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扭头去看,只见那被衣服遮着的何氏,肚皮处果然又有异动,而且比上一次还明显,还剧烈,就像是有个小猫钻在里面,一拱一拱的,叫人看的分外仔细。

“爹?”我惊恐的看向老爹。

“是她腹中的胎儿在动。”老爹的语气也有些不可思议:“难道是……”

“哈哈!”蒋书豪突然像疯了一样,往前面一冲,趴在了何氏的肚子上,叫道:“我的儿还在!我的儿没死!我家没有断了香火!”

蒋赫地忍不住伸手在何氏的颈部摸了一把,然后叫了一声:“怪啊!老陈,这何氏是死透了,脉搏都没有,这胎儿就算能动,怎么生出来?”

“《义山公录·邪篇》有载尸合之种种怪状。”老爹说:“孕妇死了,胎儿活着,不足为奇。只不过那男尸的怨气太大,这孩子想要生下来,虽有可能,却也难做。”

“您帮帮我!”蒋书豪回过头来,跪倒在老爹脚下,“啪、啪、啪”的连打了自己几个耳光,然后匍匐祈求道:“老先生,我不是人,我不是人!但是孩子没有错!您也说过,你们陈家的人,不能见死不救!您救救我那孩子!他马上就要出生了啊!”

“想要那孩子活下来,你得做一件事,可惜,我就怕你做不到啊。”老爹仰面看天,负手而立。

“您说!只要能救孩子,叫我做啥都愿意!”蒋书豪像是突然良心发现了一样。

“四个字。”老爹低下头来,目光中竟有那么一丝吓人的狰狞:“父死子存!”

“啊?”蒋家兄弟愣在当场。

蒋赫地叹息一声:“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老先生,就,就没有别的法子吗?”蒋书杰哀求道。

“想保你哥的命啊?”老爹冷笑:“能保得住吗?他害死的这条人命怎么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可得想清楚了,这件事情要是捅了出去,蒋书豪难逃一个死罪!你们蒋家也就成了出杀人犯的家,地、富、反、坏、右这五大要被革命的成分,你们家最起码要坐实其一!以后你们的日子有多难过,不用我说?”

蒋书杰倒抽了一口冷气。

“今天夜里,蒋书豪如果是因为受不了妻子的死,而跳河自尽,不但能平息那男尸的怨气,叫那孩子平安产出,还能保全自家的名声!”老爹一甩手,撂下结语:“孰轻孰重,自己决断!”

“好,好……”蒋书豪从地上爬了起来:“是我该死,是我该死,我跳……”

“敢作敢当,不失大丈夫。”老爹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鼓励。

蒋书豪就像个木偶似的,机械地走着,朝河水走去。

“哥!”蒋书杰喊了一声。

蒋书豪并不回头,这一刻,他像是中了邪。

“弘道。”老爹突然又看向我,轻声说道:“拔掉阳毛,放了这个男尸。”

第9章 还未了账

我也不知道老爹是什么意思,当下“哦”了一声,只是照做。

刚刚伸手拔掉那三根深入****的阳毛,那男尸忽的一跃而起,赶了几步,竟跳上了蒋书豪的背!

这一下,惊得我脸色骤变。

蒋书杰也是“娘类”怪叫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然后连滚带爬的跑了好远。

“去,去,只要一死,生恨死怨,就一了百了。”老爹诵经似的念叨着说:“冤有头,债有主,谁造孽,谁还账,你不死,他也不安生……”

蒋书豪这次几乎是毫无反应,连看都不看,头也不回的背着那尸体,步履蹒跚,朝河里走去。

“哥啊,哥啊……”蒋书杰远远的喊着,叫魂一样。可那蒋书豪仍不回头,更不应声,背着那男尸,走到河边,“噗通”一声纵身跳了下去。

黑灯瞎火之中,我勉强看见一人一尸死死的缠在一起,在河水里打了个楞子,就沉了下去。

我们站在河边,待了许久,终于再没见蒋书豪或者那男尸浮上来。

“哥啊,我里哥啊……呜呜……”蒋书杰还在喊。

“别嚎了!”蒋赫地听得不耐烦,骂道:“娘了个腿!看见尸咬你哥,你说你腿肚子抽筋儿!看见尸扑你哥,你撒丫就跑,蹿的比兔子都快!就你这种人,放在打鬼子的时候,第一个当汉奸狗腿子,现在还天天叨叨叨的搞革命工作,你知道啥叫革命工作吗?娘的,还有脸哭!哭啥哭?老子踹死你!”

“我这不是吓得慌才哭的吗?叔你不哄我咋还踹我啊?”蒋书杰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呜……”

“……”蒋赫地无语,又踹了一脚:“蒋家咋有你这样式儿的孬种?!”

回过头来看看老爹,蒋赫地问:“老陈,这胎儿怎么生?”

“这是个鬼胎,被那男尸过了鬼气,能生下来,但是不好养。”老爹忧心忡忡的说:“养不好,就又成个祸害。”

“那咋办?”蒋赫地瞪着眼:“要不,甭管了算球!反正也是个鬼胎!”

“废话!我是那样的人吗?”老爹瞥了蒋赫地一眼,又喊:“蒋书杰,你过来,把你嫂子给抱回去!”

“啊?抱她?”蒋书杰不哭了:“她,她没穿衣服啊,男女授受不亲啊……”

“这是你嫂子!你脑子里想啥呢?你还是不是人?!”蒋赫地又想打他了。

“那她会不会咬我?”

老爹生气了:“你要是不抬回去,等这孩子胎死腹中了,他们娘儿俩都会咬你!”

蒋书杰脸一白,从地上爬起来就往这边跑:“我抱,我抱,可千万别叫她咬我,陈兄弟,她要是咬我,你还戳她,拔头发扎他啊。”

“废话咋恁多?!”老爹说:“老蒋,你把他娘背回去。”

“晦气。”蒋赫地说:“没吃成她做的饭菜,还得把她背回去。”

回去的路上,不知道是怨气消散了还是怎么回事,月亮竟然露出了半边,夜色也稍微明亮了些。

老爹看看蒋书杰,问:“今天夜里的事儿,回去知道不知道咋说?”

“知道,知道,我也是副队长里。”蒋书杰一把抱起何氏,说:“我嫂子死了,我哥受不了这打击,就也跳河了,我得跟上面申请申请,扶个正,让我接替队长一职,继续搞革命工作,抓生产建设,不能叫我哥白死……”

蒋书杰话音未落,何氏的脑袋突然一偏,拐入蒋书杰怀中,那张脸,正好对着蒋书杰的脸,何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蒋书杰怪叫一声,手一哆嗦,就要抛尸,幸好我在旁边看着,见势不妙,立即扶了一把,这才没有让蒋书杰把何氏丢到地上。

“废物啊你!”蒋赫地忍不住踹了蒋书杰一脚:“想死呢不是?”

“不是,我嫂子她她突然睁开眼了!”蒋书杰惊慌失措的说。

“注意你的嘴,别乱说话。”老爹阴瘆瘆的说:“你嫂子还没死透,你哥也刚沉水不久,你再这样没心没肺的胡说,他们会叫你跟上一起走!”

蒋书杰面如死灰的打了个寒噤,当即闭了嘴,再不敢多说一句废话。

到了蒋书豪的家里,蒋书杰把何氏往**上一放,畏畏缩缩的就要开溜,我一把抓住他,提溜了回来,说:“你急什么?我们都还没走,你就想先开溜?”

“小鳖孙,老子还背着你娘呢!”蒋赫地也给了他一暴栗,打的蒋书杰捂着头泪流满面:“不是想开溜,是撒泡尿,撒泡尿!”

“还编瞎话!?”蒋赫地又打。

“别打了,别打了,叔,亲叔!”蒋书杰脑袋上肿了俩包,跟长出来的犄角一样,捂都捂不住,嘴里乱喊:“我错了,错了!”

蒋赫地这才住手,说:“听神断先生吩咐!再乱跑乱说,信不信老子真他娘的揍死你?!”

“信,我信!”蒋书杰忙不迭的应声:“神断先生,请你吩咐!”

老爹说:“等你娘醒了以后,告诉你娘,叫她看好了你嫂子。切记,我下面要说的话非常重要,关乎你们全家人的性命!”

“您说!”蒋书杰立即竖起了耳朵。

老爹说:“你嫂子所在的卧室,在白天,窗帘要拉上,屋门要闭好,被子要盖好,三日之内,不能见光,不能见火,不能见血,尤其是不能让公鸡、公狗进这屋里,最最要紧的是不可叫猫靠近!每天都用毛巾蘸上凉水覆面,三日之后,这孩子就该生了。记好了没有?”

“记好了,记好了!”蒋书杰连连点头。

老爹不放心的说:“你再给我讲一遍!”

蒋书杰结结巴巴的又说了一遍,虽然生疏,好在没有差错,老爹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神断先生,这现在的天儿也不凉了,我,我嫂子的尸体放三天在屋里,还得用被子捂着,会不会腐烂变臭啊?”蒋书杰看看何氏,又瞅瞅我爹,心有忧虑。

“不会的。”老爹说:“由于这胎儿的缘故,她还没有真正死透,尚有一息存在,会护着腹中胎儿,直到胎儿生下来。三天之后,我会再来!”

“哇哇……”

老爹的话音刚落,一阵小儿啼叫声突然传来,我们全都悚然,蒋书杰面如死灰:“生,生出来了?”

第10章 怨母鸟

老爹脸色大变:“时间不对,鬼胎绝不可能现在就生出来!”

我们一起冲入屋中,却瞧见何氏躺在**上好好的,动都没动,更没有婴儿生下来。

“咦?”蒋赫地狐疑道:“明明听见屋子里有娃娃的哭声,难不成咱们全都幻听了?”

“哇哇……”

又是一阵啼哭,盘旋在屋子里面。

我的心“砰砰”乱跳,目不转睛的盯着何氏,暗忖:难道鬼胎在她肚子里就会哭了吗?

蒋赫地喃喃道:“闹鬼了,闹鬼了,真他娘的晦气!”

“不对!”老爹突然说:“哭声不是从屋里传出来了,是房顶上!”

“啊?!”我和蒋赫地面面相觑,老爹已经冲了出去。

“老陈,你憨了?”蒋赫地跟着出去,嘴里喊道:“房顶上咋会有娃娃哭声?”

蒋书杰正蹲在门口瑟瑟发抖,看见我们都出来,忍不住问道:“生了没有?”

“生恁大了个蛋!”蒋赫地骂他(恁,中原官话,意指你的;大,意指父亲或者叔伯;蛋,意指男人胯下那玩意儿)。

老爹攀着墙已经爬上了房顶,与此同时,一阵“扑簌簌”的怪响突然从头顶传来,我急忙仰望时,只见一只青黑色的影子从房顶之上腾起,越过围墙,飞出院子,转瞬之间,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哇哇……”

那婴儿啼哭的声音从远处夜空中传来,渐行渐远。

我与蒋赫地相顾骇然:“那是鸟叫声?”

“你们快上来!”老爹在屋顶上招呼我和蒋赫地。

我和蒋赫地连忙也爬上屋顶,只见老爹脸色凝重的蹲在屋脊一处,指着一片瓦,说:“瞅瞅。”

借着毛月亮的光,我打眼看时,只见那里有两滴血,鲜红的血,粘稠浓郁,只看了一眼,我便觉得脑子有些晕眩。

“乖乖!”蒋赫地讶然道:“是怨母鸟?!”

“嗯。”老爹点了点头:“到底是畜生头子,识货。”

“你才是畜生头子!”蒋赫地愤愤道:“嘴咋这么损?老蒋我是养畜生的,不是畜生头子!啊呸,啥畜生不畜生的,是灵物,这灵物……”

蒋赫地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我赶紧打断他:“蒋伯伯,怨母鸟是什么鸟?”

“就是刚才从咱们头顶上飞过去的那只大赖鸟。”蒋赫地说:“以前有种说法,那些难产而死孕妇的怨气,聚在一起,时间久了,就会化成一种怪鸟,长的又丑又大,能有十几只翅膀,昼伏夜出,在夜里模仿娃娃啼哭,不知道底细的人会以为是真的有娃娃在哭,要是有孕妇好奇,出去看了,就会被这鸟给啄死!魂魄被吸走,也化成一只翅膀。”

我打了个寒噤:“这么恶毒?”

“可不是?”蒋赫地说:“你瞧瞧这两滴血,就是那扁毛畜牲吐出来的。”

我嫌恶心,不敢再看那血,只是问:“这吐血又是什么意思?”

“是怨母鸟做的记号。”蒋赫地说:“怨母鸟是孕妇难产死后变的邪鸟,最喜欢娃娃了,它在夜里跑出来,到处溜达,要是发现谁家媳妇快生了,或者是哪户人家外面挂的有娃娃的小衣服,就会吐两口血做个记号,然后找机会把娃娃给叼走。这血里有股怪味,只有怨母鸟自己能嗅到,所以它们再来的时候不会摸错地方。”

“它们叼走婴儿干什么?”

“玩啊!”蒋赫地说:“先把娃娃给玩死,然后再吃了。”

“嘶……”我听得一身鸡皮疙瘩,倒抽冷气,难以置信道:“真的有这种鸟吗?”

“是真的。”老爹说:“早先难产死的孕妇多,怨母鸟也多,这两年倒是很少见了。今儿个夜里,咱们是走运了,遇见一只冲着鬼胎来的!”

“那咱们赶紧把这两口血给擦了。”我说:“免得三天后婴儿生出来了,它跑来叼走。”

“擦什么擦?”老爹一笑:“正好留着,等它来。这种邪鸟,不超度了它,还等着它害别的人?”

我登时恍然,老爹说得对。

蒋赫地也笑:“这鸟的羽毛可是好东西,织成的衣服,水火不侵,唤作‘子午衣’。”

我“啧啧”称奇:“那怨母鸟好抓住吗?”

“不好。”老爹说:“怨母鸟翅膀多,飞的又急又快,一般情况下根本捉不到,而且又不怕水火,有人的灵性,不进陷阱,很难抓住。”

“那要怎么办?”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怨母鸟什么都不怕,唯独怕一样。”老爹看着蒋赫地说:“狗!”

蒋赫地大怒:“你才是狗!”

“我说的是怨母鸟怕狗!你个二百五!”

“我知道你说的是怨母鸟怕狗,那你为啥盯着我说?你个信球!”

我:“……”

“叔,神断先生!”蒋书杰在下面忍不住喊了:“你们仨都股醉房顶上说啥哩?我独个儿吓得慌啊!”(股醉:中原官话,意指蹲)

老爹和蒋赫地这才不叨叨了,老爹说:“把你的狗牵来一个,要有灵性的,能埋伏在房顶上,等怨母鸟靠近了,再扑下去咬。”

“用你说?”蒋赫地得意道:“我的狗个个有灵性。不过事先说好了,用我的狗逮鸟,逮住了以后,羽毛归我。”

“中啊。”老爹说:“狗立了功,羽毛当然归狗。”

“老东西又骂我?”

“没有没有,你的狗现在在哪儿养着呢?”

“怕被这群鳖孙给逮住吃了,我把狗都散到城西郊的山里了。只留了一条在地下密室里养着看家。正好拿来逮鸟!”

我狐疑道:“狗能逮住怨母鸟吗?”

“孕妇养狗容易流产,所以怨母鸟也最怕狗。”蒋赫地说:“只要狗出其不意的一叫,就算没逮住怨母鸟,怨母鸟也会吓蒙。它不是有十七八只翅膀吗?平时是好处,能飞得快,但吓蒙的时候,就坏了!每只翅膀都是一股孕妇的怨气,被狗吓到之后,就觉得大难临头,要各自飞了。十几只翅膀,朝着不同的方向去飞,能飞跑吗?那时候我再出手,打下来易如反掌!”

第11章 清明待产

商量好了之后,我们仨才从房顶上下来,又嘱咐了蒋书杰几句,便要走了。

路上,老爹对蒋赫地说:“怨母鸟今天夜里做了记号,以后每天夜里都会来看看孩子生了没有,你可得给我防护好,别叫那怨母鸟冲进了屋里。还有你那狗,只能在外面埋伏,也不能进屋。”

“放心,咋能啰嗦!”蒋赫地说:“我办事,你还有啥不放心?”

“要不要叫弘道留在这里帮你?”

“不用!一个赖种鸟,值当出动这么多人力、狗力?”

“你怕跟你抢羽毛?”

蒋赫地“嘿嘿”一笑:“我和狗都能行,放心!”

我本来还想来看看怎么逮怨母鸟的,蒋赫地这么一说,我也不便再来了。

“这可真是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蒋赫地突发感慨:“你说说这蒋书豪,白天还押着我游街示众,斗武斗一起来,这到了夜里,可就去云游地府了,唉……”

“老蒋,要不你去我家里待着算了,天天在这里挂着砖头跪角铁挨批,算什么事儿?”老爹引诱蒋赫地,说:“去我那里,有酒喝,怎么样?”

蒋赫地是个馋鬼,我以为老爹这么一说,他就会喜不自胜的跟着去了,却不料他摇了摇头,断然拒绝:“我在这儿多快活,去你那里住着再舒坦也叫寄人篱下,蒋家家主跑陈家住,算怎么回事?喝酒也没味儿!”

老爹愣住了:“你在这儿能有什么快活事儿?”

“不懂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蒋赫地得意洋洋的说:“每天叫那帮小兔崽子们想尽了招数折磨我,却怎么都整不死我,啧啧……多有意思!”

老爹古怪的看了蒋赫地两眼:“老蒋,你这货是住牛棚时间长了,心理**了?”

蒋赫地瞪眼:“我咋**了?”

老爹伸指头戳戳他:“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

“什么?”

“受虐狂!”

“哪儿跟哪儿啊,不信你试试,真的很爽。”

“滚滚滚!”老爹加快了步子,就好像是不愿意再跟蒋赫地挨得很近。

“别走那么快嘛!”蒋赫地却紧追两步,一把搂着老爹的肩膀:“不过说实话啊,老陈,我这里还确实不能走!你是知道的,我那么多的灵物宝贝,现如今都转到了地下!我是舍不得它们!”

“地下?”老爹问:“那你天天挨批斗,谁来驾驭你那些哑巴畜生?”

“还说畜生?那是灵物!还能不能聊天了?!”蒋赫地瞪了老爹一眼,说:“是我家老大老二那俩崽子帮我照看呢,他们俩还小,本事没学到我的十成,有什么不懂的还得请教我,我不在这里,怎么能放心?”

“你是说明义和明瑶?”老爹一愣:“孩子们不是都跟着嫂夫人走了吗?”

蒋赫地有三个孩子,蒋明义是长子,蒋明瑶是二妹,小时候我见过他们,现在时间久了,不曾谋面,都想不起来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老爹之前说过,蒋家出事之后,蒋赫地的妻子就带着三个子女离家出走,跟蒋赫地划清了界限,但现在听蒋赫地的话,似乎是别有隐情。

只见蒋赫地摇了摇头,鬼鬼祟祟的低声说道:“你嫂夫人带着老三跑了,那是我们俩真闹翻了,天天吵架,过不下去了!”

“离婚了?”老爹吃惊的问。

“多正常,现在都婚姻自由!离了倒落得我老蒋潇洒自在!”蒋赫地满不在乎的说:“明义和明瑶都留了下来,不舍得抛下我不管!啧啧……瞅瞅咱这爹当的,够成功?哪天要是你跟子娥离婚了,弘道和弘德肯定不会跟你——”

“闭嘴!”老爹瞪眼道:“你会不会说人话?你以为我是你?”

“得了,你还不如我,我好歹不**,你跟木菲清——”

“咳咳!”老爹咳嗽两声,打断了蒋赫地的话,转话题道:“你那俩孩子呢?现在在哪儿?”

“放心,放心,都好着呢,一个替我管蜂,一个替我养鼠。就在颍上镇藏着,谁都不晓得。”

“叫俩孩子替你养那些东西,你也放心!”

“怕啥?老蒋家的子孙,没有孬种!”

“我懒得跟你废话,你既然不愿意离开这里,那我和弘道就先走一步,咱们有事再说!”

“再说说木菲清的事儿呗!”

“信不信我打死你?”

“中中中,你记好三天之后还来啊!”蒋赫地倒是依依不舍:“我得瞧瞧,你准备怎么处理那个鬼胎!”

“当然不会忘了。”老爹说:“不过,这事儿叫我自己来可办不成,我没这经验,得我家那位出马了。”

“对。”蒋赫地点点头:“产鬼胎要施山术,确实得你家那位出马。”

老爹说:“这三天,你帮我暗中守住蒋书豪的家,别叫弄出什么幺蛾子。三天后,接生鬼胎,你也得在旁边帮忙,确保万无一失!”

“我办事你放心!”蒋赫地拍拍胸脯:“哎,不对!老陈,你等一下!”

蒋赫地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拽住老爹的胳膊,脸色凝重道:“不对,你先别走,叫我算算——”

蒋赫地掐着指头开始算日子,老爹伸手打断他:“别算了,三天之后是清明!”

“怎么?”蒋赫地的脸色变了:“你知道!?”

“废话!”老爹说:“我能连这都不知道吗?”

“那这胎你也敢叫她生?”蒋赫地目露惊恐道:“这可死了仨人了!三尸之怨合一,鬼节之气冲门……”

“我知道厉害!但是不管人胎鬼胎,都是胎儿。”老爹说:“只要不是死胎,我就不能不管。更何况,蒋书豪也算是我间接逼死的,不管他该不该死,取他性命的人总不该是我,这桩事情自我而起,得经我的手了断!而且,我在他死前也答应了,要保全这个鬼胎,我陈汉生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话?”

“老陈……”蒋赫地少有的严肃道:“这事情你一定要慎重,我现在心里跟猫抓了抓似的,不踏实的很!可千万别是我害了你。”

“不能够,放心。一个小小的鬼胎,再厉害,也还够不着害我!”老爹朝蒋赫地挥挥手:“你回!”

“蒋伯伯再会!”我和老爹夤夜而归。

第12章 如约而至

回到家里的时候,娘和老二都没有睡觉,都在屋里守着,一看见我我们回来,娘便问爹事情的来龙去脉,老二也把我从正屋拉了出去,到我睡的配房里,挤眉弄眼的问:“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不穿衣服的小媳妇啊!”老二愤愤道:“别装蒜!快讲讲,好看不?”

“滚!”我踹了他一脚:“你多大的人了,能不能正经点?”

“说说,说说嘛!”老二恬不知耻,一脸猥琐样:“你跟我讲讲,我把我收藏的那几本带色儿的书,给你瞧瞧。”

老二打小性子就浪荡,上学念到初中就罢了,回来天天走鸡子斗狗,叫他练功,他说他胳膊疼腿痒的,老爹骂他,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想下重手打他,他又受不住,一气之下,也就随他破罐子破摔了。

我前些天看见他弄了些画书躲被窝里看,近前了看见上面写着“欢喜图”仨字,他还挤眉弄眼的跟我说:“哥,带色儿的书,看不看?”

我当时都骂他了,现在又提这茬儿。

“我不稀罕!”我气的用手指戳着他的脑袋,戳的他呲牙咧嘴直喊疼,我骂他道:“你说你天天都干些啥事儿?!不是趴东头**的墙,就是截西头二丫的路,没事撬人家的锁,还乱钻女厕所!你就不怕公社给你抓起来,定个**罪?”

“少吓唬人!我这叫关心群众生活,为人民解决困难问题!”老二一脸“我有理”的样子,义正言辞的说:“东头李**年纪轻轻的就没了男人,家里吃的水谁挑?人家那小手嫩的跟葱根儿似的,那是能下力的?怜香惜玉你懂不懂?还有,西头的路叫水给淹了,陈二丫是负责咱们村小学教育的人民教师,去学校就得从那湿地里趟过去,那小裤腿老是湿着,咋为人师表?我不得去背着她走?”

“李**没叫你挑水,陈二丫也没叫你背她!”

“那是她们脸皮薄,所以才显得咱们男人度量大!”

“她们骂你**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