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都不要跑,都不要跑……”那老和尚突然轻声曼语的吟哦起来,音调诡异,像是念诵经,却又不像。

说来也怪,那些要逃窜的山语,竟然真的一个个又回来了,围在四盏灯笼旁边,簇拥成四堆儿,越聚越多……更奇怪的是,它们全都放下了原本捂着脸的爪子,脸上的神情如痴如醉,都像是变傻了一样……

“复哥,你看!”范瞻冰突然失声道:“咱们的灯笼里开花了!”

第162章 消弭无形(七)

晨曦中,四色灯笼上各自盛开着一朵花!

不知名的花,不同的颜色,很小,三片指甲盖大小的叶子簇拥着一朵硬币大小的花,却鲜艳的很。

可是灯笼上怎么会突然长出花来?

我看见江道复和范瞻冰、夏颍等都在吃惊,那就是连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

“念珠里有花籽。”邵如心突然说道:“念珠打进在了命丹蜡烛上,然后开出了花。”

那老和尚一惊,回顾邵如心,道:“好厉害的小姑娘!”

“花蛊!”许丹阳突然惊惧交加的看向那老和尚,失声道:“南洋三大邪术!你是南洋来的!?”

那老和尚又是一惊,道:“看来在场的都是高人,老衲倒是眼拙了。”

我心中凛然,早就听说自古以来,中土奇能异士奔赴海外的极多,无论是东洋、西洋还是南洋,都遍布着华人的踪迹。他们在外繁衍生息的同时,也把中土的玄术带到异域播种发芽,开花结果,东洋固然有忍术、巫术、武术,甚至连他们的中医也不输于国内。

至于南洋,亦是不乏能人。

而今活跃在东南亚泰国、越南、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地的玄门高手,精通山、医、命、相、卜的多之又多,其中尤以蛊术、痋术、降头术影响至深,使闻者色变,见者胆寒!而这三种玄术,在国内被称作“南洋三大邪术”!

老爹曾经说过,术其实无所谓正邪,正邪只在人心,心邪则术邪,心正则术正。南洋三术之所以多被称邪,就在于施术者多谋私利害人,而非为人。也说其中施术者多行为乖戾之辈,术法手段旁门左道而不常见。

南洋三术之中,蛊术的分派甚多,有虫蛊,有鸟蛊,有蛇蛊,有毒蛊,有石蛊,有骨蛊,有药蛊,有花草蛊……甚至还有人蛊!它与国内苗疆之蛊术,都是驰名天下,各擅胜场!

当下,这老和尚无疑是承认了自己就是南洋来的,而且所用的术也正是蛊术中的花草蛊!

听见那老和尚自认身份,许丹阳的神色便更是凝重,他便朝计千谋、薛笙白、袁重山都使了使眼色,三人各自会意,悄无声息的,不约而同朝那老和尚围拢。

维护国内术界安危,不容外族外人侵犯,这是五大队职责所在,也正是他们令人敬佩的地方!

那老和尚十分警觉,五大队的四人几乎是甫一动身,那老和尚便发现了:“怎么,诸位是要合力对付老衲么?莫非都是江家的人?”

“呵呵,大师误会了……”计千谋笑嘻嘻道:“我们跟江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好奇大师的来历。请问大师来自哪个国家?又是怎么来的?来我们中国又想干什么?”

那老和尚道:“老衲原本也是中国人,现在重归故土而已。老衲刚才也说过了,出家人,不论国别。而且,老衲并没有安什么坏心。”

薛笙白冷冷道:“偷偷摸摸潜入我国内,还能安什么好心?!支支吾吾不说来历,我瞧你就是个特务!”

“特务?”那老和尚眉头一皱,道:“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奸细!”薛笙白道:“再说直白点,就是汉奸!”

那老和尚的面色顿时稍稍愠怒,道:“老衲自知生是汉人,死为汉鬼,纵然出家,纵然出过,也绝不忘本,更无背族之贰心!亦从未做过汉之事!你竟说老衲是汉奸?!凭什么?!”

“凡是术界人士,由国外入我国内,我们必定知情。”袁重山道:“可是对于大师,我们一无所知。既然一无所知,那便是秘密入境。若是为公为正,何不光明正大?”

“老衲为私怨而来!”那老和尚道:“非公非正,可也问心无愧!”

许丹阳道:“大师是冲着江家来的,对?”

那老和尚道:“不错!”

许丹阳摇头道:“外人秘密到我国内,还意图伤我国人,那可就不行了。大师得跟我们走一遭了。”

那老和尚道:“你们也要管这闲事?”

许丹阳道:“我们一定要管,但这不是闲事。”

“好!好!”那老和尚环顾众人,最终把目光落在江道复、范瞻冰等四人身上,缓缓说道:“老衲跟踪这四人多时了,本来早就想动手,可是心中念他们年轻,稍有不忍,所以路上反复思量,才会迟入这林中,待老衲终于下定了决心,却又遇着了你们拦阻,看来也都是天意!”

这话说的江、范、夏四人面面相觑,那江道复不禁问道:“老和尚,你怎么一直都不愿意说你到底是谁?!我们江家的人虽然在术界江湖的敌人有不少,可是我们却从来没有跟南洋的术界扯过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弄错了?”

那老和尚不答,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虽有佛性佛心,却终难除却魔念,唉……罢了,罢了,生死随缘,先超度超度这些孽障……”

说话间,那老和尚走向山语群中。

薛笙白待要拦他,许丹阳却摇了摇头,容那老和尚去了。

那老和尚拿起一盏黄色灯笼,又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命术不是用来杀命的,是用来救命的。”

他揪下灯笼上的那朵花,摘下三片花瓣,放在掌心中,又伸手去取了红色灯笼、绿色灯笼、白色灯笼上的花,都是摘了花瓣,置于掌中……而后双手合十,轻轻碾搓。

他口中念诵着古怪的经,手掌越抬越高,渐渐越过头顶,空中忽簌簌飘下无数花粉似的尘屑,落入山语群中……

那是老和尚将花瓣搓成了粉末。

众人都呆呆的看着,也不知道这老和尚到底要干什么。

林间越来越亮,透过林中的光也越来越多,一个须发皆白的黑衣老僧仰面虔诚诵经,双手高向苍天,掌中的花粉飘散着,越发的光彩夺目,煞是好看……

那些山语突然一只只都动了,但却不像之前那样慌张,而是一只只都从容弹跳着,远去林中。

“这……”薛笙白道:“那些害人的畜生都跑了!”

“他对那些山语下了蛊。”许丹阳说道:“那些山语应该是受了蛊之惑。”

计千谋道:“那山语会受他的控制来伤我们吗?”

许丹阳摇了摇头:“看起来不像。”

山语终于全都逃散,我心中一阵轻松。原本,我不忍心以灭绝的手段来杀戮这些山语,可是也无法自保,所以内心纠结难忍,而今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

那老和尚放下了手,回头看向计千谋道:“它们的本性并不害人,是人的怨念执念不消,仍要害人。老衲所下的蛊,会把它们体内的冤魂厉祟给吞噬掉,还它们个自由身,从此无害无孽。”

我心中大喜,道:“大师真是功德无量!”

老和尚道:“老衲尽力而为罢了。只是它们的身体异变太大,已经无法繁衍,只能活此一世了。”

我心头一震,看着那些远去的只有一条胳膊、一条腿的宽脸野猴子,口中渐渐泛出一丝苦味儿来……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杀戮,没有伤害,又哪里来的冤魂厉祟?又怎么会有山语存在?又怎么会有更多的人被害?

以杀止杀,绝非善计。

义不杀人,当从我而起。

“好了!”老和尚拍拍手,道:“老衲心愿已了!今番是生是死,就要看诸位的本事了!”

叔父道:“你还是要害他们?”

老和尚道:“老衲本就为此而来!”

“大师!”我忍不住道:“你对那些野猴子尚且如此善意,为什么对人就如此苛刻?!”

老和尚道:“野猴子无伤于老衲!”

我道:“你这不也是心存怨念和执念吗?”

“怨念不消,越来越怨!执念不除,愈来愈固!”老和尚道:“杀尽江家,方消我怨执!”

“老秃驴!”江道成终究还是忍不住那老和尚的辱骂,也还骂道:“你有种就来江家去杀!看看是谁的秃头先搬家?!”

这话说的计千谋十分不悦,他也是个秃头。

“大师!”袁重山道:“鄙人看你的面相,左瞳深聚,右瞳大散,是善恶两极之兆!大师的脾性分化太过于严重,长此以往,必定不利。”

“多说无益。”那老和尚缓缓走动,朝众人逐一看去,道:“动手之前,先叫老衲记清楚诸位的面容,好向我佛告罪……”

所有人也都瞧着他,只见他走的甚是凝重,步速也十分缓慢,神情虽然如常,但是在隐隐之中,我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厌烦。

“你捣鬼?!”那老和尚从叔父身侧走过去的时候,叔父突然大喝一声,纵身朝那老和尚扑去,那老和尚却“哈哈”大笑:“晚了!”

眼见叔父恶狠狠的抓下,那老和尚却喝道:“落!”

“落”字甫一出口,叔父便“咚”的一声,直挺挺摔在地上!

我大吃一惊,急往前扑,却听见那老和尚又喝了一声:“倒!”

立时便有一股怪力涌上来,就像是有人站在我身后板着我的肩膀,大力之下,我“扑”的仰面倒地!

第163章 消弭无形(八)

这一跤摔得极重,我连声咳嗽,感觉内脏都被震伤了!

我使劲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感觉浑身上下一点劲儿都使不上来!

脑袋、胸口、腰腹都像是被千斤巨岩压着,四肢像是被钉子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可是我身上明明没有石头,四肢更没有被钉子给钉着,那压伏着我的大力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

我更不知道那老和尚究竟在暗中捣了什么鬼!

就在这须臾之间,我身旁的许丹阳、薛笙白、袁重山、计千谋也一个个全都在那老和尚的呼喝声中倒下!

站着的人只剩下了江、范、夏四人和邵如心。

“老秃驴,你太不要脸了!”叔父骂道:“老子着了你的道了!”

“老衲用这等手段暗算诸位,确实是不大光彩,有愧于心。”那老和尚道:“不过诸位放心,待老衲了却私怨之后,就放了诸位,这期间绝不会伤诸位一根须发。”

薛笙白大叫道:“番僧,你用的是什么邪术?!”

那老和尚不答话,朝着江、范、夏四人走了过去。

薛笙白破口大骂,计千谋低声道:“薛老大,先忍忍,等会儿再说……”

薛笙白仍旧是骂个不停。

江、范、夏四人剑拔**张,不逃也不躲,都朝那老和尚怒目而视。

在薛笙白的辱骂声中,袁重山叫道:“琪兄,那老僧用的是何手段?”

叔父道:“不知道!”

袁重山一愣,道:“那你如何知道他捣鬼?”

叔父道:“我瞅见他把咱们的影子踩了个遍!感觉不对劲儿!”

“影子?!”我心中一凛,其余诸人也全都愕然。

叔父的话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可是现在仔细回想刚才的情形,似乎是这样的——那老和尚绕着我们转了一圈,表面上是什么也没有干,可他实际上就是从我们这几人的影子上踏过去的!

怪不得我刚才会感觉到十分的别扭,连叔父也觉察出了不对,可终究是晚了一步!

但是,踩着影子就能制住我们,不但是见所未见,简直是闻所未闻!这是什么邪术?

我脑子里一阵胡思乱想。却听见那老和尚说道:“你们这两位姑娘,是一定要与江家的人一同送命了?”

范瞻冰厉声道:“你要有本事就把我们全杀了!怕你的是胆小鬼!?”

夏颍虽不吭声,但此时无声胜有声,她肯定是不肯背弃自己的丈夫于不顾的。

那江道复却说:“阿冰,你跟江家没有一点关系!你不用搀和进来!”

那江道成也说道:“她姓夏,不姓江!老秃驴,你不是要找我们江家的晦气吗?!伤着旁人一分,不算你的本事!”

“我怎么跟江家没有关系了!?”范瞻冰大声道:“只差过门而已!”

听见这四人如此情意深重,我更是着急,大声喊道:“大师,你听听他们说的话,像是坏人吗?!”

“既然都要求死,老衲便成全你们!”那老和尚根本不理会我的话:“老衲是前辈,让你们小辈先动手!一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我心中焦躁了起来:“只要一动手,他们四个肯定不是那老和尚的对手,肯定要一个个全都死了……”

四人和那老和尚对峙着,江家兄弟并没有先动手,他们都知道,怒归怒,气归气,真才实学是不如对方的,一动手就注定要赔上身家性命。

那老和尚也当真要让小辈先动手,江、范、夏四人不动,他也不动。

突然间,叔父叫道:“你们几个信球傻货还不动手!?”

那四人都是一呆,连我也吃了一惊,叔父怎的叫那四人去送死?!

叔父大声道:“这老秃驴为了对付我们,用的不知道是啥歪门邪道,费了他自己不少道行,他现在的本事约摸着只剩三成了!他叫你们先动手,其实是想让自己缓缓!等他缓过来劲儿了,你们就悬了!”

“好一个老奸巨猾的秃驴!”江道成立时醒悟,怒吼着冲了上去,江道复一言不发的随同而进,范瞻冰和夏颍也全都上前……

那老和尚见四人冲上来,竟然往后略退了退!

果然还是叔父眼毒,瞧出了真相!

袁重山忍不住说道:“琪兄,我是越发的佩服你了!”

“别太欢实了!”叔父道:“这老秃驴太精,他现在的打法肯定是避实就虚,以躲为主,时间越久,他功力恢复的也就越多,那四个小家伙经验不足,现在要是收拾不住那秃驴,等会儿可就更难强中啦!”

我听的惊惧交加,几乎不敢去看他们的打斗,只把目光来回瞟动……蓦然间,我瞧见身侧有一片阴影,阴影中长着一株小小的黑色的藤蔓,藤蔓周身根茎发达,八爪金龙似的往四面八方延伸,细细的,全都扎根在那片阴影中,黑的浓郁!

我心中不禁诧异起来:“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一株藤蔓?”

我可以确定,先前在我身边,绝不会有这样的一株藤蔓!否则,单单以它那样诡异的形状和浓郁的黑色,早就在我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了!

咦!?

等等!

那片阴影又是哪里来的?!

我迷瞪了片刻,努力转动脑袋和眼珠子,去看叔父和五大队诸人,然后惊奇的发现,他们的身旁也各自有一片阴影,隐约之中,也似乎都长着一株黑色的藤蔓。

这……

片刻间,我的脑海中陡然生出了个可怕而诡异的念头——那片阴影是我的影子!

对,它一定就是我的影子!

我刚才直挺挺的站着,太阳光照进这片并不茂密的林子里,将我的影子打在了我的身后!

如果在我仰面倒下的时候,我原本的影子不动不消,那我不就是刚好躺在了我的影子旁边么?!

可问题是,在正常的情况下,我的身子一旦倒下,影子必然是会动会消失的!它怎么可能还会保留?

此时非常,自然不能以正常的情况来揣度,问题就在那株黑色的藤蔓上!

刚才,那个老和尚在踩我们的影子,而且就在他踩我们的影子的时候,悄悄动了手脚!

他既然能在念珠中埋下花蛊的种子,让四色灯笼开出诡异的花来,就可能在踩踏我们的影子时利用鞋底下蛊!

我现在几乎可以断定,这黑色的藤蔓便是他花草蛊中的一种!

那“八爪金龙”似的样式儿覆盖在我们的影子上,不正像是用绳索给我们来了个五花大绑!?

想到这里,我已经禁不住心头兴奋了——现在,只要毁了那藤蔓,就能解救得了自己!

可问题是,怎么毁掉那黑色的藤蔓?

那黑色的藤蔓距离我并不远,侧目而视,斜向不足三尺。常情之下,只要我稍稍一伸手就能够得着。

可是现在,不要说伸手了,我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浑身上下,唯有呼吸还算是自如的。奋力挣扎之下,也不过是脑袋和手指头还能勉强动动,可是距离够着那藤蔓还差得很远!

正自无措之际,突然“嘭”的一声爆响,震得我鼓膜发颤,早有股丹香传了过来。

我强扭脑袋,转动眼珠去往声响传来处看去,只见浓烟弥漫,那老和尚和江、范、夏等四人的身影都瞧不见——似乎是都被那股浓烟包裹着。

这该是命丹弄出来的动静。

也不知道是那和尚的还是江、范、夏四人的。

我瞧见邵如心正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棵树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股浓烟,呆呆的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间,听见那老和尚喝道:“米粒之珠,也敢放响?!”

“小心!”江道复大叫:“十三嫂退后!”

“啊!”

一声痛呼传了过来,那是夏颍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她的身影从浓烟中趔趄出来,衣袍上血迹斑斑,退不多时,便坚持不住,歪着摔倒在了地上,眼睛微微的闭上,显得受伤极其严重,只胸前还略有些起伏,表明她的性命暂时还算是保住了。

那邵如心也不管也不问,更不动声色,就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

“老秃驴!”江道成在浓烟中大声咒骂。

突然间,“呼”的风声大起,浓烟中猛闪现出一阵光亮来,大放异彩!

“唔!”

江道成闷哼着,身子从浓烟中摔了出来,“啪”的仰面着地,摔得不轻。他挣扎了几下,勉强把上半身坐起来,却又突然呕出一口鲜血,再次仰面倒下,不动弹了。

死活不知。

“唉……”

薛笙白刚才骂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消停了片刻,这瞧见夏颍、江道成纷纷受伤,便忍不住叹气,道:“这几个后生可真是不争气,打死那老贼僧啊!”

“躺那儿说话不嫌腰疼!”叔父道:“你争气你上啊!你能打死那个老秃驴才算真本事!”

薛笙白:“……”

浓烟渐渐消散,江道复和范瞻冰以及那老和尚的身影都渐渐显露了出来——江道复和范瞻冰并肩而立,左右分峙,与那老和尚正好形成掎角之势。

江道复和范瞻冰浑身上下都是灰扑扑的,看起来十分狼狈。

那老和尚黑色的僧衣上似乎也有些血迹,只是不知道那血迹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只听那老和尚“哈哈”大笑:“江家的命术也不过如此,今时今日,老衲要用命术把你们一个个全杀了,方称心如意!”

第164章 消弭无形(九)

我心头大震——夏颍和江道成已经不能再战了,照眼前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江道复和范瞻冰被杀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邵姑娘!”情急之中,我想到了一直站着不动的邵如心——我决定铤而走险,把她叫到跟前,然后面授机宜让她帮我毁了那黑色藤蔓。

却不料,我刚刚喊完她的名字,便听见“嗖”、“嗖”、“嗖”几声破空之音大作,接着是“嗤”、“嗤”、“嗤”几声响,犹如锥子扎进布袋一般。

那老和尚“咦”的一声惊呼:“小姑娘,你放竹签扎我?”

我急忙挣扎着看——那老和尚的黑色僧袍上扎着三支竹签!

原来,就在刚才那一瞬,邵如心竟然对那老和尚动手了!

“大师手下留情,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许丹阳慌忙叫了起来。

那老和尚不理许丹阳,而是盯着邵如心,缓缓道:“你刚才是随手丢的,还是……”

“我就是要扎你的罩门!”邵如心冷冷说道:“我不许你在中国杀人!”

“好!”那老和尚点头道:“好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竟能把老衲的修为罩门找出来,若非老衲醒悟的早,这条命就断送在你的手上了!”

“哼!”邵如心道:“卜算出你的罩门算什么本事?只是因为我现在年纪小,等我长大,一定杀了你!”

“那便容不得你长大了!”那老和尚大踏步朝着邵如心走来。

我心中不由得叫声:“糟糕!”老和尚彻底怒了,那四个还没救得了,这又得搭上一个!

“大师!小孩子不懂事!童言无忌!不要当真……”许丹阳大声呼喊,那老和尚只是不应。

江道复和范瞻冰见状,又追了上来攻那老和尚身后,那老和尚的功力并未完全恢复,又酣战了许久,虽然伤了江道成和夏颍,自己也亏损更多!

江道复和范瞻冰的本事不弱,再加上邵如心人小鬼大,只绕着树躲避,还拿竹签、铜钱反复的打那老和尚的罩门,这几人一时间竟也闹了个难解难分。

叔父“哈哈”大笑:“呸!南洋来的狗屁和尚,老不要脸,倚老老,老不正经,以老欺小,打不过小的,又强势更小的!龌龊!”

“对,对!龌龊!下流!无耻!”

计千谋也跟着骂了起来:“什么南洋三大邪术,我呸!吹牛皮吹上了天!我看也不过如此!老和尚太不要脸了,偷袭,暗算,奸猾狡诈!老的打小的,男的打女的,出家人六根不净,四大不空!”

“……”

叔父和计千谋就这么一唱一和,轮番骂了起来。

我开始还稍稍惊愕,后来听见那老和尚气息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突然间便醒悟过来——这不正是之前明瑶对付袁洪荒时用过的计策么?打嘴仗,打不死人气死人!

叔父和计千谋还是不会骂,如果是明瑶在这里,肯定能气死那老和尚。

气死……刹那间,我灵机一动,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来!

对啊,我为什么非要用手去毁掉那株黑色的藤蔓,我的嘴又没有被堵着,我用气不行么?

用气吹断它!

想到了对策,我精神大震,立即调息蓄气!

以我目前的功力,去吹断一株近在咫尺的小小藤蔓,并不在话下。

调息蓄气已毕,我正要发力去吹断那藤蔓,一瞥之间,突然又泄了气!因为我骤然意识到自己的脑袋根本不能大幅度转动,一张嘴也无法对准那藤蔓!