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的,孙小狼!”小卷毛被小黑蛋和赵珺坐在肚子上压着胳膊、腿,翻身不得,偏头瞅见在旁看热闹的孙小狼,大怒,“没看到老子被他们两压着打吗?还不来帮忙。”

孙小狼双手抱胸,闲闲地看着他道:“凭什么啊,在家也没见你让着我,还‘老子’呢,你当谁‘老子’?我爸还没死呢。”

“臭小子浑说什么?”孙大虎跟赵恪过来,瞅了眼地上打架的三个孩子,曲指给了孙小狼一个钢崩儿,“不管你俩在家如何打、如何斗,出了门,你跟他就是至亲的叔侄,去,帮他一把。”

赵恪眯了眯眼:“小璋拦住他。”

孙小狼回头冲赵璋凶狠地呲了呲牙,“弱鸡,你敢!”

赵璋抿了抿唇,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孙小狼的腰。

“松手!”孙小狼转了两圈没有甩开他,抬手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拳,“丫的,小爷叫你松手!”

赵璋闷哼了一声,即不吭声也不松。

“好呀!这可是你自找的,别说小爷心狠,”话音一落,孙小狼曲膝对着他的腹部猛然一顶,胳膊肘随之往下一夯,“松开!”

赵璋脚下一个踉跄,疼得脸都扭曲了。

苏梅眉头一拧。

“坏蛋!”小瑜儿看得泪珠儿在眼眶里直打转,扑过去抱住孙小狼的腿,“我咬你!咬死你!”说罢,一口咬住他的裤子,跟只小奶狗一样拼命往外扯。

赵瑾没去看他爸的脸色,“嗷~~”一嗓扑了上去,紧跟着是林念营。

两人完全被激怒了,揍起孙小狼来,那是毫不留手,拳拳到肉。

孙大虎眉头一皱,就想上前帮忙,赵恪腿一抬拦在他身前,一边整理衣袖,一边笑道:“要练练手吗?”

孙大虎二话不说,抬腿踹了过去。

苏梅拉起小瑜儿,拍了拍他身上的泥水,将人放在了一旁,对小黑蛋和赵珺道:“你俩起来,让孙长鹰帮小狼去。”

小黑蛋对苏梅的话自来信服,当下就爬了起来。

没了小黑蛋的压制,小卷毛一把就将还在犹豫的赵珺掀翻在了地上。

他爬起来,抬腿还想给赵珺一脚,被苏梅扯着肩上的衣服丢进了孙小狼和赵瑾他们的战团。

赵琛看了看,抬脚想过去,苏梅没让他去。

赵璋是个文弱的,三人打俩还算平局,再加个赵琛,不管他武力值如何,四打二,就不占理了。

警卫员见两方越打越狠,都动了气,一时心惊不已,怕出了事,忙抱起铁锨扫帚跑回家找人。

等季司令、孙钢铁和赵儒生等人闻讯赶来,不管大人小孩个个都挂彩了。

季司令当下就要喊停,孙钢铁跳起来一把捂住了他嘴,“嘘,别出声,总算看到小赵的实力了。啧,这两个狼崽子不错,老赵同志,没想到你的种还有那么几个优质品。”

赵儒生脸一黑,这是什么话!

季司令扒开他的手,抹了把嘴,然后闻了闻手上的味儿:“孙钢铁,你是不是小便没洗手?”

孙钢铁正看得兴致勃勃呢,闻言,随口道:“老子拉屎都不洗手,有啥大惊小怪的!”

“你个、你个…”季司令指着他,一时竟是词穷。

“什么你我他的,赶紧看戏。”孙钢铁拍开他的手,往前凑了凑,时不时地还叫两声“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边的打斗,惊动得人越来越多,慢慢就传进了各家各户,没人觉得是啥大事,不就是大人跟大人、小孩跟小孩来了场比试吗,常见,没啥。

然而孙钢铁的妻子任白桃,却不这么认为,老少配,她嫁给孙钢铁16年了,就得了孙长鹰这么个宝贝蛋,那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知道跟人打起来了,急得棉衣都被穿,散着头发穿着个红毛衣就跑出来了。

“孙钢铁!你个老龟孙,看到我儿子被打,你不帮忙就算了,还敢在旁叫好,我跟你拼了~”

“丫的,这娘们咋来了,哎哟,要了老命了,那个老张、季司令,我先跑了哈。”说罢,先一步溜了。

任白桃看看还在跟人拼命的儿子,又瞅了眼躬着腰一溜小跑的孙钢铁,气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道:“我不活了,我儿子都要没命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孙大虎一听,哪还有再交手的兴致,忙跳开一步,跟赵恪道:“算了,改日再练。”

赵恪弹了弹身上被蹭到的泥,招手道:“小瑾、念营、小璋,回来。”

几个孩子同时收了手,往地上一躺,累得呼呼直喘。

“宝、宝,”任白桃一抹脸上的泪,爬起来将小卷毛抱在了怀里,碰了碰他红肿的脸颊又哭了起来,“呜…我可怜的宝啊,心疼死妈妈了,这可咋整,大过年的一脸伤,来年还能顺了…”

孙大虎眉头一拧:“你胡说什么!心疼孩子,还不抱他去医院。”

“呸!孙大虎,你伤良心咧,你带着你家崽子跟人打架,凭什么拉上我儿子,我告诉你孙大虎,宝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有完没完,”小卷毛双手一撑地面,从他妈怀里坐起来,对她吼道,“是我跟他们打架,让小狼过来帮忙的,你能不能搞清状况了再说再骂,每次都这样,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都没人跟我玩了。”

“我、我…”

苏梅伸手拽起地上的赵璋、赵瑾、林念营和孙小狼,“还能走不?”

孙小狼诧异地看向苏梅:“阿姨,你不讨厌我吗?我方才跟赵瑾他们打架了,还对赵璋下了死手。”

苏梅掏出手帕,挨个儿给他们擦了擦额上的汗:“小狼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我爸说,在外我跟小卷毛是至亲,我得帮他。”

“嗯,”苏梅点头,“你爸没说错。”

任白桃一愣,抬头看向孙小狼和孙大虎。

“我爸说,对敌就要下死手,不然,战场上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这话,也没错,”苏梅的手覆在他脑袋上,弯腰与他平视道,“可小狼有没有想过,小璋不是你的敌人,他前一刻,还跟你一块儿玩呢。”

“我、我…”孙小狼眼睑轻垂,搓了搓脚下的冰渣,“我怕疼,我爸说,要想少痛点,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一步将对方制服,我打他一下,他还抱着我不松手,我心里紧张,只想快点甩掉他,没、没想那么多。”

苏梅摸了摸小家伙青肿破皮的脸,孙小狼下意识地瑟缩了下,脸都白了。

赵恪抬腿给了孙大虎一脚。

孙大虎没有防备,“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医生说,他这种体质,可以通过摔打改变的。他以前见血就晕,磕到碰到也晕,这不,摔打的多了,慢慢就皮实了。”

季司令轻叹一声,不免心疼地劝道:“行行出状员,又不是只有当兵这一条出路,我们那时是没办法,不拿起枪,国土、家园就要被人侵占,活得猪狗不如,没有丁点人权,随时都要任人宰割。现在是太平盛世,好好读书,做什么不行。”

话是这么说,可老头子答应了任白桃,小弟大了不当兵,两代人在军队积累的人脉,总得有人继承吧。

孙大虎心疼地抱起儿子,却没有接季司令的话:“我带孩子去卫生所看看。”

“家里有药,”赵恪扯住他道,“来家擦吧。”

皮外伤,身为军人,谁不会处理啊。

“你带着长鹰也来吧。”苏梅招呼任白桃道。

任白桃有心不应,却见儿子已经跟人走了,忙跟了上去,不好意思地朝苏梅笑笑:“给你们添麻烦了。”

方才的情况她也看了,人家还有几个孩子没上场呢,孩子跟孩子打架,虽然没有制止,却也做到了公平公正。

孩子们脸上的伤也差不多,没有说谁比谁重,谁又比谁轻多少。

赵倬跟喻兰来了,他们走的是西门,远远地也听到了消息,刚要出门看看呢,赵恪和苏梅带着人回来了。

赵倬看着身上比谁都干净整洁,脸上更是一点伤也有的赵琛,脸一沉,冲他勾了勾手:“赵琛过来。”

喻兰正在查看女儿脸上的伤,闻言抬头朝大儿子看了眼,眉头一拧,脸上也带了不悦,这孩子…怎么养的连小珺都不如?!

兄弟几个跟人干架,他倒好,片叶不沾身!

苏梅看向赵恪。

赵恪淡淡地朝赵琛扫了一眼,伸手对孙大虎、任白桃做了个请。

“大哥,”苏梅瞪了赵恪一眼,拉过赵琛笑道,“是我和赵恪不让小琛插手的,可不能怪孩子。”

“他是大哥,他有责任照顾好下面的弟妹,几个弟妹被人欺负时,他有挺身而出吗?”赵倬看着儿子嗤笑了声,“我虽然不了解事情的经过,但我有眼睛,有脑子,第一时间,我注意到了小瑜儿和小珺身上的伤和脏污;随之我看遍了你们几个兄妹,只有你——赵琛,身上最干净,无泥无伤。赵琛,爸有冤枉你吗?你有当大哥的自觉吗?有危险时,弟妹受欺时,你有第一时间冲上去帮忙、劝架或是将人拉开吗?”

赵琛先开始并不明白,妈妈看着他为什么目露失望,爸爸又为什么一副要揍他的模样,刚赶到出事地点时,他有想过帮忙啊,是小叔和小婶不让。

可随着赵倬一字一句,他才陡然惊觉,随着小瑾、念营、小黑蛋一点点展示出的个性与强大,自己早已失了作为兄长的自信和担当。

第160章

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赵琛立马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只见他长舒一口气,勇敢地跟赵倬对视道:“爸,我错了,小叔和小婶不让我上,要的是公平公正,想的是咱不能占着人多欺负人,可我作为大哥,要顾着弟妹们,就该上前替换了他们下来,而不是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苏梅展颜一笑,拍了拍小家的肩:“反省的不错,是这么个理,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你即便不下场,也能帮忙。作为旁观,我们往往能优先看到对方动作间的破绽,这时你完全可以出言提醒你弟他们。哈哈…当然,这种方式比较腹黑,偷偷告诉你,”苏梅悄悄道,“你小叔最为善长。”

赵倬忍着笑,咳了声:“大过年的我也不揍你,知趣点,把来年的压岁钱都拿出来,问问你弟你妹他们都想要什么。”

赵琛心头一松:“是。”

三人进屋,一家人正围着几个孩子上药呢,秦淑梅让李姐上楼,拿了件她的厚棉袄给任白桃穿。

苏梅进屋也挨个儿给孩子们拿了套衣服换上,招呼大家上桌吃饭。

因为加了孙家四口,李姐准备的食物就有些不够。苏梅脱了大衣,挽起衣袖,一边让李姐给孩子们冲奶粉、麦乳精喝,一边调了面糊摊饼。

摊好的薄饼,夹了调好的白菜心、萝卜丝一卷,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吃到中途,孙钢铁也来了。

赵倬起身为他加了把椅子,李姐忙盛了碗碎米粥,拿了双筷子给他。

喝了口粥,夹了筷子酸笋一吃,孙钢铁双眼眯了眯:“这笋腌的不错,够味!”

秦淑梅笑道:“老三他们在南方军区,家属院在半山腰,小梅人勤快,春冬季亲自进山挖了,剥洗后腌制的,自家做的东西,吃着就是舒心。”

孙钢铁看向苏梅。

苏梅对他笑笑。

“眼眸清正,勤劳持家,赵团长好福气。”孙钢铁赞道。

“哈哈…”秦淑梅听得比赵恪、苏梅还开心,招呼道,“你再尝尝馍筐里的包子,材料全是小梅自己采摘自制的,馅也是她调的。”

赵恪拿了一个给他,孙钢铁伸手要接…

“等等!”小瑜儿拽住他爸的衣袖,对李姐叫道,“李奶奶,你快拿条湿毛巾给孙爷爷,他小便不洗手。”

众人看孙钢铁的目光,顿时就不对了。

孙钢铁被大家瞅得老脸一红:“小不点,胡说什么,孙爷爷来前刚洗了手脸。”

“哦~”小瑜儿拖着长长的腔调,“原来我们打架时,你真的没有洗手啊。哎,季爷爷真可怜!”大家都是男生,懂得,晨起谁不去趟厕所啊。

“哈哈…”

孙钢铁想到季司令那副憋屈的模样,自己止不住也乐了。

吃完饭,孙钢铁、孙大虎坐在客厅里跟赵家父子说话。

任白桃告辞回家,三十要除尘,她急着回去打扫卫生,唤小卷毛,孩子都是越打越亲,这会儿跟小黑蛋他们是彻底混熟了,哪舍得走:“哎呀,我爸爸哥小狼他们都在呢,你担心什以?”

任白桃心说:就是他们都在我才担心呢。

一个个都是好战分子,谁知会不会一时兴起,又叫孩子捋袖子干起来。

苏梅对她笑道:“钟同志邀了我们家的孩子参加晚上的大合唱,让长鹰、小狼跟着一起参加吧?”

这个好!既让孩子们在一众将领面前露了脸,也能培养点艺术细胞,可比打打杀杀的强多了。任白桃立马点了点头。

秦淑梅让李姐给她收拾了一篮吃食,都是苏梅从南方带过来的,有菜干、酸笋、腌鱼、蚝干、虾干等。顺便,季司令、吕部长家,秦淑梅也让李姐各送了一篮过去。

任白桃回去就让警卫员送了一篮点心过来,都是她亲手做的,什么年糕、桃酥、花馍。

季司令送来了两盆红菊;吕部长夫妻还在医院没有回来,他家大儿媳提着篮水果、营养品亲自来了一趟。

赵琛让小马骑车载他回家,拿了乐器和往年的压岁钱过来,对一众弟妹招手道:“来来,我统计一下,你们新年最想要的礼物是什么?”

“我、我,”小瑜儿举手道,“我最想要小炮。”

赵琛拿纸笔记下,“下一个。”

“炮。”

“炮。”

轮到赵珺了,赵琛不由目带期待,这个总该不一样了吧。

“炮。”赵琤笑道。

赵琛收起纸笔,心里发愁了,他的压岁钱,不算外公、外婆等人从港城打过来的,也有七百多,这么多钱全部买炮,他爸怕不要打死他。

“小婶婶,你有什么主意吗?”

苏梅正在切肉,一会儿准备剁肉馅包饺子:“一人给他们买一挂小炮,剩下的买肉。”

不算他们带来的腊肉什么的,几月攒下的肉票,加上公公、大哥、大嫂单位发的,加一起也才八九斤肉,等会儿包三四百个饺子,晚上再做一个扣肉,一个四喜丸子,基本就没了。初二待客,除了腊肉、腌鱼都没什么能上桌的了。

赵琛双眼一亮:“去哪买?”

苏梅放下刀,走到门口,冲院里的小马招了招手。

小马放下劈柴的斧头,“苏同志?”

“小马,知道哪里有卖羊的吗?”

“大雪天内蒙的羊进不来,涮锅那家就提前进了一批羊,养在郊外农家。时间长了,那村子的村长看他不少赚钱,这两年入冬前都会筹集一笔资金,跟着去内蒙一趟,买个几十只回来卖。昨天听陈警卫员说,还有十几只没卖掉,这个要贵些。村子里家家户户还养了些本地羊,价格上要便宜几分或是一毛。”

“要一只内蒙羊。小琛,”苏梅道,“拿150块钱给你小马叔。”他们在南方跟张贺山买羊,一只也就110元钱,这边,150元想来也够了。

“小婶,”赵琛数了150元钱给小马,“一只够吃吗?”

“够了。”多了打眼。想了想,苏梅跟小马交待道,“你问问人家能不能帮忙处理好,加钱也行。完了冲洗干净,你拿麻袋一装,运回来。”

小马点点头,回屋换了身灰扑扑的旧棉衣,头上戴了顶破皮帽,推着自行车走了。

苏梅拍拍赵琛的肩,“留两块钱买鞭炮,其他的收起来。”

“我爸说要全部给弟妹花掉。”

苏梅捏着他的脸蛋一笑:“傻孩子,还有元宵节呢。”唔,到时可以再买一只羊吃,嘿嘿。

赵琛会意地点点头,跟他小婶一起嘿嘿傻乐了两声,跑回房藏钱去了。

苏梅看了眼手下的肉,割了一大半出来,等羊肉买回来了,可以包些羊肉饺子吃,猪肉还是留着做扣肉吧。

剁好肉馅,和好面,留了李姐和喻兰擀皮包饺子,苏梅把一群小子的衣服泡在盆里,朝屋里喊了一嗓子:“小瑾、念营,你们几个带着乐器出来。”

几人刚跟赵琛从供销社买了小挂的鞭炮回来,正兴奋地拆了,准备拿洋火先放几个呢,闻言,忙把鞭炮藏好,抱着乐器冲了出来。

赵琛兄妹跟林念营一样,学的是手风琴,赵璋、孙长鹰和孙小狼则是什么也没学。

孙长鹰是耐不住性子,孙小狼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爸安排的训练上,有点时间只想玩了。

赵璋学乐器的愿望,直接被席楠剥夺了,她自己没学过,也就不觉得乐器有什么用,有这个功夫倒不如多背几遍课文,多做两页习题。

苏梅拍了拍掌:“这次咱不按高低站了,念营跟你琛哥、珺姐站一起,念辉站在首位,小瑜儿你跟小璋哥、长鹰、小狼站一起。”

几人按苏梅说的,迅速站好,苏梅又给他们调了下前后,“念营把你要拉、要唱的部分在歌谱上标注出来,带着你琛哥、珺姐练一会儿;小瑜儿,”苏梅笑眯眯地摸摸小儿子的头,“交给你一个大任务,把你要唱的部分,教给三位哥哥好不好?”

小瑜儿精神一震,兴奋地吹了声哨子:“好!”

“念营、小瑜儿,”苏梅抬腕看了看表,“给你们1小时时间,负责教会哥姐,小瑾、念辉你们俩辅助小瑜儿。”

“是!”

随之院里就闹热了,手风琴声、哨声、歌声,客厅里说话的几位相续站起来走到门边。然后,孙钢铁、孙大虎就发现,往日顽劣的小儿,竟也在小瑜儿奶声奶气的教导下,乖乖唱了起来。

“小狼声音不错,”赵倬道,“挺有质感的。”

孙大虎没学过音乐,不懂什么是质感,知道赵倬在夸儿子,听得那个心里美啊!

赵恪瞟了他一眼:“真的准备让小狼走当兵这条路吗?”

孙大虎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年后初八,童子军面向各军区征召,”赵恪淡淡道,“给小狼报名吧。考试有一场心里测试,小狼若是不能通过,日后,你也别逼他了,就让他按自己的意愿生活吧。”

孙大虎喉咙一哽,默然了半晌,微微颔首。

赵恪拍拍他的肩,笑道:“想要继承人,就再找一个呗,小狼的母亲去逝那么久了,有些事你也该放下了。”

以前不敢找,是怕小狼在后娘手下受苦,现在…孙大虎的目光落在赵瑾、林念营、林念辉和赵瑜四兄弟身上,片刻,点点头:“你看人不错,我回去就找人帮忙介绍,看中了,我带过来,你帮我再过目一下。”

赵恪一噎,朋友还能这么用的?!

孙钢铁、孙大虎又看了会儿,告辞回家,规整东西去了。

赵倬拿来红纸、毛笔,招呼赵恪道:“过来,写春联。”

赵儒生练了这么多年,字还是不行,只捞得个裁纸的活儿。

“小恪,”赵倬写了一副,停笔,看向小弟道,“你说童子军征召?”

赵恪笔下不停:“想让小琛去?”

“嗯,”赵倬道,“够格吗?”

小弟带着儿子也训练几天了,赵倬想听听他的评价。

赵恪朝外瞅了眼:“少了点冲劲和决断,可以走文职。”

“小琛过完年也才13岁,”赵儒生不认同道,“你这定论下得太早了,男孩子18、20多岁,还没定性的多了,要不然怎么有个成语叫‘大气晚成’。”

“18岁还没有立志的,再大些,能有所成就的只占少数,”赵倬道,“更多的是一事无成吧?”

赵儒生:“孙钢铁不就是30岁才当兵…”

“爸,你这例子它立不住脚,”赵倬道,“首先,现在的社会跟他那会儿不一样;其次,小琛所受的教育和世界观…”

“停、停!”赵儒生算是看出来了,在孙子的教育上,哪个他也插不上手。丢下裁纸的小刀,他上楼道,“想怎么着,你们看着办吧。我看看你妈去。”

赵恪冲他哥翘了翘大拇指,加快了书写的速度,“通过一系列的训练,小琛也不是不可以冲锋在战场的第一线。只是,他是下一辈的领头羊,我觉得他要做的是稳定在大后方。”

赵倬一震,没想到在有了赵瑾等几个优秀的孩子后,小弟还把自家的赵琛看得这么重。

赵恪写好一副放在一旁晾着,回头拍了拍大哥的肩,笑道:“领头羊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告诉小琛,便是各方面都是最优,他也极有可能随时被下面的弟弟顶掉。”

赵倬与厨房出来的妻子对视一眼,齐齐看向门外,学习的有一段时间了,参加过校合唱团的赵琛,正配合着赵瑾,带着大伙儿整体过一遍呢,“放心吧,大哥永远就是大哥,我是、我家赵琛自然也是。”

“嗯,”赵恪把笔递给喻兰,“大嫂过来写吧,我看看小梅的衣服洗得怎么样了。”

“小梅剪纸剪得好,我留点红纸,”喻兰接过毛笔道,“等会儿让她剪些窗花。”

赵恪“嗯”了声,抬腿出了门。

苏梅已经洗涤好了,就差晾晒。恰好孩子们一个小时的训练时间也到了,苏梅把衣服交给赵恪,擦了擦手,折了根手指粗的木棍,当指挥棒。

等孩子一曲终了,鼓了鼓掌,又说了哪里不足,然后,指挥棒一挥,“来,再过一遍,若没问题,”苏梅看着孩子们笑道,“你们就抱着乐器去小花园给晒暖的爷爷、奶奶,唱几遍,练练胆。”

“妈妈,小瑜儿不用练胆,”小瑜儿拍拍胸脯,骄傲道,“我贼厉害了!”

是!自家的四个孩子和赵琛兄妹完全没问题,随时都能上台,可赵璋和孙家叔侄就不行了,一唱歌声音就发颤,特没自信,“你不想听听大家的掌声和夸赞吗?”

“想!”

“那就对了。”苏梅一挥手里的棍棍,“来,一条大河…唱!”

稚嫩的歌声伴着乐声在小院里回响,秦淑梅在二楼的阳台上看得可乐:“小梅就会教孩子。”

赵儒生看着另一边晒衣服的小儿子,心里贼不是滋味:“小恪以前哪洗过衣服,做过家务啊!这次回来倒好,样样精通。”

秦淑梅白了他一眼,抓了把瓜子在手里慢慢磕着,懒得理他。

连着过了几遍,歌词、调子都没问题了,苏梅才放了孩子们出门,让他们去小花园再唱几遍。

小黑蛋欢呼一声,不往院外冲,先跑进屋拿了把拆下来的小炮和一盒洋火。

赵瑾几人看得心动,觑了眼苏梅的脸色,见她没有阻止,一个个地抱着乐器进屋,各拿了几个小炮装在兜里。

“小琛、小璋,”苏梅叫住跑在后面的赵琛、赵璋,“你们俩一个是大哥,一个是二哥,要看好弟妹。点炮可以,但要注意安全,别直接拿着洋火点,看能不能找根长长的易燃的树枝。”

赵琛点点头,赵璋则是意外地看了苏梅一眼,随之心中升起了一股被认同的喜悦,“小婶你放心吧,我会看好小瑜儿和小黑蛋的。”

“嗯,去吧,”苏梅余光扫过买肉回来的小马,对两人道,“早点回来,小婶给你们熬羊汤喝。”

“哎。”

“苏同志,”小马停下车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给的钱我都花完了。”

“没事,给的就是让你花的,”苏梅看车后,一边坠着个麻袋,另一边绑着个竹筐,筐里塞满了稻草,遂好奇道,“这里面是什么,鸡蛋吗?”

“下面是豆腐、鸡蛋,上面是豆芽。”小马拨开稻草给她看,“村长家生的黄豆芽,他见我买的东西多,送了我一把,我看豆芽质量不错,就给他包圆了。”

水灵灵、脆生生,确实漂亮。

“小马,”苏梅冲他竖了竖大拇指,“我发现你很有做生意的天分。日后就算不在部队待了,回家乡进了哪个厂子,别的你都不要干,就去采购部或是销售部,准能做出一番成绩。”

“哈哈…我能行吗?”

“可以的。”苏梅肯定地点点头,待他停好车子,解下麻袋,看了看,一整只羊,处理的十分干净,羊头内脏什么的,过一遍水就能下锅,“赵恪,快过来搭把手。”

小马松开车把,过来帮忙道:“苏同志,我来吧,别让小恪哥沾手了。”

赵恪先一步将袋子提了起来:“怎么处理?”

“羊头、羊杂、羊骨煮上,”苏梅道,“羊肉割三斤剁馅,包饺子。”

小花园里练好歌,放了炮,赵琛一看家家户户已经开始贴对联、门画了,忙带了弟妹们回来,孙家叔侄也回了自己家。

一进家门,唔,好香啊!

羊肉汤虽然还没熬好,香味已飘了满院。

“小琛,”赵倬丢了个竹杆绑的扫帚给儿子,“走,跟我一起扫屋角房顶去。”

其他几个也想帮忙,喻兰便拿了扫帚和抹布给他们。

这边清理好,刚要贴对联、门画,李厂长带着司机来了,不但送了七辆没组的军卡,还送了一刀肉、两斤苹果、一只烤鸭、四只猪蹄。

苏梅看着包装精美的七个纸箱:“一个你们卖多少钱?”

“25元。”

苏梅吸了口气:“有人买吗?”

工人的工资一个月才多少,这个价位,他们也真敢要?

“苏同志,”司机笑道,“这几天,我们加班加点地生产了五百多辆,今早全部脱销。”

苏梅惊讶道:“光京市?”

“不是,”李厂长道,“周边县市合作过的百货商场,还有供销社,我们都发了。早上还有两位华侨找到了厂里,交了一半订金,每样产品各订了1000个。苏同志,”李厂长激动道,“我们厂子要起来了,便是不走出口,它也要起来了。”

苏梅道:“出口还是要走的。”

“嗯嗯,”李厂长连连点头,“走,一定走,哈哈…谁嫌钱多啊。”

苏梅思索了下,“外销,最好不要钱,要粮。”

第161章

“粮,哪有外汇好啊。”李厂长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有了外汇,我们厂就可以支援国家建设,买飞机、买大炮,收复台岛啦~”

苏梅呆了呆,硬是没想到反驳的话。

若没有已到眼前的三年灾害,他这志向,她大力支持,可是…苏梅求救地看向赵恪。

赵恪放下手里的对联、浆糊,“我又设计了两艘海盗船,李厂长随我上楼看看图纸吧?”

“好、好。”李厂长高兴地搓了搓手,快步跟上了赵恪的脚步。

“娘、娘,”小黑蛋摇了摇苏梅的胳膊,一指地上的纸箱,“我们能打开看看吗?”

“妈妈,”小瑜儿抱住苏梅的腿,磨缠道,“我想让哥哥给我装组好,开着去小花园玩儿。”

不止几个小的看着一个个纸箱,充满了期待,就是赵倬、赵儒生和小马都有些蠢蠢欲动。

苏梅压下心头的情绪,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头,笑道:“给你们的,你们自己做主,想怎么玩都行?”

“哇!我要这个,”小瑜儿松开苏梅的腿,就近挑了一个,“小哥、小哥,快来帮我组装。”

小黑蛋拽过来一个,已经拿着块冰疙瘩划开了封口:“你找爷爷帮你,我忙着呢。”

赵琛想到自己作为大哥的责任,放下手里的箱子:“小瑜儿,大哥帮你组装吧。”

赵儒生迈出去的脚步一顿,转向了赵璋。

小瑜儿盯着赵琛的双手,孤疑地打量了几眼:“你能行吗?”

唔,怎么说呢,上次送出去的军卡虽然是他的,可是组装,却不是他独立完成的,是小黑蛋他们帮的忙。

“应该可以吧。”赵琛不是太自信。

“那,”小瑜儿看着抬腿要过来赵瑾、林念营,因为看到他跟前的赵琛,而去组装自己的啦,叹了口气,“你试试。”

试的结果就是,李厂长拎着苏梅砍的三斤羊肉,晕乎乎地跟在同样拎着三斤羊肉的司机身后走出军区大门,小黑蛋等人的车都组装好了,自家的对联、年画贴上了,羊肉汤也端上了桌,小瑜儿的车子还没有组装好。

“大哥,”小瑜儿端着他的小碗,蹲在赵琛身边,舀了勺羊脑送进嘴里,吃得十分香甜,“你到底行不行啊?”

赵琛被他的话一激,手下一个用劲,卡槽一头的木尖被他折断了。赵琛大脑一懵,胡乱地抹了把额头的汗:“…你别急。”

“哦。”小瑜儿吃完羊脑,进屋找苏梅拿了根羊骨,蹲在赵琛对面,边啃边时不时地催他几句,“大哥,你快点呀!再快点!妈妈说,吃完饭我就可以开着我的军卡出去玩了。”

默默寻了块木料,拿着工具刚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板子,将那个坏的替换下的赵琛,被小瑜儿一催,手下一用劲,又、又把木尖弄折了。

“小瑜儿,”赵琛往地上的纸箱上一坐,颇是无力道,“要不,我那个给你,这个我慢慢组装。”

小瑜儿瞥了眼竖在一旁还没拆的纸箱,“那个还没开封,组装起来不是更慢吗?”

“让你小瑾哥、念营哥帮忙,很快就好了。”

“哎,行吧。”小瑜儿点点头,算是放过他了。抱着自己的小碗一溜烟跑进了客厅,给他大伯报告道,“他把那个没开封的给我了,大伯,我不用再去催他了吧?”催人也是很累的,要说好多好多话。

赵儒生瞪了大儿子一眼:“没事你折腾小琛干嘛?”

“给他一个教训啊,”赵倬笑道,“让他记住没那能力,别拦那活。”

“大伯,你这话不对,”赵瑾不赞成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大哥也只是组装的慢了点,若没有小瑜儿捣乱,这会儿都该好了。”

“嗯,”小黑蛋抱着碗喝了口汤,“要我,不管多难,兴趣来了,一定要把它组装好,不就是慢吗,我多练几遍就行了,拆拆组组,五遍不成就来个十遍,总能快得飞起来。”

“行,”赵倬笑道,“等会儿你们谁也别帮你们大哥,就让他在那组吧,看他能不能像你们这么有毅力,为了下次组装的速度跟得上来,反复来上几次。”

几人互视一眼,小黑蛋笑道:“打赌吗?”

赵倬好笑地看向几个小家伙:“赌什么?”

“七挂小炮。”

“你们要是输了呢?”

几人凑在一起好一通商量,“打扫卫生一星期。”

赵倬伸手:“击掌为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