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父一滞,复而更是恼怒:“不是那丫头勾着,好好的孩子怎么会折腾,不折腾怎么会有这些事,不还是他们凤家的事。忒狠的心,这种姑娘谁家敢娶,也不怕断子绝孙了。好好一个家,硬是被那毒女人给祸害的要家破人亡了。”

董县长紧皱眉头,也不耐烦起来,道:“你要是想解决是,就曾在叽叽歪歪说这些,现在是咱们要求人家,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国明呢?馨妍跟他们一起长大,好歹也是有面子情在。这事孩子都是无辜的,让国明跟国强去找馨妍,私下里求求她说不得能抬抬手。你要是真想家破,就继续说硬话吧。”

潘父不再吭声,过了好一会,才闷声道:“我知道这事是他娘做的不对,为了这事国明已经跟这个家离心了。为了个外人,国明当天回来就跟家里断了关系,是死是活都不会找我们。要不是听人说,我都不知道她竟然好好的工作不去,竟然跑到厂里去当工人。我跟他娘,辛苦养大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就因为个女人闹成这样,我跟他娘就不寒心吗。”

董县长也叹气,各自的阵营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同。这就是所谓的各说各理,却又各有各的理。对错已经没了再争辩的必要,关键是怎么解决这事,总不能就什么也不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女当废人。

“国明在哪个厂里上班?我去找他,让他跟国强一起去找馨妍求情,他亲娘亲妹子,再多的气也打断骨头连着筋,不会真的不管不问的。”

第61章

如董县长所说,血脉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孙建国和董国强,都没办法对亲人不管不顾。潘国明在得知馨妍腊月十六就要嫁给孙建国,脸色霎时苍白。抬头看向董县长,隐忍着悔痛,却。毫不掩饰对董家的怒火,冷笑道:

“听说凤爷爷当年救过你一命,后来凤家来县城你帮着安排了工作,人家凤家不也是尽力给你治病。要说欠也是你们董家欠凤家的情,结果呢…我娘跟潘青青爱慕虚荣,蠢的无可救药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董家养的好女儿稍稍给以利诱,就乐颠颠的去做了出头棒槌。馨妍还不满十七,会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全都是被你们所有人给逼的。

反过来让董淑珍嫁给一个跟你年龄差不多的老头子,你心里又会是什么滋味。你们董家仗势的不外乎权势。你们所有人毁了我的梦想跟人生,毁了馨妍原本的人生。论起狼心狗肺,你们董家第一没人敢认第二。你说的对,那是我亲娘亲妹妹,我不能真的不管。可你知道我有多恨吗,馨妍本来答应嫁给我的,就因为你们的自私自利,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我恨我爹娘的偏心愚蠢,恨你们董家的权势。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打碎你们董家所倚仗的权势。”

闪烁着恨意的眼神,戳心窝的话,都让董县长胸口闷疼,因为这话他亲孙子也说过一遍。可这事错更多。还是潘家,董家除了淑珍外都是无辜的,并没有做什么事。狼心狗肺这句话太伤人,如潘国明所说那样,他也是做爹的人,不会同意把闺女嫁给一个,年龄快做她爹的男人。可凤家明明不需要如此,县城里好后生多的是呀。

董县长忍不住辩解:“淑珍她也不是有意的,在说就算你家退亲了,县城里还有其他后生,根本不用…”

不等他说完,潘国明就嘲讽道:“不用什么?我亲娘亲妹妹用那样的方式闹退亲,馨妍不论有没有错都已经坏了名声,在这个县城里不论嫁给谁,都一样会被人反复提及并不属于她的错,公婆妯娌怎么用这事揉捏她,丈夫会怎么疑神疑鬼的想?她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爹娘那么疼她怎么会想不到,还有就是你们不已经被馨妍报复了吗。在你们骂馨妍狠毒时,有没有想过她父母也一样会有这方面担忧。你真是虚伪的令人恶心,董淑珍的有恃无恐,不就是你们董家给的底气。”

董县长捂着胸口,抖索着手指着潘国明你你你个半天,除了看着他冷漠的转身离开,什么都没能说出口。这一瞬间,董县长颓然的发现,他真的已经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想,也越不明白这个时代了。而回厂里继续上班的潘国明,胸口如被刀割后在泼了盆油般,疼得他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心爱的姑娘要嫁人了,可讽刺的是,新郎不是他。用尽全力去喜欢一个人,原本明明能一起的,却只能因为现实而被迫分离。人生在世,最痛苦的莫过于在即将得到时,被硬生生的逼着失去。不是没想过去祈求挽回,可夹在两人中间的,不仅仅是两人之间的事了,已经牵扯到家庭因素。

没有人能抛开生养的家庭,从呱呱坠地的婴儿时,就已经注定跟父母血缘无法割开的关系。哪怕你长大成人,已经儿孙满堂了,哪怕就是死亡,也带不走这种牵绊。父债子偿,子债父偿,说不清什么是理,从根本上两者就是不可分割的一体。他娘犯下的错,不论潘国明真实意愿,这个结已近解不开。

让潘国明绝望的是,他爹娘并没有想解开的意思,馨妍娘就算恢复正常,也不代表曾经的伤害就不存在了。有人说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沟沟坎坎,经历过风雨的璀璨秧苗,才能扎根更深的泥土,傲然的生长出果实。可潘国明一点都不想以这种方式来磨砺来成长,他只想做个平凡的普通人,过着属于自己的的平淡小幸福。

可是如今都已经成了奢侈,他所梦想的幸福已经破碎了,以为能做一辈子好兄弟的人,也无法在继续做兄弟了。再见面,曾经无话不说的兄弟,竟只相顾无言,沉默的并肩借着月色,走向令人心口钝疼的熟悉道路。一直到了凤家大门口,董国强暗哑着嗓子,沉沉道:

“国明,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挽回犯下的过错。你喜欢馨妍,我喜欢她的程度并不比你少。在得知你们定亲时,除了愤怒后悔之外,还有种被背叛的感觉。馨妍的性格我们都了解,别跟我说你们两情相悦的屁话,那是你们已经定亲了,我不想去让你们为难才让自己相信的理由。真实如何咱们心里都清楚,在她心里我们几个都一样,谁没比谁更多感情。”

见潘国明冷目而视,董国强心头释然了憋闷,多了丝轻松的快意继续道:“很多事我并不习惯去深思,不代表我是傻子。从一开始我们约好公平竞争,你就已经打算用苦肉计速战速决。你比我聪明我承认,可同样的,我没你卑鄙善于心计。你跟馨妍退亲,我小姑的确是推手,但罪魁祸首是你娘,是你潘家的爹娘,别总一副我们董家对不起你。我们董家对不起的是凤家,你们潘家更对不起凤家。”

朦胧月光下,两人静静相视对峙,良久潘国明冷静道:“那又怎么样,我娘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你们董家呢,一们心思的权势。因为你姓董,你跟馨妍没有一丝可能。馨妍清楚,我清楚,你自己不也一样清楚。”

董国强胸口无规律的起伏片刻,最终道:“是,我知道。但现在我更知道,我们两个都一样没了机会。明明可以慢慢来,我们的年纪过两年在提,有工作后在家里会更有决定权,偏你打乱了脚步。而现在呢…馨妍要嫁给一个能当她爹的老男人。三岁一代沟,没有共同的话题,没有共同爱好…馨妍…就是安静的画幅画,说不定都不懂欣赏。这样的日子…”

潘国明紧握拳头,死死咬着牙槽眼睛望向天上的月亮,忍下脱眶而出的眼泪。两人各自平复着情绪,再次陷入寂静无语中。眼看月上正中,董国强才沙哑着声音道:

“敲门吧,不管馨妍最终会不会原谅,都要面对面的道歉。我会劝她,就算不是嫁给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都希望她能幸福,能找到一个懂她疼她爱她的人结婚,而不是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出去…她这么好的姑娘,值得更好的人…”

不等潘国明说话,门竟然从里面被拉来,馨妍随随便便要嫁的未来男人,一身半旧的秋衣秋裤披着棉衣,黝黑着一张脸现在门口,隐忍着怒火压低声音冷道:

“叽歪了半天,净说老子的坏话,你们两个臭小子没福气,馨妍就交给我没你们什么事了。道歉也没必要了,凤嫂子一天不好,她都不会乐意见到你们,当然过几天来喝喜酒另算了。你们来干嘛的我清楚,馨妍心软我却不能看着伤害凤婶的人逍遥。药你们一人一颗,也只能在两个人之间选择救其中一个。至于没吃解药的人,好吃好喝的养着,三五年就能恢复了,歹毒的心肠,活该受受罪。”

说罢扔过去两个纸团包着的解药,没好气的白了两人一眼,动作灵活的轻声关上大门。不提心情大起大浮的两人,回到屋里的孙建国愤愤的躺倒床上。本来听到门口有动静,警觉的去查勘,没想到听到这么一出坏话。什么叫三岁一代沟,能当妍儿爹?严格算起来两人只差了十四岁九个月零十二天,他只是皮肤黑看着显大而已罢了。

摸了摸秋衣下的腹肌,孙建国又是几声冷哼,就是那两个臭小子,都没他体格健壮孔武有力。小白脸样,自己的事都自己都做不了住,竟然还想跟他抢媳妇,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呢。他孙建国哪里是大老粗了,他虽没去学校上过去,可跟着凤叔启蒙到部队后,就一直没少看书识字。加上首长在内的那帮子兄弟,哪个有他识字多?哪个不说他学文好。

啥叫妍儿画幅画都不懂得欣赏?他也看过不少小人书好吧。在说了,妍儿画画他肯定帮着端茶倒水,哪里就不懂欣赏了。就是嫉妒眼红他娶媳妇,活该妍儿连见都不想见,糟心的玩意。不行,还有十来天两人就结婚了,在着之前要先把结婚证给打了。虎视眈眈伺机想抢妍儿的人不少,打了结婚证总要死心了吧。

心里想好了怎么开口,孙建国才不太放心的睡着。第二天一早馨妍如往常一样起床煮饭,就见一同起来帮忙的孙建国有些过于勤快,盛碗洗碗抢着做玩,扫地烧水也都不让馨妍上手。凤馨妍给娘亲换好衣服,点上熏香洗好脏衣服晾起来,孙建国才说要带馨妍出去逛逛。馨妍很少去逛街,商品贫瘠没什么好逛,不过凤天幸点头替馨妍同意后,馨妍也没反对。

一身半旧的藏青棉衣灰色棉鞋,整齐的辫子斜在右肩,跟晒暖的爹娘告别后,就并肩出了家门。馨妍在县城里念书长大,认识她的人尤其在潘家退婚后,那是只多不少。两人一路到了主街没少有人回头看。毕竟县城就这么大,有一点风吹草动,片刻功夫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馨妍本来以为孙建国要去百货大楼,谁知道一直带她到了婚姻登记所。

等孙建国拿出□□,跟工作人员低声说了好一会,。工作人员认真看了两人一遍,问了各自的名字,由孙建国一一代答后,一张写着结婚证明和大红印章的纸拿到手。馨妍才明白对方今天的主要意图,就是带她来办结婚证明的。馨妍有些无语,难怪孙建国一早就有些不对劲,办结婚证明用的着这样吗。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馨妍很清楚很多人相伴过了一辈,都没有馨妍手里拿的这张纸。这个时代结婚证明真不是最重要的,而是明媒正娶宴请亲朋后,拜过主席父母,给祖宗上过坟才是正式的一家人。馨妍以前听娘亲说过一次,她年轻时认识的一个人,因为心里有喜欢的人,被家里以死威胁给连着娶了三次媳妇。

父命不可为,那个男人结婚三次都是把人娶进门后,硬是不肯碰新娘。女人是弱势的,不管这个错是不是她们的因素,这个错误都要由她们来承担。三个媳妇前后被婆家给休了,没坳过独生子只能同意娶了他喜欢的女人。被休妻的三个女人何其无辜?真爱就如此伟大到,不惜伤害其她女人来证明?

在馨妍看来,婚姻从来不是靠形式来证明的。不过,孙建国想办,她也没什么意见罢了。把结婚证明小心翼翼折好收好,孙建国才不好意思冲馨妍笑笑,两人去了百货大楼。瓜子糖果买了些,也买了布料回去打算做衣服。

至于宾客,两家都没什么亲戚,朋友也翻了友谊的小船。凤天幸的意思是,等婚前的头三天挂了喜字,看看有几户人家上礼金贺喜,那时在决定酒席数量也不迟。馨妍跟孙建国都没反对,全凭长辈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要审核,话说我应该也没严打内容吧。还有文里娶三个媳妇这事是真是,听老人说时,我都想揍死那对狗男女…

第62章

这个时代的婚礼都很简单,很多人只定好婚期后,男方走着去女方家接人就成,面子吃的开的人,能借辆板车去接,条件再好些的人家,要是能骑一辆自行车接新娘,能被其他人津津乐道很久。女方的嫁妆也是一样,桌椅床柜盆架床,最有面的是三十六条腿,城里的个别日子好些的,还能有三转一响,自行车手表和缝纫机是三转,一响就只有收音机了。

孙建国的老本都给馨妍了,年后也准备一起去部队随军,彩礼和嫁妆这些全都免了。在不少人津津乐道董潘两家的病人好转的同时,馨妍跟孙建国的婚期也一天天靠近。腊月十三大清早,孙建国就早早的起床,挂着一直没消停过的傻笑,用面糊在凤家大门口贴了两张大红的喜字。在配上凤天幸动手写的对联,凤家里里外外都透着股喜气。

董潘两家,董太太跟潘母已经恢复正常,董国强跟潘国明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的,两家人在这件事情上都很低调。好像跟凤家的恩恩怨怨都一夕之间烟消云散,没了破坏心情的人出现,馨妍的心里的愤怒,也随着时间推移娘亲身体调理见效,慢慢恢复了平静。潘董两家只是过客,馨妍不会本末倒置,爹娘现在都好好的在身边最重要。

凤家贴了喜字,就算没什么亲戚,只是连着两天断断续续没少有人上门贺喜。除了凤天幸和曲红霞上班行过礼的同事,剩下的都是凤天幸给看过病的病人。五毛一块的礼钱收了十多块钱,凤天幸跟孙建国大概算了算,婚礼当天要摆三桌客才成。这个时代红白喜事,可没有去饭店的,都需要主家来想辙。

桌子凳子装菜吃饭的碗筷,这些都要主人家一家一家的借。这两年家家日子都好过不少,根据别人办事的饭场,荤素最少也要六个菜。家里除了白菜萝卜土豆外,肉票除了家里攒的,孙建国也带回来一些,鸡蛋也换了些足够了。鱼嘛是孙建国趁夜捉的,只是有东西还得有人帮着张罗。洗菜切菜炒菜要人,蒸馒头端菜洗刷也要人。

凤家加上孙建国也就四口人,一个病人,两个结婚的新人,凤天幸不说五谷不分,馨妍也不会同意让他操累。最后决定请隔壁街坊来帮忙,一人一块钱请了四个人帮忙,就全都能做的妥妥的,凤天幸只要一旁指挥大局就成。当然这种花钱请人的事还是只能私下里来,摆到明面上还是资本家做派。馨妍也算安心的在房间里当新娘,还不耽误照顾娘亲。

没有凤冠霞帔绫罗绸缎,也没有规格仪仗,甚至婚礼前一夜家里就开始忙碌,她连沐浴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和面发面蒸二合面馒头,洗菜切菜切肉。头天晚上把东西准备好,等明天宾客上门后,只要炒菜上菜要省事很多。大锅菜没多少讲究,有鱼有肉有鸡有蛋,十几条鱼清洗干净后,跟四只鸡一样都是剁块裹面炸。

鸡蛋煮熟剥壳,二十斤五花肉切条在切块,一起在油锅里炸的金黄。北方人口味重,人人肚里都缺油水,油炸后再一锅炖就是难得有机会吃到的美味。一大碗油汪汪的回锅炖肉,土豆顿鸡块,一大碗炖鱼块,和一大碗虎皮蛋,一个呛的酸辣白菜,跟凉拌萝卜丝,二合面的馒头换饱,已经是难得的好席面。用邻居大婶的话,能吃的碗底子都不带油腥。

不需要接亲迎亲,馨妍不需要起的过于早,跟往日一样的时间起床,在瓦罐里多煮了粥。先喂娘亲吃了饭,把娘亲安置到移动躺椅上,推着娘亲去了她自己的房间。在馨妍冲含泪欣慰的娘亲笑了笑,换上红色毡棉的占领新袄,黑色新裤和红色新棉鞋。坐到桌前对着玻璃镜子,把辫子散开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卡上红布做的绢花。

百货大楼里有卖增白的面脂和口红,只馨妍不喜欢那些味道,自己动手做了点。条件有限没有珍珠粉,就用米粉做水粉,她皮肤本就白嫩细致,只上薄薄的一层即可,再用手指点了些口脂,面前镜子里精致的脸蛋,多了一抹娇艳。一旁躺椅上的曲红霞心里高兴开心又伤感,眼泪顺着脸颊躺下来,呜咽的哽涩着。

馨妍放下口脂起身走过去,蹲跪在曲红霞躺椅前。先用手帕给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拭了拭眼圈里的泪花,才牵着她的手掌放在自己脸颊上。母女俩从小就一直亲密,脸颊轻轻摩挲娘亲的手掌,馨妍浅笑盈盈道:

“今天是咱家大喜的日子,你该为多了个儿子高兴才是。除了家里多了一个人,咱们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过日子。建国哥人品挺好,跟他过日子很容易,他会是一个好丈夫好儿子,你不用担心我以后的生活。我答应你跟爹会好好过日子,只要咱们一家在一起,去哪里都是一个幸福家。就是等随军后,你跟我爹要一段时间熟悉新环境,可能会有一点不习惯”

曲红霞眨了眨眼睛,眼底满满的慈爱。馨妍冲她浅笑,笑容如春暖花开,没有一丝的阴霾和忧虑。跟孙建国结婚是她意料之外的事,虽跟原本的打算有些出入,但细想一下,未来的丈夫是孙建国,也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如同爹爹所说那样,除了两人的年龄之外,孙建国比潘国明更适合。而年龄恰恰是馨妍最不在意的事,人都是自私的,未来的丈夫是谁,馨妍从来就没有非他不可的想法。

爱是什么馨妍不清楚,也没那个心情去考究,更没什么好奇心去寻找。前一世的人生中,爱分很多种,男女之爱最靠不住。馨妍却觉得只有亲情和利益平衡,才是人生的全部。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有些人能相伴到老,有些人会中途掉头离开。人生会遇到很多事,有些事过去了在回想,会觉得除了生死人生无大事。而有些事在回想,只会一声叹息。

冬日上午九点,太阳已经散发着暖意,是举行仪式的最佳时间。凤天幸和曲红霞两人坐在正堂,馨妍低头垂眸,身旁的孙建国一身新军装,两人胸口都挂了多红纸花。一个如花娇艳欲滴,一个气质英挺坚毅,在宾客各种夸赞天作之合中,先听了一席红宝书和语录,再给爹娘和中堂的主席像磕了头,婚礼就算完成。

从今往后两人就是真正的夫妻,相扶相伴一辈子。之后馨妍就被孙建国送到西屋,他自己脸上笑容从早上就没消失过,推着曲红霞跟凤天幸,以新主人的姿态一同招呼宾客。厨房这个时候已经动火做饭,厨房里四个人热火朝天的忙着,院子里摆了两张大桌子,堂屋里也摆了一桌。家家基本都只来了一个人来吃饭,当然小孩子也有十来个。

这年头日子虽宽松,却也还是有讲究的。红白喜事家家都只能去一个人,讲究面子的不会带孩子,有些就算小孩子跟着来,也是谁带的谁负责,主家的不会算位置。三张桌子男女分开,带孩子的也多是女人。三张大桌子围的满满当当,菜一上来男人那桌还讲面子谦让谦让,女人孩子就讲究实惠,筷子快速挥动着,深怕动作慢了就被吃光。

菜不少只是人更多,堆尖一大碗也就一人两三筷子的事。跟邻居大婶说的那样,碗里的汤汁油水足,用馒头沾着吃也津津有味,等人吃完饭,碗底的汤汁都被用馒头沾着吃的干净。有鱼有肉有蛋,馒头随便吃,基本所有宾客都是瘪着肚子来,圆着肚子走,小孩子就是撑得吃不下了,临走时也在长辈不好意思训斥下,手里拿着馒头离开。

可以说这顿饭吃的主尽宾欢,送走客人后,请的四个人麻利的洗干净碗筷,凤天幸和几人客气推辞一番给了工钱,馨妍把剩下没装盘的荤菜一人给了一碗。等人全部离开馨妍才算送了口气,见孙建国跟爹爹两人去还桌凳,赶紧把陶罐煮上粥热上馒头。除了大半碗炖肉外,馨妍又炒了个白菜和土豆丝。

忙活到现在大部分事也算忙完,馨妍只觉得结婚看着都觉累。累了一天吃了午饭,收拾收拾家里的卫生问题。下午馨妍想洗澡洗头,晚上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馨妍还要跟孙建国回大石村,给公公孙老大上坟。按照规矩,要在结婚的当天下午就要给去世的长辈上坟,只大石村离县城太远来不及,这才推迟一天去上坟。

馨妍饭做好,进进出出还东西的人也还完回来。孙建国拉出堂屋的桌子摆好,让凤天幸坐着歇歇,自己去厨房乐呵呵的帮馨妍端菜端碗。办了酒席,两人已经是夫妻,孙建国兴奋的还是跟做梦一样,看到馨妍就一直控制不住的傻笑。馨妍也被他的目光盯有些羞意,抿唇白了他一眼,把盛好的碗递给他,道:

“傻子样,爹娘都在注意点影响。粥端过去不用在回来一趟了,把娘推到堂屋里。等会我弄热水给她洗手。早上吃的早,忙了半天都该饿的不清。”

孙建国接过碗后脚下不动,听到馨妍的那句‘爹娘’,心里比吃蜜还要甜上百倍千倍。眼睛一直看着馨妍舍不得眨眼,想到结婚…嘴角又露出傻笑,道:“咱爹咱娘该饿了,我一点都不饿,今天是咱俩的大喜日子,就是一天不吃也不会觉得饿。”

馨妍盛好最后一碗粥,就被孙建国眼疾手快接了过去,馨妍盖上陶罐看了孙建国一眼,两人一起出了厨房。馨妍拿了洗脸盆先用洗澡豆洗了一遍,不等她接水,孙建国就已经把曲红霞推到堂屋,提着热水瓶过来给馨妍兑热水。结婚了就是一家人,害羞那种情绪也消失了大半。殷勤的架势,恨不得把馨妍捧在手心里,什么都不做才好。

凤天幸夫妇脸上的笑也没断过,孙建国端热水过来洗了手,一家人总算坐到饭桌上准备吃饭。家里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凤天幸拿着馒头咬了一口,见馨妍一口粥配一筷子土豆丝喂饭,而孙建国吃着馒头眼睛也没从馨妍身上收回来。凤天幸也从那时候经历过,家里没得比他更清楚孙建国的心情了。不过嘛,理解归理解,自己的女儿还是更偏袒的,不能放任。

“建国,下午跟我一起去借自行车,再去买点糖跟果子。现在虽说破四旧,建设新时代,可长辈的孝敬也得有个礼,火纸炮竹也得准备好才成。从县城到大石村骑自行车要两三个钟头,明个一早可得赶早。至于你娘哪里,以前的事也别抓着不放了,成了家也是大人了,今后你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一辈人看着一辈人的德行长大呢。我的意思是,该有的礼节也不能让人挑错,对你们俩影响不好。”

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孙建国认真思考后,才对凤天幸道:“就按爹的意思办,过去的是就过去了,她那边有儿有女当普通亲戚走就成。以前我一个人倒是没啥,随便她怎么背后嘀咕也无所谓。现在成家了,不能让妍儿跟着落不是,过了年咱们离开了,除了有假期回来给我爹上上坟外,也没那么多事。”

凤天幸想了想,继续道:“那是你亲娘,好赖咱先不说,在外人看来那都是你娘你兄弟妹妹。她后来的孩子算算也该不小了,我记得比妍儿小不了几岁…等过两年再大些,嫁娶都赶到面前,你娘的心思就该多了。只要不过分,孩子都是好孩子,能拉把的还是拉一把,总归要比外人强些,妍儿不就是吃亏没有兄弟帮衬。”

孙建国第二个馒头已经吃了一半,闻言看向馨妍忍不住又露出傻笑,对凤天幸的话不甚赞同道:“爹的意思我明白,可这辈子我都不能原谅她,更何况是她后来的儿女。这些年我没兄弟我也拼到今天,部队里讲究纪律,有能力的人已经比旁人多了机会。”

凤天幸点头不在权,从内心而言,他从来没高看过赵菊花。女人一辈子活成她那样,让男人跟亲儿子都恨的不肯原谅,这样的女人那得有多失败。就赵菊花那种心里只想着自己的自私性格,后面的男人跟孩子,也不见日子多好过。一样的水养百样的人,日子是自己过的,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赵菊花怎么说也算是馨妍的婆婆,否则凤天幸才懒得提她。

馨妍给娘亲喂好饭,刚放下碗手里就被孙建国塞了一个馒头,馨妍冲他笑了笑,算起来她是今天除娘亲外最清闲的人,肚子并不觉得饿。趁着没吃,把馒头掰了一半递给他,孙建国皱眉看了看馨妍手里的半个馒头,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接过另外一半就着菜两三口就解决了。反而馨妍,一半馒头才吃了一小半。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馨妍吃饭,但孙建国还是忍不住道:“妍儿的饭量跟猫儿似的,三岁的孩子都比你能吃。今天上午开席,有个男孩子虎头虎脑的特别壮实,也就三四岁左右吧,不说吃的菜跟肉,沾油底还吃了两个馒头呢。”

凤天幸也犯愁馨妍的饭量,跟找到知音一样接道:“谁说不是呢,我跟你娘都觉着,应该是她小时候日子苦,她又懂事从来不多吃,才把肠胃给饿细了。唉,现在让她多吃点,比吃药还难。柔弱的一阵大风都能吹走了,圆润些才更有福气。”

馨妍有些无语,这个时代的审美观,总觉得胖点好看有福气。馨妍不觉得自己瘦,以男人的眼光和女人的审美,该瘦的瘦该胖的胖。她过了年才十七岁,还有成长的空间。再者女人怀孕生子后,配合秘方的调理,也能发育该发育的地方。食色性也,都是性情中人,馨妍怎会不清楚这些。

辩解道:“少食多餐有利养生,在说我天天在家里不做体力活,哪里会饿得那么快。是建国哥的饭量在这里比着,才显得我的饭量小罢了。”

凤天幸笑着摇头,就是孙建国也跟着笑,手里已经是第三个馒头了。午饭吃完后,凤天幸安顿曲红霞午睡,孙建国硬是不让馨妍动手,收了碗筷麻溜的开始洒水扫地,锅碗再从新洗了一遍。得知馨妍要烧水洗澡洗头,脸红耳烫的差点没流鼻血。勤快的给提水倒锅里烧。要不是凤天幸喊他出门,他恨不得烧好洗澡水后给倒好在帮着洗。

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烛夜占据一位,可怜对比的重视在意程度。傍晚馨妍散着头发给曲红霞针灸,孙建国推着自行车,车后坐挂着两个装的鼓胀的布袋,都是明天回大石村要用到的东西。凤天幸接手了曲红霞的事,馨妍腾出手去准备晚饭。孙建国也没闲着,从布袋里把五刀黄纸拿出来,在院子里准备打钱印。

黄纸要一刀一刀的打印,先铺平在地上,在用铁皮做的铜钱大小的印放上去,用木棒稍稍用力的敲击。黄纸上就留下铜钱大小的印记,打印要有耐心,整叠黄纸上要均匀的排满钱印才行。一刀黄纸打完钱印,在对角折起来,两手来回捻东,黄纸就成了扇责状。用老一辈的话来说,就是去了那头没钱手里也抓瞎,不然要儿孙来干嘛。

晚上炒了两个菜,做了一锅面条,凤天幸跟孙建国两人,就着菜喝了两杯馨妍酿的酒才吃饭。结婚头一天,凤天幸吃碗饭就早早推曲红霞回房休息。堂屋里孙建国两眼放光的帮馨妍收拾碗筷。等孙建国洗完碗筷,在院里洗了脸,端着洗脚水回西屋,馨妍都觉得孙建国的视线快把她给盯出个洞来。

说实话,时隔一辈子在体验一次新娘的感觉,又有孙建国迫不及待的无声视线,馨妍心里还是有些羞意。经历过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其实也就那样吧,只是第一次破身还是很疼的。进了西屋,借着屋外的亮光,孙建国把馨妍按坐在床边,放下洗脸盆蹲在馨妍面前。抬手在馨妍小声拒绝中,脱下馨妍脚上的红棉鞋和棉袜。

有人说脚漂亮秀气的女人,长相也一样漂亮,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馨妍的脚跟她的容貌一样,细致秀气非常好看。孙建国带着厚茧的大手轻轻摩挲了片刻,才回神怕冻着馨妍,赶忙放进热水里。昏暗的光线下,白嫩的脚在水里仿佛散发着诱人去抚摸的光。孙建国忍不住在水盆里,以洗脚的名义实则在卡油。

脚是身体的一部分,被揉搓着馨妍怎么可能毫无反应,只是挣脱不开孙建国的手掌,又羞怯不好意思大声,怕东屋的爹娘听到。等水温微凉,孙建国才给馨妍擦干脚上的水,熠熠生辉的双眼,就是在彻底暗下来的房间里,也一样醒目。

“妍儿,你等我一会,我一会就回来。”

第63章

屋里没点油灯,昏暗的光线下,馨妍穿着秋衣躲在被子里,耳边院里孙建国洗脸洗脚的动静。想到等会两人坦诚相见,就算有前世世的经历,馨妍也心跳有些加速。伸手捧着微烫的双颊,而后赶紧从床头被子底下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盖一股淡淡的清香散发出来。想了想馨妍用手指挖了四分之一的药膏,轻柔的涂抹在…体处。

女人第一次都会很疼,药膏的作用除了保养之外,能增加湿润度增加情绪。说白了也就是助兴的秘药罢了,对身体无害,就是上药的过程太令人羞涩。也幸好孙建国不在房间里,不然打死馨妍也没勇气,在他炯炯有神的注视中偷偷抹药。手指把药膏仔细轻柔的揉开,身体渐渐湿润且心跳明显在加快。

微微喘息用手帕擦干净手指,那边孙建国已经到了西屋门口。馨妍赶忙裹着被子侧身向着里面的墙,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沉稳的脚步声在急促的往床边移动。馨妍有些紧张的闭着眼睛,握着棉被的手指紧张的收紧。脚步声在床边停下,衣声磨动的声音也在耳边想起。孙建国动作前所未有的迅速,把身上的衣服脱到最原始状态。

长年锻炼,孙建国身材魁梧,肌肉结实有力。站在床边鼓了鼓勇气,孙建国嗅着屋内淡淡的清香,克制着体内叫嚣的火热。拿枪杀人都能稳如泰山的大掌,竟会因掀开棉被上床而抖索起来,比打仗还要紧张的躺到床上。两人中间隔了一臂宽的距离,孙建国闻着鼻端的清香,心跳如雷迟迟不敢靠近。

胸口的火团往四肢延伸,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他一样引以为傲的理智。舔了舔干渴的嘴唇,孙建国咬牙侧身,抬手环住面向里侧躺的馨妍。男人不论年龄,都有些本能的恋母情结。手掌也从开始的规矩,慢慢升华了高度。气氛一下子如披上一层纱越发朦胧,两人都觉得急促的呼吸间越渐炙热起来。

耳边男人的粗喘声,被紧紧抱进结实火热的怀里,馨妍紧闭着双眼,尽量让身体放松,乖顺的顺着男人的支配。男女之间床第之事,对夫妻今后的相处关联很大。床第和谐男人心理和生理都得到满足,床下夫妻之间的相处会更亲密,那种满足感会让男人从身心,都更加包容疼宠给他这种体验的女人。

经历过一世,就算没有体验过□□的床第,但不代表她不清楚。在前世多数的妾室都是以色事人,不外乎小意讨好了男人,各种赏赐跟颜面也就有了。女人是水做的,用女人天生的优势,柔情似水的随他的意愿,展现属于自己的风情万种。网罗一张无形的网,紧紧栓住男人的身心。当然,馨妍会如此做,也因为这个时代对一夫一妻的保护,另一个原因是她对孙建国的信任。

因为事先上过药,除了最初的疼痛,之后便酥酥麻麻的渐入佳境。孙建国在彻底深入桃花源后,舒爽的头皮发麻,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宣泄着至上的快乐。男人对这些事有这本能的无师自通,躬身一直从馨妍樱…索取甘露,顺便堵住了馨妍不自禁的娇媚□□。身体也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手掌轻而易举的抱起馨妍,一起去探寻最身处的蚀骨快乐。

黑灯瞎火的关着门,可东西屋隔的距离太近,砖瓦的房屋隔音效果不算好。水□□融时也仍旧有丝顾忌存在。好在除了床晃动的声响,并没有太多的声音传出去。毕竟这个时代的男女,□□方面还是非常含蓄的。搁在信息爆炸的时代,没羞没臊的事太多,想不知道都难。在这个时代,爱开荤段子都列为不正经的一类人。

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放在男女□□上也是一样的。男人体力太好,腰力更好,馨妍最开始还能给予回应,只连着耗体力的推移,她脑袋懵懂毫无意识,只能任他抱起继续摇曳生姿。整个身体如无根浮萍,在风云中肆意的飘荡。而憋了三十多年的男人,一朝开了荤便疯狂,到后面馨妍承受不住他的猛烈,昏昏沉沉累的睡了过去。

连着三次,孙建国沉迷无以言表的至上快乐,浑身使不完的劲,还觉得心有力而力更足。只馨妍已经累的熟睡过去,明天还要回大石村。爱怜的亲了亲馨妍带着薄汗的额头,把馨妍放到床上躺好,他自己下床穿了秋衣,拿了新帕子给馨妍清理了身体。等躺回床上,已经月上枝头,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艰难之下仍控制不住身体的火热。

吞咽着口水呼吸再次急促起来,胸口跟被刷子挠的一样,心痒难耐的想在翻云覆雨共赴巫山。不过馨妍太累,身体的敏感也没唤醒疲惫的梦乡,嘴里无意识的呢喃,娇声喊了句不要。孙建国才悻悻的歇了心思,抱着馨妍兴奋激动的体验从未有过的幸福快乐。所以因为太过亢奋,他无论怎么都睡不着,一整夜抱着馨妍,痛并快乐着的放飞并体验自我。

而馨妍的生物钟一直很准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察觉…撩拨。回神嘤咛一声,想转动身体才发觉浑身酸软无力。从结实的胸口仰起头,朦朦的光线下,就见孙建国双眼冒光的低头看着她。馨妍双颊娇羞一片,抬手按住腰上的大手,小声道:

“还得起早去大石村,…不能在来了…身体吃不消…”

孙建国失望,理智跟身体的忠实碰撞,拉着馨妍的手放在他一夜没消停的兄弟上…和谐…飘过…朦胧的光线下看着馨妍的娇羞,孙建国精神更加亢奋,双目去盯着猎物的饿狼,渴望着把馨妍吞下肚里才干休。馨妍轻咬唇角有些瑟瑟,可两人体力悬殊,又是第一次她真的承受不住。另一只手从床头拿了药盒,通红着面颊小声道:

“真的受不住了,在要就该起不来了,你先起床我上点药,等会吃点早饭,还要赶路呢。”

孙建国双眼陡然暴亮,顾不得拉着馨妍的另一只小手,从馨妍手里硬拿过盒子打开。淡淡的清香他很熟悉,眼睛一转压下窃喜一本正经道:“我把你弄疼了,当然要我帮你上药,是不是涂抹到里面?太深手指没法上药,咱们用另一种办法也行。”

只可意会的龌龊,听的馨妍脸颊通红,想抢过药盒,可孙建国哪里给她机会。借着坦诚相见的有利地势,麻溜的挖了一大坨,…和谐…再次飘过…至于后面和谐的事,小白兔怎么也逃不掉大灰狼的手掌,被吃干抹净…不对,应该是深入上药。

早饭是孙建国起来做的,而馨妍浑身酸软无力的躺在床上,等孙建国煮上粥热了馒头,仍旧一脸满足笑意,给馨妍弄了热水进屋,馨妍瞪了他两眼。也只能认命坐在床上,在孙建国傻笑中刷牙洗脸。如馨妍所料,比原先预设的时间要晚了一个小时,等回到大石村应该已经中午,吃了早饭后两个布袋放在后座绑好。

孙建国拿了他的棉衣折好绑在后座上,软绵绵的比铁架子舒服很多,酸软的纤腰总算能轻松些。检查了需要带的东西有没有落下了,确定之后两人跟凤天幸曲红霞道别,孙建国才踩动自行车开始出发。一路上孙建国春风满面,不住的问馨妍累不累,累了就歇歇在走也不迟。反正今天给他爹上了坟就成,上午下午时间都没什么关系。

他爹地下有知见他终于成家,还娶了知书达礼漂亮大方的媳妇,也只会替他开心,不会计较早点晚点的事。只是馨妍觉得宜早不宜晚,路远还得往回赶路呢。大石村没孙建国的房子,凤家的房子这些年没住,早就破败的差不多了。孙建国跟他娘他叔都不亲,都不愿意上门去吃顿饭,更何况是在他们谁家里留宿了。

一路上孙建国骑车很稳当,等到了大石村已经快十一点。冬天活少村里人多是聚在一起,晒着太阳纳着鞋底,两人进了村子就碰到村里人。算起来两人在村子的时间都不长,孙建国好歹是在村里长大,十六岁才离开去当兵,而馨妍三岁就离了村子。大石村这些年嫁嫁娶娶,添丁添女,除了以前接触过的人还眼熟,被一群村里人好奇围着真没认出几个眼熟的。

反而是村里人,一听到孙老大家当兵的儿子,娶了搬到县城的凤家闺女,就跟看戏台上的戏文一样,没一会功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孙建国他娘赵菊花没出来,被人通知后一身灰旧棉衣蹭拉着脏旧的棉鞋跑来。比起十多年前,赵菊花要显老了很多,当然在农村里一年四季风吹日晒的劳作,皮肤黑红的不显老是不可能的。

在馨妍看来娘亲都要比她显得年轻些,从一个人的精神气,就能看出她日子过的如何。赵菊花拨开围着的人群,凑到里面看到推着自行车的孙建国,一双眼睛咕噜在车后的布袋上转了一圈,当然孙建国身边的馨妍也不忘瞅了一眼,而后立刻抹着眼角扯开喉咙哭吼道:

“你个杀千刀的狠心死娃子,这些年一走就没见你咋回来过,你这是要挖俺的心啊。你爹走了,也不能就不认俺这个娘。你去当兵后俺在家那是天天挂念,深怕你有去无回断了孙家的香火,好在你平安回来了,现在媳妇也娶了,俺就是到了底下见到你爹,也有脸跟他交代了。”

嚎啕完就上前想拉馨妍,被孙建国毫不留情面的先出手,把馨妍拉到一旁让赵菊花落了空。孙建国不理会赵菊花脸上僵硬的神情,冲佝偻着辈头发花白的石长春笑道:

“我爹活着时积德,这不我都这岁数,还能保佑我娶上这么好的媳妇。凤家我娘身体不好,县城离村子路程又太远,又天寒地冻的,我爹才没通知你,省的折腾。这不,昨天刚办完事,今天我带妍儿回来给我爹上坟,让他老人家在底下也高兴高兴。”

石长春苍老的面上露出笑容,从当年孙建国寄信回来闹的不好看之后,凤家就不跟他家走动了。石家事事都理亏在先,石长春也没脸上凤家的门。就算知道孙建国此刻说的只是客套话,他还是很高兴,摸着腰间用了一辈子的烟斗,笑呵呵点头道:

“给你爹上坟是应该的,你成家了他也能彻底放心了。,凤家两口子人是没话说,妍丫头也从小乖巧懂事,你能做他家女婿,可不是修的福气。黄纸炮竹买准备好了吗?老人不图儿孙啥,不过你常年不在家,难得回来一趟,该孝敬的不能忘。”

孙建国笑着点头,态度非常的亲切,一点看不出他对赵菊花的冷漠。天差地别的态度,让一旁的赵菊花心中暗恼,眼睛看了一圈明显看热闹的人,总觉得村里人都在看她笑话。忍下恶气,赵菊花转向馨妍,摆着婆婆的譜,道:

“时间过的可真快,你家还在村里时俺就瞧着你喜欢,没想到一转眼当年的小丫头成了俺儿媳妇。你爹娘也是的,这么大事也不提早通知俺,家里早几年就攒棉花给建国准备了新铺盖,就等着他娶媳妇时省的打饥荒。建国是老孙家的根,结婚这么大事怎么也得在村里办,在县城里办算什么回事。哪有娶媳妇男方不出头,全由女方家操持的。”

赵菊花这话说的委婉,只差没明说凤家不地道,婚事也名不正言不顺了。对此,馨妍不在意,却也不会开口解释。抬头看向孙建国,解释的话她说在多,也没从孙建国嘴里说的有用。而孙建国对他娘,却没什么好脾气。板着脸一脸的冷漠,语气不耐烦道:

“我一个大头兵,没屋没院的,拿什么娶媳妇办事。在说了,我爹不在了我自己就能当家。妍儿这么好的条件能去她是我的福分,就是我当上门女婿,也多的是人抢着做。凤家张罗婚事最应该,我这个岁数本来就是打光棍的命,也就我凤家爹娘看着我长大,信任我人品,才把妍儿嫁给我。”

一听孙建国是上门女婿,不说村里其他人的想法,赵菊花就脸色难看:“你当这么多年兵,部队里管吃管住,补贴工资俺一分钱没见你的,这么多年存的也够你娶媳妇了。你爹就你一个儿子,你去给凤家做上门女婿?俺跟你爹辛苦的把你养大,不是替凤家养的,你就这样报答俺跟你爹的养育之恩的?”

孙建国冷着张脸,豪不留情面道:“我五岁就开始下地,五岁之前也是我爹养大的,你除了生了我之外干过什么?把家里的钱跟口粮藏起来,看着我爹病的下不了床也不肯花钱给他看病,要不是我大了能扒拉吃的,我跟我爹早饿死了。你也有脸来对我指手画脚?我爹死了没几天。你占着我爹的房子找了个男人上门。我当上门女婿怎么了,只要是我的孩子以后就不会断了我爹的香火,孩子姓不姓孙更跟你没关系。你男人性刘,给刘家生儿育女过了这么多年,早就跟孙家也没一丝关系。”

第64章

孙老大的坟地在村子后面的地里,农村各家都有阴三看过风水不错的坟地,祖辈的坟地多数都是埋在一片。馨妍把油纸包着的绿豆糕花生米,炸鱼块和鸡块摆好在坟前,一小壶白酒两个白瓷酒盅倒上酒。孙建国把几刀黄纸鞭炮拿出来,用火先把黄纸点燃,孙家其他祖辈的坟上,也都放了些黄纸烧。

分好黄纸才拿过手臂长的一串鞭炮,在火堆上引燃扔掉,炮竹有秩序噼里啪啦的震响。馨妍跟着孙建国的动作,跪在孙老大坟前磕了三个头,其他祖辈也都挨个的磕头,以示对长辈们的尊敬。磕好头,孙建国把带来的酒,分别在每个坟头撒了些。当然最亲近的亲人,多撒了两杯白酒。

黄纸烧完,孙建国就动手收拾他爹坟前的贡品。说是贡品,谁都知道只是活人的一个心理作用,孙老大不会从地底下出来吃,东西金贵也不会就摆在坟前浪费。馨妍眯起眼睛看了看日头,被村里人绊住些时日,上完坟的时间也比预期的晚。眼看着已经快正中午,吃不吃饭馨妍不在意,只赵菊花是孙建国的娘,不可能夫妇来了村里上坟,不去她家坐坐的道理。

孝敬父母是为人儿女应该做的,一星点的东西馨妍不会放在眼里。两人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馨妍还是会以丈夫的意见为先。时代不同,结婚后她不会完全的出嫁从夫,但家里的小事,尤其是孙家的家事,顺着他的意思能省去不少麻烦。

“你看是不是去娘哪里走一圈?路远来一趟也不容易。贡品不好拿着走亲戚,包里带来的还有一包焦米苏,鲜肉也有一斤用油纸包着的,还有半斤红糖,东西有些少再添十块钱孝敬,礼节上也差不多了。”

孙建国提着东西两人并肩往路边走,听到馨妍的询问皱眉沉默不语,等两人到了路边,孙建国把东西往自行车后座挂着的布袋子里装,才开口坚定道:

“不用了,各有各的日子要过,早在我爹病重之后,我就没有什么娘了。她是刘家的人,跟我们孙家没关系。在说了,我是咱家的上门儿子,更没有孝敬她的理由了。外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咱平时也不回来,耳不听不烦。”

馨妍浅笑盈盈:“这么大人还说没谱的话,你今个在村里说自己是上门女婿,以后想澄清都没人信了。娘跟村里人,不定会怎样想爹娘呢。”

孙建国盯着馨妍的笑容,不自禁松开紧锁的眉头,咧嘴跟着一起笑,道:“那有啥,我说的是事实,只要是咱家的孩子,姓什么都无所谓。有好爹好娘好爷奶,不怕教不出好孩子来。对这事,我可是一点都不担心。”

馨妍红了脸颊,对这个过于开放的话题不予回答。孙建国装好东西,把棉袄在度绑好在车后座上,长腿一跨坐上自行车坐,侧身回头露出一口的白牙,笑道:

“媳妇坐上来,走咱们回家,咱爹娘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呢,早些回去省的他们挂心。下次过完年再回来给爹上坟,等咱们回部队里,下次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咱爹在地下盼了这么多年,肯定更希望下次来,能给他送好消息呢。”

馨妍娇瞪他一眼,没继续劝说去婆婆家,坐上自行车后座,手扶着孙建国的上衣。而孙建国等馨妍坐稳了,单脚支着地,另一只脚放在脚蹬上用力一蹬,车轮转动车子稳稳的直线前进。中午了,大多数人都回家煮饭,在村里逛哒的除了孩子,也就三三两两的老爷们。孙建国打定主意要回县城,遇到熟人客气留饭,直接拒绝只说赶着回村。

农村里自有一套人情往来,孙建国如此来去匆匆,不带歇脚的做法,大多数村里人都会觉得他狂,出头了就看不起家乡的乡亲们。这年代人们非常重礼节,看望病人走亲访友,不一定是要你拿了多上东西,而是彼此都在这件事上的态度。空着手去探望病人也是常事,情谊到了就好,所谓的礼轻情义重。

显然,孙建国连亲娘和亲叔叔家都不上们,那就是他没人味。孙老大是逝去多年的人,当时的情形赵菊花跟孙老二再无情,那些往事也随着逝去的人一同被慢慢给遗忘。他们只会用自己的衡量标准去衡量所有人所有事。一家人在闹腾也是一家人,胳膊肘都是往里拐,没见过谁会往外拐的。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孙老二跟赵菊花再有错,那也是他的最亲的亲人。

孙建国上完坟连门都不上,就调头离开,那就是他的不对,太没人情味。可什么是人情味?难道就是掏心掏肺后被辜负,还要觍着脸把好处送上门才叫人情味?说白了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轮到他们自己身上,兄弟老死不相往来的人不要太多。一个娘胎爬出来,哪个不是结婚后,都因利益分配不均,才会兄弟闹崩的。

等俩人骑车子出了村子,已经正中午了。孙建国体力好,脚下跟踩风火轮一样,自行车飞速前进。馨妍坐在后面吓得紧紧抓着他的棉衣,深怕不小心从自行车上掉下来。好在泥土路平整有韧性,跟自行车轮胎两下一起减震,馨妍有坐在棉袄上,除了觉得速度太快并不觉颠簸。十来分钟的时间,就骑到曾经捉鱼的大水塘。

一路孙建国嘴里不停的絮叨部队里的趣事,逗馨妍开心,自行车快骑着路过水塘,没想到从路边不远,□□枯野丛遮住的土凹里冲出一个人来。人直直冲到自行车前面不远,孙建国见惯了生死大场面,反射性的双腿撑地,双手紧握两个车头的刹车。自行车没撞到冲出来的人影身上,可后座的馨妍就惨了,猛然一个前后惯性,之间被摔倒在地上。

臀部跟地面剧烈的接触,钻心的疼痛让馨妍紧咬唇角,忍不住□□出声。孙建国心里一紧,哪还管的上冲出来的人跟自行车,赶紧扔了手里的车把头,蹲身查看馨妍的状况。好在没真的摔出什么毛病,馨妍之所以疼得□□出声,主要还是因为腰肢本就酸软,再猛然被摔坐地上,才一时疼得缓不过来劲。

孙建国满心的自责,心疼的把馨妍轻松抱进怀里,大手不敢用力轻柔的给馨妍拍去灰尘,抱着忍疼无力靠在他怀里的馨妍站起身,才冷着张脸看向突然冲出来的人。灰黑色脏旧的补丁棉衣,同色脏旧的补丁裤子。衣服都很单薄,脚上光脚穿着单鞋,腊月寒冬肯定难熬。一米五多点的瘦小身个,黑瘦的皮肤,如果不是梳理的还算整齐的泛黄麻花辫,绝对看不出对方是个女的。

这样的小体格,拦路打劫的可能性不大,当然不排除团伙性的抢劫。要是光凭对方一个人,别说有孙建国这么壮实的人在,就是只有馨妍一个人,比罪魁祸首高了大半头,力气小也能逮到对方。对方不等孙建国问罪呢,就已经率先开赔罪,而且吐字清晰,句句都带着莫名其妙而来的自信和熟络,道:

“对不住,馨妍妹妹摔疼了吧,俺不是有意的。馨妍妹妹还记得俺吧?小时候咱俩玩的可好了,俺是孙妮儿,当年咱们俩一起被凤伯抱回大石村,只是俺命不好被孙家收养。馨妍妹妹,俺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希望妹妹看在咱俩打小的情份上帮帮俺吧。”

馨妍从孙建国怀里抬头,看了好一会对方,也没跟记忆中早就模糊了的脸和名字对上号。不过孙妮儿这个名字,她还是印象很深的,毕竟跟她有一样的机遇,想不记住都难。随即就颦起眉头,孙妮儿的心思有种自以为是的理所当然,简单的事都能被她弄麻烦,更可何况她现在开口请求。说是请求,可言语中可没求的诚意,反而带着信心十足。

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和信心,觉得馨妍一定会去她意。感觉疼痛缓解了许多,拉了拉孙建国胸口的衣服,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有外人在,馨妍还是不习惯如此亲密,总觉得太过不矜持了。而孙建国显然不觉得,在孙妮儿说跟馨妍同时被捡回来时,就本能的对她不喜,没的为了莫名其妙的人,让馨妍忍着疼站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