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水獭!”老二斩钉截铁的说。

“我在太湖边长了这么大,就没有听说过成精的水獭。”阿罗说:“不过,我听说过太湖里有另一样会害人的鬼东西。”

阿罗说着,伸手撩了撩刘海儿,妩媚动人,老二的眼睛都发直了。

我却听得心中一动,暗忖:这太湖附近的鬼东西,莫非就是那红背蛛母?

于是我连忙问道:“什么鬼东西?”

阿罗说:“就是这太湖里,曾经发生过一桩耸动整个江浙之地邪事,是个很邪很邪的怪东西害的——不过那件事情说来就话长了,现在天也很晚了,你们还是早点休息,我出去了,有事你们叫我就行。”

说着,阿罗就要出去。

“哎——”老二急忙喊住阿罗,还趁机拉住阿罗的胳膊:“阿罗妹子,你可不能这样啊!话说到一半就截住了,还不急死个人?”

“你们要睡觉了,我留在这里多不好。”阿罗一笑:“以后有机会我再说。”

“你不说出来,我们就睡不着。”老二还朝我使个眼色:“对,大哥?”

我急于找到红背蛛母,因此对太湖附近的奇闻异事都分外上心,所以我也恳请阿罗留下来讲讲。

于是我说:“阿罗,还是劳烦你讲一下。我们两个,都不困。”

“好。”阿罗说:“那我就长话短说。”

“别,可千万别长话短说!”老二赶紧搬过来一把椅子,让阿罗坐下:“你要讲的详细一点,越详细越好,否则我还是会一直想的,越想越睡不着的。”

阿罗开讲了:“早先的时候,这附近有一对夫妻,我记得那男人是姓潘,还是个很殷实的商人,潘夫人很年轻,长得也很美,他们的感情很好。有一天,他们坐船到了太湖里玩耍,过了会儿,潘先生从船上下了水,在湖里游,潘夫人就坐在船上给他拍照片——”

“拍照片?”老二打断了阿罗的话:“好有钱的人!”

“老二,你别打岔。”我说:“仔细听阿罗讲。”

老二“嗯”了一声,阿罗继续讲:“潘先生的水性很好,他在湖里绕着船游,一会儿浮上水来,一会儿又沉下水去,很开心的样子。潘夫人也很高兴,可是,过了没多久,潘先生再一次潜下水去时,却再也不浮上来了。潘夫人着急了,喊了几声丈夫的名字,可是没有回应,潘夫人发慌了,她是不会游泳的,就拼命的喊附近的渔船过来,让大家去救她的丈夫。等几只渔船靠近时,潘先生又浮上来了,可是——浮上来的潘先生,身子和衣服都还在,只一张脸和头皮,全都不见了!”

“呀嗐呀!”老二吓得猛然惊叫一声,差点摔在地上,脸色吓得惨白。

阿罗却“咯咯”的娇笑起来:“看你胆小的。”

夜色昏沉,四周本来就一片静谧,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屋子里很凉,凉的瘆人。

阿罗在刚开始讲事情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轻,可是说到最后,却突然变得凄厉!

这一惊一乍的,不单单是老二被吓了一大跳,连我也起了两胳膊的鸡皮疙瘩,倒吸一口冷气。

好在没像老二那样叫出来,在阿罗面前丢人。

“你这个小妮子,故意要吓死人啊!”老二颤巍巍的坐好,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说:“你这才是编故事,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游个泳就死了人,而且还没了脸和头皮?你以为那脸和头皮是帽子啊,说抹了就抹了?”

“我这可不是编的故事。”阿罗说:“这件事情是太湖附近是很出名的。当时,所有的人也都又惊又怕,而且还很奇怪,去警局报了案,警察来了,对尸体上检查了一番,除了头皮和脸皮没了之外,别的伤口什么也没有发现,人是窒息死的,水下窒息死的。大家就推测,说潘先生肯定是在游泳的时候出了意外,比如抽筋什么的,所以就淹死了,至于他的脸和头皮不见了,那可能是因为被水下的鱼虾给啃了。”

“哦。”我点点头:“倒是有这可能。”

“鱼和虾能啃得那么快?”老二还是摇头不信。

“你们听我讲后来的事情,那才更奇怪。”阿罗幽幽的瞥了我们一眼,说:“潘先生死了以后,潘夫人悲恸欲绝,她的精神有些恍惚了。她和潘先生原本感情很好,她始终不愿意接受自己的丈夫已经死了这个事实,她反复地自己的丈夫水性很好,是不会淹死的,而且那个尸体上根本就没有脸,所以肯定不是她的丈夫……后来,在她家人的反复劝说下,终于才举办了丧礼。守灵的那天夜里,潘夫人不叫人陪,独自守在灵堂内,她很悲伤,也很疲惫,哭着哭着,就渐渐沉睡了过去……”

阿罗的声音又变得轻了,老二脸上起栗,不自觉的悄然移动我这边来,抱住了我的胳膊,我推他,他也不走,紧张的头上直冒冷汗。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潘夫人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一阵凉气侵袭而来,身上一寒,就被惊醒了,她抬头一看,只见昏暗的灯光下,立着一个人影!呀!”

“哎呀我的娘!”老二身子一抖,咽了口吐沫:“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讲故事就讲故事,呀什么呀?”

阿罗笑笑,说:“潘夫人先是吓了一跳,然后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那个人竟然就是自己的丈夫!”

老二哆嗦了一下说:“鬼来了!”

“潘夫人看见是自己的丈夫,也不管是人还是鬼,喜出望外,潘先生也没有说话,而是一把抱起了她,回到了屋里。然后,然后就,就那样了。”

说到这里,阿罗停住了,我和老二都听得入神,老二忍不住问:“那样了?他们俩去屋里哪样了啊?”

“他们是夫妻啊,夫妻回屋里去,还能哪样?就那样咯。”阿罗嗔怪的瞪了老二一眼,说:“他们两个同**而眠,潘夫人觉得丈夫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不但一直不说话,而且还,还折腾了将近**,直到快天亮,才停下来,潘夫人也筋疲力尽的睡着了……”

听到这种事情,老二来兴致了,也不害怕了,故意打断阿罗的话道:“怎么就筋疲力尽了?那男的折腾什么呢?”

“明知故问!”阿罗脸一红:“你再这样,我就不讲了。”

“好,好,我不明知故问了。”老二“嘿嘿”一笑,说:“你继续讲,讲的越详细越好,要紧的地方,可别懒省事儿……”

我忍不住踢了老二一脚,老二这才干笑着闭了嘴。

阿罗继续讲道:“等到了早上,潘夫人醒了之后,才发现**上的丈夫不见了,而且**上的被褥都有些湿。潘夫人急忙起**,到处去找,却怎么也找不着,最后在灵堂的地上,又发现了一滩湿湿的水迹。再去看灵堂内的棺材,密封的钉子还都在,棺材没有任何被动过的迹象!潘夫人懵了,她想了许久,终于明白,夜里的丈夫,可能是——鬼!”

“笨!”老二说:“我早就知道是鬼了!那是她丈夫死了之后,阴魂不散,变成的水鬼!所以,这地上才会有水迹,**上也才会那么湿!应该还有一股骚味,不过普通人不一定能闻到……”

“潘夫人倒是和你想的一样。”阿罗说:“这么一想,她也不害怕了,反而急急的盼着夜晚赶紧来临,看丈夫的鬼魂是不是还会再来。”

“盼着鬼来啊。”老二嘟囔道:“不知道人鬼殊途,找事儿……”

“第二天的夜里,潘夫人还守在灵堂,不去屋里。一直等到昏昏欲睡时,一阵凉气逼近,她急忙睁大了眼睛去看,果然,是自己的丈夫又来了!她惊喜交加,而潘先生依旧是一声不吭,只是上前抱起了她,就往屋里去了,而且又是折腾了**,直到潘夫人筋疲力尽的睡去。等到天亮了以后,日上三竿,潘夫人醒来,才发现丈夫再次消失了……”

老二又忍不住插嘴了:“那个男鬼是色鬼?天天晚上来了就光会干这个?那个潘夫人也上瘾了还?”

阿罗白老二了一眼,说:“就这样,一连过去了七天,每一天夜里,潘先生都会回来,而每一次天亮之后,潘夫人醒来,就发现丈夫又消失了。不过,潘夫人却不那么悲伤了,她感觉丈夫还是一直陪着自己的。只是,她的家人慢慢发现,潘夫人变得越来越憔悴了,原本红润光洁的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得枯黄暗淡,原本清澈的眼神,也变得浑浊不堪,而且她起**的时间也起的越来越晚,更不正常的是,她一见太阳,就哈欠连连,萎靡不振……”

“那是和鬼丈夫的房事过多了。”老二点评道:“人鬼殊途嘛,男鬼采阴,女鬼吸阳,久了伤身。”

“你倒是有经验!”阿罗忍不住说了老二一声。

第33章 太湖淫怪

老二确实有经验,那个人皮春宫图差点祸害死他。所以阿罗的话触动了他的心事,当即闭了嘴。

阿罗又接着说:“潘夫人的家人都很奇怪,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讲出来,只是托词说夜里睡眠不好……可是她的家人已经起了疑心,夜里就悄悄的在这潘夫人的屋外守着,想看看她在夜里到底干了什么。等到半夜,暗中躲藏的家人突然听见屋子里有动静,就是那**吱吱呀呀的响,还有人的喘息……”

“嘿嘿……”老二猥琐的笑了起来。

我也听的脸热,心中暗忖:“阿罗这个丫头,怎么讲的这么详细?自己也不怕羞?”

阿罗瞪了老二一眼,说:“家人以为是潘夫人偷人,潘先生尸骨未寒,潘夫人就招了野男人进屋,家人都不由得勃然大怒,忍不住往屋子里冲去,但是一进屋子,却发现屋子里只有潘夫人一人,再没有别个!家人惊疑不定的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还是是没有发现什么。”

“废话!”老二说:“鬼要是不想让你看见,你肉眼凡胎能看见吗?”

“可是都明明听见了声音,怎么会没有人呢?于是,家人就盘问潘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潘夫人无奈之下,就把这许多天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说那是自己丈夫的鬼魂,夜里来相会,不是自己偷汉子,所以才会来无影去无踪……家人听了都半信半疑,可是也没有别的合理解释,只好作罢。”

“真的是鬼?”我听到这里,忍不住诧异道:“可潘先生究竟是怎么死的?脸和头皮到底去了哪儿了?”

阿罗说:“你们还记得潘先生在沉下水之前,潘夫人在干什么吗?”

老二愣了一下,我回答道:“是在拍照。”

“对的。”阿罗说:“那个时候,潘夫人正在给自己的丈夫拍照。不幸的是,丈夫死了……之后,潘夫人也没有心情去洗照片了。是潘家的其他人,把相机送到了照相馆,洗印潘先生生前的照片。照片洗好之后,家人拿回来,给潘夫人看,潘夫人看着看着,脸色突然就变了。”

“怎么了?”

“因为在一张照片中,潘先生的脑袋是露出水面的,可是他背后的水下,影影绰绰的有一双手,在抓住他的腰,往水下拉!”

“啊?!”我和老二都惊讶了一声。

“所以,潘先生根本就不是在那里一浮一沉的玩耍,而是被一双手抓住了,在不停的挣扎,不停的挣扎,最终被淹死了!”

老二瞠目结舌,面如死灰。

我也愕然道:“那,那当时,潘夫人在船上,就没有发现?”

“没有。”阿罗摇了摇头:“如果不是照片洗了出来,谁都不会发现那只水下的手。那是一只人眼看不见的手,却被相机无意中拍到了。”

“水鬼?”老二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们也这么怀疑。”阿罗说:“潘家的人害怕了,也惊疑了,潘先生既然是被一双手给拉着拉下了水才死的,可为什么当时不呼叫?脸皮和头皮又哪里去了?而且现在潘先生变成鬼回来,又为什么不说话?”

“对对对。”老二说:“这确实是问题。”

阿罗说:“他们越想越不安,去请了宁波有名的袁大师来看。”

“袁大师?”

“对,他是江浙最厉害的大师。”阿罗说:“结果那袁大师一见着潘夫人,就吃惊的说,你脸上怎么有这么重的肃杀死色!你最近招了什么邪祟?”

袁大师,我心中暗忖,必定是宁波相术世家袁家的人了。

“潘夫人吓坏了,连忙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都给袁大师讲了出来,袁大师听了之后,却摇了摇头,说那根本就不会是潘先生的亡魂!”

“不是鬼丈夫?!”老二大吃一惊,又连忙问道:“那究竟是啥赖种东西?”

“袁大师讲,那东西夜夜来找潘夫人,只是为了,为了采阴补阳。”

“然后呢?”

“袁大师当时出了个主意,叫潘家的所有人都不动声色,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潘夫人也照旧在屋中等着那东西再来,然后,他又交给潘夫人一面镜子,一尊罗盘。”

“镜子和罗盘?”能用这种相脉器具,我再次肯定了那袁大师该是宁波袁家的人。

“那是袁大师的宝贝,很厉害的宝贝。”阿罗说。

“有多厉害?”老二一脸不屑。

阿罗说:“袁大师特意交待潘夫人,如果那怪东西晚上又到了,在抱起她的时候,就拿那镜子照它,不出意外的话,只要被那镜子照到,那怪东西就会发怔,僵个片刻,趁着这机会,潘夫人就要拿罗盘砸在那怪东西的天灵盖上……”

“这个袁大师,还挺狠的。”老二嘀咕了一声。

“对付坏东西能不狠吗?!”阿罗说:“袁大师这样吩咐了一番,大家也都照做,潘夫人拿着镜子和罗盘,紧张不安的在屋子里等。”

“那东西来了没有?”

阿罗说:“到了半夜,假潘先生果然跟之前一样,又如约而至了。还是一言不发,什么话都不说,上前就抱住了潘夫人,潘夫人急忙拿出来镜子,朝着他照去!镜子里,猛的现出来一张狰狞丑陋而且毛茸茸的脸!”

“那是什么鬼东西?!”老二紧张的蜷缩了下身子。

“那怪东西,跟袁大师所说的一样,在被镜子照到的时候,怔住了,它抱着潘夫人,站在那里,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镜子,一动不动!”

“信球怪物……”老二小声念叨。

“这个时候,按照袁大师的嘱咐,潘夫人是要拿罗盘砸在那东西的天灵盖上的——可是潘夫人看见镜子中出现的面孔,却吓得惨叫一声,竟然当场晕死了过去,罗盘和镜子也掉在了地上。”

“哎呀!”老二猛然一拍大腿:“可惜!要坏事了。”

“镜子刚刚摔落,那怪东西猛地就惊醒了,它抛下了潘夫人,朝着自己的脑袋一抓,扯下来一张连在一起的头皮和脸皮——就是潘先生的头皮和脸皮——转身就往外跑!”

“跑掉了?!”

“没有!”阿罗的语速突然加快了起来:“袁大师就藏在外面,听见屋里的动静,感觉情况不妙,就连忙跳了出来,拦在门口,手里拿着丁兰尺,去敲那怪东西!”

“丁兰尺?”

“不懂么?就是量棺材造阴宅用的尺子。”阿罗说:“那怪东西也正往外冲,两下里迎头碰上,几乎是一起动的手,只听啪的一声响,袁大师的丁兰尺敲中了那东西的脑袋,那东西也伸手挠了袁大师的脸。昏暗的月光下,潘家的人心惊胆颤的看见两个人影里,缓缓地倒下了一个……”

说到紧要关头,阿罗又停住了,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又看我们:“你们怎么不喝?”

“喝,喝!”老二说:“你快讲,别岔开话头了!”

“那喝呀。”阿罗说:“端过来老半天了,没见你们喝一口,是嫌我沏的茶脏吗?”

“不是的。”我连忙摇头,也觉得老大不好意思,便端起茶杯,先看了看茶水——清凉凉的,里面的茶叶绿艳艳的,倒也好看,只是分辨不出是什么茶叶。

我用鼻子嗅了一下,老二却“咕咚”一声,灌下一大杯,几辈子没喝过水一样的鲸吞牛饮,不像样子。

喝完后,老二舔舔嘴唇,说:“这茶真香!是太湖的毛尖吗?”

“太湖的毛尖……”阿罗笑了起来:“陈二哥你真是幽默。”

一嗅之下,我也觉得那茶水香,却又不是常喝的绿茶、花茶香味,心中稍稍奇怪,就端起茶杯润了润嘴唇,没有喝。

“茶都凉了,陈大哥不爱喝了。”阿罗看了我一眼,说:“我再去提一壶热的。”

我和老二都急于知道答案,眼见阿罗要起身,我连忙说:“不用,不用,我是不渴的。”

“对,对。你管他呢,要是真渴了太湖水都能喝下去!”老二也说:“还是讲故事最要紧!”

“还是再沏一壶。”阿罗端起茶壶执意起身,却“哎唷”一声,身子趔趄,突然摔倒,茶壶也掉在了桌子上。

“砰”的一声,茶壶里的水溅了出来,正巧洒在我外套上,弄湿了一大片。

我急忙起来,阿罗的脸色一变,羞愧道:“陈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坐的久,腿麻了,猛然一起身,就没能站稳……”

“没事。”我把茶壶又重新放好。

“陈大哥,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去给你洗洗。”阿罗掏出来手绢就往我外套上被泼湿的地方擦去。

我赶紧侧身避开,连连摆手,说:“不碍事,不碍事的!你不用管,坐。”

“哎呀!你们干啥呢?!”老二说:“洒点水有什么了不起的?!茶等会儿再喝也不晚,这会儿都不渴!阿罗,不是我说你,你这丫头真会关子,不去说书可惜死了!那到底是谁倒下了啊?你倒是快讲啊!”

“对,你先讲。”我也说。

“好,那我就先讲了。”阿罗也只好重新坐下,说:“刚才讲到哪里了?”

“讲到袁大师和那怪物倒下了一个,是谁倒下了?”

“袁大师当然是不会倒下的。”阿罗说:“自然是那怪东西倒下了。”

“还好,还好。”老二松了一口气,说:“那怪东西死了?”

阿罗摇了摇头,说:“没有。”

第34章 漂流而来的河童

“没死?!那然后呢?”

阿罗说:“说来也奇怪,袁大师拿着那丁兰尺,在那东西身上开始量,量一尺,那东西就缩一尺,直到变得像两岁孩子那般大小,才停住了!”

“还有这种事?!”老二惊奇的问。

我也觉得诧异,还从来不知道丁兰尺有这样的妙用。

“可不是么?”阿罗说:“袁大师又从怀中掏出来一把麻线,给那东西来了个五花大绑,带走了。”

我和老二都奇怪,彼此看了一眼,老二问阿罗道:“那怪物到底是啥鬼东西?查明白了没有?”

“它叫河童。”

“河童?”

“不是鬼,却比鬼更可怕的东西。”阿罗说:“是它在水下抓了潘先生的脚,把潘先生拖下水给淹死了,又揭了潘先生的头皮、脸皮,套在自己头上,去迷惑潘夫人,让她自愿和自己交配,采阴补阳来增加道行。”

我和老二呆了半天,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阿罗却笑了笑:“袁大师可说了,这太湖水里有很多这样的东西的,它们原来是黄河里的怪物,它们跟着水流,辗转来到了太湖……”

“黄河里来的?”

“对。”阿罗说:“所以你们现在在这里,可要小心一些哦。”

“嘁!”老二大咧咧的说:“是你小心些才对!我们俩都是男的,你是女的,而且还是长的这么齐整俊俏,这怪物还不专找你啊!”

“不会找我的。”阿罗说:“袁大师说过,这怪物最喜欢少阳老阴。”

老二的脸色顿时大白,惊呼一声:“啊!?真的假的?”

一般情况下,少阳就是指童男子之身的男人,老阴就是说已经破了身的女人。

阿罗小小年纪,没有婚配,自然是少阴之身;我和老二也都是少阳之身。

如果那怪物真的如阿罗所说,只喜欢猎取少阳老阴,那确实与阿罗无关,我和老二倒算是有些危险。

就是不知道阿罗是在说笑,还是在说真的。

本来,黄河从河南横穿而过,可是我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那里有河童出没。

老二缩着膀子,探头探脑地往窗外看,问阿罗:“说啊,你到底是不是胡诌的?”

“怕了?”阿罗“咯咯”一笑:“我可不像你,我一点都没有胡诌,信不信由你。”

“谁怕了啊?!”老二死鸭子嘴硬,说:“我算是听出来了,这一定是你编出来的故事!有漏洞!”

“什么漏洞?”

“你说河童是从黄河跑过来的,黄河和太湖又不连,它是咋跑过来的?”

“既然是怪物,肯定有怪物的本事。”

“说不上来了?”

“我是懒得和你辩。”阿罗说:“袁大师就在宁波,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找他。”

“袁大师现在还没死?”

“当然没有。”阿罗说:“你这话好像在咒人家一样,人家还活的好好的。”

老二说:“你刚才不是讲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吗?”

“是很久之前了,那时候袁大师还年轻,现在也还在世。”阿罗信誓旦旦的说:“那天,他被那河童挠了一下左半边的脸,虽然没有丢掉性命,可是也受了重伤。他在回去之后立即诊治,保住了命。但是,那河童的道行已经很高了,袁大师虽然保住了命,却损失了道行。”

“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在几天以后,当袁大师再次出现的时候,左边的脸已经变了模样,枯的像被火烧焦了一样。所以大家就都知道了。”阿罗说:“你们要是见到他,看见他那张脸,就不会不相信我说的话了。”

老二不屑的说:“脸都被烧焦了,也好意思说是自己大师?”

“要是一般人,早就死了!”阿罗说:“你就是不知道厉害!袁大师是很了不起的。”

“姓袁的能有啥了不起?”

“就是了不起!”

老二撇撇嘴,说:“我这样学识渊博、才高八斗的人都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头,可见也不怎么样。”

“连袁大师都没听说过,还说自己学识渊博?不知羞!”阿罗飞了一个白眼,说:“他是袁柳庄的后人来,袁柳庄你们知道吗?就是明朝最厉害的相术大师,连永乐大帝都很尊敬他。”

这阿罗知道的还不少,我不由得暗暗对她另眼相看。

袁柳庄,我自然清楚他是什么来历,因为宁波的袁家与我们陈家是天生的对头!

我们陈家自北宋以来,就是世上最大的相术家族,江湖人称“麻衣道派”,又称“麻衣陈家”,不论是自认,还是公认,都算是相脉中的第一大家。

麻衣陈家的麻衣相术独步江湖,老祖陈抟更是被称为是活神仙,不但为历来玄门术士所推崇备至,还被宋太祖赵匡胤奉为上宾。

其实,麻衣陈家的独到之处,便是将玄门相学分为相术和相功,相术为理,相功为实,相术为主,相功为辅,相术观天知命,相功惩恶锄奸。

麻衣陈家的相术,包罗万象,分相形、相色、相质、相音、相味、相行、相字、相骨、相暗、相神、相气、相邪、相道,由简入难,惊世骇俗。

而麻衣陈家的相功,则是把人之耳、目、口、鼻、身、心六相修炼到极致,所以,麻衣陈家的相功又被江湖称作是“六相全功”!

再说那宁波袁家,始祖袁柳庄也是个奇才,在明初另辟蹊径,开创出“柳庄相法”,要与麻衣陈家分庭抗礼,自那之后,陈家和袁家变成了明合暗斗的对头!

所以阿罗提起袁大师,老二就有些不屑,等阿罗把话说完,老二就更加不乐意了。

老二说:“袁柳庄嘛,可能是永乐年间最有名的相士,可未必是最厉害的相士。”

“那他为什么那么出名?”

“那是因为他能能拍永乐皇帝的马屁,所以才会被朝廷封赏,所以才出了名,但你要知道,那时候真正最厉害的相士是我们陈——”

“老二!”我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出言喝止:“你懂什么?就知道乱说!”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玄门五脉,山、医、命、相、卜,虽然相辅相成,可是又各成一系。

五脉明争暗斗,已经有数千年之久了,不但如此,就算是同脉中人,门阀派系也是林林总总,成水火难容之势,常常会因为争个高低而兵戎相见,甚至伤人取命。

现在还好些,以前乱世,常常有大规模的火并事件。

当初中岳嵩山太室岳庙里的论道,其实就是术界中一场大规模的火并。

麻衣陈家的根基在中原颍水东畔的陈家村,虽然名震玄门术界,可是势力却并未遍布渗透全天下,神州幅员辽阔,有许多地方,陈家都鞭长莫及。

譬如这江东之地,苏、浙、沪相连,习俗相近,袁家势大,盘踞已经很久了,根基深刻,影响巨大,我和老二身在江湖,不得不防。

所以我们的底细,是万万不能随便就露出来的。

这些事情,在来之前,老爹虽然没有特意嘱咐,可平时点到的,我也全都铭记在心。

因此对陌生人,我们只说是来江东游玩的客人,不说其他。

老二被我打断,也立即醒悟,闭了嘴。

阿罗却急着等下:“是你们陈什么?你们陈家怎么了?”

“哈哈……”老二挤眉弄眼一笑:“是我陈弘德!阿罗,实话告诉你,其实我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大师,最会给人看相。”

阿罗狐疑道“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老二说:“不信你把手递给我,我给你看看手相——”

老二是厚脸皮,也不等阿罗伸手,他就一把抓住阿罗的胳膊,扯过手来放在自己掌中,摩挲着“啧啧”叹气:“真是又白又嫩——咳咳,你这手咋这么凉呢?一看就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