟董国强根本不可能走仕途。就算将来安定了,那也是将来的事。在说,以馨妍的性格,根本就用不到利用俩字,除了书和画画,就没见她对什么东西过多关注。

“傻了吧唧的,赶紧回家,甭在这里丢人现眼,小孩子知道什么是狐狸精吗,也就你傻,董淑珍说什么都信,就你这性格没眼色又馋又懒的不讨喜,被人卖了还得乐呵呵替人家数钱。”

人嘛,都觉得自己是最好,有不好的地方,那也是其他人不懂欣赏。什么叫又懒又馋,珍姑姑明明说她可爱。潘青青气的跺脚,抹着眼泪哭着跑走了,她就是看不惯凤馨妍,凭什么都围着她凤馨妍转悠,潘青青自认除了长相之外,并没哪里比不上凤馨妍,凭什么都喜欢她。本来他们都在自家玩呢,结果听了信说凤馨妍被红小兵找茬,几个人立时拔腿就跑。

那怒气冲冲的阵仗,简直就打算去拼命的,她追着去结果听到董国强和他哥几人,竟然胆大包天的要去报复招惹凤馨妍的红小兵,这事万一被发现,他们几家人都得完蛋。可她根本就阻止不了她哥和董国强他们。又怒又惊又是嫉妒,才跑来医院找凤馨妍,结果…竟然被凤馨妍给揍了一顿。

两人一样的年龄,凤馨妍比她高,可她可比凤馨妍壮实了两圈。要不是凤馨妍那个卑鄙小人趁人不备,她怎么可能打不过凤馨妍那个小弱鸡。可猜中了开头,就是没猜中结尾,挨了打不说,亲哥跟国强哥还没一个心疼帮她的…

潘国明耸耸肩也没追去,县城就这么大,出不了什么事,转身也朝凤天幸的诊室方向走去。凤家夫妻脾气好,从小就对他们和蔼特别好,他们没少在凤家吃喝玩。知道人生病晕倒,不去看看怎么可能放心,丧心病狂的人毕竟属于少数,正常人的良心都摆在胸口。

诊室内曲红霞已经醒了好一会,靠坐在床头端着搪瓷缸,正憋着气一口喝光温度正好的药。一口闷光了药,苦着脸接过馨妍递来的水,赶紧喝了几口缓和了嘴巴里的苦药味。舒了口气扭头看向屋里的众人,叹气道:

“这段时间就是睡眠不好,其它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真没想到会晕倒。行了,听你的我办理病退,在家里天天养着不出屋了总行了吧。国强和国明都替奶奶作个证,这下你们爷俩不要在拉着脸了行吧?”

凤天幸无奈叹气,过了一辈子的老夫老妻,哪里会不了解彼此:“我们都办了病退,县城里闹哄哄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索性咱们搬回大石村去住。咱们有城里的口粮,回乡下养老总归比县城里清净。”

听到回凤家要搬回农村,董国强和进屋没多久的潘国明都莫名一慌。董国强看了表情平静的馨妍,冲凤天幸脱口而出道:“去乡下住什么都不方便,留在城里不是也一样养老吗,在说了馨妍不是还要念书吗,我爷爷说时局早晚会有变动,这都乱了两三年了,上面应该会有动静,好容易的…不可能让它在动乱起来。”

潘国明也瞄了馨妍一眼,跟董国强一样从凤天幸身上下手,两人太清楚馨妍对父母的在乎,只要是凤家夫妇做的决定,馨妍从没反对过任何意见。潘国明和董国强哪个没跟长辈顶过嘴,可几人相识十年了,从没见馨妍跟爹娘顶过一次嘴,没冲爹娘任性发过一次脾气。能做到这些的人,除了馨妍外他就遇到其他人。

不想馨妍跟着离开,只能从凤家夫妇身上入手。“是呀,村里多不方便啊,县城里也就那几个闹事的几个头头,其他人也都是跟着混事。今天的事情也就是那坏心肠的公报私仇,真的只是巧合罢了。”

凤天幸软和了表情,笑了笑解释道:“又不是不回来,每个月还得回来领口粮呢。等安稳了学校再开学,到时搬回来住让妍儿继续念书也不迟。你们凤奶奶身体经不起折腾了,回村里安静许多草药都能采到,没事还能偷偷上山弄点野物补补。”

董国强脑子反应快,道:“农村里现在集合生产大队,集体干活吃的也是食堂,你们回去只是养老修养,自己吃小锅饭不太合适吧?久了总能引起群众不平衡,说不定还不如在县城里住的清净呢。在说了您要回去采药,我们也没什么事,都能陪着回去帮忙不是嘛。”

凤天幸愣住,一心的事只想着不再县城里住能清净,还真没仔细考虑董国强说的这事。村里人什么心性凤天幸太明白,凤家要真的搬回去住,不用出集体工就,还能小灶吃喝不愁,不出三天就得有事闹腾。人心就是如此,不患寡患不均,心里不平衡,又是这个乱糟糟的势局,说不得静养不成还得受罪。

深深的叹了口气:“是我考虑不周,你们说的对,真要是搬回去了,还不定生什么波折呢。退下来采药哪都能去采。”

潘国明和董国强都笑咪咪的看向馨妍,见馨妍脸上没一丝意外和波动,显然不论好坏都没准备反驳回乡下的提议,两人无奈的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又说了会话,两人动手帮着把人送到凤家,才一步三回头的各回各家去。反正在他们看来,好朋友一家,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最安全,朋友之外的心思何时能察觉,也可能在时光中慢慢醒神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成任务了…

第44章

病退办理的很快,两三天的功夫凤天幸就办理完,供销社的主任聪明圆滑,能在反实权派的运动里,保全自身的情况下,还稳坐主任职位没被撤掉,可见手段之厉害。这样的人,除非有利益冲突,否则轻易不会得罪人。在说,曲红霞在百货大楼上班,性格好人缘也不错,病退这种事,犯不着拿乔压着,得罪人不说背后也有董家的面子。

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势局不明一天一个政策也没什么好稀奇。对国家抱有希望的人很多,伟大领袖的主席,带领人民坚持抗战,为的是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小人终究只是小人,手段一时能遮天,不代表能遮挡一世。再久的严寒终究会过去,属于人民的春天早晚都会来临,众望所归的期待,时间的罢了。

凤天幸自己并没有办病退,继续在县城里住,一家人都憋在家里也没必要。病退后有口粮够家人吃用,只是终究少了钱财和生活用票的供应。油盐酱醋这些东西,都是需要票才能买到。凤家一直以来都不缺钱,可凤家生活用品的票也不富裕。就算洗澡豆和洗发水馨妍有自己的秘方,可秘方上需要的东西也编不出来。

馨妍看来,娘亲在家里有她照顾,爹爹仍旧低调上班就成。大隐隐于市,处处都低调不出格,跟身边其他人没明显的区别,总归才是最安全的。家里多了一个娘亲在,馨妍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家里人少活不多,馨妍从不让娘亲碰手,有说有聊的解决了家务事,娘俩会把藏起来的纸笔拿出来,在堂屋里一起探讨素描的配色,或者水墨画的浓淡着色。

搁三五天董国强和潘国明他们也会跑来玩,呆上半天再不会在凤家留饭。等凤天幸休班时,两人还会跟着一起骑自行车,载着凤天幸回大石村,采药为主用蒙汗药逮猎物为辅。两人年轻体力好手眼灵活,配上蒙汗药的作用每月一趟的上山,从没空手过。半夜借着月光回县城都已经深更半夜,有意避开,根本不可能会被抓到他们搞社会主义分裂的羊毛。

每次弄回来的猎物,馨妍都会一分为三,他们两个家里也不少人,日子过的都紧凑,这几年城里的荤食,除了农村里上交的任务猪,荤食基本也没其他来源。可任务猪能有多少,一个村也就两头,县级上面还有市里呢,肉真的越来越艰难了。三两只野兔狍子,好歹也是荤腥,家里人多少都能吃上几口解解馋。

至于董国强和潘国明跟家里怎么解释,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馨妍也没心情去关心。馨妍自认心眼并不大,前世今生第一次被指着鼻子骂狐狸精,多新鲜的事。跟董国强和潘国明他们的关系,馨妍自认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这个世界并没有男女大防,某种程度上来讲,男人和女人之间除了男女之间的那点事,还能有很多其他关系。

友情和同窗之谊,馨妍前世所见的异性有限,除了家中的奴仆之外,只有亲朋和儿孙,相处最久的也只有丈夫和儿子。所以他们两人,可以说是馨妍还算珍惜的友情,不论是感情还是理智,馨妍都从未往其他方面考虑过。她一直都是理智的,招婿的目的已经限制了将来找丈夫人选。不论哪个时代,上门女婿都是被人底看头。

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没有自甘上门的,所以不论是董家,还是潘家都不会允许家里儿孙坐上们女婿。正因为理智的明白不可能的事,又怎么可能做无所谓的事,破坏难得的友谊之情。潘青青和董淑珍莫名其妙的指责,在馨妍看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而且,从潘青青的言语中能知道,灌输她这种思想的人,正是董国强去当兵了的小姑姑。

馨妍对董淑珍的感觉,就像当年对大石村的孙妮儿一样,一样的自以为是,又一样的好像知晓未来一样。要说不同之处就是,孙妮儿除了对她的存在羡慕嫉妒加记恨之外,好像并没有其它跟她有关的记忆。孙妮儿对馨妍的负面情绪,也多是出于不同命运的不甘,因为两人明明一样的被丢人,却因不同的收养人家,而过着天差地别的日子。

董淑珍不同,这种明显的针对,显然不是因为今生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所能产生的。更像是一种经历过之后倾泻的转接恶意,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的通为什么并没见过几次面的人,会会不遗余力的摸黑馨妍的存在。外加潘青青那个没脑子的炮仗出头枪,会如此简单轻易的就把她给卖了除了。

董淑珍的态度影射出的事件就是,在馨妍不知道的地方,她跟董国强还有潘青青之间,一定发生了非常不愉快的事,不在乎男女之间那些你喜欢我她喜欢她的戏码,而且也间接的影响到董淑珍自身利益。也只有牵扯到自身利益,才能让一个人如此痛恨一个与自身无关紧要的人。

想到此馨妍就忍不住摇头,世上最难算计的是人心,一点点的变动,就可能撼动本来的大局势,董淑珍哪来的自信,会觉得所有事情都会按照她的意思发现?真不知道该笑她天真呢,还是该嘲笑她愚蠢。且不说究竟谁是谁非,没发生过的事情,馨妍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但,董家亦或者潘家,除了董国强和潘国明之外,都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馨妍相信爹娘也不会有这种念头,人贵在自知。董家因为家世有自己的处世之道和高傲,潘家因为身份也有自己的傲慢。可在馨妍看来,爹娘一样有着属于他们骄傲和高贵,对方看不起凤家的同时,爹娘未必把他们看的多高。否则不会这些年来,一直以平等的姿态来相处。属于爹娘的故事馨妍从不好奇,她只要知道那只是疼她宠她的爹娘就好。

爹娘甚少提及京都的事,但一个人出生生长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亲人和朋友,又怎么可能没有存在的痕迹。老话常说,故土难离落叶归根,爹娘至今都甚少提出生的故乡,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生养他们的故乡。已经没有一丝让他们留恋的地方。会有如此的决绝,也应该是曾经被伤的太深了吧。

平静还算安稳的生活,馨妍十六岁这一年,正好也是爹娘六十六的寿辰,早在年后馨妍就一直在计划着,要给爹娘准备一个寿宴。虽然仍统一票制度,只是去年年底开始,政策有了变动,同董家一样停职调查的实权派,大部分都被恢复的职位。也就说明嚣张一时的红小兵头目,都已经成了过去式的被冷漠搁置。

习惯了威风凛凛嚣张生事的头目,和他们手下心思不正的人当然不死心,只是已经恢复职权,又没少受罪的实权派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在闹事。既然国家恢复了他们的职位,那就表示他们是属于国家认可的官员,而不再是人人喊打的实权派,不再同黑五类的身份一样,被被时代所□□和摒弃。

不肯老实的红小兵,就打到他们老实,俗语一朝天子一朝臣,想破坏社会主义社会的和平,都是阶级敌人。对待朋友春风化雨,对待敌人,就要让他们体验什么是严寒的冰冷。做官的心眼都不会很大,整起人来绝对让人有苦都难言,还说不出人家做的哪里不对。官场的那一套,哪是热血冲头的红小兵们随便就能玩转来的。

凤家没什么亲戚朋友,寿宴也就一家人吃个饭,至于外人,人家不提这事,凤家作为主家也不会往外说。馨妍结合当下的风情,和自己的心意,给爹娘衣服鞋子一人做了一套精致考究,穿出去也不会凸凹的媳妇,寿包寿桃东西有限,加在一起也只凑够了六十六个。在家六菜两汤,堂屋的饭桌摆了满满一桌。

白酒是没有啊,只有馨妍自己酿的三花酒,花香和酒香中和,不会太浓也不会太淡。最主要的是,这样的大喜日子,三花酒曲红霞也一样能喝几杯。十六岁的馨妍,褪去了稚嫩,不论是精致的五官,还是曲线玲珑的身姿,都散发着属于她独特的芬芳和诱惑。馨妍的美不符合这个时代的美,这个时代的人,基本都觉得银盆大脸,且白白胖胖高高壮壮才是美。

就像潘青青那一款的,白净的圆脸,外加胖乎乎有肉感的体型,生儿子的绝佳儿媳妇。这个时代的人讲究实在,白净圆润说明家里条件好,不然哪个能养出这样的女儿。而生儿子,有人才有势,儿子是一个家兴旺的根本。但就算大流如此眼观,也没法否认馨妍的美,帧静温柔如水的精致美。

凤天幸和曲红霞没少私下里感叹,幸好馨妍这几年很少出门,不然不知道多少傻小子在他们家附近逛哒呢,跟馨妍一起长大的几个臭小子,现在也越发的爱往凤家跑。要不是他们从小就爱来玩,周围的街坊都清楚这点,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流言蜚语呢。可孩子年纪大了,该避嫌的还是要避嫌。

男孩子无所谓,他们家势摆在那里,流言祸及的终归是女孩。馨妍对他们都没那意思,又一直坚持要招夫,少年小伙那点子情窦初开的心思,也就更加没可能的事了。自家孩子自家疼,凤天幸夫妻都觉得,没有比他们闺女更贴心更好的孩子了。当然更希望女儿得到最好的,女人一辈子说来说去,找一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才一辈子活的舒心。

都是看着长大的好孩子,有些事情却不是他们当事人所能决定的了,牵扯到太多家庭因素。婚姻终归要归于整个大家庭,不和谐的关系,终归受罪的都是做人媳妇的女人。凤天幸喝完馨妍敬的酒,见女儿白皙的双颊因酒精而染上的一抹粉嫩,自豪的同时却又深深叹气。越出色的女人,某种程度而言也越艰难。张了张嘴,不等凤天幸的感叹出口,大门就被砰砰砰的敲响。

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熟悉脾气和习惯,光是从敲门声就能判断是谁敲得门。搁下手里的酒盅,凤天幸压下心头的复杂心思,冲馨妍叹气道:

“这几个臭小子,腿挺长,这边刚吃饭那边就来蹭饭了,去开门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眼睛疼…

第45章

“来的刚刚好,凤爷爷凤奶奶,小子几个来给你们祝寿,祝你们二老长命百岁不老松,福如东海水长流。”

董国强笑嘻嘻的拱手说完,就干脆利索的跪地磕了个头。等他提着个盒子过去了,潘国明把提着用油纸包着的烤鸭,顺手递给关门回来的馨妍。屈膝跪地双手抱拳,笑笑说了吉祥祝寿词:“天增岁月人增寿,福满乾坤富满门,祝二老心想事成诸事百顺。”

凤天幸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冲还没念寿词的三个笑道:“行了行了,一家人坐着吃顿饭罢了,现在破四旧立新规,可不兴这些。快坐下吃饭,还好今天妍儿饭菜准备的多,不然还真不够你们这些臭小子吃。”

潘国明他们嘿嘿直笑,不客气的各自找凳子坐下,董国强把提来的盒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捧出来。洁白带着泡沫质感的雪白色圆形,上面用红色像是果酱的东西,写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歪歪扭扭的字。拿碗筷出来的馨妍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乍一看很新奇。仔细在看,就能发现这东西做工粗糙,闻着腻味的甜味,馨妍就知道味道不怎么样。

好的糕点,讲究色香味俱全,而这个白色的东西,喜欢的也只有小孩子,和爱吃甜食的人。至少馨妍确定自家人没一个会喜欢。董国强把东西摆到凤天幸前面,也不太清楚具体的东西,也没从买东西了那人哪里听到几句介绍。

“这玩意好像是洋人那边传来的,据说那边到了生辰那天叫过生日,要吃这玩意才吉庆。听说味道不错,你们也尝尝这东西,听说女孩子都很喜欢,馨妍应该也会喜欢。”

曲红霞看了看蛋糕,有好些年头没见过了:“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是蛋糕而已,跟咱们国家的点心一个性质。味道嘛,要看个人口味和爱好吧,蛋糕上的奶油,甜的能溺死人。喜欢甜食的人倒是会喜欢。”

潘国明略显好奇的看向曲红霞,笑道:“您老懂得真多,听馨妍说她当初学画画也是您老教的呢。长这么大也是托了二老的福,才第一次见这蛋糕呢。”

凤天幸喝了口三花酒,品了品酒香,漫不经心道:“我跟你们凤奶奶好歹老家是京都的,古来就是天子脚下,别的本事没有,稀奇古怪的东西倒是都没少见。可惜咱们县城里没有照相馆,妍儿这么大还没照过像呢,我们家也还没一张全家福合影呢。”

照相机馨妍从书记看到过,但真正的实物还真没见过,好奇的歪着脸颊,眨了眨眼睛跟着爹爹意思转移了话题,好奇追问道:“爹爹跟娘亲有照过照片吗?也不知道咱们县城什么时候才会有照相馆,到时咱们一家去照相保存。”

乱糟糟的风气刚刚平静点,照相馆这种地方比较敏感,大城市接受程度不同还没什么,在小地方显然有些麻烦?不少偏僻的地方,很多人都觉得照相是摄魂,照了像人的魂魄就被吸走了,活不了多久就没命。这个年代有这种思想的人不少,只是碍于破四旧没人敢说出来罢了。很多时候正面的反抗,可比非暴力不合作要好安抚的多。

“这个我知道,省城里就有照相馆,我爹娘他们照过,馨妍哪天有空咱们一起去,我也想照相玩呢,等老了还能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照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