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蛋握住苏梅的手,冲她安抚一笑,看向褚镇夸张地捂了捂心口:“哎哟,又疼了又疼了。娘!快扶我进屋,我要好好躺一会儿。”

“哪疼了哪疼了?别吓娘!”苏梅真慌了,一个公主抱抱起小黑蛋拔腿就往外跑。

赵恪眉眼跳了跳,伸手拉住苏梅的胳膊:“叔爷配的不是有药吗,赶快抱他进屋,灌碗药喝。”

“哦对,喝药。”苏梅脚步一转,抱着小黑蛋又慌张地往屋里跑。

警卫员放好东西出来,见此,忙抢先一步,帮忙推开了客厅的大门。

褚镇:“…”

这一家子当他瞎啊,看不出林念辉表演多浮夸!不过,苏同志的劲儿可真大!!

赵恪:“褚组长你也看到了,念辉真不适合再待在特别行动组。”

适不适合是看的吗?

褚镇没答他的话,抬腕看了看表:“这个时间点,赵副军长不请我进屋吃个便饭吗?”

赵恪默了默,伸手做了个请。

两人进屋,客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个全跑上楼看小黑蛋去了。

褚镇勾了勾嘴角:“赵副军长,咱们也上去看看吧。”

赵恪只得又伸手做了个请。

两人上楼,一家子正围在小黑蛋床前,一句我一句地关心地询问他哪儿不舒服呢。

尽管小黑蛋一进屋就说他没事,方才那是骗褚组长哩,苏梅还是紧握着他的手不放,异能于他体内游走了一圈又一圈。

褚镇进屋,先跟秦淑梅、赵儒生、喻兰打了声招呼,又跟小瑜儿、和暄说了两句话,才看向床上的小黑蛋:“哎啊,这小脸红扑扑的,不会是发烧了吧。苏同志,赶紧抱他下楼,坐我的车,咱们送他去研究院。”

褚镇说完,不见人动,看着小黑蛋挑眉笑道:“还玩吗?”

苏梅收回扣在小黑蛋腕上的手,板了脸:“褚组长不会忘了吧,我家念辉已经退伍了。”

退伍申请递交上去一个月就批下了。

“只要他愿意,我立马帮他重新入伍。”

“我不愿意。”小黑蛋双手一撑身下的褥子,靠着床头坐起道,“就我这身体,便是好了,你觉得我有原来的几成实力?”

褚镇:“…不行就转后勤。”

“那跟我现在的职业规划有何差别?”

褚镇噎了噎:“真考虑好了?”

小黑蛋点头。

“不后悔?”

小黑蛋再次点了点头。

褚镇蹙了蹙眉,下意识地掏出烟点燃,随之掐灭道:“行了,起来吧,我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来看你,你不会想让我就这么转身走吧?”

赵恪唇角一翘:“小梅赶紧扶念辉起来吃饭。和暄,去厨房跟你汪爷爷说一声,加两道菜,温壶酒。”

褚镇一个人开车过来的,汪师傅酿的高梁酒没给他上,开了瓶蔡佳微让秦淑梅带回来的青果酒,添了份卤肉拼盘,一个鱼肉锅子。

用过饭,褚镇唤了小黑蛋到一边说话,苏梅和汪师傅推开杂物房的门,拿了竹筐给褚镇挑回礼。

蒸的大肉包子给装了二十个,四十多斤的大马哈鱼给塞了一条,冻羊肉切了2斤,野猪肉给了3斤,大米白面各装了3斤,大豆油给了2斤。

目送着车子走远,苏梅忍不住扭头问身旁的小黑蛋:“没再要你回去吧?”

小黑蛋笑笑:“他希望我寒署假能去局里帮着处理一些杂事。”

“行了,别担心了。”赵恪牵起苏梅的手穿过小院,往屋里走道,“过去帮个忙也没什么不好,常来常往,关系越处越亲。日后,念辉有个什么事,都不用张口就有人帮着办了。”特别行动组,那是什么地方,权力大着呢。

苏梅回头看小黑蛋。

小黑蛋笑着冲她点点头:“娘给褚组长装的什么?”那么重。

“包子,鱼、肉、米面。”

“糟了!”小黑蛋猛然一拍额头,苦笑道,“忘了跟你和汪爷爷说了,局里没那些讲究,不回礼都成。反倒是你们这一回,明儿非招来一群饿狼不成。”

儿子的战友,吃了用了,那能叫事。

“来呗,明儿剁肉馅,咱包饺子。”

苏梅以为人会在中午过来呢,没想到翌日一早,赵恪、和暄、小黑蛋和小瑜儿晨训回来,身后便跟了俩。

两人就住在褚镇隔壁,知道他来看林念辉,晚儿一下班就在他家守着了。

褚镇拎着满满一筐吃食进屋,没好意思独吞,一人给塞了两包子。

两人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当下就移开煤炉上的水壶,搁上面烤烤吃了。

汪师傅调的馅料那味道能差了,这一吃两人就停不下嘴,虎口夺食地一人又抢了两。

饶是这样也没吃过瘾,这不,晨训完便跑来了军区大院,跟父子几人来了个偶遇。

苏梅含笑听着两人叽叽喳喳地说着包子如何好吃,完了,忙应道:“蒸的多,走时给你们带些。”

两人喜笑颜开地道了声谢,冲小黑蛋挑了挑眉:“什么时候比划比划?”

“后年吧。”小黑蛋接过秦淑梅递来的新毛巾丢给两人,“赶紧洗洗吃饭。”

两人安慰地拍拍小黑蛋的肩,转身去洗手间洗了把手脸。出来,饭菜已经摆上桌了。

大碴子粥,二合面馒头、香煎豆腐、咸鸭蛋、蒜苗炒腊肉、放了白菜粉丝小酥肉的锅子,还有大盆的烩菜。

用过饭,两人急匆匆要去上班。

苏梅便没给他们拿包子,邀他们中午带同事过来吃饺子。

赵寅一家来得晚,都快11点了才到,一进屋,席楠就嚷嚷着饿。

苏梅一看窘迫的赵璋、师旋,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是起晚了。

正好想着中午人多,他们早早就开始剁馅活面,已经包好了两百多个饺子冻在外面。

一人先下了一碗吃着垫垫肚子。

吃完饭,席楠就开始抱着肚子逛,这间屋子看看,那间屋子瞅瞅,眼里时不时露出一抹艳羡。

秦淑梅忍不住皱了皱眉,昨儿刚说两口子改了呢,唉!

“别看了,过来跟我说说话。”放下手里的面皮,秦淑梅冲她招了招手,“婚礼办在哪一天定了吗?”

席楠慢悠悠地转过来,弯腰从条几上拿了个冻梨,咔嚓啃了一口:“腊月28。”

秦淑梅盯着她手里的冻梨,眉头止不住跳了下:“你怀着孕呢,那么凉的东西也敢吃?”

“屋里暖和不碍事。”

28办婚礼,那没几天了,“你们准备在哪办?”

“妈,医生说我怀相不好,不能劳累,你看这事…”

秦淑梅:“那你的意思是?”

席楠往和暄腾出来的位置上一坐,笑道:“苏梅和大嫂都没办过婚礼,你又上了年纪,我想着我娘家大嫂刚娶过儿媳,倒不如交给她张罗,你说呢?”

这是什么话,不知道的还当他们赵家没人了呢。

秦淑梅气得手指直哆嗦:“赵寅、赵璋,你们觉得这样办可以吗?”

赵寅是无所谓,交给谁不是办啊。

赵璋刚在伊嘎拒绝过苏梅,这会儿便是隐约觉着不好,也不好意思张口,便含糊地点了下头。

师旋不懂这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总觉得气氛不对。

“成!”老太太颓然一叹,起身洗了洗手,进屋躺着了。

和暄不放心,跑到厨房扯了扯苏梅的衣袖:“妈,奶奶不舒服。”

苏梅放下擀了一半的饺子皮,匆匆洗了洗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问道:“怎么了?”

“二伯娘说,想把二哥的婚事交给她娘家嫂子办。”

苏梅脚步一顿,点点大门口:“去看看你大娘来了没有,来了,让她去你奶屋里劝劝。”

经过伊嘎那一出,苏梅说什么也不愿再插手赵璋的婚事,怎么办让他们商量去吧。

喻兰今儿之所以这么晚过来,就是去看几个国营饭店哪家比较适合办婚宴。

结果,席楠给她来了个这。

成,让你娘家嫂子办呗,也省得事后她说,哪哪办的不如意了。

特别行动组的小伙子们来了,手里大包小包地拎着糖果营养品。

苏梅端着擀好的面皮出来跟他们挨个儿打了声招呼,汪师傅忙又调了一盆羊肉馅,让他们洗手包饺子。

一起来了十几位,怕不够吃,苏梅给汪师傅打下手,又炒了几个大菜,馏了三十几个馒头。

十几个人刚听吩咐洗好手过来坐下,还没拿面皮呢,席楠打开包掏了一叠请贴,挨个儿发到了大家手里:“来来,拿着,腊月28是我们家小璋跟旋旋的好日子,这边路口的国营饭店知道吧,别忘了来喝杯喜酒。”

喻兰气得直瞪她,丢人丢到家了!

小黑蛋倒没啥反应,让他们收了请贴赶紧再洗一遍手过来包饺子。

赵儒生跟人打牌回来,和小伙子们打了声招呼,便进屋拿了红包出来给赵璋、师旋,想了想又包了个给席楠。

苏梅出来拿鸡蛋,瞅见这幕抽了抽嘴角,这是怀孕奖励?!

席楠欢喜地接了红包,跟赵儒生道了声谢,打开包又拿了叠请贴出来,扯了赵寅、赵璋和师旋出去,片刻就敲响了隔壁人家的门。

隔壁他们都不认识,跟人就没见过两回面,也就苏梅他们刚来那两天,出于礼貌给人家送了些土特产。

喻兰一下子急了:“爸!你也不管管?他们想干嘛,军区大院挨家送啊?!”

 

 

第262章

“送就送呗,先前你妈不也没少跟人随礼。”有来有往嘛,赵儒生觉得很正常。

喻兰不可思议地看着赵儒生:“爸,你也回来几天了,军区大院你那些老朋友还在的,有几位,你心里没数吗?”

七年,可以改变很多事,转业的、调职的、退休的、入住疗养院或是去逝的,还住在这儿的已经不剩三成。而这三成,也不是个个都跟他交好。

“还有,这儿的户主是赵恪,不是他赵寅,他请贴送出去了,将来这礼谁还,小恪吗?可你别忘了,小恪的根基一直在外,军区大院也好,京市也好,熟人不多,人家连小恪都不认识,又凭什么接赵寅的请贴,这不是自取其辱吗!你再不出去管管,不到明天,小恪的脸都要被他们丢尽了,一个个的真是想钱想疯了!”

赵儒生一张老脸被儿媳说落得通红,想说不能够,一家2元的随礼,老二看不上,他就是觉得人多热闹有面儿…

喻兰说完了,半天还不见他动,气得站起来冲进厨房,对着苏梅巴巴一说:“咱爸老糊涂,咱妈…算了,这事就别让她掺和了,”老太太的脸色刚缓过来,跟特战队的一众小伙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就不扫她的兴了,“你赶紧让警卫员把他们送走,别搁这儿丢人现眼了。”

苏梅:“…”

她真没想到,席楠挺着大肚子还这么会跟她找事。

放下手里洗好的大葱,苏梅撩起围裙擦了擦手,对客厅里边看电视边包饺子的警卫员和闺女招了招手。

和暄放下饺子,哒哒赶在警卫员前面跑了过来:“妈,你叫我。”

苏梅点点头:“和暄,你去院外叫你嫂子过来帮我煮饺子。”

“好。”

“新生,”苏梅看着走近的警卫员道,“你让小璋和他爸妈帮我跑趟百汇家纺,就说我在那儿帮小璋夫妻订了套床上用品,那边打来电话让去挑花色,催得急,我这儿走不开,让他们赶紧过去选选。”

警卫员应了一声,跟在和暄身后出去了。

苏梅走进客厅跟百汇家纺打了个电话,定了套床上用品,并请人家等会儿帮她将老二一家拖住。百汇家纺走出口,可买可定,不过要侨汇卷,小黑蛋回来,除了给苏梅一个存折,更多的便是侨汇卷。

念营和小黑蛋年龄大了,苏梅准备过完年,将秦淑梅早年给他们的那两座宅子重新装修布置一番,哪天放假不想回来了,也有个去处。

顾清请人帮顾老修的房子不错,苏梅就跟他要了相关人员的电话,其中就有百汇家纺。

家里有客呢,这会儿不是说理的时候,先将人打发了。

放下电话,安排了师旋帮着下饺子,熟了,苏梅先捞了两小盆端着给左右邻居送去。

两家一看饺子,方才心头的那点异样,立马散了。

放下小盆,篮子里铺上油纸,羊肉馅、猪肉馅、鱼肉馅冻好的饺子,苏梅各捡了些,让小瑜儿骑车给顾老、茶大娘送去。

中午赵恪下班回来,陪着这帮小子喝了两杯。

饺子包的多,没煮完,知道局里还有几位没来,苏梅直接打包给他们带走了,一同打包的还有蒸的包子、花卷、炸的鱼、小酥肉、丸子、撒子和汪师傅做的各式酱。

看着好像很多,可真到了每个人手里,除了酱,也就一两顿的吃食。

就这,过年准备的年货便清了大半,汪师傅看着油罐子不免有些发愁,再炸一批,这油吃不到二月。

电话响起,早年交好的列车长打来的,南方的包裹来了。

警卫员去后勤借了辆小军卡,小瑜儿跟着去取的。

已升职为花城市市长的张任贤送来了10斤棕油、2斤茶油和六盆茶花,刚回去不久的张宁给捎来了成箱的芭蕉、柚子、冬笋和菌子。

海岛张贺山托人送来的是海鸭蛋、蚝干、干贝、干虾、海带、羊肉干等。

看到一包包海鲜,苏梅才恍然想起:“他家老大是不是该结婚了?”

向晨高三那年夏天,张贺山去扶被台风刮倒的棚子,伤了条胳膊,家里一摊子事全落在了他妻子身上,向晨见不得母亲辛苦,主动退了学。

那时,苏梅他们已在伊嘎,这事还是后来听蔡佳微电话里说的。

彼时已是WG中期,已经没有大学可上,苏梅便给他寄了两百块钱补贴家用。

转头这些钱便被他换成各式海产品寄到了伊嘎。

为了照顾家里,这次高考他又放弃了。

倒是下面几个小的,听说成绩不错,向东考进了花城大学,向北考上了陕西的交大,向楠考上了花城的中专,向西、向中在镇上的初中读书。

下班回来的赵恪拿起张贺山写来的信看了看:“没说,回头你买几块布寄去吧。向晨不急,倒是三个大的,都上大学了,穿着上不得体面点。”

“你这什么话,”苏梅劈手夺过信,大致看了下,放到一旁道,“向晨翻过年都三十了,现在不结婚,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等他弟妹一个个大学毕业?到那时,是不是又要说,弟妹结婚要钱,让他再等等?一辈子当黄牛呢!”

苏梅挺不喜欢他们这一套观念,什么长兄如父,长姐如母,父母担不起了,当哥当姐的就该一肩挑,呵,老大就该受累是吧!

当年陈青苗怎么样,一辈子跟个老黄牛似的拉巴这个拉巴那个,最后落了个什么。

年纪轻轻就得病去了,丈夫另娶,子女现在提起她,有半句好吗,还有那些年她拉巴的弟妹、侄子侄女,谁还记得她!

赵恪瞅着妻子气鼓鼓的双颊,笑着轻咳了声:“结不结婚,咱自家的孩子你都不提半句,不还老说什么婚姻自由嘛,怎么到向晨这儿,你就变了态度?”

“向晨跟小瑾、念营的情况一样吗?他们那是不想结婚,向晨是吗?他是结不起婚,不敢结婚,他为什么结不起婚?不敢结婚?因为他没钱啊,怕对方跟着他受累,还怕结婚了,妻子不愿跟他一起供养弟妹。”说到最后一句,苏梅也沉默了,三个大的刚考上大学,学校虽然不要学费,还发生活费,可一年四季的衣服,钢笔墨水笔记本哪哪不要钱。

还有两个小的。

“唉,要是私人能做生意就好了。”苏梅勾起颊边的碎发往耳后一抿,弯腰继续整理东西道,“他那么会养羊养鸡鸭,借他点钱,自己弄个养殖场,有个几年家里就起来了。”

赵恪听得若有所思,其实稍微注意一下就会发现,近来黑市上的动作越来越大了,可也没见上面有人去管,应该是有意在放松,或是在观看。

忙忙碌碌转眼到了28,一早赵儒生便让赵恪给他找了身新军装,然后人家挂上一枚枚军功章,戴正帽子,精神抖擞地去了席楠定的国营饭店。

半小时后,赵儒生急匆匆地回来,进门就将秦淑梅叫起来给他拿钱。

赵恪带着几个孩子晨训去了,苏梅正在楼上挽头发,听着楼下的吵吵声,忙下了楼。

敲了敲两人房门,苏梅推开门道:“爸、妈,怎么了?”

“怎么了!”秦淑梅披着衣服坐在床上气得冷哼一声,“你爸给我要钱呢。他自己的退休金花没了,来挤我的嫁妆呢。”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明明给了你张存折。还有,小璋不是你孙子啊,婚宴订的不好,你脸上就有光了?”

存折!秦淑梅撇了撇嘴,就那两三百块钱,还不够给小珺、和暄买衣服呢。

不想当着媳妇的面跟他掰扯这些,秦淑梅直言道:“是啊,他是我孙子,可他不是我儿子啊,你出去打听打听,谁结婚,爸妈还在,让奶奶出钱给他办婚礼的?再说,先前我有说不帮吗,是她席楠不要啊,这会儿了,你跑来跟我要钱给婚宴上添菜,赵儒生,老二夫妻是死的吗?这么多年,他们的工资呢…”

“秦淑梅你胡说什么!大喜的日子什么死不死的…”

苏梅一看老爷子额上突突直跳的青筋,暗道一声:坏了,要闹崩!

十几年了,她好不容易等来了一家团聚,就想过一个太平的团圆年,可不想因为老二一家给自己添堵。

“爸、爸,”苏梅一把将老爷子拉出门,低声道,“多少钱?我拿给你。”

就当过年给的孝敬了。说来这么多年,除了吃穿,她还没给过二老孝敬钱呢。平常都是婆婆在贴补他们,尽管她不缺,可婆婆觉得她缺啊,养了那么多孩子,多难啊!

赵儒生立马不好意思了,孙子结婚,他觉得他们俩老掏钱那是应该的,可要苏梅出,就不是那回事了,哪有侄子结婚,让婶子出钱办婚礼的。

“小梅,我不是偏心,日后小瑾、念营他们几个结婚,我也不会少了他们。”

苏梅忙点点头,这点她信。

要说偏疼,几个孩子他和婆婆其实更偏小黑蛋和念营,每年的压岁钱给的都比另几个孩子多,兄弟里也只有两人有单独的宅子。这跟二老的军人身份有关,战友情嘛,不比其他。

赵儒生接着又道:“我方才去国营饭店看了,那个菜式实在太差了,就一个荤菜,猪肉白菜炖粉条,二十桌,五斤肉,唉,你想想这让人家吃啥?小璋是他们兄弟里头第一个结婚的,就这,日后,小琛、小瑾结婚,还请不请客了!”

苏梅默了默:“…爸,你想添什么菜?”这会儿买肉要肉票,买鱼要鱼票,光有钱是买不到东西的,“肉票我这儿只有半斤,鱼票有一斤半。”昨儿赵恪领了半月的工资,想着要过年了,人家按整月给的票。

赵儒生张了张嘴,想说先从家里拿些,毕竟苏梅从伊嘎带回的多嘛。可到底没张开口,他也知道老三一家子好不容易团圆了,几个孩子都是能吃的时候,那肚子个个跟个无底洞似,永远吃不饱,还有时不时过来走动的那些兵娃子。

“你给我拿两百块钱吧,当爸借你的,我去羊肉馆、烤鸭店看看。”

苏梅看着他瞬间佝偻的脊背,暗自轻叹了声,拿着竹筐去杂物房挑了条一百多斤的鲟鳇鱼,两条四十来斤的大马哈鱼,拎了只野猪腿,一个冻上的卤猪头,半袋收拾干净待油炸的小杂鱼,一副洗干净的猪下水、一坛下酒的泡菜,一包黄豆一包花生,交给警卫员,让他给国营饭店送去。

赵恪带着孩子们回来,知道了倒没说什么,只是转头将夫妻俩的工作调到了郊外的大专院校,给分了间十来坪的小屋子。

为了上下班方便,两人可不得住过去。

赵儒生这回没再说什么,只细细给赵璋算了笔帐,告诉他因则他小叔,他多收了多少礼钱,苏梅这边又出了多少东西。

赵璋捏着单子沉默地坐了半晚,再见小黑蛋、和暄几兄妹,脸上亲热了不少。

他结婚这天,念营和小瑾回来帮着接了亲,用过饭又急匆匆地走了,直到30这天下午才放假归家。

“妈。”

“小婶。”

苏梅伸手抱了抱两人:“饿不饿,渴不渴。”说着拉着两人的手,摸了摸手温。

两人急着回来,一身的寒气,又渴又饿。

苏梅先让他们一人喝了碗红糖姜茶,然后一边叮嘱小瑜儿、和暄给他们倒水洗脸,一边进厨房给两人下了锅肉丝面。

久违的味道,两人大衣一脱,吃得头上直冒汗。

吃完饭,待两人略歇了歇,苏梅又赶紧让几个孩子去接顾老和茶大娘。

片刻,几人回来了,没接到人。

顾老和茶大娘跟顾清的爷爷顾仲走了。

苏梅微微蹙了蹙眉:“早上我去,他不是说要你们几个接吗,怎么又变了?”

“让我们去,是想给我们这个。”小黑蛋说着手腕一翻露出一个雕花红木小盒。

苏梅接过来翻看了下,找到暗扣打开,大红的衬布上躺着块质地油腻而柔和的和田玉佩。

“妈,你看,”和暄打开自己的红木小盒,拿出一串翡翠莲花珠串手链,“美吧?四哥、五哥、六哥和七哥都是玉佩,只有我的是手链,哈哈…叔太爷最爱我啦,嘿嘿独一无二!”

是挺好看的,莹白的一个个小莲花由黄金托底,绿豆大的红玛瑙珠子间隔,乌绳串起,交结处还坠了几串长短不一的红玛瑙珠子。

苏梅把手中的红木小盒还给小黑蛋,接过和暄的手链给小丫头戴上,“让你奶奶看看。”

打发了和暄,苏梅让兄弟四个把玉佩收了,赶紧贴春联、门画、窗花和‘春’‘福’字。

民间有种说法,除夕这天一定要等家人回来齐了,才能贴门神。因为若是先贴了门神,在这之后回来的家人会被门神认为是外人,从而降罪于他,新年诸事不顺。

贴好春联门画,念营和小瑾上楼洗澡换衣服,小黑蛋跟赵儒生下棋,赵恪打开电视,泡了壶茶。

苏梅进厨房给汪师傅和何芳打下手,三人很快就整治出一桌大餐。

“吃饭啦~”苏梅一声喊,和暄欢呼一声,扯了小瑜儿、小黑蛋出门,“劈里啪啦”地放起了炮,有买的,还有他们用竹节、火药做的。

竹炮点燃,那震天的响一下子压住了左右前后邻居家的炮声。

有半大的孩子噔噔跑过来,扒着院门往院里看。

小黑蛋笑了声,转身进屋端了盘糖果递了过去:“抓吧,能抓多少就抓多少。”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被娘管着吃糖的情景。

小瑜儿也想到了,那时他为了吃一颗糖可是绞尽了脑汁。

和暄蹦跳着过来,捏了一颗剥去糖纸塞到了嘴里。

小瑜儿和小黑蛋跟着也各剥了一颗。

几个小朋友看得稀奇:“你们这么大了,怎么还吃糖?”

“甜啊!”小黑蛋笑道。

于是就有小朋友专挑他方才吃的那种拿。

和暄忙指了指另一种:“我吃的这种软软的带点酸,是橘子味的。”

念营、小瑾站在窗前笑看了一会儿,便被苏梅唤着过去帮着摆盘,拿酒去了。

赵恪他们开了瓶茅台,一瓶西凤,苏梅和秦淑梅、何芳开了瓶蔡佳微酿的葡萄酒,给和暄也倒了小半杯。

小黑蛋,苏梅拦着没让他喝,给他盛了碗鲫鱼汤。

用过饭,一家人坐着说了会儿话,便相携着去了大礼堂,文工团的姑娘小伙们一群群,一个个地上台表演了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京剧《红灯记》,然后是独唱、合唱,独舞、合舞等。

台下,他们一家四个男孩,并排而坐,个个身姿挺拔,颜值出众。时不时便有姑娘朝这边看了过来,她们双眼闪烁,脸颊晕染,含羞带怯。苏梅看得可乐,咬着松子撞了撞赵恪的肩:“赵同志年轻的时候,有没有被姑娘们这么瞅过啊?”

“你猜。”

苏梅瞅了眼他的侧颜,又看了看寻借口找小瑾说话的胆大姑娘,还有什么可猜的。

“这姑娘谁家的?”苏梅抬手轻拍了下小瑜儿,指了指另一边跟赵瑾说话的女孩儿。

“我们文工团团长的女儿吕芮。妈看上她了?”

“我看不看上她不重要,要你哥满意才成。”女孩儿看着挺漂亮的,身材高挑,气质好。

“我哥啊,等他开窍,那你有得等了。”

苏梅一愣,看向他道:“妈听你这话的意思,怎么觉得你像有目标了,谁啊?”

小瑜儿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妈,你觉得甜甜怎么样?”

“你来真的呀?”苏梅惊了,“不是,小瑜儿,你今年才16,咱不急哈,你就是三十岁不结婚,妈也不催,慢慢来,别急…”

旁边一位老太太听着“哈”的一声笑开了。

苏梅不好意思抿了下唇,对方见此笑得更大声了。

 

 

第263章

小瑜儿就着昏暗的灯光扭头打量了老人两眼,笑道:“宋奶奶。”

“妈,这是吕芮的奶奶,妇联的宋科长。”

老太太列宁装军大衣,齐耳短发,戴着个黑框眼镜,听小瑜儿介绍完,对苏梅又是爽朗一笑:“我认得你,苏同志。去年初夏在南海,我们一同进门,下午又一同出的南海大门。”那天她去开会,在门口看到随特战队队长江硕走来的苏梅,心下还纳闷,谁啊?还让江家小子亲自陪同。

没想到不过半年她们又见面啦。

苏梅看着老人的脸愣了一下,没什么印象。

那天ZX叫的突然,她完全没有准备,去时心头紧张,不知ZX找她要问什么,她又该如何回答。回时她满腹心事,脑中思索着怎样才能让ZX对她说的话有一个直观的了解,哪还有心思去关注周围的人事。

苏梅歉意地笑了下,伸手道:“宋大娘你好。”

老太太脸上的笑意瞬间浓了两分,脱下手套与之相握道:“苏同志新年好!”

“新年好!”

台上新一轮节目又开始了,出于礼貌,两人没再多做交谈,只偶尔就舞台上的表演点评两句。

晚会结束,大家起身,相互跟身边的家人、朋友,认识或是不认识的拜了个早年。

老太太给最小的和暄掏了个红包,一同给的还有别家的两个孩子。

苏梅不好拒绝,正想着怎么还呢。

“奶奶,”吕芮挤过来扶住老人,看了眼站在苏梅旁边的赵瑾,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朝苏梅、赵恪拱手道,“赵叔叔、苏姨新年好!”

赵恪微微冲她点了下头。

“新年好!”苏梅掏了个红包给她。

吕芮瞅了眼奶奶,在她的点头下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顺着人流,大家出了大礼堂,相携着走了一段,便分开了。

吕芮扶着宋老太频频回头,恋恋不舍地盯着远去的赵瑾。

早在18岁以后,赵瑾就习惯了这种目光,牵着蹦蹦跳跳的和暄跟在家人身后,没当回事儿。

苏梅扶着汪师傅走在赵恪和秦淑梅身后微微偏了下头,路灯下只看到吕芮大红的呢子大衣在人群中模糊闪现:“小瑾,过了年你又要带队出去吗?”

童子军一走,没个四五年回不来。

“嗯,三月初走。”

那等他回来都要三十出头了。

苏梅犹豫了下:“有喜欢的姑娘吗?”

赵瑾笑着摇摇头:“妈想抱孙子了?”

苏梅下意识地摸了把乌黑的秀发,这么年轻她就要抱孙子吗?前世,她这个年龄好多人还没有结婚呢。

她这反应,赵瑾和小黑蛋看得翘了翘嘴角,眼里都是笑意。

“妈,”赵瑾顶开小黑蛋,挽住苏梅的胳膊道,“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教导孩子们的同时,还不耽误游山玩水赏风景。”

小黑蛋瞟了眼赵瑾,这几年,就他所知,四哥带着一批批童子军可没少立功,其中的危险、责任、压力,他没说。

“结婚的事,等我带了这批孩子回来再说吧。过两年你要是急着抱孙子,”赵瑾下巴一抬点了点前面扶着赵儒生的念营,“就先把老五的婚事办了吧。前天,我带孩子们去他们部队参观,正瞅见一个姑娘追着他跑,跟人一打听,你猜是谁?”

“谁?”一家人立马来了兴致。

林念营眉间一跳,忙打断道:“别胡说,薇薇那天过去找我借《西游记》的小人书呢。”

“哦~”兄弟几个齐齐拖长了腔子,怪模怪样道,“原来是薇薇呀!”

“哪个薇薇?”秦淑梅回头不解道。

“黄司令家的姑娘吗?”苏梅记得黄正祥家姑娘就叫薇薇。

小瑜儿:“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