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别人家里的大好日子,结果被他们那一出给破坏干净,匆忙赶来学校为自己学生求情,孟行悠想到这层,心里就怪不是味。

孟行悠看不下去,不想大家把贺勤的好脾气当做是好欺负,站起来说:“贺老师,要不我先来吧。”

贺勤叹了一口气,点头同意。

孟行悠走上讲台,把话筒打开,看向施翘。

果不其然,这位喜欢冷笑的斗鸡眼又在对她翻白眼,她本来说照着网上的模板背,当下改了主意,临场发挥说起来:“我是217宿舍的孟行悠,关于昨晚我们宿舍的口角矛盾,我做出如下检讨:我昨晚不该在施翘同学说出‘我表姐在职高混的’这句话后,因为恐惧口不择言;也不该在施翘同学因为无法忍受陈雨同学说梦话,半夜直接上手捂住她的口鼻制止的行为之后发火,今后我一定努力克制脾气并且做一个勇敢的人,与邪恶势力抗争到底,为创造和谐校园环境出一份力,我的检讨完毕。”

话音落,霍修厉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第一个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操,大佬牛逼!!!”

小霸王带头捧场,班上大部分男生都跟着附和,教室沸腾起来,又是笑声又是鼓掌又是口哨。

施翘都站起来了,本来要跟孟行悠吵起来,被这帮男生一闹,话全给硬生生憋回去。

孟行悠趁热打铁,挑衅地看着施翘,微抬下巴:“来吧,施翘同学,该你了。”

施翘骑虎难下,上去是丢脸,不上去还是丢脸,楚司瑶被孟行悠那番话鼓舞,今天一改往日胆小怕事的样子,主动站起来,给施翘让道:“去啊,我让你。”

施翘咬牙切齿道:“楚司瑶你——!”

孟行悠把话筒放下,回到自己座位,施翘已经硬着头皮上去,照着稿子干巴巴地念。

迟砚对施翘在说什么没兴趣,盯着孟行悠,看她眼尾扬得快飞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倏地,轻笑了一声。

*

早读过后,孟行悠跑了趟办公室。

贺勤看她前后脚进来,问:“孟行悠,你还有什么事?”

孟行悠笑着走过去,到贺勤办公桌前站着,问:“勤哥,昨晚的事儿是不是翻篇了?”

贺勤也是从她这个年龄段过来的,她在想什么他还能不知道?

贺勤喝了一口水,见孟行悠还是那个表情,无奈道:“行了,鸡皮疙瘩都快给我笑出来了,收着点。”

孟行悠趁热打铁,说了两句软话:“勤哥,你看我们骂也挨了,检讨也念了,这事儿翻篇成么?你别告诉我妈,她要是知道了肯定发大火,我生活费到时候也没了,我喝西北风会饿死的。”

“你现在知道要饿死了,刚刚念检讨的时候不是挺威风吗?”贺勤板着脸,还是要吓唬她两句,“孟行悠,收收你的脾气,一个宿舍住着,这才开学一周你们就闹这么一出,以后还要制造多少烂摊子让我来给你们收拾?”

“是是是,我们知错了。”

姿态要放低,可是非对错不能让,孟行悠话锋急转直下:“可是勤哥,施翘昨晚确实过分,大家都是读书人,再受不了也不能动手,你说对吧?”

贺勤“嘿”了声,看着她:“你还跟我讲上道理了?”

“没有没有。”孟行悠点到为止,她站直挺腰,继续说:“我就是想说我知道错了,希望您可以不要告诉我妈,上回转班的事儿她还没消气呢,这么多天都没联系我,要是再火上浇油我就完了,我本来就不高要是吃不饱再营养不良……”

贺勤听得头疼,出声制止:“行了行了,你嘴巴这么能说怎么没见你语文多考几分?”

孟行悠乐了:“勤哥,你跟我妈说过一样的话。”

“别贫了,回去上课。”

“得嘞,谢谢勤哥!”

“等等,回来。”贺勤想到另外一件事,说,“去告诉迟砚,大课间的时候来办公室找我。”

“知道了。”孟行悠多嘴一问,“周老师给你告状了?”

贺勤拉开抽屉,作势要去拿家长联系薄:“你妈妈电话多少来着……”

孟行悠立马学乖,一个字都不再问:“我走了,我走了勤哥,您喝水别冲动,我回去上课了!”

孟行悠一溜烟儿跑了,贺勤摇摇头,哭笑不得:“这孩子。”

*

大课间之后是英语课,孟行悠吃了三颗薄荷糖也抵挡不住困劲。

英语是继语文政史地四座大山之后,横亘在孟行悠面前的第五座山丘。

英语比其他四科的情况乐观一点,好歹能及格,但是也仅仅停留于及格,说到底还是弱鸡。

孟行悠听得昏昏欲睡,每个单词从老师嘴里跑出来跟催眠符似的,个个催她入梦。

课上到一半,广播里突然通知开会,英语老师安排自习,匆匆离开。

耳边没了那美式腔,孟行悠分分钟清醒过来,跟姜太公say古德拜。

老师前脚刚走,几个刺头儿有说有笑的回来,教室的安静被打破。

昨晚被迟砚踢了一脚的刺头儿,叫赵达天的,路过迟砚座位时,抬腿一踢,课桌往前倾斜倒在地上,桌肚里的书和笔全掉出来,一阵大动静,把班上的人吓了一跳,特别是孟行悠。

赵达天笑得很欠揍,双手插兜就想走。

别人可能没看见赵达天的小动作,孟行悠就坐在旁边,看得真真的,她站起来叫住他:“你不捡起来吗?”

赵达天轻蔑一笑:“你给大班长捡捡呗,同桌之间要互帮互助才行。”

孟行悠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小气巴拉的男生,她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你踢的,就该你捡。”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踢了?你有证据吗就乱说?”

孟行悠笑了声,也不给他脸了:“粉笔灰没吃够还是屁股不疼了?”

赵达天被戳到痛处,手扬起来:“你还来劲了信不信我——”

霍修厉在后面睡觉被吵到不行,看赵达天还有点要动手的意思,一拍桌子扯住他衣领,往桌子上一按,小霸王的气势说来就来:“怎么,你还要揍女生?问过你爸爸我了吗?”

赵达天没挣脱开,又爆了句粗。

霍修厉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盯着赵达天:“你捡不捡?”

赵达天到底还是忌惮霍修厉,马上认怂:“我捡,你放开我。”

霍修厉松开他,推他的背,命令道:“赶紧给你爷爷捡起来。”

孟行悠:“……”

这辈分乱的,没见过逞威风还把自己搭进去当绿叶的。

赵达天说是捡,手上动作不耐烦到极点,把课桌扶起来,地上的书随手摔进桌肚。

书被捡得差不多,孟行悠看见地上一滩墨迹,出声制止:“你先别动。”

赵达天嚷嚷:“又怎么了?”

孟行悠抽了两张纸巾,把摔碎的墨水瓶口捡起来给他看:“你摔的。”

“我赔,我赔给他行了吧。”赵达天把钢笔捡起来,随手扔在桌上。

孟行悠伸手把钢笔拿过来,扯开笔盖,在纸上哗啦两下,已经写不出字,估计笔尖摔坏了。

孟行悠把墨水瓶碎片和钢笔都放在桌上,对赵达天说:“一起赔。”

赵达天从兜里摸出一百块钱,还装阔气:“拿去,让迟砚多买点,买完剩下的就当是我给他的零花钱。”

孟行悠盯着那一百块钱,好像听了个什么大笑话:“一百块钱连墨水瓶盖都买不了。”

“你少框我!”

孟行悠摸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走上前把屏幕对着他,拿起桌上那支钢笔作对比:“你自己看。”

赵达天被孟行悠唬的一愣一愣的,看向手机屏幕,那价格差点没给他吓得一屁股坐地上去。

什么破限定款墨水要一万二一瓶,钢笔六千多,你他妈真的是用来写字而不是当传家宝的吗?

赵达天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赔偿的念头被豪气震飞,只想赖账:“你说六千就六千啊,我还说找个图说我的鞋三万呢。”

“你嫌少可以摔那一支。”霍修厉也识货,指着孟行悠桌上笔筒里面最显眼的那一支,嗤道,“那支值钱,一万一。”

霍修厉这么一说倒提醒了孟行悠。

那天语文课迟砚把笔借给她之后,他没提她也忘了还,放笔筒天天看着也没想起这茬。

赵达天和霍修厉你一句我一句各不相让,迟砚从办公室回来,看见自己座位这片狼藉,眉头皱起,没说话。

孟行悠见他回来,不再多言,坐下来平静地说:“班长,赵达天用他那双三万的鞋送了你一个大礼。”

霍修厉和吴俊坤在后面笑出猪叫。

赵达天缓了缓,把火压下去,上前讨说法:“孟行悠非说你这破钢笔和墨水加起来小两万,是个男人别让女人给你说话,你自己说多少钱!”

“让我说?”

迟砚戴着眼镜总给一种斯文好说话的错觉,他把墨水瓶口扔进垃圾袋里,眼睛也没眨一下,抽了张纸巾擦手,不紧不慢道:“她说得对,我没什么好说的。”

赵达天:“……”

我他妈?????

作者有话要说:吃盐表示同桌之间互帮互助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要一致对外。

第10章 甜度10%

“发.票在宿舍,回头给你看。另外,你拿拖把来把地拖了,拖干净别留印。”

说完,迟砚有意无意看了眼他脚上那双灰得快要看不出是白色的球鞋:“小心点,别脏了你三万的鞋。”

孟行悠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

赵达天气得脸都乌黑,认命去阳台洗拖把。

今天轮到迟砚守自习,他抽了张英语卷子,拉着课桌椅坐讲台上去。

坏了小两万的东西,班上的人看迟砚一点也不在意,嘀嘀咕咕的声音凑一起跟菜市场似的。

迟砚嫌吵听着烦,弓起手指叩叩讲台,扫了眼教室,淡声说:“都闭嘴。”

话音落,换来一阵整齐的翻书翻试卷的声音,没人再多放一个屁。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贺勤那个小程序有点玄乎,说不定迟砚当这个班长意外的合适。

孟行悠被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摇摇头把念头甩掉,集中精神继续写题。

*

半节课结束,孟行悠勉强写完单选和完形填空。

迟砚把椅子放回来坐下,接着把最后一道阅读理解写完。

英语老师总说先看题干,带着问题去看原文,这样能最大程度减少做题时间。

迟砚却没有,他直接从原文看起。孟行悠从他眼珠子动的轨迹来猜测,一目十行,差不多就他这个速度了吧。

原文看完,迟砚拿起笔,扫过题干和选项,没有犹豫就把答案选出来。

看他写完最后一个ABCD,孟行悠摁亮手机屏幕看时间,下课还不到五分钟。

这么吵的教室,篇幅占了大半页卷子的阅读理解,这么快就做完了?

你还是不是人。

心理落差太大,孟行悠不愿面对自己如乌龟一般的写题速度,目光落到笔筒上,想起正事,把钢笔抽出来,递给迟砚:“喏,你的笔,物归原主。”

迟砚写完题摘下眼镜休息,微眯着眼,对着孟行悠递过来的笔愣了几秒,像是没想起来这是自己的东西。

孟行悠出声提醒:“那天语文课,你借给我的。”

迟砚这下想起来了。

读书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见到用笔芯写字的。

也不知道孟行悠的脑回路是多清奇,之前不是跟他呛呛很来劲吗?怎么那天宁可把课桌和书包翻个底朝天,硬撑着用一根破笔芯写字,就算被许先生斥责也不开口问他借。

他是那么小气的人,不就是借支笔,还能拒绝她不成?

真是个轴脾气。

几天相处下来,迟砚把孟行悠做的这些事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这不羁少女,就是一个纸老虎。

表面上瞧着放荡不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深谙撩拨人之道,实则就是一个连正经恋爱都没谈过的傻白甜。

随便唬人还可以,真遇到跟她玩真格的,跑得比兔子还快,就这个道行,还学女流氓玩高速搭讪,也是胆子大,不怕翻车。

要说跟别傻白甜有什么不一样,就是这性格太像男生了点。

难为老天爷给了她一张萝莉脸,却被她用来做大哥。

迟砚接过笔,握在手上把玩,忍不住刺她一句:“笔芯用上瘾了?”

孟行悠反应他是在语文课那事儿,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迟砚你真没劲,别跟我说话。”

看吧。

就是属兔子的,一激就跳脚。

不羁少女皮囊下就是一个跳脚兔真身。

迟砚点到为止,把钢笔又放回她的笔筒里,漫不经心道,“你拿去用,别再拿笔芯出来写,很蠢。”

孟行悠听他语气也不是在开玩笑,怔了怔,突然词穷。

估计公子哥都有点毛病,比如借出去的东西就泼出去的水,人家压根不在乎这一支笔,借给你了就是你的,跟请你喝一瓶水、让你用一包纸一样普通。

推来推去没劲,还显得她多在乎似的,孟行悠想着期末再偷偷还给他也没差,于是顺着说:“行吧,既然你这么热情,就让‘一万一’在我笔筒里当镇筒之宝吧。”

迟砚闭上眼睛,靠椅背上养神,懒懒地回:“嗯,比你的一块五强。”

“什么一块五?”

“笔芯,一块五。”

“……”

您这么会接梗怎么不去说相声呢朋友。

英语试卷都是选择题,孟行悠随便扫了眼迟砚的试卷,惊讶地问:“你的字为什么写得这么大?”

一个字母比题目番号还大了一倍,一张试卷看下来,最显眼的就是他的答案,题干选项都是配角。

这要是考试坐在他附近的人不知道该多开心,偷看起来根本毫不费力。

迟砚睁开眼睛,作为回礼也瞧了瞧她的卷子,这一瞧给看乐了,他眉头微扬了下,说:“你的字……蚂蚁搬家吗?”

孟行悠的字跟他简直两个极端,字母小得要凑近了才能看出她选的什么。

这还是字母,要是文字看起来估计更费劲,就许先生那种高度近视,怕是要用放大镜。

“你说我蚂蚁搬家?”孟行悠把两个人的试卷拿起来作对比,一大一小,她自己看着也想笑,“我要是蚂蚁搬家,你就是猛龙过江。”

迟砚轻笑:“你可真抬举我。”

刚刚只顾着看字,这仔细瞧,孟行悠才发现,二十道单选,她和迟砚有13道答案都对不上。

她自己什么水平她心里有数,孟行悠把试卷放在一起,转头问他:“你中考英语多少分?”

“零分。”见她一脸不相信,迟砚又补充了句,“我缺考。”

孟行悠听出这里头有故事,识趣地没往深了问,马上换了个说法:“那你英语成绩怎么样?”

迟砚把孟行悠的试卷拿过来,他记忆力还不错,刚做过的卷子答案还没忘,从第一题看到最后一题,错误率真不小。

跳脚兔英语够一般的啊。

迟砚也看过她的理科卷子,不管是作业还是随堂小考都是满分,草稿本放在桌肚里,上课一周了也没见她用过一次。

做题速度快,基本靠心算,理科是真的好。

女生理科能学到这份上挺少见,要是不偏科,铁定是清华北大的料没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