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苏梅笑着拍了拍小瑜儿,“叫人。”

“师叔叔。”

“乖。”师长明冲小瑜儿笑了下,抬头跟众人打招呼道,“顾老,嫂子,汪大伯,茶大娘。”自六年前京市军中大比,师长明跟赵恪认识后,中间从没断过联系,彼此家里有哪些人,也都有一个初步的了解。

接过顾老和汪师傅手里的行李,师长明带着大家向外走道:“我开车过来的,走吧,家里备好了早饭。”

“麻烦了,”赵恪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扶着苏梅道,“先送我们去附近的招待所,我们把行李存一下。”

师长明点点头:“报道有时间限制吗?”正规的单位肯定有,只是赵恪要去的那个地方太偏太远,很多措施都不完善,遂他才有此问。

赵恪:“15号之前赶到。”现下已是11月11号,还有四天。

“那可以在我们这儿休息两天。我请了一周的假,明儿带你们逛逛,后天送你们过去。”

“不逛了,今儿休息一天,明天走。”赵恪道,“那边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清楚,早一天过去,早一天安顿。”

说话间几人到了车前。

为了明天接了人好走,师长明直接将他们安顿在了军区旁边的招待所。

放下东西,稍一洗漱,提着四样礼品,几人便下了楼。

等在大堂的师长明,看清汪师傅手里提着的东西,不由双眼一亮,笑道:“这两瓶都是肉酱吧?我念叨半年了,特怀念那个味道。”

“一瓶肉酱、一瓶海鲜酱,壶里装的是棕油,这一罐是自家做的蜂蜜柚子茶。”汪师傅笑道。

师长明欣喜地接过两瓶酱和一罐蜂蜜柚子茶,笑道:“这些我就不客气了,油我可不能要,汪大伯你提回去吧。”

这年头一人一月三两油票,品种还多以豆油或棉籽油居多,花生油只在年节期间投放市场。赵家虽然种了几亩地,年年会打些菜籽,收些黄豆,可架不住家里人多,亲戚也多,所以他哪好意思一下要了三斤左右的一壶。

“给你,你就收下,”赵恪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家里不缺这点油。”

“小汪拎上。”顾老直接道。

汪师傅应了一声,拎着油跟着出了门。

师长明摸了摸鼻子,不好再拒绝,带着大家出了招待所,走了一段进了军区,直奔筒子楼的家属院。

他们家住二楼,两室一厅,没厨房没卫间,也没阳台。

做饭在门口,要上厕所得跑楼下。

几人一进门,就将不大的客厅挤得满满的,师长明的爱人带着三个子女,忙起身让坐,端菜、盛粥。

顾老坐下,冲保姆点了点头。

保姆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一个孩子给了一个。

苏梅送了三个玩具,两个男孩给的是上了发条可以在地上跑的小车,堪堪两个巴掌大小;女孩三四岁,给的是只跳动的青蛙和一对自制的花朵发卡。

师长明显然没什么准备,匆匆塞给了小瑜儿两块钱。

吃完饭,大家略坐了坐,便告辞回了招待所,拿着换洗衣服去附近的澡堂洗了个热水澡,回来倒头就睡。

这一觉,苏梅直睡到下午两点多。

“醒了。”赵恪听到动静,放下手里的书本,搅了搅炉上的鱼汤,“给你下碗面吧?”

为了方便,来前,汪师傅晒了些干面条。

“想吃粉。”苏梅掀被下床,“哪来的炉子?”

“找服务员借的。”粉也有,晒的有土豆粉、红薯粉。

赵恪洗了洗手,打开藤箱,拿了把土豆粉丢进锅里,又打开一个罐子放了些酸笋进去,“伊嘎下雪了,等会儿去百货商场看看有没有羊皮袄、厚帽子卖。”

来前,虽然请张宁和王大娘给大家各做了两身棉衣,赵恪还是怕家里的老少受不了,毕竟大家在南方待惯了,猛然到了一个零下三四十度的地方,就是他也得一段时间适应。

“好。”洗漱后,苏梅拿出水和面霜,往脸上拍了拍,北方干冷干冷的,过来半天脸上的皮肤绷得要翘皮了。

接过赵恪下的土豆粉,苏梅在炉火边坐下:“叔爷他们起来了吗?”

“12点起来的,吃完饭去华侨商量了。”老爷子有关系,来时身上带了不少侨汇卷,这会儿不花完,等到明年出来都过期了。

“哦。”苏梅夹起块鱼肉,喂到赵恪嘴边,“你吃了吗?”

张口吃了鱼肉,赵恪对她点点头:“别管我,快吃吧。”

吃完饭,洗了锅碗,封好炉火,两人带上钱票出了门。

冰城最大的百货商场叫“秋林”,主打肉罐头、红肠和糖果,衣服只有毛呢大衣和厚棉衣卖。

家里不缺厚棉衣和毛呢大衣,两人逛了一圈,给大家一人买了双棉鞋,一双皮靴,两斤红肠,四瓶肉罐头,两斤红糖,两斤白糖,两斤奶糖。

收音机上次被苏梅砸了,一直没买,这次看到,手里正好又有票,两人便挑了一个。

顾老那边也没买到羊皮袄和厚帽子。只糖果,毛线,布料的买了不少。

晚上赵恪带着钱票出门,一个小时后,拎了个硕大的包袱回来。

苏梅打开,五件军大衣,六顶55式棉帽,五双军靴:“你找他们军区后勤买的?”

“不是,”赵恪脱下手套、大衣,取下围巾,一边洗漱,一边道,“拿票跟人换的。”

这边战士们每年都发,有的不舍得穿新的,就压箱底了。他手里有自行车、手表、洗衣机票,自然一换一个准。

凌晨五点,外面还一片漆黑,大家便起床了。

吃过早饭,师长明便开着辆装满了他们先前寄来物资的军卡载着几人出了冰城前往伊嘎。

第215章

出了冰城没多久,天空就飘起了雪,伊嘎离冰城八百多公里,没有一条直通的公路,有时候还要走一段土路,坑坑洼洼的颠簸得厉害,苏梅跟小瑜儿都有些受不了,胃里的食物一股股地往上涌。

车子停下,赵恪打开后备箱,取了两丸顾老做的药,让两人含在嘴里,又拿了几个橘子分给大家。

雪天路滑,一路没敢走太快,晚上八点多,车子到了佳市,离伊嘎还有四百多公里。

找了家国营饭店,2两粮票5分钱一个的馒头要了20个,另要了4个菜,七碗大馇子粥。

吃饭间,问了服务员,说不远有家宾馆改制的招待所。

开车过去看了看,条件挺不错的,一间房四个铺,钢丝床,绸子被面,配着个坐着水壶的炉子,干净整洁,一天两元。

师长明拿出工作证,开了两间,赵恪递过去四块钱。

苏梅在两间屋子里转了一圈,异能扫过,高温杀菌。

赵恪他们一间,苏梅带着小瑜儿和保姆一间。

简单洗漱后,大家就睡了。

翌日一早,吃过早饭,暖瓶里灌上开水,上车出发。

赵恪跟师长明一路替换着开。

一夜过去,地上积了雪,道路越发难走了。

晚上九点,车子到了雷诺河,距离伊嘎还有一百多公里。

雷诺河与伊嘎之间是大片的水草甸子,风雪肆虐的晚上,根本分不清哪儿是路,哪儿是淤泥沼泽。

怕出事,没敢再往前走,顺着路标,他们找到了前进农场。

54年~56年之间,第2军军长亲率10万退伍军人,于北大荒屯垦戍边、垦荒建场。

几年间,垦地面积由56年的四百多万亩,增加至一千多万亩,为国家提供了大量的粮食和经济作物。

前进农场便是那时成立建造的。

车子到达门口便惊动了小屋里的门卫。

“哪来的?干嘛呢?”

师长明打着手电下车,递上证件,说明情况。

对方看了眼证件,立马敬了个军礼,回身跟里面打电话请示了一下,热情地打开了大门。

车子开进去,一位四十多岁,瘸着条腿的黑瘦男子就迎了上来。

“这是我们杨场长。”门卫介绍道。

师长明冲对方敬了个礼,伸手与之相握道:“你好,我是378部队的师长明。这么晚,打扰了。”

“哪里话,要不是这么晚,我们这儿还迎不来几位呢,快快屋里请,”杨场长热情道,“小阎,赶紧去我家,跟你们嫂子说,把西屋的炕烧上,再炖锅鱼,贴一圈饼子。”

“好咧。”门卫应了一声,拎着盏煤油灯往后面家属区跑去。

赵恪停好车,挨个儿将几人搀扶下来,打开后备箱,取了几人的洗漱用品,又拎了十斤大米,一包蚝干、两斤鱿鱼丝、一串芭蕉、一条烟、一罐米酒装进竹筐提上。

这些东西都是走货车提前一天运到冰城,由师长明帮忙接收的,因为不在身边,所以那天去他家便没带。

苏梅牵着小瑜儿扶着顾老。

保姆不放心,打着手电,挽住了顾老的另一只胳膊。

汪师傅接过赵恪手里的竹筐。

师长明带着杨场长迎上来,挨个儿跟几人做了介绍。

杨场长看着几人身上穿的军大衣,戴的五五式棉帽,心头直发烫,觉得格外亲切,跟见了亲人似的,“这天气冻坏了吧,走走,回家,坐炕上暖暖。”

说着抱起小瑜儿,领着大家往里走。

他腿不方便,师长明不放心地护在一旁。

“晚上我听天气预报说,”杨场长扭头跟几人道,“今夜还有大雪,开车的话,明儿去伊嘎可不好走。”

赵恪凝了凝眉:“场里养的有马和骡子吗?”

“有,雪撬也有,你要用,”杨场长笑道,“我明儿套上送你们过去。”

“我们带的东西比较,一辆怕是不够。”

“几辆咱都有,”杨场长笑道,“放心,保证将你们送到。”

“谢了。”

“都是兄弟,客气啥。”

家属区在后面,一排排土坏草毡房,前面用木柴扎了个篱笆院,院里垛着高高的柴垛。

“到了。”

杨场长家在路边,屋里亮着灯,冒着蒸腾的热气。

几人一进院,门帘掀开,他爱人系着围裙,热情地迎了出来:“快,屋里坐,西屋的炕刚点上,还没烧热,这边请。”

一屋两炕,南边的炕已经腾出来了,北边炕上的老太太穿鞋下地,一边系着罩衣钮子,一边热情地同儿媳一起招呼大家上炕,几个孩子趴在被窝里好奇地看着众人。

苏梅伸手从兜里掏了把补充营养的奶糖,递给小瑜儿,让他给哥哥姐姐们送去。

汪师傅将竹筐递给杨长场的爱人葛大嫂。

葛大嫂不由看向丈夫。

杨长场不让要。

不要东西,汪师傅便伸手掏了几斤粮票递了过去,最后还是老太太做主,让儿媳收下了竹筐。

除了大米、烟、酒,都不是多贵的东西,只是稀罕,不多见罢了。

大家脱鞋上炕,感受着从身下源源不断转来的温度,长舒了口气,瞬间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很快饭菜就端上来了,大盆的酸菜炖鱼,一馍筐玉米饼子。

吃完饭,西屋的炕也烧好了,那屋的格局跟这屋一样,也是一屋两炕,只是小了不少,睡他们几个是够了。

炕上铺着席子,葛大嫂和杨场长抱了他们屋的被子过来。

“弟妹,”葛大嫂不好意思道,“你稍等一下,被头我给你换换。”

这年头大多数人家穿衣都没布,更别说什么被罩了,遂讲究些的人家就在被头缝层布,脏了拆了换一条。

有的没有替换的,要等拆洗的这条干了,再缝上去。

看着方才还盖在几个孩子身上的被子,苏梅忙拦道:“大嫂,不用,我们带的有被子。”

赵恪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这年头大家都不富裕,棉子厚棉衣之类的那都是有数的。

“对,车上带的有,大嫂,你赶紧抱回去给孩子们盖上,我们这就去拿。”

说着,赵恪带着师长明、汪师傅,打着手电出了门。

家里现盖的被子都被保姆装了纯棉的被套,不是太厚,好在下面是热炕,上面可以压层军大衣。

和衣躺下,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苏梅一时有些睡不着。

赵恪揽着人,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说着,手穿过线衣秋衣覆在了她小腹上。

“没有。”苏梅抽出他的手放在腰上,翻了个身,跟他面对面道,“公安局家属院是不是也跟这边一样?”好小,好逼仄。

“估计差不多。”赵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睡吧,哪儿不满意了,天晴了,咱找人修修。”

“嗯。”

有了杨场长的雪撬送行,赵恪的意思,师长明可以开着车回家了,免得雪越下越大,明天他不好走。

师长明不放心,硬是坐在雪撬上跟了过去。

几人穿着军大衣围着被子,坐了六七个小时,腿麻了,脸木了,11点多,终于到了伊嘎。

看着建在半山坡的一片泥草房,几人相相相觑,这是市?!

县城都不算吧,就十几户人家。

“哈哈…失望了,”杨场长看着震惊的几人,乐道,“比我们当初好多了,不管怎么说,你们这儿还有些人家,我们那会儿开荒垦在草甸,连个容身的窝棚都没有,夏天那个蚊虫多啊,能把人吃了。”

小镇久不来外人,突然来了三架雪撬,一声喊,瞧热闹的都出来了。

远远地跑来三个身着蓝制服,军大衣的公安。

三人到了近前,目光在师长明和赵恪面上扫过,试探地寻问道:“可是赵局长?”

“我是。”赵恪冲三人敬了个军礼,掏出调令递过去,“局里就你们三人吗?”

“还有老局长,他算着你这两天就该到了,带着人去打鱼了,说是要给你尝尝咱们这儿的河鲜。”

伊嘎地处黑龙江跟乌苏里江交汇的三角地带,素有‘金色鱼滩’的美称,全县十几户人家,百十口人,全靠打渔为生。

赵恪看向远处的江面,果然瞧见几个小点,“家属院在哪?”

“这边。”三人冲围拢过来的孩子挥了挥手,在前引路。

苏梅掀开被子,下了雪撬,接过江师傅抛来的一包水果硬糖,冲孩子们招了招手,不知这里生活着哪个少数民族,孩子们中有些穿着彩色的民族服饰。

不过听他们说话,跟旁边的小朋友没有什么不同,想来,两个民族已经很好融合在了一起。

分完糖,苏梅也从这些孩子口中了解了些情况,比如大家的日常,除了捕鱼,卖鱼、晒鱼干,还织网,卖网、给人打马掌。

折了根树枝,苏梅弯腰在路边的雪地里抛了抛,很肥沃的黑土。

“这么肥的土,你们没想着种点土豆、米玉吃?”苏梅好奇地问一旁的妇人。

“江里的鱼都打不完了,谁还费那个工夫种地啊?你没听说过吗,‘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进饭锅里’,说的就是咱们东北。”

第216章

分的房子在公安局西边,木柴扎的篱笆院倒是挺大,院子一角有个柴垛,紧跟着在旁边搭了个茅厕,后面坐北朝南地建着三间泥草房。

进门两口土灶,一个水缸,一个案板,东西屋各垒了一个通长的火炕。

这边的部门很不完善,自然也就没有家具可租。

东西卸下来,粮食、干菜等物,堆在了东间的地上,棉被衣物等就先放在了炕上。

赵恪拆了盒烟,递给三个公安和送他们过来的师长明、杨场长三人,“镇上有供销社、国营饭店吗?”

为首的钱乐水摇了摇头,“咱们这儿有一句话,我一说,你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一条公路,一盏路灯,一个喇叭全镇听’。”

赵恪:“…买东西去哪买?”

钱乐水:“去临江县城或是雷诺河县城。”

“这里离临江县城一百多公里,离雷诺河县城两百公里。赵局长,”杨场长吸了口烟,道,“你以后要什么不如给我打个电话,我找人给你送来。我们农场自己开了个供销社。”

赵恪道了声谢,拿纸笔记下了杨场长的电话。

几人说话的工夫,汪师傅找出一大一小两口锅,坐在土灶上有点小。

苏梅取出铁锨头去院里寻了根木棍拿刀削了削装上,随便在院里找了个地方刨去上面的雪,提起暖瓶里的热水浇上去挖了点冻土活成泥,铲给汪师傅。

汪师傅抓了把,沿着锅沿抹了一圈,封了口。

拿雪搓了搓手,汪师傅打开水缸朝里看了眼,有水,看着挺清澈的,舀一勺尝尝,喝着像是江水,看来每天取水也是一个大问题。

他们住在半山腰,要拉水就得下去走到江边,砸开冰层。

苏梅抱了柴过来,点燃了两口灶。

保姆取出一块比较肥的腊肉洗了洗递给汪师傅。

钱乐水一看几人的架势不像要烧炕,倒是要做饭,忙道:“大叔、嫂子,你们别忙活,后面老局长家的嫂子一早就将窝头蒸上,各式鱼炖上了。”

即是如此,那就只好等会儿过去了。

苏梅想了想:“烧两锅水,几个暖瓶灌满,剩下洗漱用。”

汪师傅点点头,收了肉,往锅里添满水。

随着锅里的水烧开,两屋的炕也热了。

赵恪带着几人脱了鞋子,盘腿坐在了东间。

保姆找出炒的南瓜籽、葵花籽,各装了一小碟给他们。

“赵同志。”老局长捞鱼回来,来不及回家就先拎着五条大鱼过来了。

这么会儿的工夫,赵恪从钱乐水三人口里也探听出了老局长的生平,土生土长的伊嘎人,早年参加过革命,打过鬼子,解放后退伍回来,在伊嘎任公安局局长,一干就是十五年。

如今年纪大了,工作多少有些力不从心,遂今年年初,便向上面递交了退休申请。

赵恪快速下炕,迎了出去:“何局长。”

“赵恪?”

赵恪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鱼,“屋里坐。”

“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不错、不错,”老局长拍了拍赵恪的肩,乐道,“接到你要来的消息,我就盼着了,可算是把你盼来了。这下好了,晚上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见赵恪目露不解,老局长促狭地朝他眨眨眼,“怎么,钱乐水他们没跟你说说这边的情况。”

钱乐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还没来得及说。”

老局长似笑非似地点了点他,转头跟赵恪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每年冬天,山上的熊瞎子、东北虎,总有那么一两个耐不住寂寞跑下山来。你们注意点,别让它们伤着人。”

苏梅一愣:“有熊瞎子、东北虎?”

她儿时在动物园还能看到一两只,后来末世来临,这些东西就灭绝了。

“有,”老局长笑道,“数量还不少,怎么?想吃熊肉啊?”

“不、不,那个可不能吃。”都是保护动物。

“不吃就对喽,”老局长道,“那玩意儿可不是好抓的,一个不好半条命就搭上了。只要它们不伤人,咱们就别招惹它们,能和平共处,就尽量别沾血腥。”

苏梅赞同地点点头,有熊有虎就说明这儿的生态环境特别好。

赵恪把鱼放进汪师傅拿出来的大盆里,引了老局长进屋。

汪师傅给盆里添了些水,随之点了点鱼肚子:“雌性的大马哈鱼。”

“雌性的好吃吗?”小瑜儿蹲在盆前,跟着戳了戳一到水里就活蹦乱跳的鱼。

“有鱼籽,”苏梅蹲在他身边看向盆里一个个足有小半米长的大马哈鱼,“一个个红红的,跟石榴籽一样,挺好吃的。”

“大马哈鱼的籽腥,”汪师傅蹲在另一边,跟着道,“不如鲟鳇鱼的鱼籽味鲜。”

想到后世的鱼子酱,苏梅脱口道:“鲟鳇鱼的鱼籽好贵哦。”

“不贵,”老局长带着几人出来道,“等到来年五月开河,拿网成撒了,一网下去,总能捉到几条,让你吃个够。”

“走吧,家里的饭菜都做好了。”老局长说着,牵起了小瑜儿的手。

保姆放好灌满开水的暖瓶,又往锅里添了些水,拿石头挡了下留有余火的灶口:“小梅,要带什么吗?”

“带五斤大米,一块腊肉,一个柚子,一串芭蕉,你看怎么样?”

“行。”

拿了东西,苏梅和保姆跟在众人身后出了门。

何家宅子跟苏梅家一样,不同的是人家家里摆满了东西,充满了生活气息。

将东西递给老局长的爱人宋大娘,苏梅和保姆被引到了另一个屋的炕上。

“来,尝尝我们这边的特色,”宋大娘坐在苏梅对面,招呼道,“这碟红红的是大马哈鱼鱼籽,怕你们吃不惯,我放了点葱和香菜,没那么腥,尝尝。”

苏梅拿勺子舀了几粒,味道还好,就是吃着有点凉。

“来再尝尝这道红烧大马哈鱼,还有这道小鸡炖蘑菇。”宋大娘很是热情地给苏梅夹了一块鱼腹,然后又夹了个鸡腿。

每一道菜,份量都好大,一顿饭下来,苏梅成功地吃撑了。

又略坐了会儿,苏梅和保姆便带着从另一桌下来的小瑜儿,提出了告辞。

宋大娘:“不等小赵他们了吗?”

“让他们喝吧,”苏梅摆摆手,“我们先回去整理一下东西。”

“那行,改天有空了,过来玩啊。”

“好。”

到了家,两人拿抹布擦了擦炕上的席子和窗格,保姆舀了点面粉就着热锅搅了点面糊,苏梅找出一大捆旧报纸,两人沿着炕的三面贴了一圈,然后又找出苏梅以前画的画和剪的窗花,或贴在墙上或贴在窗户上。

做完这一切,赵恪扶着顾老,带着汪师傅、师长明和杨场长三人也回来了。

保姆取出杯子上茶,杨场长和师长明直接摆了摆手,他们是来告辞的。

“刚喝了酒,”苏梅拦道,“上炕睡会儿再走。”

“我们四个没怎么喝,弟妹放心吧,”师长明道,“这边下午四点天就黑了,再不走,就得摸黑到农场了。”

“这么早?”苏梅惊讶道。

“嗯,”赵恪扶着顾老在炕上坐下,“早上四点多太阳升起,明天要不要早起看日出?”

苏梅双眸亮了亮:“好啊。”

赵恪笑笑,接过汪师傅提出来的三个礼盒,递给杨场长和跟着他来的两人,“一点心意。”

杨场长有心不要,看了眼身后跟着来的两人,不好意思地接下了:“有什么需要打电话,我要是有事来不了,就托人给你捎来。”

“好。”赵恪牵着苏梅的手,将四人一直送到山下,看着他们坐着马拉的雪撬走远,才回家继续收拾。

一家人都以为师长明在农场住一宿,第二天就回冰城了,没想到,第二天上午,他又赶着马,带着两人,给一家人送来了各式家具和生活用品。

炕桌、炕柜、衣柜、书桌、书柜、椅子、厨柜,牙刷、牙膏等物。

“农场不缺木料,又有几个冬天闲不住的,家家或多或少都能均出一两件家具。我一问,这家卖个柜子,那家卖个桌子,这一凑不就有了。就是不成套,除了结实,不怎么好看。弟妹别嫌弃就行。”

第217章

苏梅摸摸桌面,很墩实:“这么好的家具,让我们买,还不知道去哪买呢,谢了。快,屋里请。”

师长明心下舒了口气,笑笑:“你看怎么摆放,我们趁手给抬进去。”

苏梅看向赵恪。

赵恪脱下外面的大衣,一边指挥,一边拎起了两个小炕桌。

夫妻多年,苏梅放东西的习惯,他都摸透了。

东西一样样抬进屋,保姆兑了温水拿抹布挨件给擦拭了一遍,苏梅用干布跟着抹了一遍。

晾上一会儿,衣物被子、书本、药材、粮食、锅碗瓢盆等,往箱子、柜子里一收,屋里立马利落了。

两间卧室,如今为了方便,苏梅和保姆住西厢,赵恪带着小瑜儿跟顾老、汪师傅住东厢。

来了客,也是往那边让。

几人抬好家具,便被请上了炕。

汪师傅炖了锅大马哈鱼,沿锅贴了圈玉米饼子。

现杀的鱼,吃起来特别鲜。

苏梅跟保姆在西厢吃,盛了一小盆,切了盘海鸭蛋。

东厢那边除了炖鱼和海鸭蛋,汪师傅还蒸了盘火腿,拌了个海带丝。

饭桌上,师长明不由问起赵恪第一天上班的情景。

“全镇总共17家,157人,别说什么刑事案件,老街访老邻居的平常拌嘴都少。我这个位置啊,能做的就是安排好大家的生活。预报里不是说大后天有暴风雪吗,”赵恪拿起酒瓶,给他倒了杯米酒,“上午,我就带着人挨个去这17户人家看了看,有两家的房子得帮着加固一下,还有一户,老的老,小的小,得帮着弄些柴,下网捞些鱼,不然大雪封门,没东西吃。”

“赵副师长,”师长明抽了抽嘴角,凑近他压低声音道,“你倒底得罪什么人?”

这工作随便派个人都能做好吧。

赵恪在这儿,真的太屈才了。

“我觉得挺好的,身上的担子陡然一轻,心无负担,睡觉都踏实了。”前半生,他一心向前,双脚走得又快又急,从没有停下欣赏过路边的风景。,结婚多年,陪小梅的时间,还不如顾老他们呢,现在…赵恪真的觉得挺好的。

让他有了更多的时间,牵着小梅的手看日出日落,陪她体会生活的烟火气,品尝每一道食物的特色。

师长明听得咋舌:“要不是你还是那张脸,我都怀疑你被人调包了。相当年,军中大比,我们在边境参加实战,你知道多少人被你身上勃发的战意,凌厉的气质,近乎于鬼才的谋略折服吗?哎…”

师长明带着惋惜和说不清的遗憾走了。

苏梅望着远去的马拉雪撬,偏头看向身边的人:“赵恪,调过来…你真不觉得委屈吗?”

赵恪摩挲着掌心的小手,看着她笑道:“别听他胡说,真要说委屈,也是我们小梅。”

苏梅抿嘴笑道:“我有什么好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