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十分的灵验,袁重渡的道行又高,功力深湛,因此只片刻功夫,油膏一样的黑血便从他的伤口处流出了一滩,接着便是殷红的血——袁重渡的毒解了。

“真是好药!”袁重渡也不包扎伤口,从地上一跃而起,笑道:“我也信守誓言,丑丫头,你带着姓陈的两个小畜生,快快走!这潘清罗、潘清源还有百川和尚褡裢中的三只鬼,与你可再无关系了。”

“你敢违背毒誓!?”我登时大惊,道:“你就不怕天谴?!”

“我怎么违背誓言了?”袁重渡狞笑道:“我刚才发的毒誓是什么?我说如果蒋明瑶赐我蛇毒解药之后,我再出手或伤或杀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就叫我乱剑穿胸,身首异处,断子绝孙,身败名裂!对不对?”

明瑶道:“亏你记得!”

“着啊!”袁重渡道:“你们之中,除了你和他们两个姓陈的小畜生外,其余的,哪个是人?我说不再出手或伤或杀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可没说不伤夜尸,不伤鬼祟,更没说不杀不人不鬼的潘清源!”

明瑶脸色大变,道:“强词夺理抠字眼,你真赖皮!”

“赖皮不赖皮,总没违背誓言,老天有眼也管不着!”袁重渡得意的一笑,转而厉声道:“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三个快滚!”

明瑶咬牙忍了忍,道:“好,算我失策!你先解了我弘道哥的穴道,让我们走!”

“怪了,我说不伤你们,不杀你们,可并没有说要解开他的穴道啊。”袁重渡嘿嘿笑道:“你不走,是想当面看着我去炮制潘清罗那俏女尸吗?那好啊,我就当着你们的面,把她扒个精光!”

袁重渡伸手又来抓阿罗的衣服,明瑶大急,扯住袁重渡的胳膊,道:“你不能这样,她是你义兄的亲妹子!她已经死了,你不能还这么作践她!”

“放手!”袁重渡恶狠狠道:“你再不放手,我可要还击了,迫不得已还击敌人可不算违背誓言!”

明瑶一怔,袖口轻动,袁重渡早一把按住明瑶的手腕,握紧了袖口,狞笑道:“还想放蛇出来害我吗?嘿嘿,我这次有防备了……”

恰就在此时,一道白影突起,无声无息的直奔袁重渡脑后!

袁重渡蓦然惊觉,也不转身去看,回手就是一掌!

只听“啪”的一声,那白影倒退,袁重渡也趁机纵身跃过明瑶的脑袋,半空中拧身回头去看是谁动的手。

他这一瞧,不由得大吃一惊,失声道:“是你?!”

原来动手的不是别个,却是阿罗!

刚才一直痴呆不醒的阿罗,在骤然间目发精芒,起身袭敌,不但袁重渡大吃一惊,连我都错愕难当。

更奇怪的是,看阿罗刚才那身手,竟似是变了一个人,迥然高于之前!

明瑶喜道:“阿罗,你醒了!”

“这老淫棍太可恶了!”阿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道:“我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你,你不是变尸吗?”袁重渡瞧了阿罗几眼,蓦然脸色骤变,惊惧道:“怎么你现在变,变成人了!?”

“啊?!”我和明瑶也大吃一惊,仔细去看阿罗,只见她容貌固然是没有变化,身段也是一如往常,可就是有些与前不同的地方,明明看的出,却说不出来。

但袁重渡相术极高,他说阿罗此刻是人不是变尸,那必定不会看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之间,阿罗就从变尸变成人了?

难道夜尸还有这一种奇妙的修炼境界?

那可是闻所未闻!不但是叔父没有说过,就连老爹也从不曾提及!

“你杀了百川和尚,驱散了他的魂魄,却料想不到,有一魂两魄就近到了我的身上?”阿罗恶狠狠道:“现在我这心中,不但有潘家对你的恨,更有百川和尚对你的恨,两仇并一仇,你认了!”

第83章 报应不爽(二)

我和明瑶又吃了一惊,据我所知,变尸的魂魄是残缺的,想要修复也几无可能,难道终究是百川和尚死的太过于不安,即便是袁重渡驱散了他的魂魄,也仍有一魂两魄留下,附着在了阿罗的身上,助了阿罗的大忙?

阿罗刚才一直凝立不动,莫非就是在把新凑成的三魂七魄给凝聚于己身?

这可真是匪夷所思,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袁重渡刚刚杀了百川大师,心中毕竟藏鬼,因此比我们更是惊惧,大声道:“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你看清楚了!”

阿罗身子一掠,倏忽之间,已到了生铁木鱼嵌入土壁的地方,伸手一抓,那生铁木鱼就出来了,阿罗娇叱一声,生铁木鱼早从她掌中飞出,当胸直奔袁重渡!

飞铁木鱼,正是百川大师生前的本事,袁重渡自然比我们更清楚,而且以阿罗原来的功力,想要如此轻而易举的玩转那生铁木鱼,简直是妄谈!

所以袁重渡瞧见阿罗使出这一招,更是惊得魂飞天外,只顾往后躲,连还手的心都没有了!

直到他往后退到土壁上时,才蓦然惊觉无路可退了!

当即奋力推出双掌,使劲拍向那生铁木鱼。

只听“砰”的一声响,那生铁木鱼给袁重渡击落在地,可袁重渡的一双手也鲜血淋漓,他的虎口被震裂了!

原本以袁重渡的本事,即便是百川和尚复生,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阿罗虽然有奇遇,可毕竟身体、功力受限,比着袁重渡还差上一两筹,用生铁木鱼伤他也本属不易。

怪就怪在袁重渡心中有鬼,惊惶无措,失了分寸,眼见无路可退时,才想起来用真气凝聚双手去推那生铁木鱼,可时间仓促,手掌之上又能凝聚多少真气?

没有真气护着的手掌,那就是一双血肉之躯,硬碰硬的去打高速击来又十分沉重的生铁木鱼,自然难逃虎口震裂的恶果。

这一击奏效,阿罗早又把百川和尚的铁棒槌拾起来,朝着袁重渡掷了过去!

袁重渡惊慌之下又受了伤,心神更加大乱,他也不顾自己手上的创口,蓦地转身朝着土壁之上就是一戳,接着使劲一扒,借力腾空而起,躲过了那铁棒槌的当胸穿刺。

人在半空中气尽而将要下坠时,那袁重渡又伸手在土壁上一戳,再次借力提升——他这竟似是要往上逃跑!

这厮心肠也当真歹毒,袁明素还被他封住穴道,不能动弹呢,为了逃生,他连亲生女儿的生死都不顾了!

“老淫贼别跑!”阿罗娇叱一声,飞身跃起便追。

但她刚一纵跃,人便跌落下来,明瑶急忙去搀她起来,阿罗摇头叹息一声,道:“毕竟是新凝聚的魂魄啊,还是有些不适应地方的,可惜……”

好在袁重渡只顾着逃,没有看到阿罗跌下的一幕,否则恐怕他还会下来再寻我们的晦气!

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袁重渡手脚并用,一连在土壁和大柏树的内皮上戳了七个深洞,借力往上腾跃了将近四丈之高,距离洞口,已不足一丈的距离!

能在土壁上徒手戳出洞来,也不足为奇,可能在那大柏树的坚韧厚实内皮上戳出深洞来,这份指力却委实惊人!

袁重渡为人虽然极近卑劣,但也确有惊人的技业!

我们都仰面往上看,眼睁睁瞧着他又是一跃,终于快要出去了……

我心中又是轻松又是惋惜——轻松的是这头等大敌人终于跑了,我们的命是保住了;惋惜的是他若是逃回了家,可就再也制不住他了。

忽听一声“啊呀”,我不由得一怔,接着便看见袁重渡从上面**下来!

我心中一喜:这老恶贼要摔死了!

任他功力再深,五丈多高的距离,不死也得重伤!

“摔下来了!”明瑶和阿罗也惊喜的叫了起来。

可惜我们都高兴的太早了,只见袁重渡落下来一多半的距离时,突然折腰伸手,勾住了他下来时用的那根藤索,那藤索受不住他下跌的大力,登时坠断,可袁重渡终于还是逃得了性命,在地上打了个滚,便即起身,然后惊慌的往上看去。

我也循目上看,只见洞口处露出一张美丽的脸来,竟是李玉兰!

这可是出人意料!

我以为袁重渡是失手**的,却原来是李玉兰出现在了洞口!

可她不是被袁重渡给制住了吗?

袁重渡也惊愕的自言自语嘀咕道:“我明明用大相缚术锁住了她,她怎么还能逃得脱?”

一晃之间,便瞧见李玉兰身子前驱,头朝下缓缓而落,就像是凭空漂浮似的——她下半身是吸血藤蔓,缠着树,尽可以不用别的辅助。

袁重渡斜眼觑看着我们,道:“咱们之间的帐稍后再算,这妖藤可是会吸人血的!咱们先合力解决了她,如何?”

“老淫棍你做梦!”阿罗骂道:“就算是拼着被她把血给吸干了,也要先杀了你!”

阿罗已经知道李玉兰是自己的侄女,那自然是说什么都不肯害她的。

袁重渡怒道:“不知好歹的东西,简直就是疯子!”

说话间,袁重渡把丁兰尺给抽了出来,纵身一跃,就朝即将落地的李玉兰刺去,口中喝道:“我再缚你一次,瞧你是怎么解开的!”

阿罗急于出手,身子却有些不听使唤,慌忙道:“明瑶,快帮玉兰!”

就在此时,一道光骤然迸现,只听“当”的一声脆响,袁重渡往后便退,喝道:“是谁!?”

却见李玉兰身后转出一个人来,黑衣黑褂,长身长发,手中挺着一柄剑,寒光闪闪,两只凤眼直勾勾的盯着袁重渡,目光之中,有说不出的愤恨!

众人皆惊,谁也没料想到李玉兰的身后竟然还藏着另一个男人!

袁重渡愕然道:“你是什么人!?是你放了这妖女?”

“玉兰,你先歇一会儿,瞧我为你报仇。”那长发人并不理会袁重渡,而是轻轻的对李玉兰说了这么一句,李玉兰收下藤身,蜷缩在一旁,似蛇非蛇,似人非人,脸上神情呆滞,真是有说不出的古怪。

“饿……”

众人各自惊诧之时,被明瑶放在角落中的鬼婴突然叫喊了一声,然后蠕动着小身子,伸出藕节般的胳膊,冲着李玉兰隔空乱抓。

鬼婴嗜血,想必是李玉兰身下的藤蔓中血气氤氲,因此一下来便吸引了鬼婴的注意。

说来也怪,鬼婴一叫,呆滞的李玉兰竟突然有了反应,扭头看向了鬼婴。

“不好!”我大叫道:“别叫她把鬼婴的血给吸了!”

明瑶早飞身过去准备抱起鬼婴,却早有一道人影闪过,刹那间已经抢先明瑶一步抱起鬼婴,又倏忽而回,到了李玉兰身边,速度快如鬼魅,正是那长发男人。

只见他把鬼婴递向李玉兰,口中温声说道:“玉兰,你喜欢这婴儿,对不对?我把她抱来给你玩,你好好逗她,不要吓她好不好?”

“别伤她,她不过是个婴儿!”明瑶道:“求你还给我?”

“玉兰不会伤害她的,你放心。”那长发男人连头也不回,全身上下的注意力似乎全都放在了李玉兰身上。

李玉兰呆呆的伸出手来,抱住了鬼婴,眼中突然晶莹闪烁,忽有两行泪水流淌下来。

明瑶见状,惊愕回顾我和阿罗,我也觉得这情景委实诧异,袁重渡更是摸不着头脑,大声道:“在下宁波袁重渡!敢问阁下究竟何人?!”

袁重渡自报名号,显然是以自己的大名来威慑对方,却不料长发男仍旧是不搭理他,别说回话了,连哼一声都懒得。

袁重渡又是尴尬又是愠怒,脸上青气渐增。

鬼婴被李玉兰抱着,一时有些癔症,似乎也觉得李玉兰非同一般,等过了片刻后,才又轻轻说了一声:“饿……”

李玉兰直接把她抱在臂弯中了。

鬼婴突然张开嘴来,朝着李玉兰的手腕“呜哇”一口咬下!

我们几个都是大惊失色,李玉兰恐怕也发怒了!

但奇事又现,李玉兰不但没有发怒,反而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平和,越来越温柔。

那长发男也无动于衷,并不阻拦。

倒是便宜了鬼婴,这小鬼头满嘴利齿,甫一咬下,李玉兰的手腕上便有鲜血溢出,鬼婴大口大口的吮吸起来。

只昨天吃了少量的点心之外,到现在又是十几个小时了,滴水未进,看着鬼婴吸血吸得那么香甜,连我口中都隐隐泛出口水来了。

李玉兰手腕中的血液甚是充足,鬼婴只吸了三四口,便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的扑倒在李玉兰怀中了。

李玉兰那伤口上的血也很快凝固,不再往外渗。

这里的所有人恐怕都没有见过婴儿吃血,更未见过有人情愿叫一个婴儿吃自己的血,一时都看呆了。

直到袁重渡轻咳了一声,才终于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他第三次冲着长发男人大喝:“喂,执剑的,我问你是什么人!?”

“杀你的人!”长发男人蓦地扭过头来,咬牙切齿,嗖的挺剑往前疾刺,不但出其不意,更快的惊人,刺法又是古怪至极!

但见光芒一闪,袁重渡便惊呼一声,仓猝腾挪时,左臂已然见血。

我心中又惊又喜,这长发男人好厉害,袁重渡多行不义,结下了这样的仇敌,真是活该倒霉!

明瑶已经失声叫道:“你是封从龙?!”

第84章 报应不爽(三)

我听得一呆,继而也是恍然大悟,是他!一定是他!

以他的面貌揣测他的年纪,再看他的打扮,又对李玉兰这么好,剑法更是如此之高,连在一起想,除了封从龙,还能是谁?

那长发人听见明瑶喊出“封从龙”三字,便扭头来看明瑶,道:“你是谁?怎么会认得我?”

“封从龙?”袁重渡听见这名字怔了怔,又瞥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创口,见只是伤了一层皮肉,才放下心来,指着封从龙道:“我又不认得你,你为什么与我拼斗?!”

“你到现在还要装蒜吗?”明瑶看着袁重渡道:“当年不是你去封家把他们夫妇引来太湖的吗?”

“我什么时候去过封家?”袁重渡有些错愕道:“又引来什么夫妇?”

“老奸巨猾!”明瑶不再理会袁重渡,转向封从龙道:“前辈,我知道你和李玉兰的身世!就是袁重渡这个老坏蛋害了你的妻子和你的子嗣,封前辈千万不要放过他!”

“又是我?”袁重渡更加错愕道:“丑丫头,你怎么老和我过不去?!我什么时候害死他的妻子和他的子嗣了?”

“啊!”

封从龙蓦然大吼一声,跳上前来,运剑如电,霎时间,剑芒便将袁重渡周身覆盖在内,袁重渡哪里来得及辩解?只能慌忙运尺抵挡!

只听得“当当当当当……”

一阵清脆的撞击音密集紧凑的响起,竟是封从龙与袁重渡以快打快,剑与尺各擅胜场。

玄门江湖,正脉有五,山、医、命、相、卜,副脉有四,御灵、傀儡、古武、机关。

毫无疑问,这封从龙必定就是古武一脉,使得一手高绝剑法,无论是刺、挑、削、砍……一剑更比一剑快,那剑身之上迸发出来的光芒隐隐练成一片电网,照得洞中霎是明亮!

那剑的破空之音,时而“唰唰唰”,时而“嗖嗖嗖”,时而“呼呼呼”……声势极其惊人!

周遭寒气弥漫,浸人肌肤,即便是我有修为在身,也觉得不胜阴冷!

袁重渡的速度并不及封从龙的快,所以两人第一次照面时,袁重渡便被封从龙刺了一剑,伤在臂膀。

只是袁重渡的功力却要比封不平高得多,但凡有一尺打在剑身,必定能将剑身弹出去数尺之距,等封从龙下一剑刺过来时,袁重渡便又有了时间抵抗。

所以这两人之斗,一人胜在速度极快,一人强在修为精湛,百余招内打了个难解难分,不相伯仲。

我身子不能动弹,无法相帮封从龙,只能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看。

其实即便是我能动弹,以我现下的本事,也未必能插进两人激斗的圈子里。

但在一旁观看,却又令我收益不少——这两大高手是生死相拼,都把自己平生最高的本事都拿了出来,毫不藏私,因此一招一式无不极尽精妙!

因此这场拼斗,实在是正是我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实战观摩机会,对我自身的六相全功又多了一层深刻的领会。

“明瑶,你快想办法帮帮封从龙!”阿罗在一旁看得干着急,却苦于身子不适,无法上场出手。

明瑶点头道:“不要着急,我正在想法子。”

又看了片刻,明瑶突然叫道:“袁重渡,潘清琢的女儿是不是被你到了李家?!”

袁重渡刚用丁兰尺格开封从龙削来的一剑,听见明瑶喊,不由得一怔,封从龙又是一剑刺来,袁重渡急忙闪躲,因为失神之故,差点被刺中。

明瑶又叫道:“当年去李家强抢民女又杀人双亲的土匪是不是你派去的?”

袁重渡又是一愣,迅即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只这一声回答,袁重渡险些又被封从龙刺伤,如此一来,即便是他再笨,也顿时明白过来,明瑶是故意在搅乱他的心神,好让他不能专心致志的对抗封从龙。

想到此节,袁重渡便闭了嘴,也对明瑶的叫喊充耳不闻。

明瑶只顾捣乱,一刻不停,开始还是好好的在问问题,到后来,就开始编排起了,种种匪夷所思的龌龊事情,都被明瑶给安到袁重渡头上了。

譬如说袁重渡小时候偷吃巴豆,结果拉肚子拉的差点要死,还是潘家给他治好了,到后来却恩将仇报,简直是畜生不如……又说袁重渡在三九年的时候做汉奸,认一个十六岁的日本鬼子当干爹,叫人家给他安排一个保安队队长的官职,真是厚颜无耻到极点……说袁重渡在四五年的时候花光了家财只为了当一个保长……又说袁重渡摆摊给人看相,正儿八经看的,从来不准,偶尔蒙一次却反而能蒙对……还说袁重渡当年为了从百川大师那里偷学本事,不惜剃光了头在庙里当了三年的假和尚,却因为太笨,只学到了一招……

这些事情听得我目瞪口呆,阿罗也惊住了,连连问明瑶是真是假,明瑶一本正经的说自然都是真的。

袁重渡开始还能忍,到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大声辩解道:“胡说八道!”怒极的时候,连声叫唤:“放屁!放屁!”

如此一来,袁重渡既要和明瑶斗嘴,又要跟封从龙激战,等于说是以一敌二,精神和**上双重煎熬。

若论**打斗的本事,袁重渡只比封从龙略高一筹,却吃了腿上、臂上有伤的亏,堪堪打个平手而已。

说到伶牙俐齿斗嘴皮子,袁重渡却比明瑶差的太远,明瑶随便说几句话,袁重渡便无可辩驳,或者是越辩越错,句句都落在下风。

先前我觉得明瑶厉害,却还是小可,眼下才是她的真本事,我可真是连她的万分之一都不及!

我既为明瑶感到欣慰,又替袁重渡悲哀,他一心二用,两下都不落好,焉能长久?

又拼过三招,明瑶大声叫道:“袁重渡你根本就不是袁家亲生的,你是潘家养的,后来认了袁家的一个下人做了干爹,然后改了姓才姓袁的对不对?”

“放屁!放屁!”

袁重渡怒不可遏,封从龙却越发沉稳,突然一剑横削袁重渡的脑袋,袁重渡急忙缩头躲避,却不料封从龙剑芒陡转,斜斜向下又砍向袁重渡的脖子,袁重渡侧身而避,封从龙剑势不收,继续往下刺向袁重渡的胸口!袁重渡终于避无可避,只能纵身跳起,封从龙的剑锋再次转向,触地而起,掠向袁重渡的膝盖!

这一招剑法如行云流水,毫无凝滞,上下一气呵成,连环四变,兼顾敌人上、中、下三路要害,力道、分寸无不妙至毫巅,着实是让我忍不住大喝一声:“好剑法!”

喝彩声方落,便听见袁重渡惨呼一声,电芒闪掠,封从龙的剑已然从袁重渡的脚踝上划过!

袁重渡人尚在半空,后气不继,前力已衰,脚踝既然受伤,别处必然不免,但听“嗤”的一声轻响,封从龙又横剑在袁重渡的手腕上划过,袁重渡赖以抗争的丁兰尺登时**。

封从龙手不停剑,又连划了两下,将袁重渡的另一手、另一脚的经脉尽数挑断!

袁重渡叹息一声,瘫倒在地不再起身。

这一场激斗,终于是以袁重渡的惨白落下了帷幕。

袁重渡怨恨的看着封从龙,道:“我究竟与你有什么恩仇,劳你下这样的毒手!?”

封从龙并不理会他,还剑入鞘,转过身来,朝着明瑶深深一揖,道:“多谢姑娘援手!感激不尽!”

“我可没有援手。”明瑶笑道:“你动手,我动的是嘴,他比嘴皮子输给了我,比手段输给了你,咱们大获全胜,他一败涂地。”

封从龙一怔,道:“还是承你大德,莫敢忘怀,如有吩咐,必效犬马!”

第85章 报应不爽(四)

封从龙和明瑶说话的时候,阿罗冲到了袁重渡跟前,骂了几声“老淫贼”,连连又使劲踹了几脚,袁重渡开始还不吭声,到后来便忍不住说道:“士可杀不可辱!”

“呸!你也算是士?你是**不如的下流东西!”阿罗骂道:“我们潘家与你仇深似海,把你千刀万剐了都不为过,辱你又怎样?!”

袁重渡:“……”

明瑶在阿罗打骂袁重渡的时候,去瞧了瞧弘德,又看了看潘清源,然后走到我跟前,道:“弘道哥,你约摸怎样?”

我问道:“老二和潘清源他们怎么样?”

明瑶说:“他们两个都没有什么大事,现在半昏半睡,我想也先别叫醒了。”

我“嗯”了一声,说:“我也没事,只是穴道被封住,血气凝滞,时间久了恐怕不好。这老贼的手法很厉害,估计得他亲自来解。”

这时候,封从龙提着剑走上前来,恶狠狠的看着袁重渡,剑尖缓缓的对准了袁重渡的心脏,然后又缓缓的刺了下去。

看来封从龙对袁重渡实在是怨恨至极,他竟是想要把剑从袁重渡的心脏里慢慢穿过去。

“你到底为什么要是杀我!?”袁重渡又惊又怒,大声叫道:“难道至死也不叫我明白吗!?”

封从龙并不理会他,仍旧是缓缓往前刺剑。

“好,好!”袁重渡道:“你姓封,叫从龙,我记住你了!他们潘家的人要杀我,我不冤!可是你无缘无故杀我,我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你有什么好冤的!”阿罗又踹了他一脚,道:“他是我的侄女婿,也算是半个潘家的人,杀你理所应当!”

阿罗这话说完,封从龙手中的剑顿时一缓,和袁重渡都已经怔住,两人几乎同时说了一句话,封从龙道:“我是你侄女婿?”

袁重渡说的话只有一字与封从龙不同:“他是你侄女婿?”

“天呀,这么半天你居然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不过也不怪你,是我没对你说明。”阿罗看着封从龙道:“你妻子是我嫡亲的侄女啊!”

“是你!”封从龙猛然醒悟似的说道:“我见过你的相片!就是这姓袁的老贼带去给我看的。”

“我?”袁重渡惊诧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又什么时候带她的相片给你看了?!”

封从龙冷冷道:“你到现在还装疯傻么?”

“我不疯也不傻!”袁重渡道:“只要是我做的事情,你说得出来,我就认!但莫名其妙往我身上扣帽子,却是杀我也难服!”

明瑶忍不住道:“要不就是这老贼装的太像了,要不就是这事情真有些古怪。难不成,当初去封家哄骗你们夫妇来太湖的人,真的不是他?”

我也觉得袁重渡的神情不似是在说谎,反倒像是受了极大的冤枉。

封从龙略略沉吟,然后道:“你是不是袁大师?”

“是!”

“宁波袁家的掌门?”

“不错。”

“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封从龙怒道:“就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