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闪身前纵,右手拉住袁洪荒往后急退,左手伸出一把抓住剑锋。

只听“嗤”的一声,锋利的剑刃从我的掌心划了过去,登时痛彻心扉,鲜血淋漓。

“弘道哥!”明瑶惊呼一声,急道:“阿罗!你干什么?!”

阿罗也惊诧骇然,有些不知所措,道:“陈大哥,你,你为什么救他?”

我苦笑一声,道:“袁洪荒救过咱们的命,你可不能杀他。”

以刚才的形势,袁洪荒全无防备,如果不是我出手拦阻,阿罗手中的剑必定是在袁洪荒的前胸刺入,后背刺出,袁洪荒的命决计是保不住的!

此时此刻,袁洪荒有些魔怔似的站在一旁,脸上的颜色忽青忽白,眼神一会儿迷茫,一会儿清晰,口中呐呐道:“这是刺我的?我为什么没躲过?我为什么要人来救?”

封从龙的剑十分锋锐,我手掌上钻心的痛一阵一阵传来,可是我唯恐阿罗再向袁洪荒刺上一剑,所以并不敢放手。

明瑶吓了一跳,连忙道:“阿罗,你快些放下剑!”

阿罗又急又气,道:“你们到底帮谁?!他杀了玉兰!”

“他是无意的。”我道:“他冲动之下要杀封从龙,却失手杀了玉兰,你现在冲动之下要杀他,万一真的杀了他,事后不会后悔吗?”

“我……”阿罗略一迟疑,又咬咬牙,道:“我们潘家跟他们袁家血海深仇,那有什么后悔的?”

“袁洪荒是有些糊涂,许多行为也着实可恶,但是却罪不至死,我们叫他不能滥杀,我们自己总不能滥杀?”明瑶道:“而且你瞧瞧,袁重渡已经死了,袁明素和宁楠琴也死了,你们潘家的仇该是报完了?”

阿罗惊愕道:“老****和小蹄子死,死了?!是你们动的手?!”

“不是。”明瑶道:“是突然暴亡。我猜极有可能如袁洪荒所说,是袁明素和宁楠琴的两魂相争,结果弄成了两败俱伤,谁也用不成那个身子了。”

“就这么死了?”阿罗怅然若有所失。

我看她已失杀心,戾气退却,便松了手,阿罗手中的剑果然也垂了下去。

明瑶“嗤”的一声,撕掉自己半截袖子,赶紧上来给我包扎伤口,还连连埋怨道:“你把剑踢开、弹开不就行了,逞什么能,非要用手抓?!又不是金钟罩、铁布衫的本事!”

我“嘿嘿”一笑,心想确实啊,自己怎么这么笨,干什么要下手去抓呢?

“看你笑得那傻样!”明瑶没好气的说:“下次再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我可也不管了!还疼不疼?”

我正想说“不疼”,却瞥见阿罗又把剑提了起来,急忙道:“阿罗,你干什么?!”

袁洪荒此时此刻还是疯疯癫癫的,手里抱着阴阳罗盘,一会儿喜形于色,一会儿愁容满面,满腹的心事,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中”,阿罗要是去杀他,恐怕很容易就能得手。

“不能这么便宜了她!”阿罗恨恨的说道:“她死的这么痛快,想一了百了,我偏偏不让!哼!我要在她身上斩上几剑,才泄我心头之恨!”

我这才明白,阿罗不是要去杀袁洪荒,而是要砍袁明素的尸体。

我虽然觉得阿罗戮尸的行为有些不妥,但刚才已经阻止过阿罗杀袁洪荒了,再阻止她砍袁明素的尸身,就有些做作了,而且也没有什么理由阻止。

袁洪荒救过我们,袁明素对我们可只有坏,没有好。

明瑶对袁明素也是恨的厉害,自然更不会出言阻止。

“小蹄子,老****,你们也有今天呀!”阿罗提起剑,正要朝袁明素的身上斩去时,忽然有声音说道:“不要!”

阿罗骤然住手,我和明瑶也吃了一惊——因为那声音竟然是从袁明素的嘴里传出来的!

她,她不是死了么?!

我急忙上前去瞧,赫然发现她的眼珠子竟也开始转动了。

明瑶也满脸惊骇,道:“这,这,这是诈尸了还是她人没有死透?”

“哈哈!”阿罗则大笑两声,道:“好呀!没死透才好呢,我正好亲手杀她才解恨!”

阿罗正要挥刀去砍,那袁明素的身子却一纵而起,闪身到了封从龙的身后,伸出双臂搂住了封从龙的脖子,口中呼唤道:“龙哥!龙哥!”

这声音说不出的温柔动听,比之从前,大为不同。

封从龙浑身一颤,似乎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似的,从呆滞中回过神来,扭头去看袁明素。

阿罗大怒,骂道:“真是跟你娘一脉相承的小浪蹄子,死到临头还敢**我侄女婿!”

骂声中,阿罗冲上去挥刀又砍,封从龙却蓦然伸出手来,两根指头一夹,劈面一夺,把剑从阿罗手中取了去,又随手往地上一抛,满脸惊喜交加的神色,双手紧紧的握住了袁明素的手,颤声道:“是,是你!”

“是我。”袁明素笑了起来,竟笑得十分嫣然,不似从前那般刻薄阴毒,让人恍惚间觉得她似乎不是袁明素,而是另外一个谁。

阿罗惊怒交加,愤愤然道:“封从龙,你干什么?!”

我也是又惊又诧,这袁明素固然大大的古怪,封从龙怎么也有些不对?

袁明素笑容不改,朝阿罗说道:“姑姑,是我啊!”

阿罗脸色大变,道:“你,你,你说什么?你叫我姑姑?!”

袁明素道:“我是玉兰啊。”

封从龙喃喃道:“玉兰,玉兰,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啊?!”

袁明素和封从龙的这几句话,可是惊住了所有的人!

我和明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阿罗也是几番张嘴,许久才结结巴巴的说出来一句话:“她,她是,是不是在骗,骗人?”

“她似乎真的是李玉兰……”明瑶忽然道:“我听出她说话的语气跟之前变了许多。”

“嗯!”我道:“确实!”

“而且你们瞧,她的神情也跟之前大不一样了!”明瑶又说道:“尤其是她的眼神!以前的那个袁明素是决计不会有这样的眼神的,现在的袁明素,可能真的是李玉兰!”

我刚才就觉得这袁明素比之前好看的太多了,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经过明瑶这么一说,我才醒悟过来,是她的气韵和神态大变的缘故!

倒不是说袁明素本来的相貌有多难看,单单以五官、轮廓、皮肤、身段来说,袁明素算得上是很漂亮很漂亮的女人了,可惜她的心肠却实在是太坏了!

老爹经常说“相由心生”,心肠坏,相必不好!袁明素就是如此,心肠歹毒,相貌也自带歹毒样,叫人看了十分的不舒服,不但不会觉得她美,反而会心生厌恶和憎惧。

“相由心生”中的“相”不单单是指人的模样,更包括人的气韵和神态。一个人好不好看,最重要的其实就是他的气韵和神态,脸的轮廓和五官的模样以及皮肤、身段倒是其次。

就好比一个五官精致的人却满脸邪气,另一个五官普通的人而正气凛然,两下里相较,后者就比前者更叫人看着舒服,更觉顺眼。

生活中人常说的“气质好”便是如此。

此时此刻的袁明素,神态和气韵与之前相比,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她身上的邪气、戾气、恶气……一概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温婉之气、贤淑之气、恬静之气。

她整个人瞧上去,竟比之前美了十倍也不止!

阿罗兀自难以置信,道:“这,这,明明是袁明素的身子,怎么会,会是玉兰?”

“十有八九是借尸还魂。”明瑶道:“这种事情世上倒是少见,不过也未必不会发生。”

“袁明素”说道:“我刚才一阵昏沉,感觉自己突然飘了起来,却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情,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记了起来,我是李玉兰,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丈夫,是封从龙……”

“老天啊!”“袁明素”的话没有说完,封从龙便伏在地上,又是激动,又是欣喜,“呜呜”大哭。

第92章 报应不爽(十一)

倒不是说袁明素本来的相貌有多难看,单单以五官、轮廓、皮肤、身段等来说,袁明素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很漂亮很漂亮的女人了,可惜她的心肠却实在是太坏了,秉性**!

老爹经常说“相由心生”,心肠坏,相必不好!袁明素就是如此,心肠歹毒,相貌也自带歹毒样,叫人看了十分的不舒服,不但不会觉得她美,反而会心生厌恶和憎惧。

“相由心生”中的“相”不单单是指人的模样,更包括人的气韵和神态。一个人好不好看,最重要的其实就是他的气韵和神态,脸的轮廓和五官的模样以及皮肤、身段倒是其次。

就好比一个五官精致的人却满脸邪气,另一个五官普通的人而正气凛然,两下里相较,后者就比前者更叫人觉得看着舒服,更觉顺眼。

生活中,人们经常提及的“气质好”便是如此。

此时此刻的“袁明素”,神态和气韵与之前相比,真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奇异变化!

之前她身上的邪气、戾气、恶气……一概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温婉之气、贤淑之气、恬静之气。

“袁明素”整个人瞧上去,竟比之前美了十倍也不止!

阿罗兀自难以置信,道:“这,这,这明明是袁明素的身子,怎么会,会是玉兰?”

“十有八九是借尸还魂。”明瑶道:“这种事情世上倒是少见,不过也未必不会发生。”

“袁明素”说道:“我刚才一阵昏沉,感觉自己突然飘了起来,却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情,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记了起来,我是李玉兰,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丈夫,是封从龙……”

“老天啊!”“袁明素”的话没有说完,封从龙便伏在地上,又是激动,又是欣喜,“呜呜”大哭。

刚才,袁洪荒两手拍死了李玉兰,致使李玉兰身死,魂魄离体,却又因为李玉兰执念未消,三魂七魄凝聚不散,得以游荡在这坑洞之中。

而在先前,李玉兰修炼功法依靠的是那半人半藤的躯干,这躯干由于吸血过多,凝聚了无数生灵的怨念,所以才湮灭了李玉兰自身的本性!

当李玉兰身死之后,魂魄脱离了那躯干,便不再受其束缚,被湮灭的本性终于一点一点复苏,所有的记忆也慢慢的回归,往事自然纷至沓来,什么都想了起来。

而恰巧就在这时候,袁明素和宁楠琴的魂魄拼命的争斗,弄了个两败俱伤,各自散掉,空留下一具尸身。

这尸身,却又与李玉兰有极大的渊源——须知道在当年,袁明素身患极其难治的怪病,宁楠琴剖了李玉兰的腰腹做治病的药引子,所以袁明素的身体其实有李玉兰身子的一部分。

当袁明素的身子空乏缺魂缺魄时,李玉兰的三魂七魄因为熟悉的缘故,自然而然的便贴了上去。

如此一来,竟是李玉兰死后换体复生,借尸还魂!

这种种因缘际会,说起来,可真是叫人匪夷所思,难以置信!可细细推之,一切又都合情合理!

如果不是袁洪荒打死了李玉兰,李玉兰的魂魄怎么能离开那个半人半藤的躯干?

如果不是袁重渡刺激了宁楠琴,宁楠琴怎么能和袁明素的魂魄拼个你死我活,致使两败俱伤,留出一具空壳皮囊?

如果不是当年宁楠琴杀李玉兰治袁明素的怪病,袁明素的身体内怎么能留下李玉兰的痕迹?

以上种种,但凡有其一不曾发生,这换体复活、借尸还魂的奇迹便不可能发生!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真是绝妙!

“袁明素”,不,此时应该叫她“李玉兰”了。

她现在的样貌虽然还是袁明素,但是时日若久,相逐心生,还是会一点一点向李玉兰原本的样子变化的。

李玉兰抱起了鬼婴,鬼婴伏在她的怀中,十分安静,不过片刻,便又“呼呼”睡去。

李玉兰看着封从龙,道:“龙哥,你厌烦我这具躯体吗?”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待你都和最初时一样。”封从龙柔声说道:“这是我很早之前就说过的话,自然要一辈子都这么做。”

众人都颇感温馨之际,突然一道风来,袁洪荒早到眼前,劈手抓住了李玉兰的腕子,道:“孩子,你没死啊,你没死!好,好!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爷爷?爷爷叫你看一样好东西!”

封从龙不等袁洪荒说完,便大声道:“你放开她!她是玉兰!”

袁洪荒正疯癫之际,还以为袁明素没有死,哪里理会封从龙的话?

只手里拿着阴阳罗盘,一个劲儿的非要叫李玉兰看,嘴里嚷嚷道:“这是陈天默的法器!被我给夺了!哈哈!乖乖孙女儿,你知不知道陈天默是谁?!他是天下公认的玄门第一高手!可是我却夺了他的法器,哈哈!我比他还厉害!”

封从龙劝说不住,猛的一指伸出,戳在袁洪荒的“阳池穴”上,袁洪荒“嘶”的一声倒抽冷气,不由自主的放开了抓在李玉兰腕子上的手。

但是,封从龙的功力与袁洪荒相比而言,毕竟差了许多,一指戳下,袁洪荒只是觉得疼痛,穴道却未能闭塞!

几乎就在缩手的同时,袁洪荒再次伸手,抓住了李玉兰的胳膊,道:“乖孙女,快跟爷爷回家去!这周围有许多人不怀好意!”

话未说完,袁洪荒便扯着李玉兰,跳进三生洞里,如飞而去!

“哎唷!龙哥!”李玉兰一手被袁洪荒扯着,一手抱着鬼婴,不敢妄动,只得叫喊了起来。

我们无不大惊,封从龙和阿罗各自呼喝,纷纷跳入洞中去追。

我也急忙纵身去追,明瑶却扯了我一把,道:“你也去吗?”

“封从龙和阿罗两个打不过他!”

“那你弟弟和潘清源怎么办?”

“这……”我迟疑了一下,随即道:“袁重渡和宁楠琴都已经死亡,应该不会再有人害他们了,咱们先救李玉兰,袁洪荒疯疯癫癫的,万一发现李玉兰不是自己的孙女,不知道会不会下毒手。”

“好!我跟你一起。”

袁洪荒的速度极快,原本我们是追不上的,只是他拖着李玉兰,速度便不免降了许多。

我们几个人中的本事就数封从龙的最高,阿罗也得了百川大师的部分功力,勉强能跟得上袁洪荒的步伐。

我和明瑶迟疑了片刻,就差的有些远了,而且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脚步虚浮,速度更是大打折扣,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敢怠慢,只能是极力的追随——李玉兰固然不能叫袁洪荒给带走,那家传的阴阳罗盘也是不能落入他手的。

极力追逐之下,前方渐渐显现出一阵刺眼夺目的光亮,显见三生洞很快就要到了尽头,外面的阳光很是灿烂,那袁洪荒马上就要出洞了!

袁洪荒一旦跑出去,外面广阔,就更由他随意驰骋了,我们也就更不好追得上他了,因此我心中更是焦急,只恨不能再快几步赶上去!

眼瞧着看袁洪荒到了洞口处,就要出去,封从龙大声呼叫,却力有不逮,心中正自沉重郁闷,那袁洪荒却猛地刹住了脚步——我登时大喜,只见袁洪荒迎面处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影,略作停顿,便齐齐扑向袁洪荒!

袁洪荒松开了李玉兰的手,大叫一声:“好哇,陈天默,你又来了!这次我叫你心服口服!”

我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这袁洪荒败在祖父手中一次,便把敌人都当成了天默公。

那两人一起动手,远远的,我也看不清楚他们是怎生拼斗,但是,恍恍惚惚中,觉得不出五个回合,李玉兰和袁洪荒便被那两人给隔开。

我心头突的一跳,这两个不速之客本事竟然也如此之高,是敌是友尚且难明,如果是袁重渡先前请来对付我们的帮手,那可就惨了!

那两人把袁洪荒和李玉兰被隔开之后,便不再以二对一。其中一人负手而立,扯住李玉兰,站在一旁,另一人与袁洪荒斗在一起。

我心中惊异不定,一时弄不清楚这来人到底是什么路数,既然抓了李玉兰,又怎么和袁洪荒相斗在一起?

“好了,这下不用再追了。”明瑶气虚力脱的说道:“弘道哥,咱们走慢一些,我实在是受不了啦……”

我赶紧放缓脚步,扯着明瑶,缓缓朝洞口走去,那两个不速之客,我越看越觉得他们都好生熟悉!

他们两个都是身材高大,只一人略胖,一人略瘦,各自穿着一式的深蓝色中山装,其中略胖的那人头上戴着八角帽子,略瘦的那人则理着寸头短发。

与袁洪荒拼斗的那人正是寸头短发的男人,扯住李玉兰站在一旁的,则是那头戴八角帽的人。

我心中一震,打眼瞧去,虽然光影有些错乱,但是恍惚中,我感觉那两人的打扮,那身量轮廓,看起来都好熟悉——难道是他们?可是他们又怎么会在这里?如果真是他们,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第93章 报应不爽(十二)

等我再往前走近时,已经能看清楚两人拼斗的架势了。

只见那寸头短发男人与袁洪荒的下半身都凝立不动,四只脚仿佛钉在了地上一样,只两双手臂往来穿梭,拼的似乎是掌法,他们的速度都是极快,那掌晃来晃去,双变四,四变八,八变十六……

端的是上下纷飞,影影绰绰,又是好看,又是惊人,我瞧在眼中,只觉到处都是他们两个的手,至于哪只手是影子,哪只手是真的,就分不清楚了。

虽是两人相斗,声势却是极大,我隔着丈余距离,都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阿罗要奔到前面去观望,却进不得那人和袁洪荒对掌的圈子,只好退回。

封从龙也是几次冲入,想去和李玉兰相会,但也给逼了回来。

我和明瑶又进了几步,和阿罗并排而站,再一打量,终于看清楚了那两位不速之客的样貌,我不由得心中狂喜——自己刚才果然是没有猜测,来人竟是叔父和老爹!

那戴八角帽子,负手而立在一旁观战的微胖男人正是我老爹,至于另一个寸头短发的,与袁洪荒斗在一起的瘦削男人,则是我许久不见的叔父!

明瑶也瞧见了我老爹,惊喜交加道:“原来是陈叔来了!”

“是啊!”

“另一位先生,和陈叔长得好像!是你叔?”

“是啊!”

叔父和老爹的长相确实有些相似——两人都是差不多的宽额阔口,也长着相似的浓眉薄唇,只不过老爹的脸型更方正,也更大些,眼睛微微有些三角耷拉,相貌更加威严,身材也略微发福;而叔父,则是脸型更削瘦些,眼睛更圆一些,模样略显阴沉,身材瘦削。

阿罗听见我和明瑶的对话,连忙问道:“陈大哥,那是你父亲和叔叔?”

“是的。”我掩盖不住惊喜道:“实在是想不到,他们俩居然也来了。”

阿罗道:“那他们干嘛抓住玉兰?”

“这……”我愣了一下,随即醒悟,道:“玉兰是袁明素的模样,还抱着鬼婴,我爹肯定是冲着鬼婴来的,见面当然要抓了她。”

阿罗“哦”了一声,又道:“那你快叫他放人呀。”

老爹站在洞外,远离我们,也不便说话,瞧见我和明瑶时,便对我们两个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往我们身后张望,应该是在找弘德,没瞧见,却也没用发问。

我瞥见阴阳罗盘已经在老爹的手中了,又是惭愧,又是侥幸,如果不是老爹和叔父碰巧赶来,这传家法器也给人夺走了,那时候还有什么面目回见爹娘?

“爹!”我指着李玉兰,大声喊道:“她是咱们自己人,是好人,中间有些误会,你别伤了她!”

老爹听见,稍稍一愣,又仔细瞧了瞧李玉兰,然后便松开了手。

李玉兰抱着鬼婴就往洞里跑,却哪里过得去叔父和袁洪荒拼斗的圈子?

“危险!”封从龙连连叫喊,让李玉兰先在外面等着。

李玉兰也知道冲不过去,便只好稍安勿躁,两人隔着战局相望,慢慢的,也安静了下来。

明瑶说道:“你叔父可真厉害,一个人便能收拾得住袁洪荒!”

明瑶夸赞叔父,我心中又高兴又得意,不禁说道:“那是自然。”

明瑶又说:“我听爹说过,你们陈家人丁兴旺,每一辈都有很多人,只汉字辈便有一十九人之多,他是你几叔啊?”

“他是我二叔,名讳是上汉,下琪。我的六相全功,都是叔父传授的,我几乎也是他带大的。”

“相脉阎罗陈汉琪?!”明瑶吃惊道:“你居然是他带大的?”

“是啊。”我听明瑶问的语气有异,便反问她道:“怎么了?”

明瑶说道:“我爹讲过,相脉阎罗的手段可是厉害的很,嫉恶如仇,伤人从不手软,所以才得了这么个雅号。他在玄门江湖上的名头,恐怕比你爹还要高,大家也都怕他。你既然是他带大的,那是不是会经常挨打?”

“我叔父对我好得很。”我忍不住好笑,道:“他的脾气确实是有些不好,但是却从不打我,也不会骂我。”

叔父除了对长辈敬重,对外人都是寡恩少惠,尤其对**之辈,下手尤其阴毒,从不轻饶,因此得了个“相脉阎罗”的绰号。

老爹常说叔父心性太过于刻薄,这样有损阴德,势必遭厄。叔父表面上虽然敬重老爹,说会自行改过,可私下里却并不以为然,依旧是我行我素。

但叔父对我始终却都是很温和的,即便是平时练功中遇到反复教导我也不能领会的情况,也绝不发脾气,而是耐着性子循循善诱,所以我也从来都不觉得叔父可怕,反觉得他比爹娘更可亲。

“那倒是奇了。”明瑶摇摇头,道:“你呢?你的脾气没跟着你叔父学吗?”

“我?”我挠了挠头,道:“我的脾气也不见得好,只是在你跟前好一些。”

“是么?”明瑶抿嘴一笑,眼睛中闪烁着喜悦的光彩,歪着脑袋问我道:“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想了片刻,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心里就很高兴,说不出的高兴。心里头既然高兴,又怎么能生出气来?”

明瑶微微一怔,随即“嘁”了一声,满脸绯红,低下了头,伸出两只手慢慢的揉弄起衣角来。

我瞧在眼中,不由得心神一荡,明瑶这模样,可真是让人怜爱的很,就连那脸上的疤痕,也不怎么丑陋了。

却听她嘴里吞吞吐吐的说道:“你这人也真是奇怪,有时候看起来又呆又傻,什么话都不会说。有时候说话却又,又油滑的很……也不知道你是在装老实,还是真老实。”

我连忙说道:“是真老实!”

明瑶“哧”的一声笑了出来,也弄得我讪讪的笑,刚才脱口而出还不觉有什么难为情,明瑶一笑才觉难堪,哪有人自己说自己“真老实”的?

“谁信啊!”明瑶突然敛起笑容,把脸一板:“我看你就是装的!”

我一急,正要解释,却突然听见“砰!砰!砰!”三声闷响,如擂鼓一般,不禁吓了一跳,却是叔父和袁洪荒连对三掌!

“咳咳!”

又有两声咳嗽传来,我循声一瞧,见老爹正在瞪我,不由得心中一凛:叔父和袁洪荒是何等人物,那是寻遍世上也难见的高手,他们的拼斗又岂是寻常人能见到的?这档口我居然心猿意马起来,真是该打!

念及此,我登时关心起战局来了。

三掌之后,叔父往后连退三步,方才站稳脚跟,我略一呆,然后连忙跑了过去,问道:“大,怎样?”

(按:乡语家言,平常称呼叔父只称“大”)

叔父朝我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不让我扶他。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将脸上的红潮给平息了下去,又擦了一把额头上溢出的汗水,朝袁洪荒拱手赞道:“袁家本事高强,真是名不虚传!”

听见这话,我顿时又失望,又懊悔,这是战局结束了?

李玉兰趁着这空档,抱着鬼婴朝封从龙冲了过去,两人扑在一起,抱了个满怀,仿佛劫后余生一般,都是喜极而泣。

袁洪荒却仍旧站在原地,凝立不动,连半步都没有退却——以此对比叔父连退三步,两人的本事谁高谁下,实在是一目了然,也令我好生惊诧!

我知道叔父的本事,也见过袁洪荒的手段,相较之下,心中隐隐觉得袁洪荒本事虽然是极高的,但是毕竟年迈,和叔父想比,论功不论术,是要差上一筹的,可是方才两人相拼,居然是叔父落了下风?

这可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不过,奇的是,那袁洪荒从罢手到现在,始终都不吭声,眼睛微微乜斜,双手叉腰,姿势有些古怪。

叔父渐渐的便有了些愠怒,“哼”了一声,道:“袁家真是好大的架子,连话都不想跟陈家说?”

“他不是不说,是不敢说。”老爹也朝袁洪荒瞩目了半天,然后说道。

叔父略微惊愕道:“那是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